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虚招,我等待的就是这一下,我就不信我看不到他的脸!

我几乎已经看到了,那面纱掀起的角落下光泽如雪的肌肤,再高一点我就能看到他的唇,他的鼻子了。

手腕一麻,冰雪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住了我手腕上的穴道,所有的劲气顿时泄了,剑尖勾住了他的面纱,却再也不能动弹一分。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清润、温文,有着中年人独特的厚实,听在耳朵里让人极想亲近,但话语却冷冷的让我不敢进一步,“给你两个选择,看到我的脸后我会从此消失,不再教你半点武学;要么你从此不过问我的来历,不好奇我的身份面容,我将神族的禁制武学都交给你,让你完成你的梦想,你选吧。”

“你知道我的目的?”我惊讶的脱口而出,防备的心在猛的提升后又平静了下来。

我在任绮罗面前说过我要重回神族取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他应该听到了吧,他会救我,教我武功,若要杀我一掌就够了,不需要花如此大的心思。

好敏锐的心思,好冷静的头脑,平平淡淡几个字,就让我不敢妄动。

他的手指推开我的剑,“决定好了吗?”

还能怎么决定?

我顿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师傅在上,请受上官楚烨一拜。”

“孺子可教。”他点头中,身影已在十丈开外,声音远远的传来,“明日此时,这里相见。”

他受了我一拜,默认了做我的师傅,而他也确实竭心尽力的教授我武功,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嗜血烈阳掌’中我不会的几招,还有‘寒冰摄魄掌’,‘惊鸿游龙’剑法,他都毫不保留的传授给我,我的武功在每一个夜晚过去之后就突飞猛进,精进之快让人咋舌,不知道是不是一脉通百脉顺,还是神族的心法让我练任何武功都融汇贯通,连他都说我是资质天生,聪慧绝伦。

就在两个月后的某个夜晚,他悄然的离去不在出现,地上只有一行字,“后会有期……”

他走了,就是肯定了我的武功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而幽飏一直因为剩下的几名弟子不肯放心离去,在我无数次的劝说下,他终于同意那几名弟子来守护着媚门的产业,也算是看家守业了,反正媚门一向如此,倒是不用担心他们的吃穿。

还是那辆马车,还是一车的人,从中原来到西域,又从西域回到中原,独独少了那个清秀可人的少年。

约定的四十多天变成了两个月,不知道流星在神族过的怎么样,不入中原不管朝堂,也就无法得知他的下落,四国之间微妙的平衡,是不是又出现了变数?

摇摇头,我晃掉脑海中下意识对四国局势的分析,当初在朝堂我嫌事情繁多,奸诈算计杀人不见血,比之江湖更加的令人觉得胆寒,总想着要离开,要抽身,可是当偶尔想到那些事情,曾经的习惯还是会想着如果我在其中的一国,会如何巧妙的周旋,如何利用各种关系去让他们斗争。

是因为我从小生存的环境让我思想对那个地方有所留恋,还是我骨子里的好斗让我其实根本不能接受自己默默的远离,我其实,是想再一次证明自己能够重新让四国的局势重整的吧,无论有没有神族的参与。

车子忽然一震,猛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毫无准备摔的东倒西歪,我猛的一掀车帘,大吼出声,“你们两个干什么?”

“我……我们……”大竹被我吼的一楞,说话结结巴巴,手指指着道路的前方,“她……她……”

在她结巴中,我的目光已经看到了那个地上的人影。

那是个瘦小的女子,全身笼在黑色的劲装中,单膝跪在车前不远的地方,手中拿着一封信高高的举过头顶,正对着我的方向,在看到我后,不卑不亢的开口,“我家主上给日侠的信,请日侠过目。”

我扫了眼她,心中已然有了八分底,目光在她手中的信上停了下,嘴角抽动,表情说不上高兴,也不是厌恶,淡淡的口气透出几分无所谓,“敢问阁下是……?”

“‘千机堂’烈火分堂堂主沈彩葵,特奉总堂堂主之命,将信奉上。”她抬头看看我,“若是日侠有所顾虑,在下可将信先拆出试毒。”

我双手抱肩,沉吟着,忽然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伸手招了招,她手中的信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象是一片鹅毛般朝我的方向掠了过来,慢悠悠的匀速让沈彩葵的眼中射出了惊讶的色彩,嘴巴张的大大的。

信笺入手,我吊儿郎当的拆着,稀里哗啦的声音扯的信封犹如狗啃的一般,“真要杀我,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在纸上下毒的方法,如果真下了毒,你拆了又怎么样,难道‘千机堂’还舍不得一个属下?”

信封打开了,我的手却停住了,偏着脸看着地上的人,“你主上还有什么交代?”

她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主上说,这是冲着日夜双侠的承诺而来,单纯的交易,日侠可在验证了消息的可靠性之后再履行承诺。”

‘千机堂’果然还是有实力的,即使‘沧水’朝堂已经龟缩,他们依然是江湖中最有实力的情报组织,我不用看已经能猜到信中是什么了。

而我更佩服的,就是‘千机堂’这种银货两讫的交易方式,为了利益与我交易,让我最后一丝疑虑都打消了。

我从容颔首,“好,如果消息正确,我也一定兑现自己的诺言,转告令堂主,事情如能解决,我会亲自登门感谢贵堂主。”

“是!”她镇定的点头,“堂主再让我转告一句,日夜双侠判断的方向没有错,两个月前‘杀手堂’确实有一批人进入西域地界,只是‘杀手堂’近期不断的活动,与以往隐匿行踪的行为大相径庭,或许是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化,请日侠多留心。”

我拱手摆出一个送客的姿势,“我会留意,谢贵上。”

她瘦小的身影急快的掠去,不久消失了踪迹,‘千机堂’中人的轻功底子果然名不虚传。

我收回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笺上。

信笺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字迹正楷端丽,工工整整的字体看在我的眼中,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下。

是子衿的字!

现在的他,还是‘千机堂’的堂主,虽然不算得到他的什么消息,能知道他还平安康泰的生活着,遥遥的祝福一声吧。

感慨难免,伤怀难免,我敛了神情,低低的对大小竹交代了一句,车子立即换了方向,马鞭扬起,马蹄飞践,我手指揉搓中,信笺碎成片,散飞在空中,如雪如絮。

“怎么了?”夜的脑袋从车中伸了出来,“得到了什么保密讯息让你立即换方向?是不是又有什么人给你‘杀手堂’的讯息?”

自从我和夜在江湖中放出话以后,整个江湖震惊,卓白衣立即号召全武林打着肃清残忍屠杀之徒的旗号,让全江湖追踪‘杀手堂’的下落,只是‘杀手堂’的速度太快了,每每他们赶到之时,都是人去楼空,更有些大小门派送来各种小道消息,可是经由丐帮和卓白衣追踪后都是假的,让我和夜除了摇头苦笑还是苦笑。

能成为江湖中最恐怖的杀手组织,‘杀手堂’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查到他们的底?就连‘千机堂’给我的消息,也仅仅是找到了一点点边角。

挤了个白眼给他,“你敢说你没听清楚?这一次连‘千机堂’都出动了,倒是颇有几分信服力,不如试试吧。”

他嘿嘿闷笑着,“不知道看着往日的情分上,‘千机堂’会不会给打个折,三个承诺变成两个,让我们占些便宜。”

“想也别想。”我恨恨的打断他的话,“只是交易,没有情分可言。”

他不置可否,“那么现在,我们是去‘杀手堂’老巢?要我通知各大门派吗?”

我想也不想的摇头,“不,我们先去一个地方,据说‘杀手堂’的少爷这两天在那出现,不过神情狼狈,面容憔悴,找到他还怕问不出‘杀手堂’的老巢在哪吗?”

偷包子的小贼叶若宸

‘沧水’和‘云梦’交界处的‘泽池县’

一个小小的郡县,比不得京师重地的人多物广,不过我们到的时候,恰逢赶集的日子,不大的街巷挤满了各地赶来的人,自家酿的酒,织的布,烟熏的肉,买卖的那叫一个热闹,我们的车被人群堵了个严严实实,卡在路中间动弹不得。

怕马车伤了人,加上看到沄逸,月栖他们眼中跃跃欲试的兴奋,我索性伸出手,“没逛过集市?那么不如走走吧。”

本来我还在操心着,这么拥挤的人潮,我只有两只手,都不知道该牵谁了,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看住了这只,那只又兴奋的不知道窜去了哪个摊子边,什么矜持高贵,统统抛到了脑后,就算有面纱遮挡着,却挡不住他们华美出众的气质,看他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我就象护着小鸡崽子的老母鸡一样紧张。

沄逸就如同孩子般,站在捏面人的摊子前,两只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镜池在他身边细细的说着什么,月栖则是盯着吹糖人的小贩,看一个个糖块被吹出圆鼓鼓的鸟儿雀儿的图案,他的手指几次伸出想要去抓,试试看是不是真的,那个动作真是憨态可掬,充满童趣。

他们的童年,都少有见过这样的乡野生活,难怪如此的兴奋。

“你们累不累?”我凑近他们中间,打断他们目不转睛的出神,“找个地方吃饭么,尝尝这里的特色也行啊。”

我正一手抓着一个说的开心,冷不防的远处一阵喧闹,一道人影飞快的在人群中闪躲着,速度之快眨眼间已靠近了我们,身后大呼小叫骂骂咧咧的跑着个中年的女人。

人群喧哗,大家互相推搡拥挤着,我眼明手快的抓着月栖塞到身后,牵住沄逸和镜池,看到幽飏带着柳呆子飘退,夜手掌一伸,看似轻描淡写的按在马身上,我却清楚掌心中最少是千钧之力,压制了两匹马儿的发狂。

飞快的人影掠过我的头顶上了房,人群推搡着,我双手一护挡在三个人身前,四个人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没有人能挤到他们。

四十来岁的女人手中拿着根擀面杖,气喘吁吁的冲到我们的面前,叉腰望着屋顶上,不少人也和她一起抬头,指指点点看热闹,我极力的护着身后的爱人,没工夫凑那个热闹,只希望人群赶紧散了,我好带他们离开。

可那女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双手叉腰,指天狂骂,“你个小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抢我的包子,小心我报官,让你下大狱,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贼,没钱吃饭就去卖好了,看你姿色不错,说不定能当个头牌,老娘有空也去光顾下你……”

她的身后,气喘吁吁的跟着一个体态样貌都差不多的女子,只是年轻不少,看容貌就知道是母女一对,那女儿看着娘骂骂咧咧,想拉,再看看屋顶上,又满脸心疼,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老女人越骂越起劲,越骂越不堪入耳,身边的人已经从窃窃私语到开始哄笑,我皱起了眉头,拉下唇角。

“不就是几个包子吗?值得你这样骂人吗?”看到幽飏带着柳梦枫走到我的身边,替我护卫着沄逸他们,我脱出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伸到女人面前,“为了几个包子如此追打,万一大家喧哗互相踩踏,只怕就是人命了,为了几个铜板的小事何苦如此?就算被人吃了几个包子又如何?就当发善心积德好了。”

“几个包子?”女人粗大的嗓门吼着,口水都快溅上我的脸了,我厌恶的手挡在面前,听着她的叫嚷,“他一口气搬了我三屉包子,连笼屉都被搬走了,叫我拿什么做生意?笼屉没了我拿什么蒸包子?”

呃,我见过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两个包子饿极了的人,这光天化日之下一口气搬人家三笼屉,也确实过分了。

顺着大家的目光,我抬起头。

这一看,我轻啊出声,目光牢牢的盯着那个房顶上的人影。

他端坐在屋瓦之上,手中抱着大大的两个笼屉,一个笼屉丢在一旁,空空荡荡的,显然里面的包子已经被人吃完了,手中的两笼包子,上面一笼已经少了一半,而这个抢包子的人正一手抓一个,嘴巴里叼一个,啃的不亦乐乎,拳头大的包子,他居然一口塞进嘴巴里,塞得整个脸都变形了,红唇撅的象个鸡屁股,一下一下蠕动着,三两下就将包子咽了下去,狠狠的又咬了一个。

一笼屉包子最少也有三十个,他在眨眼间就咽下去了一笼半,速度丝毫未减,根本不管中年女子叉腰跳脚骂人,只是大嚼着手中的包子。

如此会吃虽然惊人,却不足以让我惊叹,我的变容是因为这房顶上的男人,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叶若宸。

此时的他,一脸的灰土,头发乱七八糟,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衣衫更是破破烂烂,明显的不合体,也不知道是在哪摸来的。

我随手一抛,银子丢入女人的怀里,“当我买了你的包子和笼屉。”

抬起头,我对他传声,“叶若宸,‘杀手堂’的少主是吗?”

他从包子堆里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终于停留在我的脸上,只见他嘴角还挂着残留着油渍,整个脸都吃的油汪汪的,他伸出手袖子擦擦脸蛋,咬着包子的嘴含糊的冒出几个字,“上官楚烨……”

我双手背在身后,含笑而立,“是我,今天我送上门给你杀,要不要杀我?”

他捏着手中的包子,目光看看身边,似乎在寻找着武器,突然目光一黯,跳起身体,双手抱住笼屉,纤细的身体跃在空中,拔腿就跑,“我,我没吃饱,等我吃饱了再杀你,你的人头先寄放在你的脖子上,改日来取。”

“哎,别啊……”我充满笑意的声音远远的送了过去,他脚丫子一撒,一溜烟的跑的飞快。

幽飏侧脸看着我的表情,脸上忽然失了从容,急切的抓上我的手,“他是不是‘杀手堂’的少主?”

微一点头,“是,他就是叶若宸,‘杀手堂’的少主。”

“你为什么不追他?”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放大,“他要跑了怎么办?”

我还未开口,他已经松了抓着我的手,“我去追他。”

“别!”拉上他的袖子,浅笑摇头,“别急,他跑不了的。”

幽飏的脸上含着隐约的怒意,呼吸透着急促,我对着他微微摇头,“你没发现他连包子都要抢,还一下抢这么多,可见饿的不轻,说不定都很多日没吃过东西了,身为武林中人,连随身佩剑都不见了,想必是当了换了银子,而现在银子都用光了,他还能跑去哪?他出不了这个城的,我不追他是怕惊扰了人群,引起太大的慌乱,放心吧,他跑不了。”

幽飏的面色慢慢的平复,低声叹气,“对不起,是我心急。”

“我知道你急。”我眼神看看四周,人群已经散开,马车也不再象刚才那样寸步难行,“这小子落魄潦倒,无银无钱,既住不了客栈,也去不了酒家,头上还挂着蜘蛛网和烂稻草,要找他只需走走城边的破庙烂屋,自然能找到他,从我拿到‘千机堂’的信报时直到我们赶至这里,他都没有离开,一时半会定是不会跑的,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晚上再去找他也不迟。”

我们之间低语着,沄逸和镜池,柳梦枫已经安静的登上了马车,只有月栖静静的站在那,目光停留在那一对卖包子的母女身上,身体呆立,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老女人粗鲁的把擀面杖往腰间一插,抓着手里的银锭子放到嘴里一咬,两眼放光,“啊萝啊,快看快看,十两银子,十两也,我这辈子第二次见这么大的银子。”

她女儿看看我们,急急的把银子塞到她的怀里,收拾着刚才被叶若宸踢下来的笼屉,脖子间垂落一个血红色的配饰,“娘啊,走吧,包子反正也卖掉了,我们赶紧回去和爹再编几个笼屉吧。”

老女人一边走一边眉开眼笑,眼睛都弯成元宝的形状了,声音越来越远,“只记得当年卖那个小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锭元宝,还没有这个大,哎呀,发财了,发财了……”

月栖身体一晃,被我从身后揽住,转身对着夜扬声,“你们寻个最大最好的客栈直接包下来,我去买点东西,随后就来。”

凑上月栖的耳边,“走吧,我们去看他们。”

“你……”他声音干涩,脸撇到一边,“不,不看了。”

手一紧,牵着他就往前走,“他们不是你的爹娘亲人吗?不见见,你总是放不下的。”

临月栖的身世

我们远远的坠在两人的身后,她们只顾着低头说笑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远远跟在身后的我们,我听到阵阵笑声不断的传来,手中月栖的掌心冷的象是一块寒冰。

如果不是他这样的反应,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如果不是他刚才的失神,我怎么也无法将如此粗俗的一对母女与我缥缈出尘的月栖联系在一起。

一个是街头叉腰骂人口水四溅视钱如命的小贩,一个是曾经‘云梦’最为供奉超然的国师,云泥之别,想都不敢想。

看那两母女,浓眉小眼,脸大鼻塌,厚唇没下巴,容貌实在是不怎么地,说普通都实在是恭维了,再看月栖,清雅高贵,眉目如画,细致的肌肤与那两人的粗皮厚肉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

“月栖,你能肯定吗?”我忍住自己想要抽筋的脸部肌肉,偷眼看看前面的人,再看看他。

他沉默了下,慢慢的开口,“我被卖的时候也有四五岁了,即使模糊了面容,即使他们已经改变了不少,但是记忆中的神态,语气还是很象的,还有那个女子身上的坠子,我记得小时候是挂在娘的脖子上的,应该不会错吧。”

那个坠子?

我刚才看到的红玛瑙坠子?

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我摸了摸下巴,“我倒是对那个坠子很是上眼,没想到他们那么穷,居然有如此成色的好东西。”

“你不是想偷吧?”月栖声音一愣,“那是我娘的东西!”

口口声声不在意,不在乎,其实以月栖的性格来说,他不可能不在意的,我不过说了句喜欢那个坠子,他便如此反应,我的月栖啊,真是心肠柔软的孩子。

“哪会。”我轻笑着,“真喜欢,花个千两银子买来便是了,我想他们应该是愿意的。”

“不就是千两银子么,为什么还要人家拿东西换。”他闷闷的哼了声。

月栖几乎是没有脾气的人,对我一向都是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现在爹娘都没认,就会对我哼声了。

骨子里,他是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吧?

“那一万两行了么?我一千两已经买了人家一个宝贝了,这次这个我更喜欢,只好下血本了。”我坏笑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逗弄着他。

“买了?”他有些不解,“你一千两买了什么?”

“人家的宝贝儿子啊!”我哈哈大笑,飞快的跑开几步,看着他左脚绊着右脚,跌跌撞撞的追着我打。

他左脚一踢,挂着了墨绿色的袍角,整个身体往前扑去,想要稳住身形,急急的踩下,却踩到了自己的右脚,可怜的人影挥舞着双臂,朝我栽了过来。

双手摊开,稳稳的接住他,馨香抱满怀,我重重的搂了搂,“啧啧,还是个学步的宝贝,一千两有点亏。”

“亏你退回去好了!”他推着我的手,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我飞快的撩开他的面纱,趁着四下无人,在嫩嫩的唇瓣上咬了一下,白皙的脸蛋瞬间绯红,我手快的放下面纱,“有印了,退不掉了。”

他扭了扭,被我抓的紧紧的,低声哼着,“你就知道欺负我。”

“爱你么。”我柔声笑着,他的身体忽然一僵,忽然不动了。

拉了拉他,还是一动不动,他这突然的静止吓的我一哆嗦,赶紧掀开面纱,捧着脸端详,“月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满脸通红,他吸了吸鼻子,“好好的,突然说这个。”

感情他是害羞加感动啊,害我乱担心一把的。

前面的母女两已经走的不见了人影,我牵着月栖追了上去,看到的是一排低矮的茅草房,几块青石板搭了个台阶,一名中年的男子正蹲在台阶上编着手中的筐子,毫无察觉我们的到来。

房间里,兴奋的叫嚷声不断的传来,“娃他爹,你看,你看,十两银子呢,好大一锭,今天真是运气好,早知道我再多骂几句,不知道那个冤大头会不会多给几锭?”

“收着吧,有钱就给啊萝娶个丈夫回来。”男子头也不抬,专心的编着手中的筐子。

月栖停下脚步,踟蹰着,想迈腿又有些不敢。

我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用力一拽,扯着他跟着我的脚步向前。

“大叔,我想问点事。”我的声音让男子一抬头,疑惑的看着我,“敢问这户人家是不是姓临?”

如果如月栖所说他一直没有改过名字,那么他应该还是随着以前的爹娘姓,真是没想到,这样的娘居然会给他取如此风雅的名字。

就在我自信满满以为会等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时候,那男子猛的一摇头,“不是,找错人了,这里姓王。”

“姓王?”我的声音不由的大了,疑惑的目光转向月栖。

被面纱遮挡了容颜,我看不到月栖的表情,但是身为妻子,我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中感觉到震惊和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