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越离眼底一黯,岔开话题:“随朕去赏梅吧。”他说着就拉着她向梅林走去。

梅林中果然红梅花开,一片天地雪白中皆是红艳艳的花海。周惜若饶是心中郁结难解,可是看了眼前的美景也禁不住惊叹。龙越离见她喜欢,折下一枝梅花在她头上比划。

周惜若不禁笑道:“这梅花细小,难插头上,难不成皇上要为臣妾簪花?”

龙越离见她终于展了笑靥,手中一动,一枝梅花便簪在了她的发髻上。雪地中,她面容清丽绝美,梅花一衬更是清雅难言。他深深看着她,忽的道:“若能年年为你簪花,摘尽满园梅花也算是值了。”

周惜若看着他眼底的如海深情,脸一红,别过了头。长袖下忽动,他已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天地浩茫,比起这满园的花色,他一身风华若妖比花色更美。他靠得这么近,眼底盛满了情意,身上幽幽的龙涎香传来令人怦然心动。

往日缠绵情景一一翩然而过,她心口一窒,急忙转了头。

有内侍见帝后二人喜欢这梅花,上前献言道:“皇上,往上林苑深处再走几步路听说有绿梅呢。”

龙越离一听诧异道:“听说绿梅十分珍贵,怎么上林苑有这梅种?”

那内侍连忙道:“奴婢不敢欺瞒了皇上,有人在上林苑深处的梅林中亲眼见过。只是此时积雪封路恐怕不好找到而已。”

上林苑深处的确还有一处梅林,只是每年大雪封山,人迹罕至甚少人前去,这梅林年复一年,也许当真开出了罕见的绿梅也说不定。

龙越离见周惜若脸上有神往的神色,忽地低头靠在她耳边问道:“皇后喜欢绿梅吗?”

周惜若微微踌躇了下,道:“臣妾痴长了这么多年绿梅还未见过,可是如今雪路难行,改日等天晴了再去吧。”

龙越离轻笑一声,握了她的手道:“你若喜欢朕去为你摘来。”

周惜若还未回答,他已吩咐侍从备马。周惜若见他当真要去摘什么绿梅,连忙阻止:“皇上万万不可!这上林苑深处雪路难行,万一…”

“朕多带几个侍卫就行了。”龙越离满不在乎地笑道:“在上林苑而已,难不成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周惜若忽地想起初时龙越离在上林苑中的遇险,面上忧色更重:“皇上难道忘了吗?”

此时内侍已牵来马匹,御前侍卫们准备好了。龙越离一笑,对她道:“皇后放心,凡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朕就不信了,那些有反心的贼人还能再藏在了这深山之中。”

周惜若见他意思甚是坚决只得放了他离开。龙越离正要上马,忽地一回头在她耳边低语道:“惜若你这么担心朕,朕真的很高兴。”

周惜若一怔,龙越离已哈哈一笑翻身上了马向上林苑深处疾驰而去。御前侍卫们呼喝一声,顿时上林苑中人声马嘶,马蹄踏雪,雪粉纷纷扬起一片,迷蒙了他们疾驰而去的身影。

周惜若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叶公公见她神色,上前笑道:“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今有皇上为博皇后一笑,孤身深山寻梅。”

叶公公说得夸张,周惜若忍不住一笑,道:“叶公公什么时候竟会打趣了本宫。”

叶公公见她今日开心颜,拿了好话奉承道:“皇后娘娘应该多笑笑,皇上为了博皇后一笑当真是费尽心思。”

周惜若闻言微微恍惚,半晌,她才道:“可是我记得他分明不是肯屈尊讨好女人的男人。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愧疚。”

叶公公叹道:“当然值得。皇后娘娘为了皇上所作的一切,皇上自然是记在心中的。”

周惜若明眸一片黯然,她看着叶公公,许久才道:“那皇上是为了恩情还是因为别的所以才要这般千方百计地讨我欢喜?”

叶公公并没有想太久,他笑道:“当然只是为了皇后娘娘才这样做。若是为了恩情,大可珍珠美玉绫罗绸缎一赏便是。何必这样费尽心思呢?”

周惜若心中一震,久久无言。她回头看去,只见连绵青山上雪色茫茫,早已将龙越离的身影湮没了其中。

龙越离一时兴起进了上林苑的深山中。本来去之时天色还算晴朗,可是不知怎么的过了一个时辰天就猛的阴沉了下来,狂风呼啸,飞雪漫天。周惜若在梅林中再也等不下去只得匆匆回到了中宫中。她放心不下,唤来御前侍卫统领周统领命他带人进林中搜寻。

周统领领命而去。周惜若看着这天色越发暗了,一场可见的暴风雪就要到来心中更是懊悔。早知道当时就力劝了龙越离不要进了上林苑的深处为她寻什么绿梅了。

她正焦急间,叶公公前来,道:“启禀皇后娘娘,宁妃求见。”

周惜若美眸一闪,皱了秀眉问道:“她来做什么?!”

叶公公想了想,上前道:“许是听说了皇上进了上林苑的梅林中,所以想来探听消息吧。”

周惜若定了定神,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宁妃郁可月前来,她进了中宫只见周惜若端坐凤座,一身艳红色凤服宝光潋滟,面色绝美,神色平静。她一晃神,等到周惜若抬起一双乌黑的明眸看来,这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跪下:“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周惜若微微一笑,上前扶起她,问道:“天黑下雪,宁妃怎么到了中宫来了呢?”

郁可月见周惜若面笑意深深,不禁犹豫了下。她问道:“听说皇上今日中午去了上林苑的后山至今未归,可是真的吗?”

周惜若笑了笑:“皇上是去了,但是已回来了,只是还未到了宫中,许还在路上吧。”

郁可月“哦”了一声道:“这就好,臣妾还以为皇上未归呢,白白担心了大半天。”

周惜若仔细看着她的面色不似作伪,便笑道:“宫里的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的。皇上去的时候带了不少侍卫,这雪下得突然又大,路难走了些罢了。皇上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郁可月见周惜若说得笃定,连忙道:“皇上平安便好。”

她说着便要告退。周惜若忽地不冷不热地问道:“是谁告诉了宁妃皇上去了上林苑未归呢?这等胡乱传谣言的人得赐下几板子让他记得教训。”

她说得不轻不重,郁可月却听得心头一震。她连忙撑起笑容道:“皇后娘娘多虑了,还能有谁特地来告诉臣妾呢,只是臣妾偶尔听见宫人这么说罢了。”

周惜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原来如此。既然无事宁妃跪安吧。”

郁可月见她面上不像是责备的意思,连忙退了下去。周惜若见她的身影离开,脸上的笑意陡然褪去,绝美的面上神色沉沉。

叶公公上前来,焦急道:“娘娘,暴风雪真的来了。皇上他看样子真的是困在了山林中了。”

周惜若眼中掠过焦急,道:“这可怎么办呢?如今这三宫六院都盯着皇上的行踪呢。一点消息想瞒都瞒不住。”

叶公公问明了情形,怒道:“宁妃娘娘分明是派了眼线在皇上身边,所以才知道得这么一清二楚!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周惜若面上忧色未褪,沉吟半晌道:“为今之计皇上行踪不明,叶公公恐怕得回甘露殿中遮掩一下,千万不要让有心的人暗自揣测了。”

叶公公连忙应了一声,他走了几步又返回,恳切地看着周惜若道:“奴婢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主持大局的。”

他说罢深深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周惜若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由扶着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越离,你这是让我如何是好呢…”

如此一夜未眠。一整夜周惜若听着窗外寒风呼啸,心中的焦急与忧虑纷纷浮现脑海,好不容易辗转到了天明,才刚眯了眼,林公公就匆匆进了殿中。

周惜若惊醒,问道:“皇上可有消息?”

林公公摇头:“皇上还未找到,不过周统领回来了。”

周惜若心中烦乱,一拍手怒道:“找不到皇上他回来做什么?!”

林公公见她发怒,怔了怔。周惜若按耐住心中的不安,扶了额头无力地挥了挥手:“再去找!务必要找到皇上的行踪。”

林公公见她脸色苍白,知道她昨夜担心了一整夜,安慰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皇上是真龙之身定会逢凶化吉。更何况昨天跟着去的御前侍卫们都带了水囊干粮的,都准备齐全,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周惜若面上倦色深深,她看着林公公,轻叹一声:“林公公你不懂,我不能再欠了他。”

林公公知她心中煎熬,不忍再劝,悄然退下。

第三百五十五章 雪地寻梅(二)

更新时间:2012-11-26 8:57:27 本章字数:5142

林公公知她心中煎熬,不忍再劝,悄然退下。唛鎷灞癹晓

一直到了中午,眼看着还未有消息传来,周惜若在中宫中越发坐立不安。德妃虞氏前来请安。她见周惜若面上的忧色重重,试探问道:“皇后娘娘是为了什么事担心?”

周惜若只是不语。

虞氏道:“皇后娘娘不必这么担心,皇上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周惜若抬起美眸幽幽地看着她,心中冷笑,又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人!敢情这个后宫上下,每个宫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龙越离的一举一动都在了她们的掌握之中涓。

她笑了笑,淡淡道:“这是自然,皇上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虞氏见她神色平静,大着胆子上前,低声道:“臣妾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惜若神色转冷,道:“既然觉得不当讲就别说了。榧”

虞氏被她一堵,悻悻道:“其实臣妾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着想。”

周惜若眼中渐冷,似笑非笑道:“德妃不妨说说是什么为了本宫着想?”

虞氏看了看四周,见宫女们都在殿外候着,这才低声道:“其实皇后娘娘若有空可以劝一劝皇上立储。大皇子他聪明伶俐,又是嫡子,自然是众望所归的储君之选。皇后…”

她还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虞氏的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她吃惊地捂着脸看着面前怒气沉沉的周惜若,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惜若手微微颤抖,指着德妃虞氏冷笑连连:“怎么?本宫打的不对了吗?皇上才几岁!三十不到的盛年,你居然就敢这样提出立储!别说皇上平日好端端的在宫中,就是如今困在山中生死不知,都轮不到你来自做聪明,指手画脚!”

“立储?!你可知道立储是怎么立的?一旦立储就是朝堂中各派各自为营,党争不断!齐国才方大定,你一介妇人就起了歪心思想要搅乱朝堂不成?!”

德妃虞氏从未见过周惜若如此愤怒,吓得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殿外的宫女们见到这情形纷纷吓得跪下,纷纷请皇后息怒。

周惜若脸色铁青骇人,她冷声道:“本宫要不是看在你平日循规蹈矩也不会将大皇子给了你教养,你以为有大皇子在手中就可以妄想将来的荣华富贵不成?!若你还敢这样,本宫第一个就杀了你!”

德妃虞氏吓得连连磕头,她哭道:“臣妾不敢了。皇后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臣妾这一次胡言乱语吧。”

周惜若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昨夜一夜未眠,忧心纠结,思虑过重,新病旧病如今一并发作。她扶着额头冷笑:“滚!滚出中宫!回去好好想想你错在哪里!本宫若不是看在大皇子的份上,你今天杖责定是逃不过!给本宫滚!”

德妃虞氏听得周惜若呵斥,捂着脸狼狈地退了下去。

林公公见周惜若脸色青得骇人,急忙上前扶着她道:“皇后娘娘息怒,千万不能被德妃气坏了身子!”

周惜若只觉得心口突突地跳,疼痛一阵阵在心中飞蹿。她竭力平息胸臆间的怒气,缓缓道:“再派人找!皇上一定要找到,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林公公连忙领命退下。

周惜若坐在凤座上,看着宽敞的殿中,只觉得遍体生寒。她不知坐了多久,有宫人禀报:“温相大人求见。”

周惜若这才回了神。温景安顶着殿外的风雪匆匆前来。周惜若见了他,心头一酸,半晌才道:“相国大人终于来了。”

温景安看见她眼底的泪意,安慰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皇上一定会平安的。只是这风雪太大了,恐怕被困在山中一时半会迷了路也是常事。”

周惜若这才觉得心中千斤重压稍稍释缓,她捂着心口,凄然一笑:“总之老天不能这样,让我独独欠了他的情还不了。”

温景安眸色温和,轻叹一声:“皇后娘娘把自己逼得太累了。”

周惜若自嘲一笑:“能不累么?走也走不了,留也留不下。千万人都说了他的好,说多了竟觉得一日日我欠了他的。可是…”

她面上两行清泪滚落。她看着温景安,静静地落泪:“可是在赤灼分明我已和云和许下了盟誓,这让我如何是好?”

温景安眼中皆是怜惜,半晌他才道:“一切随缘吧。邵云和不会轻易放弃娘娘的,但我又担心将来有一日皇上与他不得不决一死战。”

周惜若张了张口却只能黯然,这也正是她日夜担心的事。两人相视无言,心头沉沉。

正在这时,林公公快步前来,欢喜道:“皇后娘娘!皇上平安归来了!”

周惜若心中一震,温景安亦是惊喜交加,两人急忙走出了殿中,远远的,一抹明黄疾步而来。漫天的风雪中,他眉目被霜雪沾染,脸也冻得青紫,唯有一双深眸熠熠有神。

他见到周惜若,大步走来。他站在她的跟前,从怀中掏出一枝翠绿寒梅。周惜若定定看着他,他的眉眼展开,眉宇间的欢喜生动如许,在这一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寒冬中一抹刺目暖阳。

他笑道:“惜若,朕为你寻来了这绿梅了。”

夜深,相国府中灯火寥落。窗外寒风呼呼,耶律筝儿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她听了许久,忽地唤道:“我要喝水!”

房外间的侍女摸索着穿上衣服,嘟哝着拿来一壶热水。

耶律筝儿催促道:“快点!慢吞吞的你想要渴死本公主吗?”

侍女见她凶狠,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跟前。

耶律筝儿接过,喝了一口,忽地她“哎呀”一声,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侍女吓了一跳,耶律筝儿恼道:“不知道本公主手没有力气吗?竟这么伺候本公主的!还不赶紧收拾!”

侍女忍气吞声地蹲下身捡了杯子的残片,忽地头上阴影覆来,脖子上一痛,一支尖利的东西就抵在了她的喉咙间。她一动也不敢动,吃力看去,只见耶律筝儿美艳的面上挂着阴狠的笑:“你敢叫一声,我就让你血溅五步!”

侍女吓得面如土色,耶律筝儿冷冷道:“我知道温景安一定是把软筋散的解药放在你那了,你去找来给本公主瞧一瞧!”

侍女吓得舌头打结:“没有…没有解药!”

耶律筝儿手猛的用力,侍女吓得呜呜哭了起来:“有…有一瓶…但是相国大人只是说等到过几日后可以给公主用一点,那个是不是解药奴婢真的不知道。”

耶律筝儿眼中掠过得色,冷冷道:“这就对了,软筋散不能服用太久,每十日要服一次解药。不然人就会终身残废。你当本公主是傻子不成!快去拿来!”

侍女抖抖索索地带着她拿来一个小瓷瓶。耶律筝儿闻了闻,心中大喜,果然是软筋散的解药。她急忙全部吞服,果然过了小半刻四肢的酸软感渐渐消退,她一脚将侍女踢翻,脱下她的衣衫,再把侍女结结实实捆住放在了床上佯装蒙头大睡的样子。

等这一切做完,她便悄悄出了房间,走出了相国府中,悄悄没入了黑暗之中。

一支绿梅插在了美人觚中,枝头的花朵有好看淡淡的翠色,薄薄的花瓣犹如蝉翼,美得令人不忍触碰。周惜若怔怔看着,出神良久。

“惜若,喜欢吗?”一道悦耳慵懒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周惜若回头看着斜斜躺在床上的龙越离。他上身穿着雪白中衣,墨发流泻在肩头,如上好的墨绸,墨色流光,令人错不开眼。他容色本就俊魅,如今长发未束越发雌雄难辨,一片妖娆魅惑令人窒息。

周惜若看着他含笑的深眸,心头一窒,可目光落在了他微微敞开的胸膛,不禁皱眉道:“皇上怎么又起来了?仔细着了凉。”

她说着上前为他盖上被衾,龙越离看着她娴静的面容,忽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周惜若一顿,似水明眸静静看着他。

“惜若,你喜欢吗?”龙越离问道。

周惜若挣开他的手,淡淡道:“皇上是一国之君,以后这种事就不要做了。皇上不知道自己牵一发动全身,多少人窥视着皇上手中的权力,盼着皇上有了意外。”

她说着别过了头,不愿看他。龙越离眼底掠过失望,他自嘲一笑:“你也觉得朕很傻吗?”

周惜若心中一痛,傻,怎么不傻呢?他为了她兴兵千里来到赤灼,为了她屠城泄愤逼她回宫,他为了她雪地寻梅只为看她的笑颜。可是,她怎么有资格说他傻?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低低道:“皇上不傻,是臣妾太傻。”

她回头看着他,低低叹道:“越离,你让我如何是好?”

龙越离看着她眼底抹不去的哀伤,忽地萧索一笑:“你心中难道已有了决定?朕怎么做都挽回不了你了是吗?”

他忽地冷笑,猛的下了床,径直走去一掌把那案几上的美人觚打翻,周惜若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美人觚碎成一片片,清水和着那支来之不易的绿梅也被打翻在了地上。清水流过金水砖,一道道水渍蔓延过,破碎斑驳,犹如泪痕。

她定定看着龙越离。他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一头墨发披散,身上白衣如雪,脚上赤着。他看着周惜若,眼神戾气深重,冷笑道:“既然你心中已有了决定,朕怎么说怎么做都挽回不了,那就此一刀两断,干干净净。你以后也别替朕操心国事朝堂,更别来管了朕!”

他说完衣服也不穿,径直怒气冲冲走出了殿外。周惜若怔怔看着他,目光触到了地上一点点血印时这才惊起回神。她急忙跟上前一把拉住龙越离,急道:“皇上你的脚!”

龙越离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上方才踩了碎瓷,脚底的伤口汩汩流着血,一走一步都是血印,煞是骇人。

他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周惜若,冷冷道:“你不必管朕死活。给朕滚!”

他说着径直走出了温暖的中宫殿中。寝殿外侯立的宫女和内侍们见龙越离一身单薄中衣连鞋都不穿就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不禁大惊失色,纷纷跪下哀求阻拦。

叶公公想拦也拦不住,急忙跑到了周惜若跟前,哀求道:“娘娘,这个时候怎么跟皇上置气了呢!快去劝劝皇上吧!”

周惜若追了出去,果然看见龙越离推开众宫人,打开殿门走了出去。殿外冰天雪地,漫天飞雪,他竟这样不管不顾地走了出去。

周惜若心中气苦,一跺脚追上前拉住龙越离,眼中泪水滚落:“皇上回去吧!”

龙越离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单薄的白衣中灌满了寒风,薄唇顷刻冻得乌紫,他却犹自冷笑道:“回去做什么?”

周惜若也被寒风吹得浑身打颤,牙关轻磕。她看着面前倔强的龙越离,颤声道:“越离,随我回去吧。你…给我时间。”

龙越离狐疑地看着她,她声音在风中颤抖,缓缓泪落:“让我…忘记他。”

龙越离眼中猛的一亮,他声音发紧,问道:“当真?”

周惜若心中如千万把刀在一下下戳着,她木然看着眼前的漫天风雪,听见自己的声音慢慢道:“当真…”

龙越离这才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轻柔:“好。朕便再信你一回。”

他说着扶着她的肩头慢慢走进了殿中。宫女们连忙关上殿门,将风雪阻挡在外。暖意又袭来,宫女们连忙为两人披上暖和的披风,有内侍匆匆去请太医。周惜若怔怔坐着,看着他被宫人环绕。等一切处理完,龙越离已躺在了床上,殿中多放了几个炭盆,炭火烧得旺,热气熏得两人面上都通红的。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情之一字竟这么苦,苦得左右不是,苦得连说都无从说起。他的情意明明白白,一日日令她无处可逃。而今,似乎再也无法再逃避。

龙越离看着她,眸色隐动,朝她伸出手道:“过来。”

周惜若慢慢走到他的跟前,美眸幽幽。龙越离手一拉,她已被他搂在了怀中。明烛高举,他的怀抱滚烫灼热。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惜若,与朕在一起吧,忘记邵云和。”

他看着她的美眸,轻吻上。周惜若轻颤一下,可片刻她缓缓闭上眼,他的吻轻柔和缓,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绝世的珍宝,一点点的吻掠过她的脸颊,如羽毛轻拂过。

龙越离看着面色黯然的她,忽地紧紧抱着她,眼中掠过痛色,道:“你若无法再爱上朕,朕只要你陪着就好。这样天长日久地陪着。”

周惜若看着他眼中的痛楚,缓缓依在了他的怀中,低声道:“臣妾会陪着皇上。”

他注定是她心中永远也不能割舍的痛。暖意袭来,他已搂着她沉沉睡去。周惜若睁眼看着帐上的龙凤呈祥,慢慢闭上眼,沉入睡梦中…

寒冷的夜,空无一人的街上只有大雪一层层覆来。一道娇俏的身影抱着肩膀缩着头飞快地走着。她走得十分小心,走一段就张皇回头看几眼,等到确认无人跟踪,这才飞快地闪身走进了一条小巷中。

她正是从相国府中逃出来的耶律筝儿。

第三百五十六章 千里归来

更新时间:2012-11-26 12:43:02 本章字数:3110

耶律筝儿从相国府中逃出来,一路上意外顺遂,温景安不在相国府中,相国府中的侍卫们也许也觉得她已无力逃脱,所以松了戒备。唛鎷灞癹晓不论怎么样,她终于逃了出来了。耶律筝儿七绕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处别苑样子的房子前叩响了门环。不一会,有人打开门见是她,不禁吃惊一怔。

耶律筝儿又冷又饿,推开他闪身挤了进去。过了一会,一道不悦的声音从她前面阴影处传来:“公主怎么可以这样深夜前来?老夫可不想被你拖累!”

耶律筝儿听得声音,头也不抬,冷冷道:“既然怕我拖累了国师,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了与我合作。既然要和我合作就得帮我!”

阴影处的人慢慢走出来,赫然是完颜霍图。他一身玄黑长袍,面容显露在了廊下的灯火处,明明灭灭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阴冷沉郁。他打量了一下耶律筝儿的打扮,冷笑一声:“公主事败了?”

耶律筝儿咬牙恨声道:“都是周惜若那个贱人给我设套,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涓”

完颜霍图毫不留情地嗤笑道:“是公主心太急,反而中了别人的诡计,就不要怨天尤人了。”

耶律筝儿闻言俏脸发白,半晌说不出话来。完颜霍图皱眉看着她,问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耶律筝儿把经过说了一遍,完颜霍图神色不动,半晌才看向耶律筝儿;“你如今已不是相国夫人了,你我约定好的计划如何办?榧”

耶律筝儿皱眉,冷冷看着完颜霍图:“难不成国师想要毁了你我彼此的协定?”

完颜霍图皮笑肉不笑,冷冷道:“你若已无用,老夫怎么还需要用到你?!”

耶律筝儿心中气急,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连忙道:“我自然还有用,我在宫中还有一个棋子,只要走得精妙一定能事成!”

完颜霍图狐疑地看了耶律筝儿一眼,这才转身丢下一句话:“但愿如公主所说的,你还有些用处。不然的话公主最好滚出这个别苑,省得连累老夫。”

耶律筝儿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恨得咬紧牙关,捏紧了手掌。

风雪漫漫,一队十几人的骑士打破了山路上的寂静。当先一人玄黑长袍,面罩面巾,只露出一双深邃的深褐色俊眸。面巾罩得他面容严严实实,可是依稀可见他五官深刻俊美,气质斐然。他身着深衣狐裘大氅,头上带着一顶玄狐帽,帽上用金铆和宝石镶嵌,若不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冷肃,俨然是往来边界贩卖皮毛的富商寻常打扮。

他身后十几骑皆是玄黑长袍,面上为了防风雪皆带着面巾,身下马儿高大,四肢修长,一看皆不是凡品。他们紧紧跟着他,不敢或离。一行十几骑在风雪中疾驰了一个时辰,远远的,风雪尽头出现了一座延绵的高山。当先那人猛的勒紧身下的马,马儿在疾驰中被勒住马头,禁不住扬蹄长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