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千难万险,放弃一切荣华富贵,高贵的明月终于栖息在我的怀中,可如今……

摊开手心,红的玛瑙如血一般躺在我的掌心中。

“咦,你还在看啊?”筷子放在我的手中,檀香萦绕身边,雪白的手指探了过来,想要拿起我手中的玛瑙坠子。

我手一合,飞快的挪开,直觉的不想让他碰这个东西。

雪白的手指落了空,他奇怪的看着我,“楚烨,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挪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很喜欢这个坠子,不知道月栖能不能送给我?”

“当然可以。”他缩回手,想也不想的回答,“我的不就是楚烨的,只要我能给的,都送给你。”

能给的,都给我。

我上官楚烨能给你的,我也想都给你,可是我能吗?

月栖

如果你知道,我要违逆人伦,你会不会恨我?

“楚烨,吃菜。”他难得的多话多语,我却神不守舍。

“怎么都是荤菜,你不是喜欢素的吗?”醒了神,我随意找着话题。

“可是你喜欢这些啊。”他夹着菜,大口的往嘴巴里塞着,“只要是楚烨喜欢的,我都喜欢。”

月栖……

丢下手中的筷子,我猛的抱住他,紧的似要把两个人融为一体,血肉凝结,“月栖,我爱你,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我不会和楚烨分离的,你说去哪我就跟你去哪,不管吃糠咽菜,我都不离开你。”他喃喃的回答着,“因为除了楚烨,我再没有任何亲人了。”

亲人,他想要亲人,可知他的亲人就是他面前的爱人?

悄悄的,将掌心中的玛瑙拢入了袖中,今日之后,我不会再让他看到这样东西,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兄弟姐妹又如何?血脉亲缘又有何妨?上官楚烨要的,绝不放手。

月栖,在经过这么多事以后,我不会再放开你,我会给你幸福,你想要的幸福。

如果他日要下地狱,要堕入魔道,也是我上官楚烨一人承担!

轻吻上他的唇,一如往日的甜蜜,他炙热的回应着我,仿佛在告诉我,上官楚烨就是临月栖的一切。

我激烈的咬着他的唇瓣,似要将他吞入腹中般。

月栖,是我的!

我的!!

宠你一生,爱你一世,他日的惩罚,我上官楚烨也全部抗下了,只为你此刻幸福的笑容,只为你永远无忧想要的幸福。

永世不悔!!!

狼狈的小迷糊

太阳已靠了西头,斜斜的余晖不再有暖意,秋叶飘零跌落一地的枯黄,散乱的坠在脚边,我一个人悄悄的出了院子,在大街上溜达着,偶尔抛下几个铜板买点糕点,再不经意的打听点什么,又顺手将买来的食物丢给乞丐,再问上几声。单调的重复着。

当阳光沉落,清冷弥漫散开,街头的小贩逐渐稀少的时候,我已经顺着城墙溜达到了西郊,远远的一座破庙,门板早不知道被谁家拖去当了柴火,就剩下光秃秃的石头门槛,风一吹,干稻草在地上拖拉着,飞起,落下……

有些不敢相信,叶若宸那个‘杀手堂’的少爷会沦落至此,可是我打听来的消息不会错,这里本来是不少乞丐的聚集区,因为一个漂亮少年的到来,三拳两脚打跑了所有的人,导致其他可怜的乞丐只能蹲在墙根下过夜。

这是我刚刚从乞丐堆里弄来的消息,他们不是丐帮的人,弄一个栖身之所也不容易,秋夜寒凉,能不有怨言么?

我迈步走了进去,长久被乞丐聚集的地方有股难闻的骚臭味,我眼睛四下搜寻着,还没看到人影,歪倒的神像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啃咬着什么。

转到神像后,一个人影从巨大的雕像后投射出来,淹没在泥塑的影子中,手中抱着的似乎是烧饼。

他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到来,抱着烧饼啃的正欢,小巧的嘴巴不断的张着,雪白的牙齿拉扯着,速度堪比老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七八个烧饼已经下了肚子。

他一只手抓着烧饼啃着,一只手在神坛上摸索着,拉拽中拖出一根棍子,不对,似乎是煎油条的长筷子。

筷子上挂咸鱼似的穿着一排油条,少算了也有五六根,两条筷子也有十来根吧,他咬完手中最后一口烧饼,手指不停的扯下一根油条就往嘴巴里塞。

忽然,他抓油条的手一停,拳头擂向自己的胸口,打的小胸膛砰砰响,两颊鼓起高高的,脖子伸长扯的直直,一看就是被噎到了。

我悄悄的走了过去,手中还提着刚才买的酒,伸到他的面前,“酒,你不介意吧?”

他一把抢过酒壶,仰脖子就往嘴巴里灌,看着清泉香馥的酒顺着他的唇角不断的淌落,喉结上下的滑动中,鼓满腮帮子的油条终于被他狠狠的咽了下去。

脏兮兮的袖子擦过嘴角,摸掉了酒渍,却让被酒清洗过的脏污小脸成了花猫,大大的饱嗝在破庙里回荡,他餍足的摸了摸小肚皮,眼中写满舒坦。

“饱了?”我憋着笑,上下打量着他。

宽大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长长的袖子被挽了几挽卷在手肘处,腰间被布条紧紧的扎着,堆在上身鼓鼓囊囊,裤子也是宽大肥厚,拖拖拉拉的踩着的是一双明显不合脚的大布鞋。

这还是当初那个被我从身上挖出一堆武林圣药的‘杀手堂’少主吗?

衣服裤子鞋子,怎么看,都是不知道从哪户人家顺手偷来的,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也都是灰尘泥巴,也不知多少天没洗过了。

他快乐的点点头,“饱了。”

忽然,他眼睛一瞪,直勾勾的盯着我,“上,上官楚烨?”

喝了我的酒,他才发现我的存在?

含笑点头,“正是我,不知道叶少爷可有什么指教?”

“我,我……”他的身子慢慢的往门外蹭着,“我要杀你。”

这话,没有半分底气,连狠话都算不上,再配合上这个动作,我看了只有叹气的份。

“杀吧。”我咧着笑,“不过叶少爷拿什么杀我?我记得上一次还有把剑的,这一次呢?用拳头吗?”

他眼神一暗,狠狠的咬着下唇。

我的手指勾着一个油纸包,晃晃悠悠的递了出去,“我还有只烧鸡,吃吗?要杀我也要吃饱了才行,我保证不跑。”

漂亮的鼻子吸了吸,脸上分明是垂涎之色,脚步刚动就被他固执的停住了,“不行,我吃了你的东西,就是欠了你的人情,我就不好意思下手杀你了。”

手一松,油纸包掉在地上,纸包散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烧鸡,散发着阵阵浓香,我清晰的看到他用力的咽了几口口水,别开脸。

“那好吧,既然你不要,我就拿烧鸡供奉神明了。”退了几步,我懒散的抱肩而立,眼神四下瞄着。

四面透风的墙,难闻的味道,除了干草就再没有任何可以御寒的东西,这小家伙就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

我看到他的身体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挪向我刚刚站过的地方,再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蹲下身体。

小爪子咻的一下,飞快的抓住纸包,屁股往地上一坐,纸包放在膝盖上,金黄色的烧鸡腿就被抓在了手中,吧唧吧唧的啃了起来。

动作绝对算不上秀气,却是一等一的迅捷,从嘴巴里抽出来的鸡骨头上连一丁点肉屑都找不到,随手一抛,鸡骨头丢在地上,跳了跳。

不大会的功夫,他身边的地面上大大小小的丢满了鸡骨头,而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奋战着,看的我是一阵晕眩。

刚才,就在我丢下烧鸡之前,我明明记得他有打饱嗝的,还一副吃饱喝足的开心样,而现在,他大嚼特嚼,活活饿死鬼投胎的德行。

看看他的肚子,平坦的一塌糊涂,很难想象,就这么小的一个肚子,居然塞进了七八个烧饼,十个油条,一只三斤重的烧鸡,这仅仅是我踏进门到现在看到的,没看到的无法想象。

我远远的站着,看着他丢下手中的纸包,粉色的小舌卷着,舔上自己的手指,吮掉最后残留的肉香。

“别舔了。”他的手那么脏,“你要没吃饱,我带你出去吃。”

他灵巧的跳了起来,与我保持着远远的距离,“我不要承你的情,要是吃了你请的东西,我下次杀你就会犹豫,我不吃!”

他别扭的固执让我啼笑皆非,“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吗?我与‘杀手堂’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他嗤笑着,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我,脸蛋紧绷,“你不知道‘杀手堂’接了任务是不管江湖恩怨的吗?”

“是任务?”我眉头一挑,“那么杀我的任务是谁接的?你?以‘杀手堂’的规矩而言,除非杀手死,否则不换人,如若三次以上追杀失败,则任务自动失效,你我交手已经三次,你已经算得上任务失败了,但是‘杀手堂’不止一次派出杀手行刺于我,更加害我爱人灭他满门,这与‘杀手堂’只杀任务对象不管其他人的作风又不同,所以我只好找上你这个少主问问清楚,是不是‘日夜双侠’与‘杀手堂’有仇?”

“不可能!”他忽然大叫着,“‘杀手堂’不可能违反门规,你想骗我说出‘杀手堂’的内情,休想!”

“是不是骗你你真的心里就一点数都没有吗?”我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家都不敢回,还被自己人追,你当我上次没看到吗?”

“胡说八道!”他跳起身子,杏仁眼如猫儿一样闪亮,“我那是门派历练,历练你知道吗?是接任门主前的江湖考验,只要我杀了你,或者五年内不被他们抓到,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接任少主位置了,这是我娘给我的考验,我一定会做到的!”

“三次机会已过,你不能再杀我,所以我们也算不上仇人了吧。”我的手掏掏摸摸,又拿出一个油纸包,“还要再吃点吗?这是卤牛肉。”

“谁说三次机会已过?”他冲到我面前,手指点上我的鼻子,“上次我没杀你的意思,根本不算一次。”

“但是上次如果没有我,你就被‘杀手堂’扛回去了,一样是历练失败。”我一句话,让他嘴巴一瘪,气嘟嘟的。

她的手伸到我面前,“你把堂主令牌还给我,我们之间就算了结了。”

“堂主令牌?”我一怔,如果我没记错,那枚令牌不是由‘杀手堂’收回去了吗?“上次你们‘杀手堂’出重金,从我手上买回去了。”

“你胡说!!!”他暴跳起来,一拳头朝我就打了过来,“‘杀手堂’的令牌在我十六岁成年的时候娘就交给了我给我贴身保管,全‘杀手堂’上下除了我娘根本无人知晓,‘杀手堂’规矩,堂主令藏处是最大的秘密,娘怎么可能大张旗鼓收回堂主令?”

我一愣,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

他身体摇摇晃晃,用力的眨眨眼睛,又伸着脖子直勾勾的盯着我,舌头有点大,“你,你,你给我下药!”

下药?

这两个字刚入脑海,面前的人身体一软,扑向我的怀抱,我伸出手,他落入我的臂弯,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

这小子不是醉了吧?

我呆呆的望着怀里呼呼大睡的人,他脸上还挂着傻傻的笑,乖的象一直小猫。

现在我该怎么办?

丢在这?

带走?

抽抽鼻子,我皱起眉头。

他几个月没洗澡了,好臭!

善 后

我站在门口,从左边到右边,从右边到左边,不是停下来伸脖子看看里面,焦躁不安。

身边的人进进出出房间,每一次门开,我就顺着门缝看一眼,然后被人死死的拉住,“你不能进去。”

沄逸端着水盆经过我面前,停下脚步,微笑中带着安慰,“就快了,就快了,不要急么。”

我狠狠的挥开额头上的汗,青筋暴出,咬牙切齿,“我能不急么!”

沄逸失笑,“楚烨你放松些么,去旁边喝杯茶,休息一会。”

“休息?”我眯起眼睛,眼神中已经露出了杀意,“你以为我可能翘着脚休息吗?在你们忙成这样的时候!”

“没关系的,小事么。”沄逸清雅一笑,“这些事就让男人来吧,你是女人还是去一旁休息吧。”

“休息个屁啊。”我烦躁的再次瞪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人都烦死了."

斜斜的伸过来一只手,把我拽了过去,身体从背后贴上我,一杯红色的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扑了过来,还有夜慵懒的声音,“喝杯酒,不急,不急。”

就着夜的手,我一口饮尽杯中酒,没好气的回答,“我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鬼,我想打人。”

昨天,我无奈之下把这个酒醉昏过去的小家伙给抱回了客栈,谁知道刚丢上床,他就开始翻江倒海的吐,吃的多吐的也多,防备不及的我被喷了一头一脸,洗;了足足一个时辰我都觉得自己头发和身上还有股馊馊的臭味。

我花银子请人来把他刷干净,结果刚扒光了,他开始发酒疯,人家一个个被他打的抱头鼠窜,人没洗干净我还搭上银子给人赔罪。

他足足闹腾了一个晚上,又是唱又是跳,傻笑疯乐,一会哭着喊娘,一会叫着爹,最后还是幽飏直接进房门点住他,才终于把他给丢进了浴桶,好不容易老实了一会,他就开始叫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对上了他们的胃口,几个男人居然都好说话的很,让他边洗边吃。

气死我了,我高贵的月栖,清冷的沄逸,娇俏的镜池,还有恬淡的幽飏,居然个个围着他转,伸手替他洗澡擦背,让他蹲在那啃东西。

我叹口气,“早知道就该让你先进去的,他们爱心过剩,要是你,我相信一定是点了穴道丢进桶里,拿个马桶刷用力擦两下,保证这个家伙老老实实的自己洗,半点不闹事。”

“不会!”夜弹弹指甲,“我会一脚踹进桶子里,泡到他哭爹喊娘求我放他出来,动手这么累人的事,我不会干。”

我呵呵笑着,胳膊肘捅了下他,“还是夜深得我心,死妖孽。”

他搂着我,两个人松散的靠在椅子上,夜抓着我的手指,指甲在我掌心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这个家伙说不定是个小麻烦,我发现日有吸引麻烦人物的体质。”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麻烦也要惹,‘杀手堂’如此隐秘,就连‘千机堂’都查不到老窝所在,只能从这个家伙身上下手,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烦人,搞的人家以为我小爷生娃娃我在外面记的满头汗。”

“夜。”我一按他的肩头,满脸正色,“我有事问你。”

“问。”他懒懒的凑上我的颈项,轻嗅着,“不骚啊,怎么惹那么多人围着你转?”

“去你的。”我推推他的肩膀,“这个小子说,‘杀手堂’堂主令是由堂主决定藏在哪。可能是人身上也可能是某个地方,除了口口相传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而他满十六岁的时候,‘杀手堂’堂主决定将堂主令藏在他的身上,因为不会有其他人想到如此贵重的东西会在这么迷糊的家伙身上,接着他就接到了历练任务,要么杀我,要么逃避‘杀手堂’追踪五年,就这么恰巧东西被我摸来了。”

“你的意思是,‘杀手堂’不可能知道令牌遗失对不对?”夜的手一停,声音变得凝重。

“也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你去偷令牌,你不觉得那事有些蹊跷吗?他不可能回‘杀手堂’,所以遗失令牌的事‘杀手堂’一定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恳请日夜双侠去偷,但是令牌是由堂主交给他的,又何必偷回来?”

“这个……”夜哼哼的笑着,“只能问里面那个人了。”

不对,以我对夜的了解,他会这样笑,背后一定有什么。

我手一捏,掐上他的腰身,“说,你个家伙私下隐瞒了我什么?”

“没有,没有。”他笑着,声音里没有半点正经,想要躲开我的爪子。

索性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把他压的实实的,“我不信,你一定瞒了我什么,老实交代。”

“就是人家开价不是万两黄金,是十万两。”他被我压在身下,笑声不断的传了出来。

“你个雁过拔毛的家伙,十万两骗我万两,老娘拔了你的皮!”揪扯着衣衫的手就往里面探,夜吃吃的笑着,魅惑无比。

“吱呀……”门终于打开了,我和夜也停止了笑闹。

回头望去,幽飏和沄逸的衣袍下摆还沾着水渍,两人一边摇头一边走了出来,幽飏对着我一声苦笑,“幸不辱命。”

“那家伙吃饱了,也洗干净了?”我看着一身水渍的他们,心中更加烦躁那个讨人厌的小东西。

镜池端着托盘,上面是杯盘一堆,骨头如山,瘪瘪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洗干净了,但是吃饱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见识过叶若宸惊人的啃咬能力,我绝对相信镜池的话,只是伸了伸头往屋子里瞧,“人呢?”

看到的只是月栖的身影,还有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惊叹,“在啃酱猪蹄。”

“啃他个头啊,天蓬转世吗?”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我抬腿冲了进去,“叶若宸,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折腾够了吗?”

纤细的背影正背对着我,一身鹅黄淡淡,仿佛花尖上最娇嫩的一点蕊心,发丝犹带水汽,滴落点点晶莹,小小的水滴沾湿了他的背,他也懒得撩动下,一个劲的埋头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