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顺利入宫,祖宅也能够保住了。

然后便是阿兄与阿弟的病,再之后……她定要让那些落井下石,甚至是陷害爹爹的人都付出代价!

人的欲.望一旦生根发芽,就像夏日里蓬勃滋生的茅草,再没什么能够阻挡。

翌日一早,温舒宜起榻后,吩咐道:“翠书,今个儿还是给我挑一件明艳的衣裳过来。”

翠书并不知温舒宜已经见过皇上,她忧心道:“姑娘,今日是祖宅抵押到期的日子,咱们……恐要搬离了。”

这五年来,温舒宜日日算计着医药钱、柴米油盐,以及雇了镖局陆陆续续去打听嘉林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

虽然新帝大赦天下,没有让温家人连坐,但时至今日,温家只剩下一座空壳了。

思及当初新帝登基,才得以保全了阿兄、阿弟,还有她自己,温舒宜又想起昨日那张冷硬无温的脸,她肩头有些疼,是昨日皇上将她从水潭中拉上来时弄伤的。

皇上力气可真大……

温舒宜莫名其妙留意到了这一个细节,还有那些古怪的粉红泡泡……

出于本能,温舒宜面色一红,她原先也是个天真灿漫的小姑娘,只是这五年来性子沉稳了不少,在集市做买卖的这几年,她耳濡目染了不少风月之事,再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入宫意味着什么,她当然很清楚。好在……皇上容貌奇俊,温舒宜侥幸的想着。

“无事,咱们不必搬离。”

皇上昨日能让御前大太监亲自送她出荣国公府,今日也必然不会让裕茂钱庄来收了温家祖宅。

翠书有些懵,见自家姑娘正襟危坐,面颊粉润,她丈二和尚摸不着而头脑,“姑娘,您这是怎的了?昨日荣国公府那边答应帮衬咱们了么?”

荣国公府……

温舒宜唇角溢出一抹冷笑,爹爹的冤案,她一定要查清楚,她一直很奇怪,爹爹当年领兵出征之前,荣国公府就与温家不再往来了,那时候爹爹的十万大军还未命丧嘉林关。

就好像荣国公府提前知道温家军一定会出事一样。

温舒宜淡淡笑过,见翠书额头的蓝色光点纯净清透,她便将这颜色理解成忠心了。

或许,爹娘当真在天有灵,知道她要入宫,便保佑她掌握了这样一个杀手锏。

主仆两人正说着,外面响起太监阴柔的声音,“温姑娘可在?接圣旨了。”

温家没有其他仆从,也难怪宫里的人会直接迈入温家大院。

温舒宜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起身,手心紧张的都是细汗。

她知道,只要迈出这道门,接到那道圣旨,她这辈子便再也逃离不了皇宫了。

“姑、姑娘,这是怎的回事?”翠书吓呆了,好端端的怎会有宫人送来圣旨?

温舒宜没说话,目光坚定的走出了屋子,见到李忠时,不由得纳罕:怎的又是皇上跟前的大太监?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容貌打动了帝王,以至于帝王对她格外相待。

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要入宫,首先便不能将皇上视作良人,他是帝王,是天子,是她可以依仗之人。

李忠面带笑意,心中又开始忍不住腹诽:皇上让咱家一大早亲自过来一趟,也是给足了温姑娘尊荣。看来这位温姑娘,当真有造化了。

温舒宜盈盈下跪,裙摆如绽放的莲花铺开,只一眼,便让情不自禁的想到江南雨后的玉兰花。

李忠面上不显,内心却荡起一层波涛:这位主儿入了宫,后宫那几位恐怕坐不住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衡之女,温舒宜,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美人,当日入宫,钦此!”(注①)

李忠念完圣旨,当即又说,“温美人起身吧,皇上让咱家今日接温美人入宫,还望温美人准备一二。”

今日就入宫?

温舒宜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的这样快。

八品的美人是她意料之中的位份,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一些。毕竟她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本朝开国以来,还未曾有罪臣家眷入后宫的先例。即便是个八品美人,温舒宜已经心满意足。

“多谢公公。”温舒宜起身后,又朝着李忠福了福身。

李忠愈发觉得,这温美人前途不可限量,这个时候了仍旧面容镇定,谦卑有礼。若非是温家之女的身份碍了事,以皇上昨夜的难眠来看,起码得是个六品妃嫔的位份。

*****

李忠在前厅候着时,温舒宜趁着规整物件之际,去见了阿兄。

温泽眼眶微红,哪里猜不出妹妹突然入宫的缘由,他没有多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伸手摸了摸温舒宜的头心,妹妹还这样小,本该在他的呵护下长大,可如今,妹妹还没彻底长大,却是提前被这世道历练大了。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温舒宜明白阿兄的忧心,她笑了笑,强装自己很欢喜,毕竟那个人是皇上啊,多少女子都巴望着能得帝王青睐。

“阿兄,我位份不高,不能带婢女入宫,翠书正好留下来照顾你与阿弟。阿兄放心,我可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所谓虎父无犬女,定然不会让阿兄忧心。”

“况且,皇上如今正当年富力强,我昨日见过,单是那等容貌也是男儿中的翘楚,我入宫,一点不亏。”

她笑的眉眼微弯,仿佛即将嫁给自己的意中人。

但她与温泽皆知,她这辈子是没有嫁人的机会了。

即便成了后宫的妃嫔之一,也断然不是嫁给了皇上。

温泽以前就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谁要想娶他的妹妹,就必须先过了他这一关,可如今,一道圣旨下来,他就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宫中人心险恶,娇娇切记莫要逞强。”温泽作为一个男子,千言万语显得苍白,只恨自己无能,护不住妹妹,才使得她生出了入宫的念头。

他知道妹妹聪慧,一定是想着法子接近了皇上。

他难以想象妹妹已经绝望到了什么境地了,才会出此下策。

温舒宜还是在笑。

笑的灿若娇花。

她不知如何宽慰阿兄,唯有这般笑着,才能表露她根本不觉得委屈。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宛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阿兄,皇上当真俊美,你应当见过的吧?”

皇上还是太子时,温泽自是见过。

温泽拧眉,明知妹妹在故意敷衍,但他不忍心揭穿,李忠还在外面等着,温泽知道时间不多了,抓紧机会交代道:“娇娇,你记住了,皇上是个多疑之人,你切记莫要触了皇上逆鳞,皇上他……深不可测。”

温舒宜心一抖。

她其实本能的害怕帝王,都说伴君如伴虎,但眼下还是先争宠再说,有了帝宠,她才能想着下一步。

“阿兄放心,我明白的。家中剩下的银钱都在这里了,我寻了机会就向皇上恳请,让黄御医给你治腿。”她笑着,仿佛眼前一片光明。

宫里有位黄太医,此人是孙神医唯一的徒弟,可起死人肉白骨,温舒宜早就打听了消息,奈何她无权无势,根本接近不了黄太医。

可入了宫,争了帝宠,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阿弟就交给阿兄了。”温舒宜不敢多言了,生怕自己会哭出来。

皇上需要的是一个能令他欢愉的美人,而不是悲春伤秋、含怨带恨的女子。

*****

圣旨送达温府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荣国公府。

顾氏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原以为皇上不过是一时被迷惑,像温舒宜这样的身份,充其量当一个莫等的更衣,想要晋升几乎是不可能。

“竟然一入宫就是八品美人?!”顾氏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点。

即便她想咒骂几句温舒宜,此刻也是有所顾忌了。

陆诗雨又气又急,“皇上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女儿也想嫁!可是皇上为什么册封了温舒宜?凭什么?!”

顾氏被吵的脑壳疼,她嫁入荣国公府这些年,生育了两儿一女,两个儿子远在边陲,不管是为了儿子,亦或是为了女儿,她都盼着陆诗雨能入宫。

可女儿的性子,着实令得顾氏不喜,看来她还得好生教教规矩才行。

“嫁?你若能入宫那自是顶好的,但也不是嫁过去。我儿放心,皇上已二十有四,至今膝下无子,后宫才寥寥几人,你祖父曾是皇上的太傅,只要你爹爹开口,皇上会让你入宫的。哼!就凭温家那个罪臣之女都能得皇上另眼相看,我儿定然不输给她!”

顾氏打定了主意,当即吩咐,“来人,将赵嬷嬷叫来,自今日起,好生教导大姑娘规矩!”

*****

“温美人,到昭华殿了。”一宫人恭敬道。

褚彦的后宫“贫瘠”,统共才那么八位妃嫔,故此,后宫各处宫殿空置了不少。

硕大的昭华殿仅住着一位卫婕妤,温舒宜初来宫中,又仅是八品美人,品阶在卫婕妤之下。

昭华殿内,卫婕妤住在主殿,温舒宜则安置在次殿。

待宫人一解释完,温舒宜基本就明白了。

偏殿的掌事嬷嬷是个四十出头,略略丰腴的女子,一见到温舒宜,这位徐嬷嬷稍稍怔了怔。先帝在世时,她便在后宫见惯无数美人,但眼前这位温美人竟叫她一时间忘却移开眼。

撇开精致的五官与柔美的身段不说,单单是那双潋滟桃花眼也是勾魂摄魄。只要与她一对视,这双眼就好像会说话一般,引人想要徐徐探究。

“日后凡事都要依仗嬷嬷了。”

温舒宜塞了一块碎银子给徐嬷嬷,她初入皇宫没有根基,凡事皆不可大意,更是不能相信任何人。

那些陷害爹爹的官员之女也在后宫,她步步皆要小心。爹爹当年是被陷害的,她这一入宫,必然有人坐不住了。

又见徐嬷嬷眉心飘着淡淡的蓝,与翠书的颜色一样,温舒宜觉得这位徐嬷嬷或许可用。

徐嬷嬷会意,收下银子的同时,扶着温舒宜入殿,“按着宫里的规矩,初入宫的妃嫔,当晚便是要侍.寝的。”

徐嬷嬷道了一句。

温舒宜心尖一颤。

今晚就要……侍.寝么?

她明明准备好了,可又好像根本没有一丝丝防备。

徐嬷嬷又说,“可皇帝登基后并未开选秀,也不怎的踏足后宫。如今的八位娘娘皆是这五年内陆陆续续入宫的,并非按着选秀的规矩行事,今晚是否侍.寝,还得看皇上那边的意思,美人莫要心急。”

温舒宜,“……”不,她一点都不急。

入宫之前,温舒宜已经打听过如今后宫的八位妃嫔,其中大半皆是仇家之女。她转身凝望着外面高挂的羊角琉璃灯,美眸眯了眯。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即便布满荆棘,她也要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这时,朝阳宫那边的立侍太监,也就是李忠的干儿子--李海带着口谕过来,“皇上有旨,让温美人今晚去朝阳宫侍.奉。”

话音刚落,温舒宜差点崴了脚。

不是说皇上不好.女.色,也不怎的召见妃嫔侍.寝么?

作者有话要说:褚二哈:朕以为她是太后派来的细作,朕只是想试探她……仅此而已。

读者:怎么个试探法?求解惑。

褚二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读者:(⊙o⊙)

舒舒:腿软、心跳加速、想逃

褚二哈:呵呵,到了朕的地盘,你想往哪儿逃?

****

李忠(一个总爱腹诽的大太监):

根据咱家多年经验,皇上恐怕是……情窦初开了。

褚二哈:放肆!朕莫得感情!朕只爱江山!朕从不好.女.色,从不爱美人!

李忠:……行吧,您以后别打脸就行。

————

PS:注① 册封圣旨改编自百度资料。感谢在2020-08-28 09:36:08~2020-08-29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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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昭阳殿内,缠枝仙鹤烛台上,火烛随着微风来回摇曳,三足刻兽纹的冰鉴,腾起丝丝凉意。

宋相立在殿内,明显感觉到来自帝王的威压,他未作犹豫,再度抱拳道:“皇上,那温家女可是罪臣之女,且名誉不良,燕京城人人皆知,传言此女是狐妖转世,专会勾了男子神魂,此事并非只是老臣一家之言,荣国公府的几位公子皆……”

“够了!怎么?丞相想插手朕的后宫之事?”帝王低喝,年轻的面庞映着烛火光线,立挺的轮廓显出薄凉的冷。

褚彦二十有四,登基五载以来,以雷霆之势集权。但凡是上位者,尤其是野心甚重的上位者都不会容忍任何忤逆。

更何况,褚彦与宋家还有一段理不清说不明的关系。

当朝丞相乃太后的胞兄,更是晋王的嫡亲舅舅。

当初丞相之所以辅佐褚彦登基,是因为再无其他合适的人选。宋家万万没想到帝王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左右的人,他天生如雄鹰猎豹,掠夺强势是他的本能。

而今太后的亲生儿子还在世,宋家难免会有其他想法。

加之,如今的帝王根本不受宋家控制,宋相只恨没有提前找回晋王。

宋相早就意识到,帝王根本不是好拿捏的主儿,他就是一头雄鹰,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

帝王一声低喝,宋相知道自己不能继续逼迫了,他惯会审视夺度,当即撩袍跪地,“皇上息怒,臣也只是忧心龙体,坊间传言,狐媚子专会吸食了男子精.魂,臣别无他意啊! ”

宋相看上去一片赤诚之心,忠言逆耳。

褚彦薄凉的唇微不可见的猛地一抽,但也只是一瞬,并不明显。

吸.食.精.魂?

他怎么就不信呢。

太后要将温舒宜推到他跟前,宋相却又百般阻挠,这对兄妹是在唱双簧么?

帝王幽眸眯了眯,语气不明,“丞相退下吧,朕不想再看到诸如此类的奏疏。”

龙案上摆着好几本大臣的奏疏,皆是反对温舒宜入宫的折子,多半都是打着“罪臣之女”,和“狐妖转世”的名号。

究竟是不是罪臣之女,亦或是狐妖转世,帝王自诩比谁都清楚。

此刻,宋相心中已经明了,不管帝王是沉迷美色,亦或是其他心思,温家女入宫之事已经更改不了了,“是,皇上!臣明白了!”

宋相起身退出了大殿。

李忠这时悄然靠近,皇上这样大的气焰,也不知是不是……肝火过旺?

“皇上,昭华殿那边已经传过口谕,温美人一会就该来侍.奉了。”李忠觉得,皇上什么都不缺,可能就缺几位美人,不然堂堂帝王该素成什么样啊。甭管是否是狐妖转世,只要皇上肯吃就行。

****

李海去昭华殿传过口谕,就到了帝王跟前复命,还将一块碎银子呈上了龙案,恭敬道:“皇上,这是温美人赏赐给奴才的。”

李海是李忠的干儿子,也算是帝王跟前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帝王至今没有子嗣,后宫那八位妃嫔何尝不想得帝王雨露滋润?暗地里给李海塞过不少好处。即便后宫妃嫔少,但也暗涌蜂拥,人人都想拔得头筹,诞下皇长子。

要知道,皇后的位置,至今还空缺着呢!

自然了,李海是个聪明人,与其收下妃嫔们的好处,不如在帝王跟前表忠心。

但凡后宫妃嫔所赏赐之物,李海皆呈给了帝王。

这还是头一次有妃嫔赏赐碎银子的。

一旁的李忠很有眼力劲,他瞧得出来,帝王对昭华殿那位温美人有些兴趣,遂道:“温家败落五载,温美人手头拮据也是正常。”

帝王骨节分明的手拾起那半块碎银子掂量稍许,大约一二两左右,也不知是什么取悦了他,帝王的薄唇难得划开一抹愉悦的弧度。

李忠很纳闷:区区半块碎银子,皇上怎么还看笑了出来?

****

昭华次殿内。

徐嬷嬷领着四名宫人到温舒宜跟前,道:“娘娘,这几人日后都是服侍您的。”

翠书不在自己身边,温舒宜不可能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她扫了一眼跪在跟前的两名宫女,与两名太监,见这几人眉心没有明显的黑色,亦无夺目的火焰色,便稍稍安心了。

这几日下来,温舒宜大约摸出门道了。可能蓝色代表忠心,火焰色是愤怒,黑色光点则是居心不良,至于粉红……温舒宜不敢多想。

“都叫什么名字?”温舒宜年仅十四,容貌偏明艳,若是不开口说话,单从面容去看,根本没甚威信。

可她神情淡漠,即便初次入宫也丝毫不慌,寥寥几句显得镇定从容,让人只觉得温家底蕴丰厚,不然如何会养出这样的女子。

“奴才玉画。”

“奴才玉珠。”

“奴才小德子。”

“奴才小扇子。”

温舒宜点头,记住了几人的名字,她一人在后宫,诸多事情自己无.法.分.身.去做,肯定要培养几个忠心的仆从,她没有充足的银钱赏赐,那便让这几人知道一荣俱荣这个道理,只要她温舒宜有朝一日能得扶摇直上,也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都起来吧,既然你们几个跟了我,从今日开始,你们与我便是共进退了。”

几人纷纷再度磕头,以示明了。

方才第一次得见温美人,这四人也是心头震撼,都说皇宫不缺美人,可这温美人真真是上天的宠儿,容貌得天独厚的娇艳妩媚。皇上是天子,也是个男子,既然是男子,那必然会喜欢美人。

徐嬷嬷不敢耽搁时辰,命玉画与玉珠伺候温舒宜沐浴。

硕大的樟木浴桶中洒满玫瑰花瓣,热气蒸腾,满室暗香,温舒宜赤.着身子泡入浴桶,这一刻的放松让她脑中一阵混沌。

马上就要见到皇上了,她所奢望的不就在眼前么?

温舒宜,你不能退缩,天子之宠,你势在必得!温舒宜神情蔫蔫的想着。

徐嬷嬷瞧着温舒宜的身子,真真又是一阵纳罕,雪腻的肌肤如羊脂玉一般细嫩光滑,水珠落在上面,整滴水珠滑落,寸寸华光。

****

妃嫔初次侍.寝之前,宫里的嬷嬷自要细细检查一下身子,待徐嬷嬷打量好,温舒宜已经红成了熟透的虾。

这事……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这还没去侍.寝,她就快要受不住了。

徐嬷嬷却是宛若收获至宝,她见惯后宫沉浮,识人无数,倒是瞧得出来温舒宜是个性子沉稳的,加之这等容色着实罕见,也难怪头一天入宫,就被皇上召见。

“娘娘莫要羞臊,在这后宫得了圣宠比什么都强。”徐嬷嬷愈发看好温舒宜。

此时,温舒宜发现,徐嬷嬷眉心渐渐浮现一小团蓝光。

温舒宜,“……”徐嬷嬷也开始忠心于她了?就仅仅因为方才看了她的身子?

徐嬷嬷伺候温舒宜穿上了一件鹅黄色撒花烟罗衫,简单的盘了一个发髻,又插上了玉垂扇步摇,因着烟罗衫薄透,里面的三千春光一览无余,徐嬷嬷又取了一件云丝披风过来。

本要给温舒宜上妆,但徐嬷嬷突然打消了这个念头,后宫的八位妃嫔也都是顶级的美人,日日华衣盛装,却也不见有谁格外得宠。徐嬷嬷见多识广,自是明白男子没有兴趣吃一嘴的胭脂水粉,加之温舒宜容貌过艳,若是涂脂抹粉,反而会适得其反。

遂笑道:“娘娘容色顶好,不施粉黛甚是惹眼,不如就这样去见皇上吧。”

温舒宜九岁时,家道中落,后来的五年也不曾用过脂粉,她点头,面色更红了,甚至有些烫,她以为只是紧张之故。

到了朝阳殿,温舒宜半敛眸,双手紧紧揪着云丝披风的衣角,李忠将她领入内殿,便自觉退了下去。

皇上喜静,想来更是不喜人打扰,李忠默默的想着。

青鹤瓷九转顶炉里溢出淡淡甘松清香,温舒宜一直半敛眸,没有听见殿内有任何动静,她等了片刻终于耐不住,于是抬起头来。

目光所及,便是帝王寝殿的肃重庄严,不像温舒宜想象中的雕梁画栋,亦或是金贵奢靡,倒是处处透着庄严大气,左侧墙壁上挂着一幅江山水墨画,整个内殿透着一股子庄重凝肃。

温舒宜没有瞧见人。

又等了片刻,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后走出一人,正是刚刚沐浴过的帝王--褚彦。

温舒宜的目光避无可避,只好壮胆迎面看过去。男人眉目萧挺,鬓角沾染水渍,雪色中单微微敞开,露出一大片修韧结识的肌理,他高出温舒宜太多,以至于褚彦一靠近,温舒宜只能仰面看着他,明明是个聪明机警的女子,此刻却是忘却了行礼与尊卑,就那么忽闪着大眼呆呆的看着。

这是温舒宜第一次瞧见出浴美男。

而且这人从今往后就是她的男人了,没有红烛喜被,没有郎君拜堂。

她面颊粉润中透着嫣红,桃花眼潋滟波光,就在帝王微微蹙眉之时,温舒宜身子一斜,完全不受控制,直接往帝王怀中栽了进去。

男人臂膀一伸,眼疾手快,就将人捞入怀中,隔着薄透的衣料,独属于女儿家的曼妙玲珑顷刻间闯入了帝王脑海。

褚彦,“……”

他还是太低估了这女子的手段了。

作者有话要说:褚二狗:她一定是故意的,朕不会上当(朕今天依旧是个莫得感情的帝王)

李忠:……咱家已经不相信皇上了。

舒舒:我做了什么?侍.寝成功了么?

褚二狗:朕还没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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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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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褚彦五觉惊人。

臂膀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女子的柔.软。她被自己捞入怀里,看着仅小小的一只,腰身纤细的一掌可握,且柔韧的不可思议,从他的角度去看,怀中美人才这么点大……

褚彦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虽说温舒宜八成是太后安排的细作,但褚彦不得不承认,最起码温舒宜让他起了男子都会有的心思。

他不重.欲,但不代表没有.欲。

一旦.欲.起,帝王自是不可能委屈了自己。

送上门的美味,没有不拆解入腹的道理。

此刻,温舒宜又使出投怀送抱的把戏,褚彦大可一掌推开怀中人,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相反的,他在期待着什么,就像是正翻阅着一本书,既想立刻从头翻到尾,又想细细品尝每一处的细节。

心痒难耐,大约便是这般。

温舒宜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头重脚轻,身上滚.烫,足下像是灌入了千斤重的铅,可身子又宛若一根羽毛,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飘飘然,神情开始涣散。

“难受……”温舒宜嘴里喃喃的说着,胸口被帝王的铁壁禁锢着,压的生疼。她的手抵在帝王胸膛,有限的力气推了推,这似有若无的力道,无疑是对男子的撩拨。

褚彦还在等着心机美人下一步的勾.引,他的臂膀也感觉到了灼.烫,遂将人扶正了,少女的身子轻柔,褚彦看清温舒宜一张茫茫然的脸时,怔了怔。

“美人这是何意?”帝王的嗓音不温不火,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与任何女子玩这种男女.情.爱.的把戏。

显然,温舒宜没有按着帝王事先想象的手段来撩.拨他,令得帝王隐隐不悦。

可褚彦自己并未意识到这种失落。

温舒宜怕极了,她只有十四岁,做不到老谋深算,事事处心积虑,她脑中一片混沌,帝王的脸在眼前晃荡,明知自己今晚的任务是侍.寝,是哄了帝王欢心,可温舒宜有心无力,身子骨像是被人掏空了,下一刻身子一软,又往帝王怀中栽了进去。

褚彦,“……”

他伸手探了探温舒宜的额头,掌心传来滚.烫的热度。

他差一点以为,这又是温舒宜的高明手段,美人计之后,又是惹人怜惜的苦肉计,但见怀中人面颊绯红,人已经高烧的迷迷糊糊,褚彦将信半疑,仍旧不排除这是邀宠的计谋。登基这五年,后宫八位妃嫔已经轮番上演过诸多手段,或是御花园偶遇,或是月下放蝶,亦或是梦魇求庇佑,褚彦觉得这些手段远不及温舒宜的小心思。

“来人!宣御医!”

话音刚落,褚彦莫名烦躁,却又想起昨日荷花塘,这女子水中泡了那样久,今日风寒也是正常。

但偏偏是这个时候起热了……

御医很快提着药箱过来,朝阳殿鲜少有后宫妃嫔过来,御医自是不敢大意,细细诊断过后,得出结论,“皇上,这位娘娘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不过眼下娘娘正当昏迷,不便服药,最好是能解了衣裳,以便退热。”

如褚彦所想的一样。

他看了帷幔内的人影,眸光微沉,“朕知道了,下去吧。”

“来人!”褚彦正打算命李海将温舒宜送回昭华殿,外面传来轰隆雷声,看样子又是一场雷雨在即。

“皇上,奴才在。”

李海正在外面候着,帝王不知在想什么,脑中浮现出昨日荷花塘内,女子荡漾在水中的无限.春.光。朝阳殿内从未有妃嫔留过夜,褚彦眯了眯眼,又挥手道:“无事,退下。”

李海,“……”

温美人都病了,无法侍.奉皇上,没道理继续留在帝王寝殿呀。

这时李忠对李海使了眼色,他二人先后退出寝殿。

待走到殿外,李忠手持拂尘,敲打了李海的脑门,“方才犯什么傻?!你记住了,这皇宫之中,皇上宠谁,谁就是你的主子。”

李海立刻点头哈腰,“干爹说的是,是儿子愚钝了。”

****

外面雷声阵阵,不消片刻雷雨倾泻。

盛暑难消,纵使冰鉴内溢出丝丝凉意,对一个血气方刚、肝火胜旺,且怀疑榻上人是细作的帝王而言,也仅起到细微的作用。

温舒宜“霸占”了龙榻,帝王不知哪里来的怒意,像是有人蓄意用羽毛在他胸口划过,刚刚撩起他,勾起他的胃口,下一刻却转身又离开。有种被戏耍的滋味在漫延。

帝王单手掀开帷幔,打算将榻上的心机美人抱起来挪到一边,他活了二十四载,还从未与一个女子共享床榻。

刚弯腰,手尚未碰触到温舒宜的身子,这心机叵测的女子忽然开口,她闭着眼,细腕伸出半空,胡乱比划,像是想要拼命抓住什么,“爹爹!娘亲!不要走!不要离开女儿!”

一切都那样的巧合,就宛若是有人故意为之。

下一刻,温舒宜抱着了帝王的臂膀,像是终于寻求到了可以让她遮风挡雨的港湾,她抱的很紧,嫌离的太远,又抱着那条臂膀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直至帝王的整条臂膀皆在她怀中,她才似乎终于满足了,仍旧闭着眼,嘴里喃喃低语,“爹爹不要走。”

褚彦,“……”

这一下帝王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心机美人身上的热度,又思及了方才御医所言。

其实,他大可不管温舒宜的死活,在帝王的认知之中,天下女子也是一样,美人更是祸水,他决然不会荒唐到与任何女子谈一场风花雪月,更是不屑如此。

但温舒宜不同,她是太后的细作,也与晋王之间牵扯不清。她主动勾.引自己,如今还没使出大招,帝王当然不会轻易让她死了,起码不能死在他的榻上。

褚彦为自己找了足够多的借口,终于上了榻,随后一件件解下了温舒宜身上的衣裳,御医交代了解衣散热,但并未交代究竟要解到什么程度。

不过,这并没有让褚彦为难,因为温舒宜着实穿的少,披风下面便是一件薄透的纱裙,去掉纱裙就只剩下一件水粉绣荷花的小衣。再无其他的。借着内殿忽闪跳动的烛火,帝王眸色微沉,凝在那件小衣上,俊脸瞬间爆红。

那小衣的荷花绣的甚妙,恰好衬出小荷尖尖……

“妖精!”

守在殿外的李忠与李海隐约听见了殿内的动静,他二人捉摸不透,温美人还病着,皇上今晚大约不会叫水。

皇上不好.女.色,更不是禽.兽,必然不会办那事。

李忠默默的想着。

****

长寿宫。

太后不到五十,多年的养尊处优令得她肌肤饱满白皙,看上去不过才是三四十岁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