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青无辜地道:“我忍着,又没舔她。”

秋月白忍不住掏出从唐佳人那里得来的小镜子,看着那三人的互动,竟有些后悔,没直接将孟天青扔牢里去。

忍着忍着,唯有忍一时,才能受益终身。

秋月白深吸一口气,收起了小镜子,垂眸不语,一张脸冷得都能结冰。

这一路行来,所有路人皆退避三舍,竟比洪水猛兽都令人惊恐万分。

唐佳人有心在集市上溜走,可面对空无一人的街道,也实在不晓得要往哪里藏。

眼瞧着就要穿过集市,一只水杯从二楼的酒肆里砸向秋月白。

秋月白一伸手,将其接住。

战苍穹从酒肆里探出头,一脸嫌恶地道:“秋月白,你这是掉进粪堆里了吗?”

☆、第四百九十:众美男约谈佳人

秋月白将酒杯随手扔掉,对战苍穹的挑衅置若罔闻。

战苍穹飞身落地,挡在秋月白的面前,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又落在唐佳人的身上。

六名堂主也从二楼一跃而下,站在战苍穹的身后,皆是一副“老子无敌”的嘴脸。

只不过,段青玥被秋月白重伤,因公羊刁刁帮衬了一把,才捡回来一条命。

这会儿脸色苍白,明显气力不足。

战苍穹一抬手,指向佳人,狂傲地问:“你是哪个?把脸露出来,给本宫看看。”

唐佳人特别不想见战苍穹,一是怕他又傻乎乎地粘上自己,二是一想到昨晚他做的好事,就觉得浑身犹如火烧。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能说她是粪堆呢?!在她闻来,这味道明明更像是腐尸嘛。

所以,唐佳人干脆一扭头,破罐破摔地扇动起衣袖。

战苍穹立刻皱眉道:“闭气!”

六位堂主依言而行。

唐佳人送给战苍穹一个“去死”的眼神,坐在软轿上继续前行。

战苍穹觉得那双眼睛十分熟悉,简直与唐佳人一模一样。

当即飞身跃起,去扯唐佳人挡着脸的黑布。

孟水蓝和孟天青怎能让他得手。

当即同时出手,逼退战苍穹。

六位堂主见此,立刻飞身相助。

四名刺客见自己主子被围攻,当即放下软轿拔出匕首,直接迎了上去。

唐佳人见机不可失,站起身,脚尖一转,就要开溜。

秋月白开口道:“要逃?”

唐佳人脚尖一顿,站定,恢复了原有的声音,理直气壮地道:“逃什么?!坐得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战苍穹一听唐佳人的声音,眸子就是一亮,当即一个转身,突破重围,来到佳人面前,一把扯下了她蒙面黑布,看见她脸上的伤,便是一愣。

唐佳人的手指动了动,有心要捂住脸,终究是放弃了。

早晚要相见,又何必遮掩。

唐佳人心中泛起苦涩,却因战苍穹的一声“娘亲,你的脸!”,砸得心肝一抖,愣是忘记了何谓苦涩滋味。

孟水蓝等人见事已至此,根本就瞒不住,只得作罢。

唐佳人的嘴巴动了动,好不容易挤出一句:“战苍穹,别耍我了好不好?”

回应唐佳人的,是一阵阵的呕吐声。

战苍穹与六位堂主,吐得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唐佳人坐在软轿上,眼睛禁不住往秋月白那里扫了一下。

四目相对,唐佳人飞快地错开眼睛,转而又直愣愣地瞪了过去。

她是毁容了不假,却何须躲躲藏藏!至少,她要让他知道,这是秋江滟所为!

看见唐佳人脸上的伤疤,秋月白的呼吸一窒。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痛得连呼吸都变成了刀子,一下下割着他的胸腔。

他知道,那是秋江滟做的。

他也知道,那刀子割在脸上会多痛。

秋江滟口口声声为了他才囚禁了唐佳人,而他却知道,她只是为了她自己。

公羊刁刁曾提议,让她用鼻骨医治他的颈椎,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她以为他陷入昏迷,不曾清醒。

实则,心如明镜。

如今见佳人容貌被毁,他心痛至极,却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当佳人瞪眼过来,不知为何,秋月白竟是心头一松,有种想要莞尔一笑的感觉。

唐佳人见秋月白好像要笑,立刻转开头,不再看她。

说实话,她真怕他对她笑。

笑过之后,要说什么?说什么都尴尬。

她想质问他,对她是否真心实意?是否算计过她的感情?是否暗害过休休?可自从她在他背后捅了一刀后,感觉那些问题似乎都变得模糊了。

无论答案是或者否,他和她都两不相欠了。

至于毁容一事,她这张脸确实毁了,但秋江滟那张脸,比她更严重!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想要咧嘴笑。

所以,无话可说。

秋月白见唐佳人又转开了目光,心随之一沉。

千般感情,唯有冷漠最是伤人。

唐佳人干巴巴地开口道:“要命的,就都离我远点儿!”这话,当真是对所有人而言。

战苍穹好不容易直起腰,正色道:“若儿弃了娘,还算是人吗?!”

唐佳人的眉角跳了跳,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挺渗人的。”

战苍穹一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吐得昏天暗地。

唐佳人仰头望天,深深觉得自己有些生无可恋。

孟天青凑到佳人身边,道:“佳人,我们快走吧,这里被吐得好恶心。”

唐佳人伸手捂住鼻子,点了点头。

四名杀手抬起软轿,快速离开了那个恶心的地方。

战苍穹扯了亵衣,扭成麻花,系在脸上,挡住鼻子,这才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

其他六位堂主学着战苍穹的样子,挡住鼻子,然后晕头转向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秋风渡。

唐佳人本来没什么精神,可当她看见秋风渡三个字时,眼中瞬间燃烧起熊熊烈火!一想到秋江滟对自己的残虐,她就恨不得将其抱进怀里,让她直接吐死得了!

尚未落轿,唐佳人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指着秋风渡道:“秋月白,你你你……你确定,让让让……让我……”

话未说完,就听公羊刁刁一声大喝:“唐!佳!人!”

唐佳人转头,看向公羊刁刁的方向。

但见公羊刁刁就像一头愤怒的小牦牛,瞪着溜圆的眼睛,撒腿就扑了过来。

那样子,有些凶。

唐佳人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却还是没出息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公羊刁刁跑着跑着,脚步就是一停,快速从袖兜里掏出两个小球,分别塞进了鼻孔里。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始终盯着唐佳人,眼光恶狠狠的。

塞住鼻子后,他一牟劲儿,再次向着唐佳人冲去。

一鼓作气爬上软轿,扯着唐佳人的脖领子,前后摇晃着吼道:“你回来了,竟不来寻我!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若不是我得到消息,到处寻你,你是不是不打算见我?!我怎么着你了!我哪里对你不好!你个喜新厌旧的狗东西!你都毁容了你还不找我,你还有没有心?!我我……我恨死你了!”吼着吼着,一把将佳人抱进怀中,眼泪就那么流淌下来,湿了佳人的肩膀。

所谓真性情,便是公羊刁刁这般,想便是想了,哭便是哭了,怒也毫不保留。

孟手蓝用手拍了拍孟天青的肩膀,道:“看,有人比你更爱哭。

哭得还挺好看。”

孟天青一巴掌拍掉孟水蓝的手,骂道:“滚!”

唐佳人被公羊刁刁吼得双耳直嗡嗡,脑子直发麻,一颗心却是热乎乎的。

她回抱着公羊刁刁,感动地道:“刁刁,我我我……我回来了。”

公羊刁刁直接怼道:“你别说话,臭烘烘的!隔着清脑球都能闻到味儿。”

唐佳人无语,推开公羊刁刁,道:“看你没没没……没想我。”

公羊刁刁扫开唐佳人的手,再次抱紧她,道:“想了。

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唐佳人的心里有些别扭,脸一红,道:“你你你……你都娶媳妇了,这样抱抱抱……抱着,不好。”

公羊刁刁微微一愣,看向唐佳人的眼睛,噗嗤一下笑开了。

他道:“我就说,昨晚我大婚,谁会跑过来投毒。

结果,今天一早,秋月白就派人来岐黄馆买可以隔绝臭味的清脑球。

果然,你就是那个臭球!”

唐佳人拉长了脸,扭着身不让公羊刁刁抱自己。

孟水蓝示意杀手将软轿放下。

公羊刁刁去拉唐佳人的手,问道:“生气啦?”

唐佳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自己看。”

唐佳人本意是让公羊刁刁看她的脸色,公羊刁刁却眯眼笑道:“好丑。”

唐佳人抿了抿唇,问:“能治治治……治好不?”

公羊刁刁点头:“时间可能要长点儿,却可以治愈。”

唐佳人立刻展露笑颜:“太好了!”转而却担心地问,“要要要……要多久?可别是十年打打打……打底啊。”

公羊刁刁的眸子一暗,道:“不会那么久的。”

他定会在自己死之前,为她医治好脸的。

唐佳人又指了指自己身上,问:“这味儿,能治不?”

公羊刁刁思忖道:“我得整治一番看看。”

唐佳人立刻挽袖子,让公羊刁刁给自己诊脉。

那个样子,秋月白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进去看吧。”

唐佳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人家家门口呢,当即一把攥着公羊刁刁的手,道:“走,去去去……去你岐黄馆。”

公羊刁刁激动道:“走!”

秋月白看向唐佳人的眼睛,道:“我以为,我们应该有些话要说。”

唐佳人的腿瞬间如同灌铅,迈不动步了。

公羊刁刁用力扯了扯唐佳人,想让她和自己走。

这时,一个对唐佳人而言消失了很久却从来不曾陌生的声音响起,道:“为师以为,我们也有一些话要谈谈。”

☆、第四百九十一:为师有孕在身

唐不休的年纪不小,却穿着一身烟粉色的衣袍,如同一朵摇曳生姿的花朵,望着佳人笑。

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宽大的衣领有些歪斜,看似懒洋洋的不成样子,实则内心的紧张唯有自己知晓。

他怕蘑菇漠视他。

那次的耳鬓厮磨,他以为是两情相悦,却不知,蘑菇口不能言、眼不能见、耳不能听。

他已经等了十六年,又何必急于一时?他说了那么多的情话,她却混沌在自己的世界里,承受着他的惊涛拍岸、无度索取。

怎能不心疼?!

所有人皆因唐不休的出现而紧张起来,生怕唐佳人一见到他就忘乎所以,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

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唐佳人再见唐不休,一颗心竟是出奇的平静。

许是这一天经历得实在太多,再见休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说实话,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波动,竟不如在黑崖下听见他的声音那般激动。

她冲着他笑了。

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如同多年的老友那般自然随性。

她说:“休休,我毁容了。”

唐不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养了她十六年,对她每一个表情都了如指掌。

若她恨他、怨他、恼他、不理他,定是心里有他。

可如今,她只是向他阐述一个事实,无波无澜,随口一说,甚至连一点儿撒娇的调调儿都没有。

秋月白等人皆暗自松了一口气。

唐不休的呼吸一窒,放在背后的手攥成了拳头,脸上却依旧挂着明媚的笑颜。

他向她走去,伸出一只手,递到她面前,道:“来,让为师看看你的小花脸。”

轻佻的调调儿,灼灼的目光,却是这世间最无瑕疵的宠溺。

若是以往,身在唐门中,唐佳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扑进他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襟,让他帮自己报仇去。

而他,一定会挽起袖子,蒙上脸,随她而去,闹得唐门鸡犬不宁。

而今,唐佳人却并未将那只小手放到他的手心,而是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诺,就这样了。”

依旧有着亲昵,却不似以往的情意。

唐不休伸出去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最后被他藏在了宽大的衣袍下。

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却无法触碰她的一根手指,慰藉相思之苦。

这,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唐不休的笑脸好似变成了一个面具,僵在了脸上,时刻有裂开的危险。

公羊刁刁扯了扯唐佳人,道:“走了。”

唐佳人点了下头,走下软轿,脚步微顿,对唐不休道:“休休,我走了。”

简单的告别,看似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重视,却成功撕裂了唐不休的面具,令他无法伪装平静。

唐不休突然出手,一把掠过唐佳人,抱入怀中,就要离开。

如此霸道,与往日态度决不相同。

唐佳人见唐不休面沉似水,心也跟着一突突。

毕竟,从她懂事那天起,每次看见唐不休,他都是懒散的、微笑的,从不见疾言厉色。

如今,看那样子却是真的生气了。

说实话,一个总是好脾气的人,突然发起火来,挺吓人呐。

唐佳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动了。

秋月白等人见唐不休掠人,哪能容他?!当即围住唐不休,不让他带走佳人。

公羊刁刁第一个蹦出来,怒道:“唐不休!你干什么?!放下佳人!你吓到她了!”

唐不休垂眸看了佳人一眼,见她低垂着眼睑不看自己,心便是一阵抽痛,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直接对公羊刁刁道:“闪开,别逼本尊动手。”

孟天青怒道:“佳人不想和你走,你看不出来喵?!”

孟水蓝道:“佳人遭难时你在哪儿?当师傅的没个当师傅的样儿,现在来拉拉扯扯算哪桩?”

唐不休道:“与你何干?!”

战苍穹哈哈一笑,道:“也对。

大家不放你走,与你何干?!”

秋月白道:“不休门主应当记得,秋某迎娶佳人之日,你曾亲自送嫁。”

唐不休直接道:“本尊反悔了。”

秋月白嗤笑一声,道:“厚颜无耻!”

与此同时,公羊刁刁也怒喝道:“厚颜无耻!”手指指向唐不休,又转向秋月白,“你们两个,都不要脸!”指向唐不休,“你都不要佳人了,还来抢什么?!当她是包子,咬一口是一个呢?!”指向秋月白,“你都没拜堂,算不得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