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彦的眉心微微蹙着,但唇角笑意温和,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少女的头心。

傅生:“……”

她看着这一幕,总觉得皇上身上散发着耀眼夺目的慈爱光芒。

她的眼睛快瞎了!

下一刻,褚彦的目光朝着傅生望过来时,方才还温和如仲春暖阳的眼神,骤然一冷,仿佛突然从仲春跨越到了严冬腊月。

好不冷冽。

傅生福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按着辈分,不久之后,她也是皇上的嫂嫂呢!

傅生暗暗腹诽。

褚彦语气微沉:“温少夫人,娇娇从今日起需要学习皇后礼仪,你不得入宫叨扰她。”

傅生:“……!!!”

皇上这是逐客了,傅生抿了抿唇,大概猜出了皇上为何这般愠怒。但她还是想提醒一下皇上,娇娇是他养大的皇后,不是养大的女儿!

这二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然而,傅生最终什么也没提,反正.....娇娇已经懂的差不多了。

****

傅生离宫后,娇娇生了闷气。

褚彦命人摆了午膳,哄道:“真不吃?”

娇娇扭过身躯,她不明白为何褚彦一定要守着十六岁之约。

她自幼锦衣玉食,比同龄的少女高挑不少,身段比嫂嫂还要有致,根本不需要再等两年。

“不吃不吃!反正你又不懂我的心!你对我再好又能怎样?!”

褚彦:“……”

如果娇娇一开始就在温府养大,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般骄纵?

褚彦总觉得,他自己种下的恶果,他得自己吃了。

遂将小美人抓来,在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伤人之语,就被褚彦堵住了微微张开的.檀./口。

“唔——”

方才还试图扑腾的少女顿时不动弹了。

娇娇不知要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

她就好像被人施了定魂术,魂儿都不能自控的飘了起来,然后被帝王一把抓住,任由他所为。

李忠见状,当即狂喜,心道皇上他终于开窍了,立刻挥退了内殿宫婢们。

四周安静的针落可闻,因为太过安静,娇娇听见了水渍声,她尚存一丝理智,让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她和褚彦.亲吻.发出的声响。

脊.椎尾.袭上一股古怪的异样,就在她难以自持时,褚彦放开了她。

娇娇已不知今夕是何夕,潋滟的双眼,呆呆的望着褚彦。

她只能依附着他,才能勉强站好,仿佛一时半会根本恢复不了。

褚彦被她呆萌的样子逗笑了,男人喉结滚动,嗓音低哑,道:“就这点本事,还整日跟朕胡搅难缠?”

娇娇:“……”

皇上说得对,她的确是太没本事了。

自这一天起,娇娇一改常态,再没有在皇宫肆意妄为,她开始沉迷穿着打扮,走路吃饭皆十分斯文淑女,也不轻易去褚彦面前捣乱了,每回看见他,皆是羞答答的,还没怎么样就面红耳赤。

褚彦对此,心情略略复杂。

****

两年后。

帝后大婚之前,皇后被麒麟卫护送着,重新回到了温府。

温家夫妇二人重得爱女,一时间泪眼婆娑,然而,三日后,女儿又要嫁入皇宫,所以一家子十分珍惜这三日的时光。

温府堆满了帝王送来的聘礼,褚彦这一世是按着民间的大婚习俗,三礼六聘一样没有落下。

温家这边自然是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这几日,从皇宫到温府的路上,来来往往的宫人们一直在不停搬运东西,引得百姓们频频翘首望着。

他们大周朝的皇上终于要娶妻了,谁还不兴奋欢喜呢?

要知道,皇上已经二十有六了,子嗣传承可是大事。

“娇娇啊,日后你就是皇后了,在宫里头凡事不可任性,你得记住,你是一国之后。”

“皇上等了你十年,也算是个说话算话的,爹爹和娘亲放心将你交给他。”

“不过,若是受了委屈,定要送信给家中,温家一直是你的依仗。”

“……”

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嫂嫂不间断的对娇娇交代。

到了出阁那一日,嫂嫂还悄悄塞给了她几样东西,“娇娇,这些是压箱底用的,母亲不好意思交给你,就委托嫂嫂过来了。”

娇娇压根不需要什么避火图之类的闺房之物,她觉得,经过这两年不断博览群书,她已经是一个“内涵丰富”的女子了。

“我省得了,嫂嫂。”

她一脸兴奋,又问:“吉时怎么还不到?皇上几时来接我?”

傅生:“……”

小新娘子真够猴急啊!

终于,外面传来了笙箫、炮竹声,婢女急急忙忙跑来:“娘娘!皇上他来了!”

今日是帝后大婚,此前旁人会唤娇娇为“温姑娘”,但自今日起,她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后了。

娇娇顿时坐的笔直,抓着手中喜扇,遮住了面容。

全福人搀扶着她踏出闺房,温泽眼眶微红的侯在外面,他弯下身子,对娇娇道:“阿兄背你上花轿。”

兄长好不伤心,可喜扇后面,娇娇却是笑靥如花。

以防不吉利,娇娇全程没有刻意去寻找褚彦的身影,直至坐上了花轿,一路上颤颤巍巍抵达后宫时,才有一双大手牵住了她。

然后,她就听见褚彦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朕带你去过去。”

先帝已故,太后早年薨逝,故此拜堂仪式上,只拜了天地,还有夫妻对拜。

娇娇被领入帝王寝宫,她坐在龙榻上,马上要行却扇礼,她等着褚彦给她做却扇诗。

褚彦知道她的小心思,但凡和大婚有关的仪式,他也一样没有少,当场念了一首.情诗出来。

娇娇经不住撩.拨,直接拿开了扇子。

褚彦眸光忽的一沉。

烛火下,美人娇靥顾盼,双眸水盈盈的,每一个眼神都像在发出邀请。

褚彦与娇娇相伴了数年,可即便如此,看着此刻的小皇后,褚彦还是失神了,“娇娇……”

美人点头,伸手拉住了褚彦的大掌,示意他拉下纱幔。

金钩坠落,纱幔捶地,暗影浮动....

****

成婚后,帝后二人如胶似漆。

娇娇彻底体会了为人妇的不同之处,她爱慕褚彦的容貌和身子,即便以她的实力,有时候会难以招架,但还是会控制不住沉迷。

娇娇十八岁这一年,她和褚彦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褚彦给长女取了小名,叫“眉眉”。

娇娇一直以为,褚彦很喜欢女娃儿,会对女儿千娇百宠,看谁知,褚彦对眉眉很是严格。

眉眉周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抱过。

娇娇为此怨恨过褚彦,褚彦却说,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们二人,以及眉眉。

娇娇才不信这些,她心疼女儿,对女儿甚是关爱,母女两人感情十分融洽。

小眉眉也没有辜负母后的期盼,自幼就懂事听话,皇太子出生后,小眉眉还担起了长姐的职责,对太子弟弟关照有加。

后来的几年,娇娇又生了一个小女儿,褚彦看似并不疼爱三个孩子,故此,娇娇难免对孩子们格外疼惜。

娇娇时常不明白,为何褚彦会对他们的孩子那般无情。

一日,两人.情.浓时,趁着关键之际,娇娇突然勾住了褚彦,刺激的褚彦差一点就丢盔弃甲。

“娇娇,你....你这是做什么?”帝王一笑,眉眼浸染.风流。

其实,这个男人只要一笑,便是一脸风流相。娇娇也时常不明白,为何褚彦会钟情于她,而且...好像早在许久之前,他就盯上自己了。

“你为何对眉眉他们那样严肃?”娇娇绷着脸问道,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红.潮。

褚彦有了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当然不会再骄纵女儿。

他俯身附耳,故意轻咬,笑道:“朕把你养大已经够累了,哪还顾得上他们三个。”

娇娇:“……]

****

转瞬到了苍苍白发,耳顺之年。

皇太子登基后,褚彦就退居太上皇之位,这些年带着娇娇走遍了天下九州,赏过繁华万里,尝遍了天下美食。总之,上辈子没有尝试过的事,这辈子都去做了。

初春的晚霞如橘色丝绸笼罩皇宫上方。

褚彦的鬓角添了几丝白发,不知道是不是上苍格外厚待他,即便如今到了这个年纪,身子骨也挺拔修韧。

他比娇娇年长了整整十岁,一直不敢老,不敢病。

前几年回宫,是怕自己无力再照看她。

夕阳下,梨花纷落。

落地的残花,一半是雪白,一半是橘色。

帝后二人对视,在彼此头上看见了片片雪白梨花。突然觉得,这也算是共白头了一场。

娇娇如今很迷糊,时常记错了事,认错了人,但一头的墨发依旧乌黑黑的,她消瘦娇小,一点不像小老太太。

“彦哥哥,我们酿酒吧,年底就能喝上梨花酿了。”娇娇采了几片梨花,笑道。

褚彦一僵,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彦哥哥……

久远又久违的称呼,像隔着慢慢时间长河,又像是仅仅发生在昨日。

“娇娇方才喊我什么?”

“嗯……我喊你什么了?”

“……没事,是我听岔了。”

梨花落尽的那一日,娇娇再也没有起榻,褚彦担心她来不及品尝自己埋下的梨花酿,命了宫人备了一份昨年的酒。

他坐在床前,给他的小姑娘擦拭鬓角。

娇娇又犯糊涂了,又说起了这辈子根本不存在的晋王。

褚彦挥退了所有宫人,就连太医也遗送走了,他抱起她,两人在摘星楼看月亮,仲春的空气里弥漫着刚结出的果香。

娇娇躺在褚彦的臂弯里,眼神比前几日清明的多,她虚弱无力,但精神头尚好,一直盯着褚彦看,伸手摸他的五官,凝视半晌才轻唤了一声:“彦哥哥呀,遇见你,真好。”

说出这一句,她的手滑下,闭眼时唇角含笑,像极了纯真无邪的孩子。

上辈子,她跌入尘埃泥潭,是他将她带出深渊,给了她半世荣华安宁。

此生,她到了最后才知道,原来彦哥哥这一世是为她而活……

褚彦情绪很稳,这一切都是他所盼的。

他不舍得让娇娇走在后面,他们两个人,总有一个要先去。

只是这一日,太上皇一直抱着太后不放开,直至日暮降临,皇上寻过来时,才知母后薨逝。

三个月后,宫人在摘星楼的梨园下,看见了抱着一坛子梨花酿的太上皇,他闭着眼,睡得格外安详,怀中酒坛已开,酒香顺着风飘散满园.....

(终)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文文到这里正式结束了,感谢大家一路走来的陪伴和支持~咱们以后有缘在其他文里重逢啦~很开心遇见大家,今天要分别了,有点难过.....祝福大伙,加油加油,冲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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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好,不评论也没有关系哈,我就是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