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出现两名家奴,拦住了唐佳人的去路。

唐佳人心中一凛,以为自己暴漏了,却并未太过慌张。她继续演戏,道:“秋城主,这是何意?”

秋月白道:“公羊刁刁派人送信,想必此时此刻,唐姑娘应该与神医在一起。”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不如同行。”

唐佳人没想到,秋月白这就要去“接”自己。心中说不感动,是假。只不过,眼下的一切,都要以见到休休为主,其它都要往后靠。至于感动这种东西,她酝酿一下情绪,也能双倍回馈给秋月白。

唐门小没良心的,就这么痛快地决定了,要一直忽悠秋月白,直到见到唐不休。

她抬眸看向秋月白,道:“唐姑娘说,若秋城主不去接她,便算了;若要去接她,便让在下将话传给秋城主。”微顿,继续道,“唐姑娘说,她现在不敢见任何人。若秋城主能确定不休门主安好,她自然会出现。”

秋月白的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唐佳人继续道:“敢问秋城主,可知不休门主在何处?是否有话让小人带回去?”

秋月白回道:“有话……”

唐佳人的眼睛一亮。

秋月白继续道:“不劳烦他人带。”一伸手,“请吧。”

得,秋月白这是执意要去见公羊刁刁。

唐佳人心情复杂了。她刚从那边逃出来,又要被送回去?可以这么玩吗?哎……悲催了。

唐佳人无法,只能坦白从宽。她刚要说出自己是谁,就见望动急忙赶来,对秋月白道:“主子,二王爷派人来请。”

秋月白看向“葛根。”

唐佳人道:“既然王爷有事,且先忙去。”

秋月白却道:“不如同往。”

唐佳人正有此意,刚才那话,不过是以退为进。只是,她却想不明白,为何秋月白会邀请初次见面的人同往。这防备之心,着实弱了一些吧?

秋月白率先走出大厅,唐佳人紧随其后。

马匹已经准备妥,三人三骑,一路奔向东风客。

这大半夜的,二王爷找秋月白,能有什么事?唐佳人的心有些忐忑不安,仿佛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三人,一路无声,唯有马蹄踢哒之声急促而行,仿若阵前鼓点,声声落在人心。

在唐佳人的忐忑中,终于到了东风客。

三人下马,报名身份,被请进了园内。

二王爷的护卫,引领着三人,直接来到一处用以处罚犯错奴仆的刑房。

刑房前,守着两队护卫,皆是一脸的肃杀之气,严阵以待。

尚未靠近,便听见一声声鞭子抽打到血肉的噼啪声。声声入骨,不绝于耳。

唐佳人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动,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捏住、捏碎!

她猜,被抽打之人,一定不是休休。休休武功那般高强,怎会沦落至此。然,值得二王爷半夜发威的人,除了休休还有谁?

此时此刻,唐佳人只希望,二王爷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对谁下手都这么狠。只要不是休休,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休休,是她自己也无所谓畏惧。

唐佳人告诉自己,眼见为实,可那厚重的大门却遮挡了她所有的视线,令她……令她无法窥探真相和残忍。

透过门的缝隙,可以看见,刑房里有刺眼的光透出,犹如一根根锋利的长针,刺入眼中,令人不安。

唐佳人努力调整呼吸,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赵胜武拦下唐佳人和望东,道:“王爷只请秋城主一人进去,其他人等,外面候着。”

唐佳人哪肯?可,不肯又能如何?她素来只是一个没有能耐大杀四方的蔫坏,除了小打小闹,她没有能力力挽狂澜。这种认知,让唐佳人无比难过。

唐佳人停下脚步,却站在门口没有动。

秋月白淡淡地扫了“葛根”一眼,一伸手,推开刑房的门。

吱嘎一声,仿佛开启了地狱之门。

诡异地是,地狱里灯火通明,地狱外的人间,却漆黑一片。到底,哪里才是地狱?

门开的那个瞬间,秋月白用身体挡住了唐佳人的视线,并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唐佳人的偷窥。

唐佳人恨恨地收回目光,脚尖一转,就要换个地方转转。

立刻有人呵斥她,不让她乱动。

唐佳人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支棱着耳朵听着动静。

实则,是她自己胆怯了,不敢想办法去看。她怕……怕看到里面受刑之人,是休休。

皮鞭抽肉声,因秋月白的进入而暂缓。

二王爷坐在刑房的一侧,端着茶水,笑看秋月白,道:“月白来了?”

秋月白抱拳道:“王爷。”

二王爷道:“坐。”

秋月白:“谢王爷。”

二王爷将手中茶水向着受刑人泼去,道:“唐不休的嘴,不好撬啊。”

秋月白道:“若王爷的手段都不能令其认罪,月白亦无计可施。”

二王爷却是呵呵一笑,道:“人啊,都有弱点。月白,你还是不够狠。”挑眉,“怎么?你可是顾及唐佳人那贱人?!”

秋月白看向受刑者,淡淡道:“佳人无辜,王爷既要主持公道,还是要让唐不休亲口承认才好。”

二王爷哈哈大笑,道:“本王的手段,你会慢慢看到。”

听闻此话,受刑者的身体明显一抽。那是肌肉的痉挛,是人在遭遇虐待后下意思的反应。

受刑者披头散发,被绑在十字木桩上。他的身体身体悬空,血肉模糊、皮肉翻滚,全身上下竟无一处好肉。血水,沿着他的身体汇集到脚尖,滴答落下,于脚下汇集成一滩黑褐色的浓稠,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门外,听到二人谈话的唐佳人,手心一片滑腻,不知是汗是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失去冷静。然,做不到。

一想到在里面受刑的是休休,她便无法思考,只想撕烂了二王爷,解救休休出来。

痛!全身都痛!心,更痛!

痛让她保持了一丝难得的清醒,知道如果动手,首先要保证一点,那就是……自己不会晕血昏倒。

否则,万事皆休。

为了休休,她坚信,自己可以对自己更狠一点!

为了休休,她坚信,没有什么恐惧是自己客服不了的!

所以,当二王爷淡淡道:“把他眼睛挖了,让他下辈子投胎时能张个记性。”时,唐佳人突然出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冲进了屋里……

☆、第二百七十章:伪装者的厉害

美男榜正文第二百七十章:伪装者的厉害刑房里,因唐佳人的突然闯入变得兵荒马乱。

有人喊着:“保护王爷!”

有人喊着:“有刺客!”

受刑之人以为有人来救自己,竟抬头看向唐佳人。

四目相对,不认识。

受刑之人眼含渴望,希望唐佳人是侠肝义胆路见不平的侠士。哪怕,给他一个痛快,也是好的。

可惜,唐佳人不是。

唐佳人是什么?

她是看起来没心眼实则特别能随机应变的……晕血伪装者。

当她的前后呈现刀光剑影,自己脑中又是一阵眩晕,眼瞧着人要往地上出溜去,唐佳人当机立断,直接将藏在手指间的毒针插入大腿,人也随之清醒过来,并一边扭着发软的身子站直,一边发出好似撒娇的一声低吟:“哦……”眼睛瞪向秋月白,喊话,“秋城主,到底走不走了?!”

秋月白愣了,二王爷愣了,所有人都傻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面容平平的男子,竟……冲着秋月白撒娇?问他走不走了?

二王爷看向秋月白,目光饱含深意啊。

秋月白在万众瞩目中,站起身,对着二王爷抱了抱拳,道:“若王爷无事,月白先走一步。”

二王爷摆了摆手,笑得暧昧不明:“去忙吧。”

秋月白的脸有些黑,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脚步,转身对二王爷道:“本以为,王爷深夜寻月白来,是要提审唐不休。”

唐佳人的身子微僵,手指放在刺入自己身体的那根毒针前,做着随时动手的准备。

二王爷笑道:“不急。不休门主,犹如猛虎,怎能轻易审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秋月白道:“吴家来人了。两日后,定到秋城。”

二王爷点了点头,没言语。

秋月白转身,从唐佳人的身边走过。

唐佳人心有不甘,恨不得现在就掐着二王爷的脖子,逼问出唐不休被他关在了哪里。若他不答,便用针扎他一个满脸花!眼珠子都不能放过!

唐佳人心中发狠,面上却表现得十分老实,规规矩矩地尾随在秋月白的身后,向外走去。

二王爷留下一句:“活埋了。”便走出刑房,冲着秋月白的背影阴阳怪气地一笑,张开道,“月白,留步。”

秋月白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二王爷。

二王爷走到秋月白面前,道:“本王听闻,月白和不休门主的关系有些微妙,待提审时,还是要秋城主到场的。”

秋月白道:“吴英雄死在秋城,月白是要给吴家一个交代。”

二王爷看向唐佳人,见她穿着修着骷髅骨头的衣裤,便道:“这是公羊刁刁的人吧?”

不待秋月白回话,唐佳人道:“回禀王爷。在岐黄馆,除了公子,便属小的医术最高。且,小人善于解毒,这手艺比公子都要高出些许。小人曾与秋城主有一面之缘,见其面相得知,其身体里有隐毒,所以特来帮其医治,用以证明小人解毒的手段天下第一。”

二王爷心中一喜啊!如果此人真的手段了得,若能留下给自己解毒,自己何苦每次见人都要将胸部捆绑起来?这份罪,既羞愤难捱,还令人愤怒抓狂!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医治好他那不可言说的地方。若他没了延续香火的能力,就算得到皇位,也无法纵情享乐。再者,他为了表现得清心寡欲,膝下……只有一个世子,以及……

算了,无需多想,先医治好自己才是正事儿。此事关系重大,万万马虎不得。

二王爷听出“葛根”不甘心居于人下的不满,心中有了计较,便对“葛根”说:“本王见惯了世人自以为是的吹嘘。你若真有能耐,本王便送你一个牌匾,上书治毒第一手,如何?”这便是,要捧他自立门户。

唐佳人哪里在意这些?她要得,只是一个留在二王爷身边的机会。因为,她从二王爷和秋月白的对话中得知,唐不休是被二王爷关起来的,所以,这东风客才是她搜寻的主要方向。

尽管她不在乎,但还是要表现出欣喜的样子,抱拳道:“谢王爷。”

二王爷呵呵一笑,特别的仁慈,于刚才的嗜血便若两人。他问秋月白:“本王寻你来说话,为何带着他?”

秋月白回道:“怕自己身体不支,所以不敢让大夫远离。”

二王爷沉吟道:“这样啊。不过,本王看月白,并不像中毒之人。”

秋月白看了唐佳人一眼,回道:“月白也觉得不像,奈何这位大夫说得头头是道,不得不令月白相信。”

二王爷笑道:“既然如此,看来此毒并无大碍。你若不急于一时,且先让他留下,本王有用。”

秋月白回了一个字:“急。”

二王爷不悦了。

唐佳人双手插入袖口,使劲儿搓了搓胳膊,却……收货无几。

不过,聊胜于无啊。

她用食指托着一颗特别特别小的黑丸,送到秋月白面前,道:“这就是秋城主的解药。待城主心慌气短、皮肤红肿时服下便可。”好吧,她承认,她也不想让秋月白服下她的泥球,所以强调了一下前提。

秋月白不接,眉毛皱起。

唐佳人二话不说,拉过秋月白的手,将那颗特别小的泥球拍入他的手心,而后看向二王爷,谄媚地一笑,道:“二王爷,借一步说话。”

二王爷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来人啊,送送秋城主。”

赵胜武令命,来送秋月白。

二王爷与唐佳人凑到一起。

唐佳人在二王爷耳边刀:“王爷身中蛇毒,对否?”

二王爷心中一凛,看向唐佳人,怀疑道:“可是公羊刁刁说的?”

唐佳人立刻正色道:“岐黄馆中人,都会对病患之事守口如瓶,才乃从医的医德之一,万万不容多嘴。”

二王爷信了唐佳人的话,面色稍霁,道:“你随本王来。”

唐佳人应道:“诺。”

二王爷与唐佳人并肩而行,渐行渐远。

秋月白回头,看向二人的身影,又收回目光,垂眸看了眼手心中的小小泥鳅,大步向外走去。

若说……他刚开始没看出那所谓的“葛根”是谁,有情可原,可这会儿若还不清楚,就真是愚钝之人了。

唐佳人,真是胆大妄为,忽悠了他不要紧,却敢来二王爷处施展手脚,真是……不要命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大骗子是佳人

秋月白心中气恼,步子走得飞快,眼瞧着就要走出东风客,却是脚步微顿,心生不确定。

唐佳人晕血,此事他心照不宣。可那“葛根”,在见血后,却并未昏厥。难道,他看错了?那人不是唐佳人?还是说,唐佳人寻到了不昏厥的法子?

秋月白的身子走出了秋风客,心却留在了秋风客里,不得安宁。他有心回去,却认为不妥。若他去而复返,定会引起二王爷怀疑,届时……唐佳人会更不安全。秋月白皱眉离开。今夜,注定无眠。

秋风客里,二王爷叫上唐佳人回到他的住处,然后躺在了床上,伸出手,让唐佳人给他诊脉。

唐佳人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沉吟半晌,终是在二王爷的注视中,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道:“王爷身上致命的蛇毒,清了大半,却也残留了不少。哎……”

这世上最恐惧的事,便是大夫的一声叹息。

二王爷直接从床上坐起身,问:“如何?可能清除?可用本王脱衣细看?”

这是真慌了。

唐佳人道:“王爷莫慌。通过望闻问切,小人看出,王爷的致命之毒,停在了胸口。”

二王爷觉得,眼前之人虽不年长,但能通过简单号脉便说出他被毒蛇咬伤的地方,显然是有些门道的。只不过……有个地方的毒,最是令他惶恐不安呐。

二王爷生性多疑,于是不动声色地道:“照你这么说,只要解决胸口之毒,本王便高枕无忧了呗。”

唐佳人心想:胸口的毒,是她捏着毒蛇咬的,至于其它地方有没有被蛇咬,谁知道?所以,这个问题明显是陷阱。

唐佳人心中有了计较,便送出去一个“你懂”的眼神,道:“这就不好多说了。总而言之,只要将胸口之毒解开,其它地方的毒,自然一通百通,王爷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二王爷暗道:这是个明白人。知道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

二王爷满意地笑了笑,道:“如此,就劳烦大夫了。”

唐佳人立刻正色道:“能为王爷分忧,实乃三生有幸。只是……这需要准备的东西,可能有些麻烦。”

二王爷狂傲地一笑,道:“这世间,有何物是本王得不到的?”转而却是一皱眉,问,“你要得,不会也是摩莲圣果吧?”

摩莲圣果什么东西?不晓得啊。

唐佳人不敢搭这个话茬,怕多说多错,只是要了摇头,道:“非也。王爷尊贵之躯,却被毒蛇咬伤。这毒蛇的种类之多,小人就不一一列举了。咱今晚,只说一事。”

二王爷见有门,当即眼睛一亮,道:“请说。”

唐佳人负手而立,做出沉吟之态,在屋里走了两步,待二王爷急了,打算催促,这才开口道:“但凡蛇毒,都有可解之法,每位大夫都有一定的手段。然,为有许多毒,无解?”眼眸烁烁,言辞激烈,竟无比蛊惑人心。

二王爷下意识地问:“为何?”

唐佳人回道:“因为……缺药引!”

二王爷答应唐佳人,明天晚上让她去取药引,至于今晚,先休息。

唐佳人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被安排在了一间客房里,合衣躺下,整夜未眠,直到天亮。

诡异的是,天亮后,她竟然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可以吃午膳了。

有奴婢来服侍唐佳人梳洗,却都被她拒之门外。

开玩笑,她的脸是假的,哪敢让别人碰。

她来到铜镜前,伸出泛黄的手,摸了摸脸,感觉到手下的弹性和细微处的变化,深深为易容术痴迷了一把。

公羊刁刁并没有在她脸上用过多的易容膏,只是调整了一些细节,令她看起来像个男人。

唐佳人欣赏一会儿后,想起公羊刁刁的话。这伪装只能挺六个时辰,若无法及时赶回,只能用帕子沾水敷面,延缓它干裂的时间。

眼下看来,她一定无法在六个时辰内回到公羊刁刁的身边,只能……提前自救。如果在去救休休的路上,自己的假脸裂开,后果可想而知。

唐佳人拿了布巾,在水里揉了揉,然后拧掉一些水分,敷在脸上。

这种感觉不太好,憋得人无法呼吸。

唐佳人和奴婢要了剪纸,在布巾上剪出眼睛、鼻孔和嘴巴,这才将其往脸上一敷,顿觉心安不少。

吃过饭后,唐佳人在屋里转了转,有些坐不住了。

她想出去溜达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知晓唐不休所在的位置。尽管等到晚上,成功率大上许多,奈何心中焦躁的感觉,真是好比灌入热油,将一颗心炸得娇嫩易碎。

唐佳人顶着布巾,溜溜达达地走向门口。为了防止布巾掉落,她不得不仰着头走路。尽管如此,也没挡住她寻找唐不休的步伐。然,守在门外的护卫声称二王爷有令,不许她出门。

唐佳人无法,只能退回到屋里,悄悄推开窗向外张望。果然,窗外也有护卫把手。显然,二王爷并不信任她。也是,信任如果这般廉价,早就比猪下水便宜了。

唐佳人回到屋里,叫来奴婢把好菜好饭呈上,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抚着肚子躺在床上,继续敷布巾。若非心中有事,这小生活绝对惬意。

奴婢来收拾碗筷后,退出房间。唐佳人想着心事,直到一阵香风传来,打断了她的想法。

一位绿裙女子,从后窗爬进屋,悄然靠近唐佳人。

她口中唤着:“公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