刘陵讶异。

云罗却看着楼阁外的铅云不语。

充王妃匆匆回了充王府中,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充王才姗姗归来。充王如今年过五旬,国字脸,一双浓眉甚是威风。充王妃将从凤栖宫中听来的话说了,充王越听越是眉头紧皱。

他听完后恼道:“胡说八道!这事会与充王有什么关系?!再说敏儿的驸马虽然…不可能!皇上绝对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

充王妃忧心不减,道:“王爷可要小心些。这些言官们越来越放肆。我打听到皇上都被他们逼着几日不早朝了。万一这些谣言越传越离谱怎么办呢?凤儿虽然是梁国人,但是他一心为晋国,若是有人故意生事怎么办呢?”

充王虎目一瞪,道:“他们敢!”

“父王,母妃放心。这些言官们要对付的是华云罗,与儿臣没有半点关系的。”不知什么时候凤朝歌已回王府来。

他走入厅中来,眉间紧皱,似十分不悦:“依儿臣看,若要让皇上相信充王府的忠心。我们充王府也应上请皇上废了华云罗!”

充王眼中一闪,问:“为什么?”

凤朝歌坐下,冷哼一声:“儿臣从衢州来后好些话都没告诉父王。朝中好些人不服气儿臣,说儿臣衢州一战中两万人马都全军覆没,是我之过。皇上赏我不过是看在充王府的面上!”

充王一听大怒:“到底是谁这么编排我们充王府?!本王跟随先帝开疆拓土的时候他们还不知在哪娘胎里待着呢!如今看本王老了,就想抢了充王府的军功了吗?!”

充王妃见充王大怒,急忙安慰道:“王爷息怒。都是一群无事生非的小人,不值得王爷生这么大的气。”

凤朝歌上前道:“不管怎么样,都是儿臣连累了父王与充王府的名声。儿臣有罪!”他声音诚挚,语气黯然,听着令人心酸。

充王面上动容,扶起他来:“如今看来当真是有人拿着你是梁人来大做文章。不管怎么样,父王不会眼看着他们欺负到了充王府头上去的!”

凤朝歌面上一松,慷慨道:“父王放心,儿臣会向皇上表明忠心的!”他说完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充王与充王妃见他翩翩身影离去,不由相视一眼。

充王妃心中感慨,道:“实在是难为了凤儿。他平日待敏儿真心真意,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重用却遇上了这些个小人。王爷,你瞧我没说错吧!凤儿平日背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充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敏儿鲁莽骄纵,可是嫁给凤儿后却是收敛了不少。也是凤儿撑起了充王府。平日我是不该疑心他。如今看来他果真是一心向着充王府的。”

充王妃也道:“是啊,而且他与那华云罗当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是有关系岂能想去求皇上废了华氏?”

充王点了点头,道:“不过他想的太简单了,与那一帮别有居心的人去向皇上表明忠心,岂不是正如了他们的意了吗?”

充王妃连忙又道:“王爷,这次可不能让他们把这祸水引到了充王府中。”

充王郑重点了点头。

花厅门廊旁一抹挺秀的身影静静听着,半晌,他薄唇一勾,冷冷一笑悄然离去。

连着刮了几天的北风停了,可是寒气依旧冻得入骨。宫中上上下下早就换上了冬装。人人显得臃肿不堪,唯有那一抹倩影依旧,长裙广袖,翩翩而来,如九天下了凡间的玄女。

她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顾盼间美眸流盼,容色倾城,仿若不是真人。她来到了中宫殿中一干前来的宫妃们都纷纷不约而同住了口,只能看着她一步步仪态万千地走进殿中来。

云罗美眸扫过她们呆愣的面容,微微一笑,上前见过了坐在最上首的玉宁两位宫妃。

她看了面色僵硬的呼邪赛雅,柔声道:“见过玉充媛娘娘。几日不见不知玉姐姐宫中是否还缺了洒扫的粗使宫女么?若是还缺,我与皇上说一声,让皇上替玉姐姐找个宫人使唤使唤。”

呼邪赛雅脸色一僵,不知该怎么接口。一旁的宁充容闻芩急忙打了圆场,道:“华妹妹这是说笑话了,缺人手向内务府中说一声便是。”

云罗恍然大悟,懊恼道:“是极,我当真糊涂了。不过当初玉姐姐恐怕也是糊涂了,不然怎么没想得去内务府找个宫人打扫呢?”

呼邪赛雅在一旁脸色忽青忽白。云罗面上含笑入了坐。她依旧坐在了周晴身旁。周晴见她来了正寻不到机会与她说话,见她坐下,连忙问:“那明敏郡主…”

云罗轻轻对她摇了摇头。周晴连忙噤声。

过了一会,有一位女官前来对诸位宫妃道:“今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各宫娘娘回去吧。”

众位宫妃一听都起身准备散去。云罗忽地上前问道:“皇后娘娘也不能见臣妾吗?臣妾今日还专程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来的。”

那女官听了只得说前去请示。过了一会,女官前来道:“皇后娘娘准了兰婕妤觐见。”

云罗由女官领着进了中宫寝殿中。寝殿中帷帐四垂,皇后坐在殿中的胡床上,额角贴了一块膏药,眉心紧锁,神色恹恹。看样子似乎真的身子不适。

她见云罗前来,眉头不禁皱了皱道:“兰婕妤有什么要事要见本宫吗?”

云罗跪下,拜下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所以特地前来请安拜见的。”

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怎么敢当呢?兰婕妤起身吧。别跪伤了腿,那就不好了。”

云罗笑了笑,起身躬身道:“臣妾有几句忠言想与皇后娘娘说说,不知皇后娘娘可否愿意听。”

皇后一听,眸光一闪,沉吟良久才挥退了众宫人。若大的寝殿中只剩下两人。四周帷帐低垂,明明是白日却令人觉得暮气沉沉,毫无生机。云罗扫了一眼,忽地明白了这后宫至尊的中宫殿中却缺的是什么。

是生机!是帝王频顾的生机!

皇后见云罗站着打量自己的宫殿,一股怨气猛地冲上,冷冷道:“兰婕妤看什么呢?别看了!等本宫死了这中宫就是你的了。你今日来看这里就是为了本宫这个凤位吗?”

她的声音中充满无穷无尽的怨恨。

云罗闻言转眸,失笑:“臣妾有了凤栖宫为何还要皇后娘娘的中宫呢?皇后娘娘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

皇后一听顿时语塞。

云罗慢慢踱步,看着中宫中一件件珍贵奢华的摆设,轻笑:“凤栖宫很好,臣妾很喜欢,也不想搬了。皇后娘娘其实可以放心,不必这么防范臣妾。”

皇后听了只是冷冷撇了撇嘴,看样子根本就不信。

云罗跪坐在了皇后跟前的软席上,打量皇后的容色。皇后只觉得她一双似水明眸看起来仿佛要刺透人心。

她心中不悦,怒斥:“大胆华氏竟然如此对本宫无礼!”

云罗却并不害怕。她嫣然一笑,柔声道:“皇后娘娘好好想想,从在太子府起,云罗可曾对皇后娘娘真正无礼过?皇后娘娘防了臣妾这么紧,甚至不惜亲自去劝说臣妾自裁在圣驾面前。臣妾就一直不明白,臣妾一介梁国罪臣之女,到底何德何能能让皇后娘娘如此不安呢?”

皇后一听,脸色顿时变色。

云罗轻笑道:“话说回来皇后娘娘防着臣妾也是对的。年轻貌美的姬妾抢了自己丈夫的宠爱。换成哪个女人都心有不甘。”

“但是皇后娘娘一直防错了人。真正对皇后有威胁的可不是臣妾。皇上后宫佳丽不计其数,年年还会有更年轻的女子入宫。臣妾不过是仗着几分美貌罢了,将来再怎么宠冠六宫,身份不顶事,将来怎么都越不过皇后娘娘跟前去。”

“倒是那几个常在皇后娘娘跟前的宫妃,身份家世,无一不超过臣妾的。她们才是皇后娘娘的敌人。”

皇后看着云罗巧笑倩兮,说的条条是道,心中不由沉吟不定。

云罗从袖中掏出一册破了一角的小册子握在手中,看着像是一则奏疏。

她将册子放在了皇后跟前,似笑非笑道:“这是臣妾无意中捡到的,里面条条都是写了皇后娘娘如何失德失行,如何不懂掌管后宫奢靡浪费。写这份奏疏的人可比臣妾无礼大胆多了。起码臣妾还从未在皇上跟前说过皇后娘娘半句不是。”

皇后翻了几页,认出了那写这份密告的奏疏的笔迹,银牙一咬,狠狠一掌拍上了胡床上的矮几,怒道:“岂有此理!居然敢给皇上递了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

她气得脸色发白,玲珑的胸脯微微起伏。她扶着额头,冷然盯着眼前笑得绝美的云罗,恨声道:“你是从哪里捡来这东西的?”

云罗笑了笑,道:“皇后娘娘可别忘了,臣妾可是在太和宫中做了一两个月的杂役。”

皇后忍不住又翻了翻手中的册子,气得咬牙切齿:“这个贱妇!平日看着她就不顺眼,如今看她的架势竟是要本宫倒台才甘心!”

云罗幽幽轻叹:“皇上对皇后其实还是十分珍重的。不然的话,这种折子也不会留中不发,最后让内侍拿去烧了。这份夫妻情意臣妾羡慕都来不及呢!”

皇后一听,眼中水光掠过,半晌才道:“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云罗靠近,道:“皇上最近疏远了皇后不是因为臣妾,而是有这种小人在皇上跟前诋毁了皇后娘娘…”

皇后捏紧手中的册子,冷冷道:“你不必再说了。本宫自会有主张!在本宫背后使绊子的贱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罗低头,深深伏地:“皇后圣明。”

皇后看着她低头,那楚楚动人的风致,扶起她,口气和缓道:“原来都是本宫被旁人蒙蔽了双眼,不知华妹妹的善心。将来皇上跟前…”

“臣妾定会多多替皇后娘娘美言几句。”云罗含笑道,“只要皇后娘娘明白臣妾的一片忠心。”

皇后握了她的手,笑得诚挚,道:“这是自然。本宫一定会相信华妹妹的。”

云罗告辞退下。

皇后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转冷。

有贴身女官悄悄走进寝殿中问道:“那婕妤给了皇后娘娘什么东西令皇后娘娘如此震怒?”

皇后把手中的册子丢到了她的跟前,冷笑道:“她给的可是好东西呢!本宫还道为何皇上这些日子为何对本宫不理不睬,偶尔请示一些事话中有话的样子,原来都是这人搞的鬼!”

女官捡起来一看,顿时吃惊:“这些写着的一条条可都是大罪啊!”

皇后笑容森冷,令原本秀美的面容也显得分外狰狞。她一字一顿地道:“不得不说华云罗这个贱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本宫就算把她给除去了将来还有另一个华云罗。她如今在宫中就算如何再得宠都不可能越过本宫去!倒是这些个不安分的贱婢…”

她盯着女官手中的册子,冷笑道:“既然敢在皇上跟前告状,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云罗走出了中宫时,等在宫门旁的周晴急忙迎上前去,问道:“华妹妹怎么得去了这么久?可是皇后又说了什么?”

云罗红唇微勾,眸中含笑:“不,应该是我对皇后说了什么。”

周晴想要再问却见云罗慢慢向凤栖宫而去,她急忙追上前去。

过了两日,云罗在凤栖宫听闻女官们传言,皇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入了玉明宫,搜出了几柄只有皇后才能有的玉如意。玉充媛百口莫辩,被皇后令人押着重重打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玉充媛呼邪赛雅本不是中原人,性子刚烈,被打昏了过去之后醒来就拼命寻死觅活。皇后只是置之不理,后来宫人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前去请了李天逍。

李天逍前去玉明宫看望,这才令她安静下来,命太医照顾。皇后本欲要再将呼邪赛雅的品阶再将一等,以示惩戒,但是李天逍却是不准。皇后为此与他置气。

经此一事,帝后两人心结越发重了。

云罗听着女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此事蹊跷,唇边勾起一抹清清冷冷的笑意。她们百思不得其解。平日皇后以宽宏仁善为名,从不轻易苛责宫妃或者宫人,怎么这次却一反常态对玉充媛如此严厉?

只是她们忘了,人的本性就算掩饰再好也终逃不过全然暴露在众人眼前的一天。

皇后本就不是心地善良之辈,曾经在太子府中宽厚对待下人不过是因为她根基不稳,如今她已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又有大皇子在身侧,纵观六宫还有谁能撼动她的地位?

“呼邪赛雅就是活该!”周晴在凤栖宫中剥着瓜子,嗤笑道:“她以为写几份折子就能让皇上对皇后观感不佳,但是却没想到这些折子要是落在了皇后手中她又该怎么办。”

云罗正接过沉香为她熬的苦药,一听这话,轻轻吹了药汤上飘着的药渣,淡淡道:“她若思虑周全自然不会干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算皇后一直被她蒙在鼓里不知道,呼邪赛雅这般挑}拨皇上与皇后之间的夫妻情意,皇上对她也不会另眼相看。”

周晴笑道:“是这个道理呢!总归是结发夫妻,呼邪赛雅算是不自量力了。”她说着忽地问道:“也不知道是谁密告了皇后这事。”

云罗慢慢饮尽了药碗中的苦药,拿了帕子擦了擦唇角,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冬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下来,一夜之间,满城皆白。云罗住的楼阁因为太冷,宫人们都劝她搬回了殿中。殿中烧起了上好的银炭,顿时满殿中都有松木的清香。

李天逍前来,见她终于肯搬回殿中,不由捏了捏她细细冰凉的手道:“你身子弱不能受到寒气,总算是早早搬了殿中朕才算放心。对了,今年冬让沉香多为你调养一下身子。”

云罗摸了摸丰润些许的脸颊,美眸一转,嗔道:“皇上这些日子是不是叫沉香为臣妾多多进补。怎么的沉香每日都盯着臣妾吃药吃饭,简直把臣妾当成母猪来养。”

李天逍见她眼眸横来,娇嗔也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美。不禁将她一把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做母猪不好吗?等来年春天给朕生一窝小猪。”

云罗一怔,不由定定看着他。

李天逍眸光深邃,眼底有什么在隐隐涌动。她慢慢低了头,只是不语。

李天逍抬起她的下颌,深深看着她,忽地道:“云罗,给朕生个孩子吧。只是朕和你的孩子。”

云罗看了他良久,垂下眼帘道:“可是沉香说臣妾底子太弱,恐怕不容易有孕。”

“那就好好调养,朕也会努力让你怀上孩子的。”李天逍在她耳边笑道。

云罗脸一红,挣开了他的手,只是不看他。李天逍见她羞涩,便不再只拥着她静静靠在窗前看着纷纷雪花。

静默良久,云罗忽地道:“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臣妾不会去强求的。”

李天逍看着她素雅清冷的侧面,久久无言。

他走了。

云罗拢着狐裘伫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刘陵上前来,见她神情萧索,安慰道:“兰婕妤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子嗣这种事说简单也简单,只要调养得当就行了。”

云罗淡淡一笑:“我从未想过孩子的事。刘公公不必再说了。”

刘陵心中一动,还想要再劝。云罗已转了明眸道:“朝堂上还有人再非议了皇上了吗?”

非议?!

这个词用得刘陵心中大大一跳。他只得道:“如今言官们似乎偃旗息鼓了。上奏疏的也少了许多。”

云罗冷冷一笑:“他们不是偃旗息鼓,他们是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刘陵诧异问道:“什么时机?”

云罗嗤笑:“时机?自然是能一击必中的机会。他们大费周章可是却依然拿我无可奈何。换成刘公公你是不是也会择日再战?如今的风平浪静也不过是表面而已。我不觉得他们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这所谓的祸国红颜。”

刘陵一听,连忙道:“那兰婕妤可千万要小心了。”

云罗唇边溢出丝丝冰凉笑意:“小心?要我怎么小心呢?他们有十人百人,我却只有一人。明刀易挡暗箭难防。他们若不除,我便无安宁一天。”

刘陵又是一惊,背后冷汗涔涔。

他连忙道:“兰婕妤放心,皇上不会听信这些迂腐臣子的胡言乱语的。皇上这么宠爱婕妤…”

他还未说完就被云罗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那一抹深深的讥讽所震,无法继续说下去。

“情薄情浓,不过在一念之间。刘公公,以后这些话也不必再说了…”云罗笑意萧索,她轻捻狐裘上细细柔顺的皮毛,指尖探出裘衣外好不容易捂热的手指渐渐转凉。

“…朕的心在这里,云罗,你的心在哪儿呢…”

她捂着心口,心一下下跳着,只是华云罗的心就只有一颗,给了再也收不回,伤了再也收拾不了那一地狼藉残片…

她转了明眸,对刘陵道:“我要去见一个人,刘公公安排一下。”

刘陵微微踌躇。

云罗看向他,微微一笑:“不会让你刘公公为难便是。”

刘陵这才应了,匆匆退了下去。

天牢中不辨天日,唯有走道一盏昏暗的灯火在静静燃烧。

云罗再一次踏上这里,心神微微恍惚。曾经那桀骜不驯的少女,心心念念就想着逃出这牢笼,金银珠宝带了许多,可最后却依旧逃不出他的五掌心。

当日柔弱表面下倔强戾气深重的华云罗已不知所踪,今日再揽镜自照已几乎认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呢?是世事易变还是始终争不过的便是那无处不在的命呢?

“兰婕妤到了。”刘陵悄悄提醒。

云罗收回心神恍然抬头,甬道尽头是一间看起来干净的牢房。那如婴儿手臂粗的铁栅栏后锁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

她那一双眸子恨恨盯着云罗,冷声怒道:“华云罗,你是来杀我的吗?!”

云罗慢慢上前,有内侍把灯笼递了过去,照出那一张纵横纠结的烧伤的半片残面。

她是明敏郡主,已在这里关了一个多月。

云罗看着她眼底畏光的神态,低低一笑,柔声道:“我不杀你。我是来放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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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突发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