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唐佳人成了秋城主的娘子,你想除掉哪个根?还是你,你比较了解不休门,知道更多的内幕?!”有人道:“看起来,那闻人无声确实十分疼爱唐佳人。

若能……咳,我是说,若能假意用唐佳人威胁闻人无声,定能不费一兵一卒,将那闻人无声弄死,为武林除害!”在繁杂的声音中,秋月白环视众人,迫使大家再次闭嘴不语,他这才开口道:“佳人本姓焦,是长眉门主和秋某姨母柳芙笙的女儿。

姨母曾言,若产下女儿,便将其许配给秋某。

如今,终于寻得佳人,秋某自然要完成姨母的心愿,护她于羽翼之下。

她被闻人无声蒙骗多年,不知其是杀父仇敌。

今日,佳人啃噬那人血肉,便是与他恩断义绝。

诸位乃名门大侠,定然分得清是非黑白。

从此后,佳人行走江湖,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为何说多多包涵,而非行个方便,江湖豪杰们没有细想,了解唐佳人的人,却默默认同了秋月白的说法。

所谓多多包涵,便是我家宝贝调皮,若惹恼了各位,还请诸位将气吞下,不要发作,吓坏了我家宝贝。

看似随意的四个字,懂的人暗自点头,不懂的人,在不远的将来,会明白得十分透彻。

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纷纷抱拳道:“秋城主客气,某等定然多多照拂。”

秋月白微微颔首,继续道:“闻人无声敢对整个武林下生死帖,定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江湖豪杰们虽然不惧,却也不能鲁莽行事。

此事既已定下,便是生死之搏。

谁去谁留,自行定论。”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点头称是。

秋月白道:“佳人最重感情,如今情绪不稳,需要休息。

改日,秋某重新准备酒宴,请诸位来此一聚。”

众人抱拳纷纷道:“客气客气,告辞告辞……”众人纷纷退去,剩下六位战魔宫的堂主和六王爷、孟家兄弟、公羊刁刁,以及秋江滟、绿蔻等人。

二王爷与秋月白寒喧两句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也离开了。

这群傻子,有了一个共同的弱点,既可笑,又可悲,却也给了他一个可以心安的弱点。

很好。

华粉墨走得头也不回,幕篱下那张脸,更是笑颜如画。

他发现,自己在嫉妒。

他嫉妒端木焱,嫉妒他的身份,让他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哪怕他多么无礼,都不会有人和他计较,因为,他是王爷;嫉妒秋月白,嫉妒他可以以庇护者的姿态,挡在唐佳人的面前,看似为其脂肪挡雨,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占有?他嫉妒孟水蓝,嫉妒他博学多才、思维敏捷,嫉妒他可以远离血腥,衣衫华美,用几个轻巧的字,便能换取锦衣玉食;他嫉妒孟天青,嫉妒他少思无畏,嫉妒他可以任性妄为,嫉妒他可以扮成天真无邪的小绵羊,在唐佳人的身边潜伏;嫉妒……是的,他还嫉妒公羊刁刁,嫉妒他可以那般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没有枷锁,没有束缚,他是一个独立的人。

而自己,是什么?不过是一只没有尊严却又渴望尊严的狗!他连自己的姻缘都保不住,又如何能保护佳人?佳人恨他、怨他、弃他,正是应当。

他若是女子,也定然不屑像自己这样的男子。

呵……本就深陷烂泥中,还想出淤泥而不染?下辈子,重新投胎吧!华粉墨将那些看不见的嫉妒种植进了心里,纵使它不曾发芽,根却已然扎下。

它束缚他的心,折磨他的占有欲,撕裂了他所剩不多的良善。

他本是来为她送嫁,却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样子?!当他看见她咬像唐不休的胸口,他嫉妒得发狂,他希望,她咬得是他!若可以,他想割肉给她吃!终究,他与她之间,不会有结局。

情不知所起,已一往情深。

情不知所终,已琴断梦醒。

红线断,他与她是否再无瓜葛?不……也许,他会成为她心中特别的存在。

许是,特别……恨。

对于华粉墨的出现,倒是有许多人猜测过他的身份,却也不会认真地深究到底。

毕竟,江湖有它自己的生存模式。

知道太多真相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热闹散场后,秋风渡里却没有清净下来。

段青玥道:“秋城主,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秋月白没有废话,直接一抬手,道:“请。”

方黑子挽起袖子,道:“喝酒,老子最厉害!来,老子喝你个底朝天!”段青玥问道:“秋城主派谁出战?”望东对秋月白道:“城主,属下或可一试。”

秋月白却道:“秋某与方堂主对饮几坛。”

望东知道秋月白身上有伤,想要劝说两句,却知道秋月白一单决定,谁都劝不住。

方黑子笑道:“好!那就喝个痛快!你若输了,可别忘了告诉我们,宫主在哪儿?!”秋月白应道:“自然。”

一张桌子,摆上二十个空碗和十坛子烈酒。

烈酒倒入空碗,冲出一阵阵清冽的酒香,闻之已醉。

公羊刁刁探头看向喜房,道:“我我我……我去看看……”话音刚落,喜房的大门打开,唐佳人大步走出房间,直奔秋月白而去,从他手上夺过酒碗,一饮而尽。

一扬手,将空碗摔在青石上,四分五裂。

秋月白道:“佳人,回去休息。”

唐佳人一摆手,道:“你去休息,我来。”

秋月白身上有伤,她知。

这是她出的主意,她来。

方黑子见此,对许红娘道:“要不,你来喝吧。

这半路杀出个小姑娘,老子赢了,也不好看。”

唐佳人扬起尖尖的下巴,看向方黑子,也不言语,直接拿起第二只碗,灌入口中。

许红娘骂方黑子道:“你个瞎眼的!你要是怕了,就滚回来!”方黑子来了脾气,端起碗,道:“怕个鸟!”抬头,一饮而尽,摔碗听声。

再饮一杯,追上佳人。

唐佳人动作不停,一路喝了下去。

端木焱皱眉,道:“太胡闹!”孟天青站到唐佳人身边,拦下她抓碗的手,道:“别喝了,当他输了,还不行?”唐佳人推开孟天青,道:“不行。”

公羊刁刁喊道:“对!让……让让……让她喝!喝死拉倒!省心!”孟水蓝隔着衣袍挠了挠胸口,对秋月白道:“认输,交代一下战苍穹的位置,并不难。

让佳人为你拼命,于心何忍?”秋月白看着唐佳人,不语。

孟水蓝对秋月白道:“你不听劝,罢了。

先借某一身衣袍。”

秋月白用眼尾扫了孟水蓝一眼,道:“秋某的衣袍,你穿……过长。”

有这么直接侮辱人的吗?!有!秋月白做到了。

孟水蓝不矮,却没有秋月白高。

对于这种*裸的鄙视,他只能认了。

许是见秋月白没有成功迎娶唐佳人,他心中事了,竟觉得身上奇痒无比。

他开始挠,不停的挠。

于是,在冲刺了酒香的空中,飞舞起了一枝枝的孔雀翎。

孟水蓝,活生生将自己那件漂亮的孔雀翎衣袍,薅秃了。

原本站在孟水蓝身边的华粉墨像旁边挪了两步,抖了抖幕篱,抖落两根孔雀翎和一层孔雀毛。

十碗酒下肚,方黑子喝得兴致高涨,一张脸通红不说,还哈哈大笑着喊了声:“痛快!”唐佳人打了个酒嗝,扯了扯厚重的嫁衣,晃了晃晕乎乎的头。

许红娘开心地拍手喊道:“方黑子,喝啊!她快倒下了!”方黑子大声喊道:“上酒坛子!”袁绿野拍开酒坛子,递给了方黑子。

唐佳人挽起袖子,一拍桌子,吼道:“上菜!”孟天青的眼睛一亮,道:“对对,上菜!”秋月白道:“上菜。”

望东一溜烟跑进厨房,带人搬出一桌子美食,以及几把椅子,放在了唐佳人的面前。

唐佳人一脚踩在了椅子上,左手抓起一只猪肘子,塞进口中狠狠咬下,右手抓过孟天青为她拍开的酒坛子,仰头灌入。

辛辣入口,酒入愁肠,不知是否能浇死那些卑微的祈求和巨大的伤痛。

这时,有门房来禀,道:“城主,千琼楼的人来了,说要送贺礼给唐小姐。”

千琼楼?孟家兄弟一听见千琼楼的名字,耳朵就是一竖。

要知道,千琼楼和百川阁,那可是死对头。

千琼阁抢生意的本事,最是不要脸面。

唐佳人一听有人要送礼物给她,当即将酒坛子往桌子上一墩,吼道:“呈上来!”门房看了眼秋月白,转身出去,抱进来一只箱子。

打开箱子,取出一只鸟笼子。

鸟笼子里,有一只特别漂亮的金丝雀。

羽毛华美,鸟啄红艳,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它抓着抓杆,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般。

唐佳人盯着金丝雀看了半晌,那只金丝雀突然从抓杆上坠落。

显然,是死了的。

唐佳人大婚之日,千琼楼楼主却送来如此不吉利的死物,与诅咒无异。

唐佳人愣了愣,道:“这是送给我烤着吃的吗?有点儿……嗝……小……”

☆、第三百四十章:第二瓣

战魔宫的人,小瞧了唐佳人;千琼楼楼主,也小瞧了唐佳人。

什么诅咒,什么不吉祥,统统与她无关。

但凡是肉,便可食;但凡是酒,即可喝。

唐佳人不善酒,却并非不能喝酒。

正如她所言,吃吃喝喝,本是一家。

她以一人之力,吃掉一桌子美食,喝光了所有的酒。

至于方黑子,早就抱着桌子腿,在那里哼哼唧唧地做着春-梦。

五位堂主,无话可说,拖着烂醉如泥的方黑子离开。

唐佳人打了个饱嗝,扫开桌子上的杯盘狼藉,四肢并用地爬上桌子,枕着胳膊,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唇角含笑,闭上眼睛,柔声道:“宝儿,娘今天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清风徐来,拂动几缕发丝,划过她红润的脸庞和微红的小鼻头。

她嘟嘟的嘴巴张开,发出可爱的鼾声,就像一只餍足的小猪,使人心头柔软。

一片叶子,由空中飘过,落在了唐佳人的发鬓上,比贴上花黄少了一分美艳,却多了三分柔软和舒缓。

这样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东西,使起坏了,让人恨得牙痒痒。

如今醉倒在桌子上,却又揉搓得人心荡漾似水,恨不得将她轻轻环绕,护她一生好梦无忧。

梦里,她睡得并不安稳,不时醉语两句:“别扔下我……求求,别不要我……”突然坐起,茫然四望,冲着秋月白等人傻兮兮的一笑,再次向后倒去,后脑勺磕到桌子上,发出嘭地一声,听着都疼。

秋月白等人快步上前,却为时已晚。

唐佳人皱着眉,醉得不省人事。

秋夜白伸手,欲抱起唐佳人。

孟水蓝却拦下秋月白,道:“且让她睡得再沉一些。”

几位男子,干脆转过身,背对着唐佳人围在桌子周围,为她挡着试图亲近佳人的清风。

秋江滟本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而今,却没有人围在她的身侧。

她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扭头回了房间。

绿蔻紧随其后。

天色渐渐暗了,院子里,只剩下几个嗅着酒香的男子,默默守护着圆桌上的小东西。

虽说心思各异,却又有一点,是那么的相同。

心中的某一点,都想着那个小东西。

怎会如此磨人?怎能让人轻易放手?几人都有心思,又不想别人窥视佳人,所以都表现得十分守礼,皆背对着佳人,没有偷看。

因此,他们竟都不曾看见,唐佳人的额头再次隐现那似瓣似叶的东西,银辉洒落,好似银粉随风飘落在佳人的额头,竟令那蜷曲的柔嫩叶片慢慢舒展,终长成了第二片。

每次大痛受伤,便是生长。

如此生长,到底是好是坏,暂无人知。

公羊刁刁的鼻子最是敏感,当即嗅了嗅,道:“什么味?这么香?”众人闻了闻,还真是。

空气中漂浮这一种异香,就像青涩的果子,在向世人昭告它即将到来的甜美。

顺着味道,公羊刁刁等人转过身,看向唐佳人。

佳人睡得十分香甜,并无异样。

只是那香味,似乎是从她的身体里钻出,诱得人想要靠近她,舔舔-她。

公羊刁刁顺着那味道,弯下了腰,张开了嘴,竟真得要舔佳人的手指!孟天青一把薅住公羊刁刁,呵斥道:“你干什么?!”公羊刁刁直勾勾地盯着唐佳人,道:“舔舔。”

孟天青一拳头砸在,骂道:“色痞!”公羊刁刁被砸得头晕眼花,道:“我我我……我们当大夫的,尝遍百草,舔舔怎就……就就……就……”孟天青道:“别就就的,就算你喊舅舅,也不行!佳人又不是草药,你舔她,就是耍流氓。

起开点儿,别逼我动手。”

公羊刁刁冲着孟天青翻个白眼,骂道:“青瓜!”孟水蓝问:“公羊公子,你能确定,那香味是从佳人身上发出的吗?”公羊刁刁硬气地道:“你你你……你们又不让我舔,我我我……我怎么知道?!”孟天青道:“你死了那条心吧。”

秋月白弯腰,靠近唐佳人,嗅了嗅。

孟水蓝亦然。

其余人也没有客气,直接嗅了嗅。

秋江滟和绿蔻出来吃饭,一眼看见几个大男人围着唐佳人,做出那等下流之事,惊得发发出一声惊呼:“啊!”几个正闻得上瘾的男子,瞬间回神,互看一眼,慢慢直起身,同时看向秋江滟。

秋江滟红着脸,一扭身,跑回到屋里去。

绿蔻紧随其后。

几个男子,一阵尴尬。

孟天青打破沉默,道:“这味道,确实是她身上发出的。

离近了闻,那香味又散了。”

端木焱道:“这香味,像青涩的果子,让人垂涎欲滴。

老子刚才,差点儿啃她一口。”

孟水蓝提醒道:“你闻得是脚。”

端木焱硬气道:“脚怎么了?!”孟天青道:“公羊刁刁,你说,这是传说中的体香吗?”公羊刁刁道:“应该是了。

我不不不……不敢确定。

这味道,我从不曾闻过。

似乎有种迷幻的效果。

但但但……但并不强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几分迷惑之色。

孟水蓝对秋月白道:“站了许久,你能不能大大方方的,让人准备一些酒水给某等解解渴?”秋月白道:“有喜酒,喝否?”孟水蓝道:“某说过,今天不是迎娶婚嫁的黄道吉日,你看,你这婚没结成,反而成了笑谈。

你这喜酒,只能当烈酒浇浇愁。

秋城主,下次再迎娶哪位姑娘,可要先请高人看看日子、合合八字才好。

某有伤在身,真不宜陪你这般热闹。”

秋月白道:“孟阁主再出门,也要先请高人看看。

若再遇杀手,怕是没这么幸运了。”

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公羊刁刁道:“说说说……说那么多废话,阿嚏!”孟天青问:“你今天带来的人是谁?怎还带着幕篱?”公羊刁刁这才想起,华粉墨陪他一起来的,这会儿定是已经走了。

他倒是不傻,知道华粉墨的身份复杂,戴着幕篱便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谁。

于是,他道:“一个朋友。

陪我来的。”

孟天青警觉地道:“他不会也认识佳人吧?”喜欢佳人的人已经够多了,绝对不能再多添一个。

公羊刁刁道:“都都都……都说是陪我来的。”

孟天青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

还以为她又招惹了谁。”

孟水蓝嗤笑一声,道:“她就是个祸害。

偏偏,有那皮子紧、犯贱的,越是被她折磨,越是喜欢往上凑。”

孟天青道:“哥,不许那么说你自己。”

孟水蓝道:“没你这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