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的抱着我,轻声一叹,叹息中几许无奈。

我贴在他的胸口,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长长的呼着气,“你只有这个时候乖巧点,偏偏又那么无赖。”

我扬着讨好的笑容,就差摇着尾巴吐舌头了。

伸出一根手指,我怯怯的望着他,“夜,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就一个!”

“说!”

“那个……”面纱遮挡了他的面容,我实在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无法猜测他的思想,“能不能以后好东西别只做我一个人的,虽然有点,有点委屈你,但是,但是……”我的手指纠结着裙子,揉的皱皱的,“你总不能让我以后一个人吃独食吧,大家吃着饭,我,我一个人端着你的菜躲起来吃,不太象样么。”

他手一拧,掐着我腰间的嫩肉,语气充满了威胁,“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后做你们一群人的煮饭公?”

镜池有火直接撒,也不管什么打人不打脸的俗语,想往哪招呼就往哪招呼,难看是难看点,但是没武功人的手劲能有多大?我还得小心的调整力道,别让他疼了自己。

夜就不同了,专往看不到的地方招呼,他什么人啊,武林盟主都不是他的对手,我那腰间的小嫩皮,腿上的白肉肉,回去肯定是黑紫色的。

“好,我答应你。”干脆利落的连嗝都没打,惊的我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头。

夜不是气糊涂了吧?

小气鬼夜,还自高自傲的夜,会这么好说话?

他潇洒的拈起自己的一缕发丝,丝丝媚笑,“我大清早煎药,是因为最近‘蓝清山’上似乎很忙,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我不想给人家造成太大困扰,药丢你门口是怕我闯进去,你家那只野猫明天又要给你挠上几个印子,给上几拳。”

不是生我的气?那……“那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崩,又是一个爆栗敲上我的脑门,“你要养身体,教那两个傻徒弟的任务不就落到我头上了?”

就,就,就这么简单?一切都是误会,只是我多心了?

他明明知道我害怕的,为什么不早解释,还骗我,骗我把管家大权交给他?

某人,妖娆的捂着嘴,窃窃的笑声流出,手指一拂,生生的把我从他的腿上丢了下来,朝着门外飞奔。

我身形一落,险险站稳,犹自发着呆,活生生的看他从我眼前飞掠而去而不记得阻拦。

“老娘撕了你这个妖精的皮!”恼羞成怒的我一声大吼,朝着他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刚出门,我忽然看到夜的人影就站在拐角处,怀里还挤了个人。我一拧腰,身体擦着他就掠了出去,斜斜的落在一边。

“夜姐姐,我这招‘风雨双飞’不太会,你能不能教教我?”他手中拎着剑,一脸的崇拜看着夜。

“盟主剑法天下无双,而且是正道大统,在下可不敢胡乱教授。”夜挪了挪脚步,小心的和卓羡保持距离。

“可是人家想让你教啊。”卓羡不依不饶,娇嗔着。

我慢悠悠的晃着步子,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摸着脑袋,虚弱的伸出手,“夜,我头有点昏,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夜迅速的飞身到我身边,一把抱起我的身体,“进屋休息。”

我窝在夜的怀抱中,抱歉的看着卓羡,“卓少爷,夜的武功走的是奇诡路线,与卓大侠的正路不太合适,不如过两日卓大侠若是不介意,我陪你练练?”

他恨恨的看我一眼,眼神中说不出的愤然,嘴角一撇,“不用了。”

“啊,卓少爷,你在这啊。”远远的跑来一个人,正是我那个拣来的姐姐贺时雨,紧张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个纸包,“你说要吃李记热的糯米团子,我飞奔跑来的,谁知道你不在房里,你看,热着呢。”

“不要!”他打开贺时雨的手,怒意冲冲的飞奔而去。

贺时雨一愣,转身也追随而去,“卓少爷,卓少爷……”

我微微摇着头,“夜,他骚扰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夜无声,我皱着眉头,低声说着,“看找个机会换回男装吧,我总有些不安。”

“你怕他?”

我胸脯一挺,“呸,我会怕他?我只是不想和卓白衣撕破脸而已,太骄纵的人,有时候做事不顾后果,也不懂得权衡利弊,这样的人比耍弄阴谋的还让人烦。”

夜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流星

才出房门,就被墙根下两个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住了。

“小竹,你记得师傅和以前不一样了么?”大竹鬼鬼祟祟的凑上小竹的耳朵,压低的声音被我清晰的收入耳内。

“你说头发的颜色啊,说不定以前是染的嘛。”小竹捶着自己的腰,“哎哟,真疼,夜师傅太狠了,居然让我山上山下的跑了十个来回。”

“我也对着树劈了一天啊,要是再这么下去,整个后山都被我砍光了。”大竹伸出手,大手上全是道道黑紫色的血痕,“可是师傅的眼睛颜色也变了,你没发觉吗?”

“是吗?”小竹挠挠头,“那可能是师傅愁白了头吧,这么多师夫,我都不知道该叫夜师傅叫啥了,听说还有一位呢,每天你看师傅这个院子跑,那个院子跑,还经常被追着打,真可怜,齐人之福果然不是普通人能享的。”

“我以为师傅是肾亏了才白头的呢,这么多师夫,要不是二师夫医术好,师傅会不会……”大竹挤挤眼,两个人同时一声叹息,啧啧摇头。

我鬼魅般的身影飘飘的停留在她们面前,阴森森的话语冷冷的飘在空气中,“我会怎么样?”

“啊!”两人同时一声惊叫,飞快的站起身,讷讷的低头,“师,师傅。”

我扬着和蔼可亲的笑脸,指着小竹,“你腿累是吗?”再指指大竹,“你手疼是吗?”

两个人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看了无数眼以后,还是保持沉默。

我走到大树边,抬头看看,顺手折下一枝树干,对着她们一笑,“看好了。”

身体飘起,带动衣袂临风,手中树枝飞快的掠过身前,绿影片片,风声厉啸夺人魂魄,我的空中旋转着,树叶被我剑气带动,纷纷的从枝头落下却落不了地,围绕在我的身边,竟然让无形的护身真气有了实质的形状。

“啪!”手中树枝脱手飞出,狠狠的扎进墙面中,竟然全部没入,与墙面平齐。

我落到她们两人身前,“想学吗?”

两个人赞叹的看着墙面,眼珠子一眨不眨,目光中全是震撼,半晌两个人才找回自己脱臼的下巴,崇拜的望着我,用力的点点头。

我双手抱肩,看着她们两个就快流出口水的表情,鬼魅一笑,“小竹,你去劈树,休息腿锻炼手,大竹,你去山上山下跑十个来回,休息手锻炼腿。”

两个人痛苦的一身呻吟,无力瘫软。

“如果你们在吃晚饭前完成任务,我就传授前两招给你们。”话音刚落,眼前已经不见了人影,两个人大呼小叫着,一个朝山下奔去,一个朝后山飞跑,眨眼间消失不见。

敢背后议论师傅,这两个家伙不想活了,今天保证让你们腰酸腿疼睡不着觉。

心头一动,感应到一种被人窥探的视线,眼角瞥过,看到远处树下一个纤细的人影,脑袋正盯着我的方向。

是他?

我张开笑脸,冲他招招手,“流星,过来啊,躲那干什么。”

他从树后慢慢的探出身子,露出一抹樱花般的柔嫩笑容,“漂亮姐姐。”

声音不再如当年那般稚嫩,这么长时间没见,他的变化很大,唯一不变的是那纯净如水晶般的笑脸,只要看到这样的笑容,心头所有的忧愁烦闷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的人?”

一年多不见,他似乎没有了当初那种任意放开手脚亲近我的无邪,反而有些躲躲闪闪。

“姐姐要给师傅疗伤,流星不想打扰你休息。”清亮的大眼中闪出一丝渴望,两只手搅着衣服的下摆,似乎不知道该放哪。

“没关系的,你想找我可以随时来,陪我一起吃午饭怎么样?”我牵起他的手,感觉到他先是握紧旋即想松开,最后还是牢牢的牵住我的手。

他的眼睛一亮,又慢慢的摇摇头,“我还是不想打扰您休息,我去照顾师傅。”

刚刚迈起脚步,我用力一拖拽回他的身体,“你师傅好得很,照顾人也要自己吃饱不是么?”

纤细的少年脚下不稳,踉跄着仰倒,我眼明手快的一扶,才没让他摔倒。

他靠着我的肩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摔哪了?”我上下打量着,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他低着头,闷闷的摇了摇。

“那是怎么了?”我想要抬起他的脸,他却固执的低垂着,靠在我的肩头,忽然猛的一扑,紧紧的抱着我,肩头不停的耸动。

衣服瞬间有些暖暖的湿意,我内心一叹,伸手轻拍着他的背。

慢慢的,无声的哭泣变成了抽噎,他的肩头耸动着,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腰,我只觉得一阵阵少年的甜香随着他的抽泣打在我的颈项,扑入我的鼻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他抱着,他这小小的抽泣比大声的嚎啕更让人揪心,记忆中,这是第三次了吧,他抱着我,把我当唯一的依靠,哭泣着。

“漂亮姐姐,你教我武功好不好?”他从我怀里抬起头,说话中带着抽气的声音,重重的打了个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扳起他的脸,仔细的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尖尖的下巴被我捧在手心中,仿佛精致的琉璃,透明细润,在我丝帕拂过时,微微的红了。

“为什么?”刚才那一扯,我已经很清楚,他没有半分的武功底子,这样纤细的人,是应该捧在手中细细呵护的,谁舍得让他去吃练武的苦。

看那手掌细细的骨肉均匀,没有一点疤痕,甚至连半点劳作过的痕迹都没有,可见幽飏对他保护的有多好,跟随在幽飏身边却没有半分武功,只怕也是幽飏故意不教给他的吧。

他定定的望着我,眼圈一红,慢慢的染上水雾,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姐姐,教我武功吧,我能吃苦的。”

“不许跪。”我脸一拉,气势勃然而发,他吓的一缩,乖乖的站了起来。

犹记得当年,他也是这样哭嗒嗒的求我买他,那时候的他还沾染着稚气,现在的脸上已然多了几分坚决,几分隐忍。

“你师傅不教你武功,肯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你叫了他一声师傅,我不能越俎代庖,这是对他的不尊重。”我叹气。

“不是的。”他急急的辩解,“师傅说他的武功不适合我,又不放心把我交给别人,可是我害怕,师傅为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受伤,我,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一次又一次?光我看见的就有两次,那没看见的呢?

“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从幽飏第一次的伤算来,前后也快两年了,是什么人不惜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去追杀两个这样的人?

幽飏不敢回媚门,甚至不敢联系,一定也和这场事件有关,既然对象不是幽飏,那么……

我眼神一窒,看着流星。

会是他?这个如樱花般脆弱的稚嫩少年?

他吸吸鼻子,“我从小在一个很多很多兄弟姐妹的家里长大,因为我是最小的,所以也倍受母亲的疼爱,随着兄弟姐妹一个个的成年搬出门,母亲身边只剩下我一个,她总说,将来的,呃,家主之位一定是我的,因为我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得到了,允许。”他边想边说,总似乎有些什么隐藏,而我并没有戳穿的打算。

“我只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多兄弟姐妹莫名奇妙的就死了,母亲总说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害他们,但是她不能反抗,我一直不明白,直到母亲病逝,师傅带我出来,我们一直流浪,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敢呆超过一个月,有时候是山里,有时候是城镇,走走停停,可是追杀我们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找到我们的下落,上一次师傅带着我躲到了这个镇上,却在前两天被师傅看到了他师门的印记,他不得不出现,后来,我们就又被人找到了。”他一抓我的胳膊,急切中的力量竟然掐的我的胳膊有些疼,“姐姐,你教我武功吧,求你了。”

走到哪都被追杀?如此庞大的消息网,莫非是——‘千机堂’?

可是,到底是什么组织,能拥有这么多的人,常年不懈的追杀?这绝非普通的江湖帮派能做到的,流星,这个纯真的少年,又为什么会引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那双眼水晶般剔透无暇,我有些不忍拒绝。

同样的,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双没有情感的淡漠双瞳,唯有在看到流星时,才会流露出那独有的温柔。

狠狠心,我扶正他的身体,“流星,我必须尊重你的师傅,这个事让我和你师傅商量下再决定好吗?这才是对你师傅的负责,对吗?”

“既然姐姐这么尊重我的师傅,那么想对我师傅负责,那为什么……”他咬咬牙,满脸通红,鼓起勇气憋出一句,“为什么您占了师傅的处子之身却不娶他?”

我愕然,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半晌言语不能,却忽然瞥见,花园的拱门边,一抹淡青烟雨,停驻。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叶若宸

真相就象女人的那一层膜,一捅就破。

虽然我和幽飏之间,各自守着彼此的阵地,谁也不曾想过要去捅破那暧昧的过去,甚至谁也不认为那场欢爱能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偏偏流星这小子一句话,却活生生的在我和幽飏面前叫了出来。

而现在的我,宁愿绕个弯听柳梦枫的疯言疯语,让他把我的血送去,也不敢面对幽飏那张脸。

一连两三天,我都没和他见过一面,而流星总是一个人躲藏在树后,偷偷摸摸的看着大小竹练功,眼神渐渐黯淡。

每当我想靠近的时候,他又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瞬间的不见了踪迹。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尴尬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时,突然发生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

流星失踪了。

当我刚刚从床上扒拉着爬起来的时候,一道青云岫玉的身影撞进了我的房间,声音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急切,“日侠,流星有没有找过你?”

我张着嘴,身上还挂着松散的里衣,丝裙顺着肩头滑落,我匆匆的抓起掩盖着雪白的肌肤,有些迷糊的咕哝着,“他是不是去哪玩了,他又不是小孩子……”

下面的话在我睁开迷糊的眼看到他手中一张信笺时停住了,心头一震,猛的掀被子下床。

幽飏因为伤而苍白的脸此刻更显得薄透,我从他手中抽走信笺,匆匆扫了眼。

字很少,一眼就能看清楚。

“师傅,流星不想再拖累您,祝师傅和姐姐幸福。”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他那个小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为什么一口咬定要我和幽飏在一起?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顺手揪过床头的衣衫胡乱的披上,看着幽飏单薄的身体,“你顺着前山大路找,顺便到镇上你们住过的地方看看,我去找大家一起分散去找他,以他的脚力应该走不远的。”

他嗯了声,不在与我多言,直接转身出门。

我的手一伸,抓住了他的手指,清凉玉润中我把一个小管子塞入他的掌心,“不管是谁找到了,都发这个,看到有信号烟就回来,拉下面的那个引线就行了,如果碰上敌人你也发,我们会尽快赶过去。”

他微一点头,轻功飞掠,如天边一朵青云,直落山下。

我也不再停留,冲向夜的屋子,几声匆匆的交代,我选择了后山,两边的侧面则交给了夜和大小竹。

一路飞驰,我不敢有半分停步缓速。

幽飏没说流星什么时候走的,我只能尽量加快脚步,全身功力运到极致,目光不断搜寻着,不放过半分蛛丝马迹。

这个笨家伙,我不过是不肯教他武功,怎么就傻傻的跑了?

他不是不知道,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随时可能伸出来,抓住他。

除非是他根本就觉得自己是累赘,不想活了。

越是想越是烦乱,我的脚步更快,朝山下奔跑。

这后山少有人来,几乎没有路,这里是武林中的圣地,连采药人都不上来,小路都找不到一条,又全是茂密的树丛,我几乎是仗着良好的轻功,在草尖树梢掠过。

忽然,我的脚步一停,全身无声无息的猫了下去,缩在树梢间,轻灵的象一只狸猫。

远处的林间,忽然飞出数百只鸟儿,不知道被什么惊扰了,叫嚷着冲天而去。

有人,而且肯定不止一个。

我悄悄的摸了过去,不断的有鸟儿被惊飞,无形中给我引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