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也不躲,只是垂眸看着唐佳人。那目光,就像大雨倾盆前的天,黑沉沉的顶在头上,令人倍感压抑,无法呼吸。

这一刻,唐佳人竟觉得,秋月白好像知道她是谁了。当然,这也是猜测罢了。

终究,唐佳人没能下去手。她是气恼秋月白多管闲事,但这并不会成为她胡乱发脾气的原因。秋月白没有直接揪着她严刑拷打,已经……值得深思了。

她收起针,道:“改天给你好好儿扎扎,现在不合适。”

秋月白道:“那就恭候大驾了。”

唐佳人笑道:“好说。”

说话间,一顶软轿被抬了进来。

公羊刁刁裹着被子,像只蝉蛹般半躺在软轿上。黄莲走在公羊刁刁的身边,随行保护着他。

软轿停下,公羊刁刁睁开眼,看向众人,视线一扫,落在唐佳人的身上。

赵胜武开口道:“公子,请问这人可是岐黄馆的人?”

公羊刁刁直接闭上眼,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又打了个哈欠,这才尖酸地道:“大大大……大晚上地,叫叫……叫我来,就是为了认人?!有有……有病!”

赵胜武被怼,无话好说,毕竟……他家二王爷的身体健康还挂在人家岐黄馆里呢。

唐佳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公羊刁刁一开口,就不给他留活路。毕竟,二人之间也没啥交情。咳……若要较真儿,她还欠他两条骨折的小手臂咧。他肯帮她一次,已经可以感谢天地了,哪敢再奢望那么多?

唐佳人再次准备靠近二王爷,却还记得秋月白这颗绊脚石。她转目去看,但见秋月白正看着她。

哎……这是干啥?!这目光为何充满警告意味?难道说,自己的目的暴露了?

唐佳人有些琢磨不透秋月白的态度,不晓得他在这件事中,到底要扮演什么角色。若秋月白真成了二王爷的人,她现在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想到秋月白会与自己作对,她这颗心就闷得难受。她虽没奢望过左拥右抱,但最起码,秋月白与她关系非同一般也是事实。

就在唐佳人的犹豫中,二王爷开口道:“公羊公子,这位小兄弟说他善解毒,是你岐黄馆的人,还请公子看看,别出差错才好。”

这话,着实客气。

有求于人的时候,二王爷素来能礼贤下士。

公羊刁刁缓缓张开眼睛,看向唐佳人,然后从被子里伸出绑着夹板的手臂,勾了勾手指,示意唐佳人过去。

唐佳人一溜烟跑过去,蹲在了软轿旁边。

公羊刁刁上下打量她两眼后,对二王爷道:“这这……这人有些能耐,却也善于自以为是,总而言之,是是……是个不成器的。”目光落在唐佳人的脸上,“跟我走。”

唐佳人拧眉。

公羊刁刁道:“别别……别拧。你这张老脸,都……都都……都要掉渣了!”言罢,又闭上了眼睛。

软轿抬起,公羊刁刁昏昏欲睡。唐佳人只能低垂着头,乖乖跟在公羊刁刁的身边往回走。公羊刁刁说她脸上的易容膏要裂开了,她不敢冒险救休休,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浪费了大好机会。万一救不成,岂不是让二王爷心生警觉?万一他将休休囚禁到其它地方,就不妙了。

二王爷见公羊刁刁一出现就要带人走,立刻不干了。他开口道:“既然葛根自称善于解毒,或许可一试。”

唐佳人捂着脸,头也不回地道:“二王爷这么说,小人都没脸见人了。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赵胜武喝道:“没有王爷首肯,谁也不许走!”

黄莲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子,道:“二王爷,可否皆一步说话?”

二王爷猜此事和自己的毒有关,微微颔首,与黄莲向外走了几步,避开众人的耳目。

黄莲道:“公子为王爷准备了此药,可为王爷缓解一二。”

二王爷看向赵胜武,赵胜武伸手取过小瓶子,双手送给二王爷。

黄莲道:“我家公子说,这世间除了他,没人能解王爷之毒;除了那物,任何东西也无法根除王爷之毒。”言罢,施了一礼,快步来到软轿的另一边。

唐佳人多想回头去看看唐不休,却……不敢……

她怕自己的眼眶会红,会哭得像个孩子。

她的休休,被锁在满是软骨散的池子里,而她却无能为力。

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池子里,唐不休只是淡淡地扫了眼唐佳人的背影,便收回目光。他的蘑菇,学起男人来虽有六分像,但却做不到情绪不外漏,太容易露出破绽。若她再历练个一两年,这江湖将任她逍遥快活。唐不休垂眸,掩住眼中的骄傲之色。

秋月白看向唐不休,道:“明天一早,吴家便会来人。”言罢,转身离去。

唐不休抬头,戏谑道:“同床共枕的人,不下来陪陪本尊?”

秋月白脚步微顿,道:“异梦之人,无法同行。”

唐不休笑道:“怎知是异梦?还是你心生异?”

秋月白道:“不休本是异,怎怪梦荒唐?”头也不回离去。

唐不休嘀咕道:“这蚊子还挺多。”抬眼,看向那轮恒古不变的明月,勾了勾唇角。

端木焱道:“蚊子确实不少。”伸出手,肖劲搀扶住他,二人渐行渐远。

待走远,肖劲问:“王爷,唐不休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若能辅助王爷,许多不方便明面上做得事,由他出手,最好不过。”

端木焱道:“他若是那么好降服,那笑面虎早就将其收为己用了。都说江湖便是小朝廷,实则,有些人,注定不是朝廷中的人,也不会让江湖左右。”

肖劲道:“如此说来,唐不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人?”

端木焱的嗤笑一声,道:“他啊,他注定是徒弟奴。唐佳人一出现,让他蹲地上扮忠犬都能干。”

肖劲的眼睛转动,扫了端木焱一眼。他怎么觉得,这话用在某些人身上一样通用呢?只是……这个想法不能说出来,否则便是杀头的重罪。

肖劲将端木焱送进屋里后,劝道:“二王爷对公羊刁刁如此客气,想必他是有真才实学的。王爷不如请他看看眼睛。”

端木焱躺在床上,回道:“不急。”

肖劲放下幕帷,退了房门。

寒笑一路快马加鞭,终是在端木焱入睡前赶了回来。

端木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道:“说吧。”

寒笑单膝跪地,道:“回王爷,那箱子裂开,确实是葛根从中跑了出来。”

端木焱蹭地坐起,透过幕帷,直勾勾望向寒笑。

寒笑被端木焱瞪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问:“王爷,可要属下去结果了他?”

端木焱一把掀开帷幔,道:“老子要去治眼睛!”

☆、第二百七十八章:营救之计

公羊刁刁的软轿刚从东风客出来,便被百川阁的人“请”去了客栈。

唐佳人抬头看向公羊刁刁,有苦说不出。公羊刁刁睁开眼睛,冲着唐佳人翻了记白眼。

软轿刚到客栈,孟天青便迎了出来,对公羊刁刁道:“公子,我哥至今未醒,如果……如果他到明天还醒不过来……”

唐佳人在心里补了一句:那么百川阁就是你的了!

但当她看见孟天青眼中的红血丝时,又觉得自己心里那句话得改一改,变成:那么你就没有哥哥了。

公羊刁刁睁开眼,道:“我我……我去看看。”

随从抬着他,一路来到孟水蓝居住的小屋里。

这里,已经不再宁静,被百川阁的人团团围起,既像保护,又像示威,唐佳人有些看不懂。

一位穿着长袍、书生打扮的男子,轻轻摇着纸扇,冲着孟天青和公羊刁刁施了一礼,文质彬彬地道:“二阁主、公羊公子。”

孟天青脸色不愉,直接道:“你将这里围成这样,是存心让人不痛快吗?!”

长袍男子道:“二弟遇刺,身受重伤,我得到消息立刻赶来,并非添堵。你我皆为同根兄弟,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爹派我来,只是想保护二弟三弟,绝无他意。”

孟天青冷笑一声,道:“你若真是好心好意,便将这些人到外面守着去。这里,需要清静。还有,请称我哥为家主,叫我二阁主,别乱了称谓。”

长袍男子轻叹一声,道:“自家如此生疏,岂不让外人笑话?”

公羊刁刁可不管别人家事,当即道:“别……别别歪歪唧唧,里面还有一个快断气的!”

这话,若是一般大夫说,早就被打残废了。什么叫快断气的?!这是大夫说得话吗?可偏偏,说这话的是素来有神医美名的公羊刁刁。除了忍,还能怎样?毕竟……在说话难听和妙手回春之间,后者更为重要。再者,公羊刁刁只是说话不好听,却十分有医德。但凡他接手,便不会轻言放弃。

孟天青果断挥开挡在面前说着一嘴屁话的孟云浩,将公羊刁刁请进了屋里。

唐佳人扭头看了孟云浩一眼,也没觉出这人是好是坏。不过,若孟天青不喜欢,她也自然站队到不喜欢的行列里。

公羊刁刁在房门口下了软轿,裹着被子要往屋里进。

院子里,孟云浩一改刚才的文质彬彬,铿锵有力地道:“唐不休刺杀阁主,便是与我们百川阁为敌。从此后,不休门与百川阁,水火不容!”

百川阁中人齐声喝道:“水火不容!”

孟云浩继续道:“二阁主声称要看住唐佳人,待阁主醒来后再做处理,却没想到,那唐佳人太过狡猾,欺骗了二阁主的感情,偷跑出去……”

孟天青突然回头看向孟云浩,冷冷地道:“要煽动,去一边!别碍我们兄弟的眼。”

孟云浩道:“三弟,我知你心情不好,去吧,去照顾二弟,这里有我。”

孟天青已经懒得和这种人说话,直接推门,走进屋里。

院子里,孟云浩继续道:“天亮后,若阁主……”声音哽咽,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们便为他报仇雪恨!我们要让江湖知道,我们百川阁并不软弱!”

百川阁的人开始振臂高呼:“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唐佳人关门前,又看了孟云浩一眼,这一次,她看出了他的坏。孟水蓝这边还没死呢,他便开始煽风点火喊着报仇。真相尚未查明,他却如此积极,定是有所图谋。不过,在常人眼中,这名男子的所作所为正应是二阁主孟天青的所作所为吧。

瞧那些人激动的,就好像找到了活着的目标。当然,也有人在看戏。不是所有的百川阁人,都在振臂高呼。这里面,定是有孟水蓝的人在旁观着。

唐佳人可以肯定,有人比她会演戏。若是平时,她行许会和他斗斗演技,较量一番,可眼下,她没那种心情。

唐佳人关上房门,不再关注外面的动静。

不过,就在门关上的那个瞬间,她好像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那是什么呢?

唐佳人皱眉沉吟,转身看向床上的孟水蓝。

孟水蓝的气息仍旧微弱,脸色变得越发不好,整个人孱弱得好似一张纸,稍微用力就能将他捅碎。

唐佳人的心抽痛了一下,因为……孟水蓝。

她不是不在意这个人的生死,只是孟水蓝的生死与休休的性命相比,她的选择更自私一些罢了。

公羊刁刁再次伸出手,示意唐佳人給他解开夹板。

这一次,唐佳人配合得驾轻就熟。

公羊刁刁給孟水蓝诊脉后,又施了针后,累得大汗淋淋,软弱无力地道:“他的经脉已经得到一定修复,眼下,需……需寻个绝顶高高……高手,用绵柔的内里,辅助我走遍全身的经脉。”

孟天青道:“绝顶高手?”

公羊刁刁回道:“对!绝顶高手!一一……一般高手,控制不好力道,反反……反而会要他性命,成……成催命符。本来还能活两个时辰,一个不小心,就……就挂了。”

这话用不用说得这么透彻?

唐佳人道:“万一能活三个时辰呢。”

公羊刁刁道:“就就……就俩!我说了,准没错。”

唐佳人不服气,道:“那你说,他什么时候被打成重伤的?”

公羊刁刁道:“大大……大前天夜里,亥时。”

唐佳人愣了愣,问:“那你说,那个叫吴桂的,什么时候被刺?”

公羊刁刁回道:“不不不……不知道,”

孟天青道:“我知道。”

唐佳人看向孟天青,眼中满是希望。对,这就是她关门时想到的,时辰问题。

孟天青垂眸看着孟水蓝,道:“吴桂也是大前天夜里亥时左右被刺身亡。”

唐佳人一拍手,眼睛亮亮地道:“这就对了!休休怎么可能在同一个时辰,跑到秋城的两边,既刺杀孟水蓝,又弄死吴桂?!”说话间,脸上的易容膏龟裂开,掉下一块。

孟天青听着听着,慢慢转头看向唐佳人,瞪大了眼睛,颤了颤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唯有一把将人抱住,紧紧的。

这是佳人,唯一会叫唐不休为休休的一个女人。

唐佳人也没想瞒着孟天青,当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公羊刁刁看着相拥的二人,感觉……胃疼。嗯,是胃疼。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你你……你哥都要死了,你你……你还抱别人?!”

一句话,将孟天青所有脆弱的情绪踹得细碎。孟天青放开唐佳人,却红着眼眶伸手去抠她脸上的易容膏,道:“你跑了,还回来干什么?”

唐佳人真想告诉他,她压根就没想回来,但是……这话不好直接说出口,太无情了。她想试着说一些可以安抚孟天青情绪的话,可刚张嘴,便听公羊刁刁道:“你以为她要回来?她她……她是迫不得已,没办法才回来!”

孟天青瞪向公羊刁刁,道:“我问她,又没问你。”

公羊刁刁道:“我我……我……我自己说话,不行吗?!”

黄莲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唐佳人道:“现在的重点是,我们得救醒孟水蓝,救下休休。”看向公羊刁刁,“你觉得,我们将凶手动手的时间说出来,会不会让二王爷放了休休?”

公羊刁刁道:“以……以不休门主的武功,一个时辰内往返客栈和……和花船上,没问题的。”

唐佳人耷拉下肩膀,道:“能不能不要把他想象得那么厉害?”

公羊刁刁道:“你你……你去和二王爷说,他信,才怪。”转而道,“你你……你身上什么味儿?”嗅了嗅鼻子,当机立断,“化功散。”

唐佳人点了点头,道:“那白毛的心都黑了,在锁住休休的池子里倒了化功散。”眼睛一亮,“你有解药吗?”

公羊刁刁道:“没没没……没有。”没有现成的,不过可以现做。

唐佳人横了公羊刁刁一眼,看向孟天青。

孟天青思忖道:“如果我哥能醒,证明不休门主是申时中来刺杀他,那么就算不休门主轻功再高,也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从客栈赶往花船之上,刺杀两位高手。咳……我哥虽武功一般,但轻工了得,即便是唐不休想要追上他,也要费很大的劲儿。”

唐佳人兴奋道:“对!我们就这么办!让孟水蓝证明休休的清白,然后让休休救他。”

公羊刁刁假笑:“哈!”

唐佳人问:“你笑什么?”

公羊刁刁道:“没有……没有绝顶高手的内力,孟水蓝醒不了,如如……如何让他为不休门主作证?”

唐佳人气恼地往床上一坐,随手扯下左边脸上的易容膏,扔到地上,郁闷地道:“二王爷是不会放休休来给孟水蓝医治的!奶奶地,这是江湖吗?江湖不就是刀光血影吗?!他一个王爷跟着瞎掺和什么?!想试试刀子锋利不?!”

孟天青将手放在唐佳人的肩膀上,道:“也许,还有一位高手,可以请动。”

唐佳人眼睛一亮,问:“谁?!”

孟天青道:“秋月白。”

唐佳人愣了愣,试探地问道:“他算是绝顶高手吗?”

孟天青道:“我看过有关秋月白的卷宗。他七岁时,武功便小有所成。十二岁时,其功力更是不容小觑。可奇怪的是,过了十六岁,他的武功越发趋于寻常。这里说的寻常,也是高手,却不再那么令人啧啧称奇。我总觉得,他在隐藏实力。”

唐佳人攥拳道:“好!我这就去寻他!”

☆、第二百七十九章:堂主们

在孟天青的掩护下,唐佳人成功出了客栈。

孟天青要给她准备马,唐佳人拍了拍自己的腿,表示自己的腿比马腿跑得快。实则,她骑马纯属现学现卖,并没有马技傍身。

孟天青还想说些什么,唐佳人已经顶着两副半边脸,跑没影了。

唐佳人刚走,端木焱便赶来了。他打着请公羊刁刁治病的名头,想要一探唐佳人的所在。不想,公羊刁刁避而不见,只说身体不适,改日再为六王爷诊治。

端木焱本想来硬的,又怕唐佳人不喜,只得作罢,灰溜溜地回去了。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其他,一心要去找秋月白救命。至于路上是否安全,已经完全不在她的考量之内。

魔教宫的人,为了寻找战苍穹,走出六位堂主,只留两位守着战魔宫。这六位堂主刚到秋城,便被唐佳人抢了马,紧接着……被众位豪杰一顿胖揍。若非功夫了得,真是不容易逃出侠客们的群殴。

这会儿,这六人正坐在房檐上,远远地挑望着秋风渡。

六人中,有两名女子,四名男子。

两名女子,一人穿暗红色的衣裳,长相冷艳,吊着眼尾眉梢,一看便知不好相处,此女名叫段青玥,是个狠角色,负责青堂,专司刑罚。

另一名女子,长相妩媚,身体柔软,看起来就像一条美女蛇。此女名叫许红娘,专门负责收集情报。

剩下四名男子,分别是袁绿野、沈白蜇、方黑子、荷紫朗。

入战魔鬼的人,都会给自己改一个名字,从此与过去一刀两断。他们每个人负责不同的堂口,便在自己名字中间,夹一个所在堂口的主色,时刻提醒自己所要肩负的责任。

这六位,无论拎出哪个,都是令人心惊胆颤的人物,今晚却被人群殴,有些……丢面子。

若是玩狠的,他们倒是不惧。只不过,眼前战苍穹不知在哪里,他们又深入秋城寻人,不好太过招摇,唯恐没寻到战苍穹,却被仇家寻来,闹得太狠,不易行事。

六个人,发丝凌乱,衣裳褶皱,领口大开,坐在别人家的房檐上,一声不吭,望着秋风渡,眸光灼灼似狼。

方黑子名副其实,是个黑脸汉子。这人黑就黑吧,还留了满脸络腮胡,打眼一看就跟黑炭头似的。他粗声道:“干他娘地!没这么憋屈过!等老子寻到那小兔崽子,非要弄死他不可!”

荷紫朗面如冠玉,是个清秀书生模样的人。他抚了抚歪掉的发冠,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打死,也不冤枉。”

许红娘风情万种地瞥了荷紫朗一眼,道:“我们是魔教,弄死个人,还用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商量?嗤……别逗了好吗?”

沈白蜇比较沉稳,道:“那小子身穿骨架服,明显是公羊刁刁的随从。你们,真敢动公羊刁刁的人?”

袁绿野性子油滑,嘿嘿一笑,道:“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呗。”看向段青玥,“是不是青堂主?”

段青玥一抬手,擦掉脸上的血痕,眸光沉沉,道:“公羊刁刁的人,不能死。”

荷紫朗整理了一下头发,道:“对,不能死。”

袁绿野鸡贼般笑道:“半死不活,总是行的。”

说话间,就见那一身坏水的臭小子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过,那速度……真快。

六位堂主探头一看,皆是一愣,彼此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他们自诩魔教,自然是别人得罪我一分,我要他断一寸。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才是真本色。看见仇人面前过,却能含笑以对的,那是……出家人!

六位堂主直接站起身,开始追唐佳人。上天入地,都不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