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凤服裙摆,清丽的面上隐隐带着一丝嘲弄。她道:“太后娘娘当真不要怪臣妾。臣妾好不容易才当上皇后,可不想一下子就从皇后宝座上滚下来被打回原形。那永巷中的日子可是难熬,臣妾不想再回去第二次。”

楚太后眸色一闪。越卿卿已厉声骂道:“你想得美!别以为太后娘娘会改变主意让你这贱人得到一切便宜!”

周惜若轻叹一声,轻抚长袖上繁复的绣纹,柔声道:“是啊。我也在想。我这么一个残花败柳之身的女人怎么会配得到这一切呢?像我这种被休过的女人活该就应该一辈子凄凄惨惨地过一辈子。只是太后娘娘和定王妃是不是把我周惜若想得太笨了点呢?什么大皇子让我教养,什么让我成为皇后,将来便是太后。唉,这种天大的好事怎么会落在臣妾这种本来一无所有的人身上呢?”

她抬起头,美眸幽冷的看着楚太后,继续道:“这些东西原本太后娘娘只想给现在在永巷中待着的那一位身份高贵的皇后罢了。我不过是你们扯的一个障眼法。让皇上以为是给了我,其实到头来皇上做的一切不过是给了你们做嫁衣!”

她早就洞悉了楚太后和越卿卿的计谋。她们先故意透露蓝玉烟还在世的消息,让她在震惊之余,又似真似假地说出她们的计划。然后又像模像样地给了她一瓶毒药。若周惜若效忠龙越离,就立刻会告密。可是一则蓝玉烟在众人眼中早就是死去多年的人了,就连龙越离也不信她还活着。如果她贸然告诉龙越离,龙越离大惊大喜之下一定会去求证。可是当那个时候蓝玉烟早就被楚太后派人带走。龙越离找不到自己的母亲,一定会反过头来怀疑周惜若的话。而到时候她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定会把那毒药给龙越离。

而这时,这假的毒药反而令她在劫难逃。龙越离心伤之余一定会龙颜大怒,而趁此时机,楚太后便能将她彻底除去。

可周惜若都忍住了,直到这时她才得以取得楚太后的初步信任,让越卿卿拿了真正的毒药给她,逼她践行承诺。可是这还只是楚太后和越卿卿的第二步而已。一旦她当真按着她们所说,对龙越离下了毒药,那最后事成之后她就成了这一场阴谋的牺牲品。

帝位被倾覆,她就是那毒害皇上的罪魁祸首!替楚太后与越卿卿背了最大的黑锅!

越卿卿听着周惜若一番话,脸色已沉沉如殿外风雨欲来晦暗的夜。楚太后凤眸微微眯,重新打量眼前胸有成竹的周惜若。她千算万算,每一步都算好了,甚至只要周惜若有异动她都能先发制人。可就在这一切精心安排下,她唯一没想到的是还是让她抢得了先机。她手中还没有足够可以让朝臣接受的龙越离亲手所写的圣旨和那百年流传下来的玉玺!

龙越离的昏倒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接下来的事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在她的计划中,龙越离只是头风病发作,不能理事,最后让朝堂渐渐接受这个事实。她能立一个风流昏庸的皇帝,也能在龙越离“病逝”之后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皇帝。可是周惜若这一招彻底打乱了她原来的计中计。

龙越离昏迷不醒。太医们束手无策,在外面等了一天的朝臣们渐渐生疑。时间越久对她的布置越不利。

殿中气氛凝滞,空气仿佛都能凝固起来。周惜若神色泰然自若,甚至找了个椅子轻轻巧巧地坐了下来。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殿中的楚太后与越卿卿,等着她们的决定。

楚太后神色变幻不定,许久,她沉声问道:“你想要的不过是凤座。哀家可以给你。”

周惜若面上一笑,淡淡道:“凤座?臣妾这不就是坐着吗?”

楚太后嘿嘿冷笑:“是,你是坐着的。可是没有哀家就怕你坐不稳呢。不要耍把戏了,今夜过后一定要让皇上醒来,以养病为名,拖一些时日。”

越卿卿在一旁听了,失声道:“太后!你怎么可以答应她?!”

楚太后看了她一眼,叱道:“你给哀家闭嘴!现在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吗?外面几百双眼睛都看到了皇上突然昏倒。明日若皇上还不醒来,麻烦就大了!”

越卿卿这才闭上嘴,狠狠地瞪了周惜若一眼。

周惜若听了,神色一松,笑道:“既然如此,只要太后娘娘遵守诺言,臣妾自然言听计从。”

楚太后冷冷看了她一眼,指了指甘露殿的寝殿,沉声道:“去吧。明日哀家要见到一个可以睁眼的皇帝。至于他醒来后,你只需告诉他,太医说他头昏症发作,骗得他相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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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惊逢剧变(四)

更新时间:2012-10-27 0:58:35 本章字数:3104

楚太后说着,对越卿卿道:“走吧,回永寿宫。唛鎷灞癹晓”

越卿卿摇头,指着周惜若,冷笑道:“我还是不相信她。太后娘娘就把她交给臣妾就是。”

楚太后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别出了人命就是。其余哀家不管。”她说着由宫女扶着走出了甘露殿。

在殿中昏黄的烛火下,周惜若看着紧盯着自己的越卿卿,面上掠过讥笑:“定王妃好好的王府不回去,在甘露殿中成何体统?你难道不怕定王生气吗?”

越卿卿此时已从初时的愤怒平复下来。她迎上周惜若讥讽的眼神,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我与皇上两人青梅竹马,感情非同一般。这么深的感情说割舍可是割舍不掉的。皇上不适,臣妾自然要在一旁伺候。至于定王嘛,他不过是我的一个乖乖的裙下之臣罢了!汶”

周惜若看着她美丽的面庞,冷冷嗤笑:“是啊,谁说这份感情不深呢。深得要夺了他的位,要了他的命!”

越卿卿并不介意她的出言不逊,看着风雨欲来的夜色,支了额头含笑提醒道:“此时已夜深,皇后是不是该去让昏睡了一天的皇上稍微醒过来一下?”

周惜若冷冷看了她一眼,这才飞快闪身走进了寝殿中岂。

她走入殿中,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重重帷帐之后她看到了那张龙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龙越离。他昏睡中的脸色很白,头发散下,铺散在了枕上。

“妖妇!”一声断喝从她身后传来。周惜若猛的回头。叶公公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镇纸就要狠狠地向她砸去。可是两旁的内侍很快把他压在地上。叶公公脸涨得通红,拼命挣扎,愤怒地看着她,口中骂道:“你这个妖妇!是你!是你下毒害皇上!亏得皇上这么相信你!呜呜…”

接下来的话被几个内侍七手八脚地用破布堵住。紧接着叶公公被牢牢捆住就要押解下去。

周惜若看着眼前这一切,淡淡开口道:“等等,把他留下来。他是平日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若他不在皇上身边恐会令朝臣们生疑。”

内侍们想了一会,这才把五花大绑的叶公公丢在了一旁。周惜若看着叶公公愤怒的眼,轻声一叹,转身走向了龙榻。铺着明黄绸缎的床亮晃晃的,帷帐四垂飘洒。这甘露殿她并不常来,可是偶然一两次都会被这床榻所震撼。这是象征着皇权,象征着这大齐国最尊贵的人才能安歇的地方。她静静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龙越离,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她眼中有什么一闪,慢慢道:“皇上,你会恨臣妾的吧?你那么相信臣妾。”

可是那昏睡中的人一动不动,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周惜若用身子遮挡了四面可能偷窥的视线,然后飞快从发边拔下一根簪子。簪子是金做的,拧开簪子的头,里面竟是中空的,她倒了一点粉末放入他的口中。不一会,原本昏睡的龙越离慢慢睁开眼。他的目光从迷茫渐渐清明。缓缓转动呆滞的眼球,他看到了面前这一张清丽绝美的面容。

“皇上。”周惜若扶起他靠在了床榻边。

龙越离动了动手指,神色从迷茫渐渐变得阴沉。他转头盯着周惜若的眼睛,忽地笑了笑,声音嘶哑:“很好。你果然很好!”

周惜若脸色一白,扶着他的手缓缓收回,低声道:“皇上好好歇一歇吧。”

龙越离看着她清丽的侧面,眼神阴鹜得可怕。他问:“他们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背叛了朕?!”

“好处?!”寝殿旁边突然响起越卿卿悠然悦耳的声音,她笑着走了进来,殿中的烛火照亮了她完美无缺的面容,她的笑美得无懈可击。

她环视了一圈,咯咯一笑:“她是皇后又是大皇子的嫡母。皇上难道还想不到等皇上百年之后她有什么好处吗?”

龙越离脸色一阵青白,想说什么猛的咳嗽起来。周惜若回身扶着他,眸中涌起点点水光,低声飞快地道:“皇上不要太过动气。”

龙越离却拼命地咳,咳得弯下了腰。周惜若想要扶起他,他忽地一抬手,狠狠地摔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周惜若已被他这一巴掌打得跌在了地上。守着寝殿门口的几个内侍纷纷冲来,龙越离冷冷盯着他们,拼命喘息令。陡然迸发的帝王威严令他们不敢上前。可是方才那一巴掌让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气又全部消散。现在他四肢百骸就如被灌了铅一样沉重,连说话都没有办法。

周惜若从地上起身,白皙的面上巴掌印殷红如血,可见那一掌的怒气有多大。越卿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看看龙榻上颓然无力的龙越离,啧啧惋惜道:“多可惜啊。皇上那么宠她,如今打坏了难道就不心疼吗?”

龙越离看着越卿卿,眸色冰冷得骇人,喘息道:“越…卿卿…你这个贱人!你又一次耍了…朕!”

他回头看着一语不发的周惜若,怒道:“你…和她一样!”

越卿卿咯咯一笑,一双美眸在两人面前来回扫动,这才曼声笑道:“皇上这时候才认清楚臣妾与她周惜若并没有什么不同吗?你以为她入宫是为了什么?报仇?还是为了报答皇上对她的大恩?皇上本来就不爱她,让她入宫也别有目的。皇上对她不真不忠,自然也怨不得她如今这样对皇上了!”

她走上前,手指轻轻一推就将龙越离推倒在了床上。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龙越离阴沉的俊脸,手指轻抚过他的脸颊,柔声道:“至于我,皇上一定不知道我为何要背叛了你。”

她说着回头看向周惜若,从怀中拿出一柄匕首,匕首寒光闪闪,笑着问道:“要不要我为你报方才一巴掌的仇?”

周惜若心头一跳,龙越离死死地盯着越卿卿的眼,那匕首已在他的胸口比划。周惜若忽地道:“好啊。我胆子小见不得血,越姐姐替我在他身上划上几个血窟窿才算解恨。”

越卿卿笑了笑,看着龙越离神色妩媚道:“越离,你瞧瞧,她一点都不爱你。还是我最爱你。”话音刚落,她猛的举起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周惜若只听得龙越离痛得闷哼一声。她心头大大一跳,强忍着自己不要转头。

“越卿卿!”龙越离痛得大叫。

周惜若这才回头看着越卿卿的手,只见她的匕首已深深扎入了龙越离的手臂中,然后轻轻的在他的伤口中转动。每动一下,龙越离脸色煞白几分。越卿卿一眨不眨地看着周惜若,像是在欣赏她的震惊。

周惜若看着她手中的动作,看着龙越离手臂上的汩汩冒出,就觉得腹中翻江倒海地想要呕吐。

越卿卿冷笑着,红唇如血,她看也不看一眼已痛得满头大汗的龙越离,柔声对周惜若道:“怎么样?心疼了吗?心疼就求我,求我放了你的心爱之人。”

周惜若慢慢走近床榻,看着他。床上的龙越离无力挣扎,疼得浑身冷汗涔涔,像是一条被突然抛上岸的鱼,正在垂死挣扎。

她忽地道:“我心爱之人从来不是他。”

“那是谁?”越卿卿看着她,再饶有兴趣地看着想要挣扎却无力挣扎的龙越离,眼中皆是得色:“告诉我,还有告诉可怜的皇上,不然他会死不瞑目呢!”

“心爱之人自然是邵云和。”周惜若柔声道:“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他如今已不在京城,因为我已让他回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

越卿卿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她一把拔起匕首,笑得畅快:“好!我猜的果然没错!你入宫不过是邵云和的安排!好一出苦肉计!好一出天衣无缝的苦情戏!”

周惜若神色不变,可是她看到龙越离那一双至死深恨的眼眸。他那么恨,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蹿起来将她撕扯成千万片,让她永不超生。她淡淡垂下眼眸避开了他的眼神。

越卿卿收了匕首,满意地看着两人:“好了。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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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惊逢剧变(五)

更新时间:2012-10-27 0:58:35 本章字数:3192

她看着脸色煞白的周惜若,忽然低下头,附在龙越离的耳边,用她也能听见的声音道:“皇上还不知道呢。唛鎷灞癹晓这邵云和可不是齐国人,他和你最宠爱的妃子合谋偷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呢就逃之夭夭了哦。”

她说完,不轻不重地在龙越离的伤口按了一下,看着他脸色煞白如雪,这才柔声道:“臣妾也是为了皇上好呢。这伤的痛恐怕不如方才皇上亲耳听到的真相更痛吧?”

她说完咯咯娇笑,对周惜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不然的话,你要知道皇宫上下都是太后的人你插翅也难飞!”

越卿卿说完,带着一干内侍一边笑一边走出了寝殿。她走了,可也带走了龙越离与周惜若之间唯一残存的信任。没有什么比她用龙越离的命,逼着她说出诛心之言更残忍的事。

殿中又恢复死寂,静得只能听见龙越离粗重的喘息声。周惜若沉默地站着,床上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龙越离的头上冒出涔涔冷汗,正冷冷盯着她。周惜若走到他的身边找到一块干净的布然后开始为他清理伤口汶。

“你滚!”龙越离冷冷地道,他想收回手臂,可是浑身上下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周惜若淡淡地道:“臣妾对皇上说过了不可轻易动气,一动气药效就更强,让皇上四肢越发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她为他褪下血衣,包扎伤口。那刀口很深,看样子越卿卿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周惜若紧紧地为他扎上。龙越离痛哼一声,几乎要昏过去。可她只面埋头地帮他处理包扎,一如当初她做过千百次一样岂。

龙越离眸色复杂地看着低头忙碌的她,忽的看不明白她的心思。

“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龙越离怒道。

周惜若忙好了一切,这才坐在了床榻边,轻叹一声道:“臣妾是来劝皇上听从太后的安排,好好养病,朝政之事给太后打理。”

龙越离气得连连冷笑:“除非朕死了!…不然…你们的计谋是不能得逞的!”

周惜若看着他虚弱的面色,眼中掠过黯然:“皇上何必固执呢?现在皇宫上下都是太后的人,朝臣们群龙无首,所有的秘密都被封在了这个甘露殿中。皇上若要活命别无选择。”

龙越离深眸中射出刻骨的憎恨,怒道:“想让朕把一切拱手让给那个老妖妇,你们别做梦了!”

“你背叛了朕!你居然和邵云和苟且合谋!!他到底是谁!他…居然…居然不是齐国人!”他想起邵云和手中的权势,就忍不住又惊又怒。他委他重任,让他参与齐国大大小小的政事。他欣赏邵云和果决,甚至不因他是安王府的人而让他参与组建骁风骑!

可是他居然不是齐国人!而他日夜宠爱的周惜若竟和他合谋!这又是什么一个惊天的秘密?!他想着又剧烈地喘息起来。

周惜若神色清冷,回道:“皇上不也背叛了臣妾了吗?越卿卿能到今日如此这样地步,难道不是皇上的纵容?至于邵云和,他已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皇上这时候想要追究已晚了了。”

龙越离一怔,这才看向她明澈的美眸。她的眼底有一股深深的悲凉,看得他心中一颤。

龙越离想到了什么,冷然转头避开她的目光,冷笑一声:“朕做什么不需要和你解释!”

周惜若看着他冷傲的侧面,轻声一叹,倦然道:“皇上最好暂时听命太后娘娘,不然的话后果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

“什么后果?”龙越离冷冷嗤笑,眼中流露重重戾气:“难道她要把朕杀了?她敢吗?”

周惜若定定看着他,慢慢道:“若皇上不听命于太后,太后也许就要拿了皇上的生母来开刀。”

龙越离一听冷笑一声:“什么生母…”他猛的顿住,眼猛的睁大直直盯着周惜若。

周惜若清澈的美眸中流露淡淡的同情,她看着他诧异之极的神色,一字一顿地道:“皇上没有听错。皇上的生母还在世。蓝玉烟还活着。”

龙越离看着她,脸色已由白转青,也不见他什么动作,忽地从床上蹿起扑向周惜若。他这一扑身体中潜力的爆发,他一把狠狠掐着她的脖子,几乎要把她狠狠地撕碎。他捏得那么紧,手臂上的伤口迸裂鲜血更急地流出绷带。

他咬牙看着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周惜若,发出一声类似兽一样的怒吼:“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力气到了此时已不续,可是被他这么掐着也十分难受。周惜若看着上方悲伤愤怒到了极点的龙越离,声音低哑:“皇上的生母还在世。她在楚太后的手中。二十多年来她一直被太后囚禁在宫中秘密所在。皇上,她真的没死。”

龙越离定定看了她许久,终于无力地伏在她的身上,微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一点一点的热泪顺着她的脖子流过。周惜若听着他压抑的哭声在耳边回荡,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悄悄地把他环抱住…

夜色寂寂,积蓄了一个晚上的暴雨终于哗啦一声倾盆而下,狂风暴雨横扫过这片天地,巍峨的皇宫矗立在这暴风雨中,似有摇摇欲催之感。京中百姓被这暴雨惊醒,所有的人心中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这天,要变了吗?

相国府中彻夜不眠,书房中的一盏明灯彻夜不熄。温景安伏案疾书,窗外的风雨吹开窗子,顷刻就把他身后淋湿了一大片。他似毫无察觉,写好最后一封密信后飞快装入一个小小的火漆竹筒中。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有一个黑影从满是风雨中的窗中蹿来,跪地禀报:“相国大人,属下打听到的消息,邵云和已两日前出了京,一路向西北而去。”

温景安面色一沉,问道:“他可带走了骁风骑?”

五千骁风骑是他一手组建,若是他要带走恐怕也能拉走一大半效忠他的人。骁风骑与别的士兵不同,他们皆是流民散勇,家国大业与他们不过是云烟。

黑影摇头道:“据属下打听到的,邵云和带了几名随行的护卫而已。”温景安听了这一句,心头的一块巨石落地,长吁一口气跌坐在了椅子上。窗外电闪雷鸣,风雨飘摇,天漆黑的可怕。邵云和终于走了,楚太后手中的王牌恐怕会少了不少。而五千的骁风骑!骁风骑!

他心头的一股热意猛的蹿起。他正要说什么。小厮墨竹忽地跑了进来,手中托着一个包袱,一脸的汗,对温景安急急道:“相国大人你看!方才有人敲了门给小的这个。”

温景安看着那包袱,沉吟一会,打开一看不禁结结实实地怔住。里面是一方右相印,一方廷尉印,还有…一枚骁封骑的令牌!

邵云和!邵云和的安排!他把官印和骁风骑的令牌都给了他!

温景安心中心绪翻涌如这暴雨狂乱,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周惜若根本不曾向邵云和透露半句此间楚太后逼宫之事。可是他临去之前还是把这兵马大权的令牌给了他。

耳边仿佛又传来那一日他离去之前的话。

“护她周全,待我归来。”

温景安转身把几个竹筒交给跪地的黑影,凝声道:“这些交给谁你应该都明白。齐国的兴亡就在你手中。你要向本相发誓,你能誓死做到!”

跪地的黑影接过,凝声道:“誓死效忠皇上!”他说着把竹筒贴身放好,飞快地蹿入风雨之中。

温景安捧着包袱,看着那风雨飘洒的夜,不禁紧紧握住了那枚令牌,凝声道:“备马!本相要出城!”

而门外的风雨似更大了,天地一片黑暗。

暴风雨肆虐了一晚,到了清晨,暴雨停歇,碧空如洗,旭日东升,一片金光万丈。周惜若幽幽醒来,这才发现自己抱着龙越离睡了一个晚上。他还在沉睡,药力和伤处令他精力更加不济。

周惜若轻抚他的眉眼,眸色中忧色重重。仅过了第一天而已,却已这么难熬。

寝殿的门被打开,楚太后走了进来,她看了周惜若一眼,冷笑问道:“可都办妥了没有?”

周惜若心中一沉,正要说话。身后响起龙越离沙哑低沉的声音。

第二百九十一章 惊逢剧变(六)

更新时间:2012-10-28 0:54:57 本章字数:3194

“母后这么费尽心思,儿臣要是不领情就太不孝了。唛鎷灞癹晓”龙越离靠在龙榻上,笑得讥讽。

楚太后看着他那邪肆的样子,冷哼一声:“知道不孝就好。早知道乖乖做个哀家喜欢的皇帝不就好了吗?何必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龙越离吃吃地笑,一边笑一边捂着胸口咳嗽,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周惜若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回头对楚太后道:“皇上已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太后娘娘也不必太过逼迫。”

楚太后冷笑一声,拄着凤杖走到龙榻旁边,仔细地看了龙越离上下。她冷笑道:“知道就好。等等见了朝臣该怎么说怎么做就行。皇上龙体不适,朝政就先放一旁吧。”

龙越离闻言只是笑,狭长的凤眸一眯,问道:“那母后要儿臣病到什么时候?汶”

楚太后面上沉沉,冷冷道:“这不需要你来操心,皇帝只要养好身子就行了。”

龙越离终究是忍不住拆穿她的谎言,哈哈一笑,反问道:“难不成母后就要儿臣一直病一辈子?”

这句话方落,殿中所有的人心中都猛的一沉。楚太后略显苍老的面上掠过森冷的杀气,皮笑肉不笑地道:“一辈子?当然不会是一辈子了。皇帝放心。母后会为你的下半辈子找到一个好的归宿的。岁”

龙越离眼中的戾气猛的涌起,盯着楚太后。周惜若看见他紧紧拽着薄衾,捏得咯咯作响,不禁一黯别过了头去。

楚太后环视了一圈,吩咐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都明白了吧。此间事泄露出一个字,格杀勿论!”

她说完走出了甘露殿。周惜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看向龙越离,只见他眸色沉沉,比昨夜的风雨夜更加晦暗…

楚太后终究不敢轻易有大的举动,在封后的第二日她便让群臣进宫,好言安慰,只道皇上如今中了头风病重,不能理事,请诸位大人多多辅助皇上。群臣们中有重臣前去探病,见龙越离神色病恹恹的,说话有气无力,自是相信了楚太后的话。

楚太后见了群臣,委任了自己在朝中的心腹朝臣重任,令定王南宫庆为左将军,护卫京畿。她正要松一口气,忽的,她扫过满殿的重臣,凤眸中眼瞳一紧,问道:“左相呢?”

朝臣们正在永成殿中三三两两各自议论,一听楚太后发话,顿时都静了下来。

楚太后急目扫过他们之中,拔高声音再问了一遍:“左相呢?”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一脸莫名地相互对视。楚太后心中猛的一沉,她忽然想起从昨日的封后大典上就似乎不见了温景安!!

“温景安去了哪里?!”楚太后心中一种不祥的猜测猛的从心里掠过,她站起身来看着如无头苍蝇的朝臣们,狠狠一巴掌拍上桌案,怒道:“温景安到底去了哪里?!他是你们的左相大人!你们居然不知道?!”

底下鸦雀无声。许久,有人怯怯地道:“右相也不见了。”

“什么叫做不见了?!”楚太后气得脸上一阵煞白。她猛的回头看着越卿卿,盯着她怒问:“邵云和呢?”

越卿卿不慌不忙地跪下:“启禀太后娘娘,右相大人也许是出京去往骁风骑的军营了。素日里邵相大人经常出京整顿军务,是常有的事。”

楚太后只觉得心头突突地跳,她平了平心绪,咬牙恨声道:“你居然现在才告诉哀家!”

越卿卿低着头:“臣妾知错了。臣妾以为邵相大人出京并不稀奇。只是稀奇的是…”她顿了顿,眼中掠过怨毒:“只是稀奇的是,一向关心皇上的温相大人居然不宫中。”

最后一句道破了楚太后心中最不安的猜测。她猛的站起身来,道:“来人,派人去左相府!看看左相为何不来宫中?还有!若他不在府中…命人前去捉拿!”

底下的侍卫们轰然答应一声,飞快向外走去。永成殿中的朝臣们面上皆是诧异,灵敏之人面上也隐隐有了晦涩阴暗的猜测。

太不寻常了!这种不寻常中似乎藏着什么危险的讯息。

楚太后看着朝臣们盯着自己探究闪烁的眼神,心中的烦躁不安越发重了。她脸色一凝,冷冷道:“摆驾甘露殿!”

甘露殿中寂静一片。周惜若捧着一碗白米粥坐在龙榻边。一旁是吸着鼻涕的叶公公。他面色不好,昨夜被绑了一夜丢在冰凉的地上,都着了凉。

周惜若看着紧闭双目的龙越离,温声道:“皇上,该用膳了。”

龙越离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中皆是恨意。他冷冷道:“现在朝臣们不在这里,你可以不用演戏了,你滚!”

周惜若手中的碗微微一抖。她看着他煞白的面色,淡淡道:“皇上不想用膳,是想饿死给谁看吗?”

龙越离复又睁开眼,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朕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反而是你!当初朕就不应该救了你!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了天牢中!”

他眼中的恨意这么深,目光犹如有形的刀一下下刺入她的心中。周惜若怔怔看着手中的碗,笑意恍惚:“是啊,皇上当初就不应该救了臣妾。”

龙越离看着她,猛的坐起一把打翻她手中的碗,狠狠拽住她的手腕,怒问:“你给朕说清楚!你和邵云和到底是怎么样苟且在一起的?”

周惜若手中的碗被他扫得打翻在地,滚烫的白米粥倒在了她的裙裾上,滚热的米汤熨帖在她的腿上,烫得生疼。她轻嘶一声,禁不住一缩,可是龙越离不容她逃开,狠狠地把她拽住,逼近她的眼前。

周惜若看着他通红的眼,终于冷下脸色,冷笑一声:“是!臣妾与邵云和旧情难忘,再续前缘!皇上不就是想听这些话吗?皇上如今皇位快要不保了,还有闲情逸致来惩罚臣妾出墙偷汉子吗?”

龙越离被她一番话气得脸色煞白。可奇迹一般,他忽地冷静下来。他冷冷看着周惜若,道:“你说得对。朕的皇位都不保了,实在没空去管你。”

周惜若若无其事地扫掉身上的粥米残羹,重新打了一碗奉到了他的面前,淡淡道:“皇上龙体为重。”龙越离方才用力之后身上又没有了力气。他盯着她冷冷道:“从今天起,你的脏手不要碰朕!”

周惜若苍白的唇微微一勾,二话不说,把手中的碗递给了一旁的叶公公。她便走到了殿门边寻了个椅子坐着,撩起裤腿。雪白的小腿上方才被滚烫的粥烫红了一大片。龙越离看着她一低头眼中的通红,心中不禁一颤。可是他狠狠别过头去,专心用膳。

正在这时,甘露殿中紧闭的殿门猛的被人撞开。巨大的声响令叶公公手中的碗都大大抖了一下。龙越离眯了深眸看向殿门处。只见楚太后脸色沉沉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龙榻上的龙越离,冷笑一声:“好你个龙越离,你是怎么让温景安逃出京城的!”

龙越离一怔,随即哈哈一笑,笑得畅快无比。整个甘露殿中都是他肆意的笑声。楚太后脸色阴沉,走上前手中的凤杖狠狠抽向他,怒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龙越离被她手中沉重的凤杖一抽,痛得弯下腰。他从床上抬起头,狭长妖娆的深眸中绽出冰冷的光:“我亲爱的母后,你离失败不远了!”

楚太后听得他讥讽的话,冷笑一声,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你这个贱人生下的杂种!你就算请到了千军万马来护驾都不可能再当皇帝了!你以为你是齐国龙家的血脉吗?你这个杂种!你是你那贱人母亲蓝玉烟和别人苟且偷生下来的杂种!到时候你的身世大白天下,就算温景安拼死护你,你以为齐国上下的百姓都会再拥护你吗?”

这话一出,龙越离面色顿时煞白。他定定看着眼前眼底含着讥笑的楚太后,下意识的,他茫然看向缩在了殿门旁的周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