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就那么跑偏了,她从小到大还未曾被那么羞辱过,若是秦兮是从小在苏家长大的嫡女,压她一头就算了,可她偏偏是个没了清白的破烂货。

他们连人都没有见过,怎么就知道秦兮会比她好。

再加上最近几日察觉的事,想到贺鸿斌看上了一个可能肚子有了野种的女人,也不选她,苏娴毓就喘不过气。

“贺公子人还没离开镇江?”

“贺公子递了帖子老爷不见,就说要等到老爷见他为止,此时人好像是在这边的置的宅子里等着。”

“把宅子位置打听清楚了!”苏娴毓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既然贺鸿斌不知道秦兮是什么样的烂人,她告诉他不就是了。

若是知道秦兮肚子里有野种他还愿意娶,那她就祝他们白头偕老。

第91章

“你说的是真的?”贺家的家仆收了丫头的银子, 听到她要托为通传的话, 瞠目结舌。

“自然是真的,我们…”丫头察觉自己说漏了什么, 连忙捂住了嘴,呐呐地道, “反正苏家二姑娘不是清白身, 肚子里头怀了旁人的孩子,你把这番话告诉你们爷就是了。”

苏娴毓虽然怒气冲天, 但没傻到暴露自己, 所以叮嘱了传话的丫头小心说话,但有个苏夫人这样的宽厚的主母, 苏娴毓虽然心思多,但是谨慎不够, 她身边的下人也差不多。

就见那小厮从头到脚打量了那丫头一眼:“你是苏家的丫鬟?”

“我才不是,你别胡咧咧, 既然收了银子把话传到就是了。”

小厮颠了颠手上荷包,扔回了丫头的怀里,一脸戏弄:“那我不收不就是了。”

丫头没想到还有人不要银子的, 见小厮转身要走, 急的跺脚:“好哥哥,你就帮我传这次话吧, 这也是为你们爷好,那苏二姑娘是有身孕的,要是嫁给了你们爷, 那可是天大的丑事。”

“这种事你不告诉我你主子是谁,谁晓得你是不是瞎编乱造的,帮你传了这个话,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我可担当不起。”

宋子北没想到来趟镇江还听了一回旁人家的秘辛,轻哼了一声,不管秦兮的事跟贺鸿斌有没有关系,他都把怒火迁移到了身上,听说贺鸿斌要喜当爹,只觉得便宜。

“去把那丫头打发了,带小厮来见我。”

宋子北和贺鸿斌经常来往,小厮自然认识长安,看到人也没空再搭理那小丫头,点头哈腰:“长安哥怎么过来了。”

长安上下打量了那丫头,身上穿的衣裳跟头上梳的发髻一看就是哪个府里的丫头,来传小话也不晓得伪装一番,真是个呆子。

“是我家爷过来了,把这胡说八道的丫头打发了,爷叫你过去说话。”

有了宋子北打岔,苏娴毓的丫头只有拿着银子灰溜溜的走了。

“你们爷什么时候认识了什么苏二姑娘。”

他记得贺家有意是苏大姑娘,突然换成了个走失几年的,不像是贺夫人的作风。

“小的不知,夫人也疑惑主子怎么就换了人提亲。”

问旁人不如问贺鸿斌来的轻松,宋子北让小厮通传了一声,朝长安道:“你去打听打听那苏二姑娘长什么模样,刚刚那丫头没走远,直接问她。”

“小的晓得了。”觉得宋子北猜想的不大可能,秦兮有父有母,人都在庐州,怎么可能成为大家小姐,但是现在的主子完全不容反驳,长安只敢乖乖听命,不敢吱声。

贺鸿斌正在府里生闷气,在想有什么法子能去见秦兮一面,问问她到底他那儿配不上她,乍听宋子北来了,不由得怔了怔。

“他怎么会来了?”贺鸿斌皱着眉。

“宋爷没说。”

贺鸿斌此刻不怎么想见宋子北,但好好的又不能不见,以免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朝旁边的下人吩咐道:“去把月儿和晴儿叫进来,再拿了酒和小菜把屋子布置下。”

小厮立在一旁摸不到头脑,等领着宋子北进屋,见本来皱眉站着的主子,斜躺在榻上,手上拿着酒杯,桌上小菜吃了几口,旁边还有两个在吹拉弹唱的丫头,整个人都有点愣。

只见过装模作样不贪酒色的,还没见故意做出贪花好酒模样给别人看的。

“子北,你怎么来了?”

贺鸿斌拿着酒杯给宋子北斟了一杯:“还以为你要为那个女人,气得跟我一辈子不再来往。”

宋子北幽深的眸子一直盯着贺鸿斌,像是意有所指:“跟你没关系,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之前你那个疯样,我还以为人在贺府走失的,你要把我恨上了。”贺鸿斌挥手让两个丫头停下,“怎样想通了是不是,留不住的女人一直巴巴的想着多掉份,人想走你就让她走便是了,何必强求再去找。”

宋子北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嬉笑的贺鸿斌。

“我这又不是客栈任由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最近是信了佛不成?说起话来那么慈悲为怀。”

若是以往出了这样的事,贺鸿斌一定是催着宋子北赶快找人,抓住了人打杀随意,让下头的人长个记性。

对上宋子北略带恶意的戏谑眸子,贺鸿斌呐呐道:“毕竟是救过我的人…对了你来镇江作甚,这边有她的消息了?”

“来散心。”

宋子北淡淡道:“苏二姑娘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宋子北的架势让贺鸿斌觉得他是有备而来,就像是知道了什么蜘丝马迹一样 ,不由得有些心虚。

“你不是要求娶她?”宋子北的语气有些玩味,“听说那苏家姑娘之前有过男人,肚子里还有孩子,我倒不晓得你想给头上换个色。”

“孩子!”

贺鸿斌被嘴中的口水呛住,猛地咳嗽了几声:“你怕是弄错了,她怎么会之前有过男人,肚里还有孩子…”

“那你又怎么确定她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难不成你亲自试过不成。”

宋子北的视线渐渐变利,贺鸿斌捂着嘴吸了几口气:“你这样看我作甚,难不成被那个女人打击的觉得我还不错了。”

贺鸿斌搂过旁边的月儿扔进了宋子北的怀里,嘻笑道:“软绵绵的女人才是正途,你可别因噎废食。”

女人浓烈的脂粉味直冲脑门,让宋子北更怀恋起某个女人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甜香。

宋子北烦躁的把人推开,站起来身:“你自个的事,我也没有闲心插手,去安排几个地方,陪我散散心。”

宋子北刚刚说秦兮有了孩子,贺鸿斌是真的吓到了,当初秦兮问他要绝育的药,他本来是想给,但是拿到了药又不想交给秦兮,那时候他已经隐约察觉她的身世,在加上心中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把药换成了糖丸。

本来觉得没什么,怎么可能那么短短一段时间人就有身孕了。

要真是这样,宋子北该有多猛。

想起这个贺鸿斌就抓了抓脑袋,觉得自己犯贱,在窑子里喜欢跟别人抢女人就算了,见到兄弟们同时迷恋一个女人,不管那女人是不是清白的,自己也生了心思,想把人搞到手。

“不去,我头上都要变色了,那还有心情陪你去散心。”

宋子北轻哼了一声,他对贺鸿斌的态度就有种说不清的厌恶,就像是他惦记的人就是秦兮:“亲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倒是惦记的深。”

“总归已经跟我挂上勾了,她要是弄出个孩子来让我当活王八,我得弄死那对奸.夫.淫.妇。”贺鸿斌发狠地说道。

“是吗?”宋子北表情阴郁,“不然我们去苏府亲自问问是怎么回事?”

“去苏府?”贺鸿斌瞪大了眼睛,他就是疯了也不会让宋子北往宋府走,“贺家和苏家的事,还是等我娘过来苏家再解决。”

“哦。”宋子北指节轻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不继续发表言论也不打算走。

贺鸿斌算是怕了他了,怕不跟他出门散心,他又在苏家的事上纠缠,苦着脸说他此时跟他同病相怜,要带他去喝一场花酒。

宋子北不置可否。

说是喝酒散心,贺鸿斌估计是心中有鬼,自个喝了不少,最后醉醺醺的被相熟粉头搀扶到了屋里。而宋子北眼中清明,遣散了众人,坐在凉亭中看着远处的灯火。

“苏二姑娘长什么模样?”

长安连忙上前:“那丫头似乎不怎么喜欢苏二姑娘,所以一直说苏二姑娘长相狐媚,不是良家妇女的长相,奴才问的多了,她心生怀疑,之后说的那些话估计不可信。”

虽然说那苏二姑娘长相狐媚,但长安觉得还是跟秦兮挂不上勾,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也主子想找秦兮想疯了,才能联想到一起。

“还有呢?”

“苏二姑娘被找回之后在外露面不多,奴才打听了一番,就听说是个格外好看的姑娘,其他具体的至少还要一两天找到苏府内院的丫头婆子,才好打听清楚。”

宋子北抚平了身上褶皱,淡淡道:“走吧。”

见宋子北走的方向不对,长安小心翼翼地问道:“爷,咱们这是去哪?”

“夜探苏府。”说完,宋子北还轻笑了一声。

只不过那笑声在夜色中让长安硬生生的听出了一丝狰狞。

长安看着走在前面,身上玄色袍子被吹的鼓胀的主子,主子估计是彻底被秦兮逼疯了,他光是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不寒而栗。

第92章

说是夜探自然不能走正门。

长安战战兢兢的在苏府墙外找守卫薄弱的地方, 见主子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站在后面吹风, 神色飘渺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劝道:“主子, 要不然还是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咱们下帖子拜访苏老爷吧?”

“我与苏家并无交情。”

那也不能做贼啊!被抓住了那是多丢人的事。

“要是夫人不在…”

宋子北眼神倏然一厉:“不过一个逃奴, 谁许你叫她夫人。”

长安低头讨饶, 觉得自个自个贴身小厮干得着实不容易,上次他真的听了宋子北的话, 把秦兮称呼为秦氏, 当时他脸上的戾气差点没把他吓尿了。

反正他算是清楚了,主子是栽在了秦兮的身上, 现在看着像是气得把秦兮给五马分尸了,估计等到找到了人, 又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到嘴里怕化了,轻拿轻放的把这件事处理了。

“要是苏二姑娘不是, 爷有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见宋子北不打算等了直接摸了摸墙打算翻苏府,长安连忙阻止道。

“可我就觉得是她。”宋子北骨节分明的手指压在墙上,低哑的声音响起, 长安恍惚觉得此时的主子竟然透着一股寂寥的味道。

揉了揉眼睛, 长安还来不及细看,宋子北就已经利落地进了苏家, 长安不敢大声喧哗,怕引起苏家家丁的主意,只有握紧了双手, 从大罗金仙到救苦救难的菩萨都求了一遍。

“秦奶奶求你快快出现吧,再这样下去,不止是爷要疯了,我估计也得跟着疯了。”

哪家宅子的分布都大同小异,宋子北辨别了一番就往内院走去。

苏府不大,但侍卫倒是不少,宋子北有几次差点被发现,不敢继续恍神想秦兮如果真有了孩子的事,小心的开始找人。

两人的缘份一向都说不清,进了内院的范围,宋子北没怎么找,就闯进了秦兮的院子,听到了她软柔的声音。

“要不要找大夫来给姑娘看看?”

丫头捧着痰盂,看着秦兮呕吐不止的模样,忧心忡忡地道。

秦兮弯着腰摆了摆手,前三个月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别说呕吐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自从看了大夫之后,晓得肚子里有个孩子,肚子就开始闹腾起来了。

吃什么都吃不惯就算了,一天光吐就要吐上几回,刚刚才喝了一碗安胎药,现在就吐走了一半。

秦兮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一副虚脱的模样靠着床边坐着:“不用,别告诉我娘让她担心,去给我再熬碗药,我等会服下。”

丫头点点头:“奴婢再吩咐做些小食,姑娘吐了那么几次得再吃点。”

知道吃了都会反出来,秦兮连喝水都不想喝,便摇了摇头。

“姑娘得为肚里的孩子想想。”自从晓得秦兮怀孕了之后,秦兮身边的下人就换了一个遍,留下伺候的都是晓得她状况的,“姑娘太瘦了。”

秦兮摸了摸肚子,本以为生孩子容易,哪想到这孩子先是装乖巧骗她把他留下来,现在就恢复本性了。

把肚子这块肉拟人后,秦兮觉得反胃也不是那么忍不了,扑哧笑了一声:“去准备吧,我吃点再睡。”

丫头应声退了,门一关上,秦兮就觉得着屋里的呕吐的酸臭味格外的明显,皱了皱鼻子,起身走到了窗前,打算把窗户开大一点透气。

秦兮:“…”

大晚上猛然看见一双黑的发光的眸子在暗夜中,而且这双眸子还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秦兮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下意识的要把窗户关住。

不过还没动作,对方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视线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手却准确无误的钳住了她的手腕。

宋子北的手很热,几乎握上她的一瞬间,就加重了力道,就像是烧红的锁拷紧紧的箍在了她的手上。

秦兮吃疼往回缩,但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人的宋子北怎么会让她如意。

宋子北冰冷的视线扫过她的肚子,秦兮察觉到,立刻捂住了肚子。

见状,宋子北哼笑了一声,翘起的嘴角说不尽的嘲讽:“你有什么资格怀我的孩子。”

秦兮怔愣了一瞬:“你怎么肯定我怀的是你的孩子,如果是你的我为什么要跑。”

宋子北眼眸中聚集的狂风暴雨彻底爆发了出来,钳住秦兮的手,宋子北翻入了屋内,把秦兮往床上一扔。

虽然恨不得把所有力气都使上,但见她砸在被衾上,还倒吸凉气的模样,宋子北的心又忍不住吊了起来。

“你不必说那些话来气我,你心里虽然没我,但这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我的。”

秦兮觉得他的自信可笑至极,但偏偏他说的又是对的。

“不是你的。”

秦兮侧脸对着床内侧,不想与宋子北说话。

这样反而方便宋子北细细打量她,两个多月没见,虽然怀了身孕,但人却没见丰腴多少,下颌越发越尖,肚子也平坦不见起伏。

宋子北正想着,就见秦兮翻身坐起,扒着痰盂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

酸臭的味道在屋子弥漫,宋子北皱了皱眉,脚不停使唤的走向秦兮,把手放在秦兮背上替她顺气。

手掌的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裳贴在了肌肤上,秦兮打了一个颤,嘴中的酸意带动了泪腺,眼眶发红,眼泪忍不住冒了出来。

宋子北听到细碎的声响,发现不对,抬起了秦兮的脸,才发现她发白的小脸已经泪流满面。

宋子北吐了一口气,满是怒火的眼眸混着一丝无奈:“你就那么恨再见到我。”

秦兮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不管起初他对她怎样,后面他对她用了真情,而她也利用了这份真情,她晓得她对不起他,但是她真的不想继续跟他纠缠。

这是她跑得第二次被他抓住,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力气、精神和勇气再跑第三次。

“你能不能放过我。”秦兮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宋子北。

宋子北捏着她的下颌,把她嘴角的秽物擦净,态度与她第一次逃跑时无异,低哑的嗓音格外的阴戾:“想都别想。”

第93章

昏黄的蜡烛摇曳不停, 火星在空气中啪嗒炸裂, 一盏灯芯熄灭,屋里的光线暗下, 宋子北阴沉的脸隐在了黑暗中,看着越发晦暗诡谲。

秦兮在他的视线下浑身都开始发疼。

“你是谁!”

进门的丫头见到屋子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惊呼地往后退:“放开我们家小姐, 来人来人!”

“别叫了,我认识他。”

见宋子北没有落荒而逃的打算, 秦兮猜到了他的心思, 有气无力地制止道。

“姑娘…”丫头犹豫地扫过宋子北的模样和穿着。

“别让人进来,我与他有话说。”秦兮有气无力道, 其实也不晓得跟宋子北再说些什么,只是不想把这事闹大了让整个苏府的人都知道, “我爹娘那儿也不要多嘴。”

丫头犹豫再三,见秦兮虽然神色不嘉, 但是脸上没有面前的意思,把汤药和食物放在桌上就退了下去。

关门声刚响起,宋子北便端起了热腾腾的药汁, 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床边。

“你打算把那东西泼到我的脸上?”秦兮眼里还有水意, 但嘴角却是上翘的,此时的神色看起来又怪又丑。

宋子北皱了皱眉, 俯身吹了吹药汁:“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再收拾你。”

秦兮侧过头吸了吸鼻子:“宋子北你能不能别这样了,留一个一心想逃的女人在身边有意思吗?”

碗因为男人手指的不断用力, 其中的药汁不断荡起涟漪。

宋子北闭了闭眼,忍了再忍:“你以为我想这样?”

他这辈子的贱全都犯在了她身上,他也想狠下心,但才下了决心,她就一副受尽苦楚,动不动就扒着坛子吐,他能有什么办法。

“放手吧…”秦兮哀求地看向宋子北,逃出来那么久,她不是没想过她跟宋子北有没有可能,但光升起这个想法她就觉得自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