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东思忖片刻,道:“若焦小姐的肉,真有奇效……”

秋月白用眼尾瞥了望东一眼,望东立刻闭嘴,不敢再说。原本,他是想说,若焦小姐的肉,真有奇效,城主能吃上一口,想必就能恢复如初。事实却是,焦小姐永远是秋城主不可触碰的底线。

白日正式退去,夜晚悄然来临。

秋月白道:“望东,执刑。”

望东一愣,道:“城主,万万不可!”

秋月白不说话,却有着不可劝说的霸气。

望东皱眉不展,只能一跺脚,叫人过来将秋月白搀扶起来。

秋月白一伸手,攥住一根手腕粗的树枝,让自己站在院子中间。

望东的眼眶一红,道:“主子,请让望东代小姐受刑!”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道:“你算什么东西?岂能代表你家小姐?”

望东回头,看向已经坐在高树上的唐不休。他手中拎着一个筐,筐里面有一坛酒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吃食。很显然,不休门主又顺手了一回。

秋月白看向唐不休,道:“不休门要沦落成下三滥的鸡鸣狗盗之辈?”

唐不休道:“不问则拿,谓之偷。本尊当你这城主面吃,又怎么算是偷?更何况,这是你家厨房里的东西。”

说着,拍开酒坛子,灌了一口。咂巴一下嘴,道:“不错!够味儿!”用手抓起一块肉,凑到了嘴边。

望东一看那块肉,腹中就是一阵干呕,却没说话。

唐不休的鼻子特别灵敏,他闻了闻,又闻了闻,皱眉道:“怎是人肉?”说着话,直接将肉随手一撇,“秋月白,你们兄妹这口味,可着实有些重。”

秋月白也不解释,只是道:“不休门主一闻之下就知道是人肉,想必惯于此道。”

唐不休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勾唇一笑,抓起一只猪脚啃了一口,道:“来,开抽,本尊可等着看呢。”

战苍穹与五位堂主出现在墙头。战苍穹道:“好戏开始,怎能没有本宫。”

秋月白不喜废话,直接道:“执行。”

望东真是觉得这些人欺人太甚!奈何,今日的秋风渡不比往日,城主能忍下这口气,他也必须忍下。

望东手执长鞭,在空中甩出三个响,表达对秋月白的尊重。

一鞭落下、两鞭落下,三鞭落下,鞭鞭见血。

望东眼中含着泪,却一直骄傲地仰着头,心中暗道:城主下身毫无知觉,却仍旧要站着带妹受刑。如此骄傲,不容折辱!自己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却也不能给城主丢脸!

望东尽量避开秋月白受伤的腰椎,抽打在他的其它位置。

秋月白双手攥着粗壮的树枝,紧抿着唇,默默忍受着一切。

秋江滟的房间里,秋江滟和兰芝都听到了动静。

秋江滟道:“你去看看。”

兰芝应了声,偷偷推开房门,向外张望两眼后,这才偷偷走了出去。看那样子,真是够蠢的。

秋江滟打开了秋月白的剑把扣,却只看见几只用来召集人手和报告方位的精致鸣箭。她不死心,又翻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她烦躁得拿起软剑,想要将其扔到地上。可是,终究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她再次掂量起软剑,仔细检查了手柄部分,竟被她发现,其中藏着一小结看起来有些白的东西。她用小拇指,将其抠了出来。

拿在手中仔细一看,发现那竟是一截细长圆润的东西。

这截东西晶莹剔透,看起来如同美玉,且,仔细闻了闻,还能闻到一股子暗香。这种味道,与唐佳人身上的味道,竟有一丝丝的相似!

秋江滟的心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刚刚吃了唐佳人的肉,却丝毫没有闻到任何令人垂涎的异香。不知道是因为唐佳人已经死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只舔了摩莲圣果几口,本身的药性不行。但这根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头的宝贝。既没有风化,也没有腐烂变黑,反而莹润如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拿在手中,发现其手感既不像玉石,也不像种子,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秋江滟福至心灵,竟觉得这应该是类似佛主舍利之类的东西。

都说佛祖的舍利子能辟邪降妖,她手中的这块东西,看起来竟也神圣的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摩莲圣果?

秋江滟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拿出匕首,在这一小节的东西上刮了几下。不想,那东西竟十分坚硬。

秋江滟本不想做得太明显,被秋月白看出端倪,但既然他有这样的宝贝都不拿出来给自己,就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不顾手足之情。

秋江滟一张嘴,就要将整根东西吞下。可想了想,终究还记得秋月白是她亲哥这个事实。当然,最重要的,如果秋月白能站起来,恢复行走,她的身份也会变得不同。毕竟,秋月白才是她真正的靠山。她应留下一半,给秋月白医治腰椎。

思及此,秋江滟用软剑将那一小节东西一分为二。

原本只有贴到鼻子上才能闻到的一丝丝暗香,变得明显了一分。

秋江滟嗅着这个味道,如痴如醉。

这时,兰芝去而复返。

秋江滟忙将那半截东西塞进了软剑的手把,然后装作打哈欠的样子,将另外半截塞进了自己嘴里,十分痛快的咽下。

兰芝咋呼道:“小姐小姐,不好了,望东在抽城主,抽得血淋淋的!树上坐着不休门主,墙头上还站着战魔宫宫主和五位堂主,都在看热闹呢!”

秋江滟怒道:“欺人太甚!”说着,就要起身,却因为疼痛,又摔了回去。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若是出去,非但帮不了秋月白,反而会招来唐不休和战苍穹的报复。一想到那二人的目光,她就双腿发软。

兰芝急道:“小姐小姐!我们怎么办?!”

秋江滟道:“城主让望东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稍安勿躁,搀扶着我躺下。”

兰芝无法,只能听命。

皮鞭抽到肉上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声声,传到秋风渡的每一个角落。

绿蔻让粉黛帮忙探明白缘由后,挣扎着起身,要去护秋月白,却因为体力不支,又昏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不可逃避的痴缠

酷刑结束后,秋月白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低垂着头,汗水从鼻尖落下,好似泪的晶莹。半张的眼睛睫,轻轻颤抖了两下,好似受伤的黑,在为美丽而挣扎,却无法展翅高飞。他的唇本本没有什么颜色,如今更显苍白。看正面,身上的汗水已经将纯白的衣裳湿透。细腻柔软的白布,贴在他修长的身躯上,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有种禁欲与性感相互交织的诱惑。他的后背,皮开肉绽,血水顺着裂开的衣裳流淌而下,好似一朵朵彼岸花,摇曳盛开。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美。触目惊心。

他的身子晃了晃,看样子是要跌倒。

望东立刻伸出手去,准备抱住他。

他却攥紧手指,站得笔直,看向唐不休,道:“热闹看完了,不送。”

唐不休是来看热闹的?不是。他是来等人的。他一直认为,昨晚出现的白衣面具人,是秋家的供奉,一直居住在黑崖附近。他特意了一遍,却始终不见此人踪迹。他也特意寻了寻山体裂缝,发现其中一道可容一人爬行的裂缝已经被石头堵死了。

整座黑崖,就像一座神秘的宫殿,处处被石头环绕,又处处藏着神秘。

唐不休遍寻不到入口,只能无功而返,寻了人带路,直奔秋风渡。

所以,他不是来看热闹的,他是来等人了。

秋月白被迫,不得不自受鞭刑。战苍穹带人观看,明显是要踩秋月白的脸。如此颜面尽失之事,若供奉还不出现,实在是说不过去。

唐不休一壶酒喝光了,一只猪脚啃没了,一碗饭也下肚了。没错,就是一碗饭。吃饱喝足后的不休老祖准备活动一下身子骨,奈何要等的人迟迟不来。这是几个意思?还想让他再添一碗饭吗?

唐不休抱着篮子道:“本尊没那么闲,也不是来看你被抽的。虽然,看着挺解气。哈哈哈哈……”

望东的脸黑了。

唐不休啧啧道:“小白啊,和本尊聊聊天嘛。你这个不言不语,可就不太友好喽。”

秋月月对望东道:“取软剑来。”

望东应了一声,飞快地奔向秋江滟的闺房,去取软剑。

唐不休咂舌道:“哎呦,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呐。你信不信,本尊一根小手指就能捅死你?”说着,竟然突然跃下树,袭向秋月白。

如今的秋月白,哪里还有一点儿抵抗的能力?他下身已经没有知觉,为了那一点儿不容践踏的尊严,他硬是用双手提起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站立。

他本就在受鞭刑,若是能疼昏过去,反倒是好的。可他却必须保持清醒,才能用力抓住树干,不让自己滑落到地上去。因为,尊严那么骄傲,不允许他用昏厥当退缩的理由。

唐不休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绝对能一招毙命。

秋风渡里的人倒是想拦着,可谁又能快得过唐不休?

唐不休直接掐住了秋月白的脖子,大声道:“你设计陷害本尊,今日要你命!”

因知秋月白受刑,所以秋风渡里的人各自散开,这会儿竟无人出来喊声且慢。唯有望东举着剑从屋里冲出来,撕心裂肺地喊着:“不要!”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战苍穹竟然开口道:“且慢!”

唐不休喊得声音响亮,却不见动作。他扫了战苍穹一眼,松开手,甩了甩手指上沾到的汗水,道:“没少出汗啊。”

如此不着调的性格,真是令人恨得牙痒痒;偏偏,就是这个人养大了那么招人喜欢的唐佳人。

站在战苍穹身边的方黑子嘀咕道:“他来干啥地?调戏秋月白啊?”

唐不休耳朵多好使啊。他笑吟吟地扫了方黑子一眼,对秋月白道:“本尊来,是想问问你,你家可有供奉?若有,叫他出来。他若不出来,本尊就想办法让他出来。”

秋月白已经体力透支,双臂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道:“无供奉。不送。”话音刚落,手中攥着的粗树枝碎裂,他整个人向前扑去。

望东喊道:“主子!”快步上前,准备接住秋月白的身体,奈何唐不休站的位置得天独厚,正好是秋月白扑倒的方向。

唐不休一伸手,接住了秋月白的身子,调侃道:“这绝对算是投怀送抱。”

秋月白强打精神,道:“望东,软剑拿来。”

望东忙将软剑递給了秋月白。

唐不休道:“本尊不来强的,你就不要喊打喊杀了。”

秋月白懒得搭理唐不休,直接取出藏在剑把中的那枚非玉非果的东西,拿在手中,微微一愣,而后面不改色地一扬手,将那东西扔给了战苍穹。

战苍穹一把将其接住,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下,而后别有深意地扫了秋月白一眼,笑道:“秋城主留了后手,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想当个废物。”言罢,竟是直接带人离开了。

唐不休在空气中嗅了嗅,眉头微锁,问:“你给他的是什么?”

秋月白直言道:“与你无关。”言罢,竟昏了过去!

唐不休抱着秋月白愣了愣,道:“这是回避问题的一种无赖方式?”

望东道:“请不休门主将城主还来。”

唐不休直接粗暴地推开秋月白。

望东立刻接手抱住秋月白,尽量避免触碰他的伤口,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回到房里,然后轻手轻脚地让其趴伏在床上。

唐不休的目光从秋江滟的窗口飘过,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轻轻跃上房檐,潇洒离去。

望东对隐在暗处的潜影道:“你守着主子,我去请大夫。”言罢,就要出门。

秋月白的声音却传出,道:“不用。”

望东立刻回头,惊讶道:“主子没有昏厥?还是属下手脚笨重,让主子疼醒了?”

秋月白回答得简洁明了:“前者。”

前者,自然是没有昏厥。

望东道:“主子应该早点儿装昏,免得听不休门主废话。属下这就去请大夫。”说着就要走。

秋月白道:“望东,你来处理一下伤口。”言罢,闭上眼睛。

望东只得收回脚,开始给秋月白处理伤口。

一天之内,秋江滟被抽五十鞭、绿蔻被抽五十鞭,就连秋月白都被抽五十鞭。论起起因,都源于一个唐佳人。

而这个主要原因,却生死不知。

秋月白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碎裂的衣服被抽进肉中,处理过程绝对不比抽打过程令人觉得轻松。

秋月白却始终清醒着,甚至连一点昏厥的意思都没有。他想到那具尸块上的伤,应该是在临摹佳人身上的伤。全身鞭伤,胸口两处刀伤,小臂上也各一处刀伤。被挖走的脸,又是何种模样,谁可想象?秋江滟与望西何其残忍,才会将其残虐至此!

唐不休没有直接杀了秋江滟,是因为石头落下,他急着去追另一人。然,秋月白知道,唐不休不会罢休的。以自己现如今的能力,不足以保护秋江滟。也许,将她送离此地,对彼此都好。

想到被秋江滟私留下的半截东西,以秋月白对秋江滟的了解,他可以肯定,那东西一定已经进了秋江滟的肚儿。连人肉都敢吃,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吃的?为了修复那张如同恶鬼般的脸,她连亲哥哥的肉都敢吃。

明明不想去想唐佳人,却又忍不住将两个人做比较。最后得出的结论竟是——秋月白不如唐不休。

是啊,同样是将一个襁褓婴儿养育成人,唐不休养出了人见人爱的唐佳人,他却养出了一个令人厌恶的蛇蝎。

若这只蛇蝎足够聪明,他倒也不担心什么。奈何,这却是一只没有脑子的蛇蝎。若蛇蝎堪称美人,日后也能寻个不错的归属。奈何蛇蝎已经成为丑陋的恶鬼,只能坠入痛苦的深渊。如何拉得?呵……

秋江滟一定是听到了有关摩莲圣果的故事,且从望西口中得知,他身边有一物,与摩莲圣果有关。

人人争抢的东西,未必就是福份。

秋月白已经不想浪费唇舌去与她说明白。有些人,明明能听得懂话,却再也听不懂话中的意思。

至于秋江滟所做的一切,到底是自掘坟墓还是造化,就看她自己如何走了。

秋月白觉得,自己一直是清醒的,且能一直保持清醒。然,人身终究有个自我修复、放纵、偷懒的过程。秋月白还是陷入到昏迷中,且高烧不退。

望东和潜影一直守在他身边陪着。因此,彼此都才明白,有一名女子对于秋月白而言有多重要。

秋月白烧得迷糊之际,竟下意识地将手探入枕头内,掏出两根绿色的绸带。这种绸带,不是拿来做衣服的滚边,就是扎在女子的头发上。很显然,那两根绿色绸带,是后者。望东记得,他曾见过唐佳人扎着两个发髻,绑着两根翠绿的发带。那样子,挺傻。

秋月白用干瘦的手指攥着两根翠绿的绸带,就好似濒死之人回忆着曾经的美好。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佳人……佳人……”

一声声,皆是宿命中无处可逃的痴缠。

☆、第四百七十五章:彼岸花般的男子

唐佳人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撞了太岁,以至于总出状况。她急吼吼地想出黑崖,却如同困兽一般,动弹不得。她不急着走了,准备等休休来救,却被拍昏,直接带出了黑崖。

人生啊,真是浮浮沉沉呐。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掠了她的人,没准备虐待她,反而是好吃好喝供着她。

不可否认地说,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清洗干净,伤口被照料妥当,桌子上还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美食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归西了。若非如此,怎能梦想成真?幸好,伤口还在痛,提醒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活着,真好。

唐佳人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僵得厉害。看这个样子,自己应该是躺了有一段时间了。她想不明白,自己虽受了一些惨无人道的折磨,但不至于昏迷不醒吧?一定是掠走自己那人下手太重,将自己打伤了!

唐佳人用极其坚韧的毅力,呲牙咧嘴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站起身。本想出去转转,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却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各色美食。冷热皆有。色香味……唐佳人嗅了嗅,竟没闻到香味。相反,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那味道就像放了许久的大便又淋上了陈年老醋,堵得是令人作呕啊。

她察觉到脸上有东西,于是勉强抬起手,摸了摸脸。

她的脸上缠着一层层的白布条,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嗯,还有两个鼻孔。

唐佳人低头打量自己一眼,看见自己身穿特别柔软的乳白色衣裙,受伤的部分都缠着白布带,整个人就如同一只皮影人,只有几个大关节可以活动。

她快速打量一下周围,见自己身处一间特别雅致的房间里。褐色的门窗,淡蓝色的帘子,原木色的座椅,三只白玉色的花瓶里还插着三把粉白相间的花儿。

佳人挪着两条缠满布带的腿,来到窗口,伸手推了推,没推动。走到门前,用肩膀顶了顶,没顶开。

自己就这么再次被囚禁了?

这是谁干的好事?!

不是反问,而是真心实意的问。

如此待遇,简直比黑崖之下强千倍万倍。如此,她就安心了。

唐佳人在屋子里转悠一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臭了。如此味道,唯有除掉才能更好的享用美食。奈何,那味道如影随形,好似源于她身上。

佳人举着胳膊闻了闻,感觉是又不是。

她想,也许是伤口不易触碰水,所以囚禁自己的那个人,并未帮自己清洗身子。如此也好,她更安心。

佳人不再瞎转悠,急吼吼地来到桌子前,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坐下,然后伸手去抓一块看起来十分甜的糕点。胳膊刚一用力,就痛得一哆嗦。她忙垂下手,弯下腰,张嘴去咬。结果,这个动作却扯伤了她脸上的伤口,痛得她直吸冷气。

看着满桌子美食无从下手,真真儿是种折磨啊。

不过,问题是什么?

问题就是用来解决的!

障碍是什么?

障碍就是用来跨越的!

为了心中的理想,谁不得哭咧咧地向前冲啊。

如果跨越不过去,只能说明……她腿短。

唐佳人脱掉鞋子,踩掉袜子,以十分高难的动作,将脚扔到了桌子上,然后用脚趾夹起一根筷子,在糕点上戳来戳去。

起初,不见成效。但架不住佳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毅力。

片刻后,她已经可以将筷子准确无误地戳进一块看起来很甜很甜的糕点里,然后……扭着腿喂进了自己嘴里。话说,她上半身遭受到的伤害度比较大,下半身也就一些鞭伤罢了。

秋江滟的右手废了,左手也使不上多大的劲儿。她看起来被抽得挺惨,但并未伤到筋骨。

唐佳人心知自己现在的样子好不到哪里去,也不急着找镜子自虐。她就围着桌子,一口接一口为自己补充体力。她的喉咙不见干渴,显然有人给她喂过水。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颗空荡荡的胃填满,让自己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脸。

要说人的潜力,绝对是被逼出来了。她刚拿起一根筷子就已经挺吃力,如今拿起两根竟然可以夹东西吃!真是神一般存在的脚趾头啊。

唐佳人吃得眉开眼笑、洋洋自得。

这时,有个声音道:“看样子,你不需要安慰。”

唐佳人随口回道:“需要。你再准备一只烤乳猪来,就能安慰我累坏了的脚趾头。”说着话,扭头看向来人。

来者穿着宽大的艳红色衣袍,脸带银质面具,一头如同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露出的一截脖子却细长白皙,犹如天鹅般优美动人。

他的声音好似一场多情的江南春雨,听着就令人通体舒坦。尾音微微打了个卷,有种你侬我侬的味道在里面。

唐佳人觉得,这人的嗓子如果用来唱小曲,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说实话,单听他的声音,她就得填两头烤乳猪。嗯,下饭!

红衣男子姿态风流的坐下,右手一动,扬起宽大的衣袍,露出十分白皙修长的手和细长精美的手臂,以及一根一尺来长的烟斗。那烟斗呈墨色,莹润如玉,实则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细看,那墨色中带着金丝,端得是漂亮雅致。

当然,吸引唐佳人的不止是这些。最最重要的,还是红衣男子手臂上的图腾。那是三朵彼岸花,相互交织缠绕,开得凄艳无比。暗红色的花心和艳红色的花瓣,好似用鲜血浇灌而成。三朵相互纠缠,竟给人一种誓死方休的极致妖冶感。那花,从衣袖里钻出,沿着手臂爬向手背。颤巍巍的花蕊,缠在他的无名指上。随着他轻磕烟斗的动作,轻轻荡荡,那刻骨的媚便在他的指尖蔓延,那**的香便萦绕在了鼻尖之上。

唐佳人不是一个雅人,只是一个追求口舌之欲的俗人,尽管如此,她的心神还是随着他磕烟斗的动作轻轻一荡。

与喜爱无关,却与诱惑有关。

没由来的,唐佳人心中暗道:一段感情,若要开花结果,却要靠蜜蜂来踩两脚。眼前这只,不只是可以结果的花,还是要来踩两脚的蜜蜂。

这样的想法有些怪异,却又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