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巴扬起,对着水波淋漓的湖面,“子衿想游湖吗?”

他的目光投向岸边,搜寻了片刻,失落的收了回来,“好像这里没有船,我们沿着岸边走走,也足够了。

我手一拽,把子衿想要离去的身影拽了回来按在栏杆边,语气老不正经,“这可是你答应嫁给我后的第一个愿望,若是不能替子衿办到,岂不是遗憾了?”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我忽然拔身而起,直直的朝湖面坠去,在子衿的惊呼中,空中的我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微笑,手指一碰栏杆,人已经落到了桥洞中,消失在子衿的视线中。

能看到投射在水面的一个身影,正爬在栏杆边,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栏杆之外,发丝垂落,让那单薄的人随时可能从栏杆外坠落。

我手中长蒿一点,竹筏趁着手中的力道,缓缓的从桥洞中飘荡而出,与他四目相对,绽放艳阳般的笑容。

手撑着竹蒿,我临水而立,脚下是缓缓流动的水波,几根竹子草草编成的竹筏上一个椅子,有些简陋了,却是另一番滋味。

青青竹筏,流水悠悠,玉人桥头,回首艳阳满天。

“子衿,可愿让我为君撑蒿,游遍这美景良辰?”我放下竹蒿在脚边,仰首桥上的人,伸出双臂。

桥上的人,笑靥如花,身后是飞花片片,身边是柳絮飞扬。

他的手,撑在桥头的栏杆上,猛的纵身,落下……

恍惚,数年前的那天,他在花灯上,同样的笑容,同样不犹豫的飘落。

朦胧,岁月不曾留下痕迹,成全了我们的情思,终于再入怀中。

明媚,是阳光的色彩,更是那碧色身影的完美。

紧拥,是人,更是感情的交予……

竹蒿一点,竹筏浅浅的荡开,俊秀的人坐在竹筏上,前头是我不羁的歌声飞扬,“哥哥住在山那边哟,妹妹我把竹蒿点哟,青青绿水静静山,我把哥哥娶进门哟……”

子衿,娶你过门。

子衿,我娶你过门。

子衿,今日我娶你过门。

洞房花烛

长蒿荡起点点水珠,我在竹筏头上轻缓的抽着,目光始终不离那个椅子上的碧色人影,心头始终荡漾着甜蜜点点。

哪怕是风吹动他的长发,哪怕是水沾湿了他的袍角,我的心都会跳乱了节拍。

哪怕他是看到美妙风景惊叹的笑容,哪怕是他伸手撩开长发的动作,都让我怔怔的停下手中的动作,痴痴望着。

在我眼中,没有任何景色比子衿更美,只要能看到他的笑容,心底自然有一种温柔在滋生。

“子衿,喜欢这里的景色吗?”我望着他,声音也不觉更柔了。

他惬意的吹着风,“你早就安排好了吧?”

“那当然!”我撑着竹蒿,“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竹筏更亲近这山水,比之华丽的画舫之类又多了种随意,我知道你不会嫌弃简陋的。”

他抿着唇,眼中闪烁着兴奋,“还是楚烨知我,若是乌篷船或者画舫,难免遮掩了天色,远处的风景也看不清晰,远不如这竹筏自然,不过若是跟着你,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竹筏在水中行,水雾烟波,浩渺层层,水波上飘起的烟雾朦胧了我们的声音,给子衿的身子蒙上一层水汽,身后是倒退着的青山,流水波浪,“子衿,凉吗?”

他摇摇头,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伸手搂住了我的肩头,青衫与银色裙角同时飞舞在空中,交缠的犹如两只翩翩蝴蝶,是这安静的风景中唯一扇动着的美景。

前方不远处隐约能看到一座小小的岛,繁花盛开,桃花纷飞,深处隐约能看到朱红色的墙和金色的飞檐。

“啊……”子衿发出一声惊呼,“楚烨,我们回去吧。”

我抽着竹蒿,游兴正浓,“为什么要回去啊,你看那漂亮不,我们上去玩。”

“不行的。”子衿的手按着我的掌,面色有些焦虑,“那里是皇上的别宫,不能上去玩的。”

我反手握上他的手,挤挤眼睛,“谁说不行?我说能上就能上。”

他刚想开口,忽然有些不确定,眼神探索着我的目光,“你该不是……”

我动动眉头,坏坏的,“不是什么?”

“你能进相府,一定得到了皇上的批准,不然我娘不可能放你进门,但是……”他不确定的看看我,又看看越来越近的小岛,“你难道连皇上的行宫都借来了?”

我慢慢的摇头,“没有借来。”

在子衿目光逐渐黯淡中,小岛已经越来越近,我抛下手中的竹蒿,一把牵起他的手,脚尖点上竹筏,两人腾空而起,“不是借的,是直接要来了。”

落在松软的土地上,脚下踩着花瓣青草,“赫连百潇把这个岛连带她的行宫都赐给我了,现在这是我的地盘,所有的人都被撤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趁他分神的刹那,我顺势将他压倒,青青的草尖在他脸侧摇摆,嫩黄的小野花,开了满坡,满眼都是碧绿和嫩黄,还有子衿绯红的笑靥,“这地方我送给你,叫‘悠然别苑’怎么样?”

他的手捧上我的脸,“为什么是‘悠然别苑’?”

我低下头,声音消失在他的唇边,“因为亲亲子衿,悠悠我心。”

他热烈的回应着我,仿佛烈火燃烧了草原,星星点点直至升腾起无边的火焰,我们在草地上翻滚着,狂热的亲吻,吮着对方的唇,想要榨干他所有的汁液。

一反记忆中他的温顺,子衿的手插入我的衣衫中,抚摸着我的身体,衣衫在风中被层层剥离,被风推离,揉皱成团,不知散落在了什么地方。

他被我吮咬着,我咬着他的唇,久久不肯松开,好想再深入一分,再深入一分……

我的子衿,我的!

无论时光荏苒,无论光阴变迁,你还是你,当年那个靠在我膝盖为我抚琴,被我掬捧着发丝的子衿。

就算有了清音,就算我们无数次缠绵,子衿还是那个隐隐带着羞涩,却任我施为的男子。

我呼吸颤抖着,唇顺着他的脸庞下滑着,始终在疤痕处徘徊,“记得第一夜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他的衣衫被我慢慢的解开,白皙的肌肤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也蒙上了淡淡的金色光辉,从肌肤深处透出的细致在我手中战栗,脉搏在快速的跳动着,仿佛一朵水晶的花在我手中绽放。

花藤摇曳着,开放在子衿的身边,他就象是花中的仙子,沉睡着。

“你刚刚说马车的喜床太小了,那么我们天当被褥地当床,这个喜床够不够大?”我咬上他的耳朵,“能不能?”

眼波媚光闪烁,似波光淋漓,飞快的撇过眼,从我身上一闪而过,侧埋在花丛中,“你说呢?”

我,我说?

我哪知道啊?

所有燃烧的火焰被我强力的压制住,活活停住了准备肆意游移的手,身体也在寸寸的冰冷僵硬,“如果不行,我,我不碰你。”

忽然发现,他的脸颊边,一道笑纹正轻轻的扬起。

“你逗我!”半是指责半是宠,怎么也没办法板起脸,只是不断的摩挲着他的面容,细细的啄着他的脸。

“让我看看现在的子衿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我抚摸着他的颈项,让他的肌肤慢慢的在我手中温良如玉,剔透水晶展露。

我的唇,咬着他的锁骨,描绘着那两道弧度的曼妙,留下一个个红紫色的印记,“这里的花,有黄色的,橙色的,少了红色紫色,是不是缺了些艳色?”

他扬起颈项,任我吮过,沾染着晶莹水渍落下片片痕迹。

碧色的丝袍揉出的皱褶诉说着我们缠绵的激情,在他身下被展开,长腿蜷曲着,遮挡了他最隐秘的部位,欲迎还拒吐露着他的完美。

丝丝阳光打在他是身上,万花草丛中,无暇的身子上泛起点点金光,仿佛穿透了肌肤,又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情。

手指顺着胸线滑落,拨弄着他胸前的红豆,欣赏着他无助的表情,凌乱的呼吸,脸侧摇摆着花朵点点,春色无边的秀丽中掩映着娇媚。

衣衫被摆动,翻起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遮掩了半边,所有秀色在半掩半露中变的更加的诱惑,他的身子不安的摆动,柔顺中有些微的紧张。

“子衿在害怕什么?”我沿着他的胸线不住的来回舔吸,手指停留在他的腰际,“是怕你的身子不美了?”

说实话,子衿不但美,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他的身上有一种更加莹润的神采,更加成熟的风采,是敛尽了棱角,完全圆润的丰姿,不知道是不是有过孩子,所以让他看上去与其他人有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索性拉下我的身子,反身压下我,阳光打在发间,打在他的身上,散发着与眼瞳一样的光彩,“我不怕,因为我看到你眼中的火花了。”

我的手,早已经不受控制的探了下去,因为子衿这种成熟的致命吸引力,让人迫切的想要知道,会有什么不同。

他的发丝间,沾染了草屑,花瓣,凌乱着,碧色的衣衫松松的挂在臂弯间,已经成了装饰物,雪白的上半身挺起,美的犹如画中的仙子。

“子衿,洞房花烛夜似乎有些早了,洞房花烛日行不行?”日光穿越了他的发丝,那个身影变的虚幻了,偏又那么真实的在我手中。

他的发丝垂落在我的身上,痒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是大开了衣衫,在他的目光中身体忽然变的炙热,想也不想,直接拉下他的身体,狠狠的送上自己的唇。

唇交缠,缠出升腾的火焰。

身体交缠,缠出犹如天边云霞的红色。

翻滚着,眼前不断变换着的草地的碧绿和天空的蓝。

喘息着,是我和子衿长久积聚的爆发,感受他冲入身体瞬间难以抑制的两声长吟在升起。

天为被,地为床,今天的床很大,也很美,还有清风暖阳的陪伴,不是床榻间,不是房间里,脱离了熟悉的一切,我和子衿竟然完全的释放,完全的融入到这空气中。

狂放,究竟是因为这无人的小岛,全然的投入在空气中?

还是因为我和他长久未见?

不管了,只要能拥着他,只要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够了。

子衿,是我的,这么多年的波折,这么多年的思念,能让他回到我的身边,已是老天最大的眷顾了。

子衿,永远都是敞开着他的怀抱,任我索取。

温柔的包容,体贴的让人不舍,让人眷恋。

他搂着我的腰身,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进入我的身体,我喘息着,吻去他额头的汗意,“子衿,不,不要了吧?”

他的手,钳制着我的腰身,带动着我一波波的情潮时,轻轻在我耳边低诉着,“你说今天是洞房花烛夜,不到夜晚,可不能停……”

下面的话,我已经没工夫听了,完全的陷入到两个人的疯狂中,与他一同燃烧成灰。

星夜启程

我们的缠绵,一直到日挂西山,空气中有了冷冷的味道,我才猛然的惊醒过来,拉扯着衣衫不整,春意未褪的子衿起了身,“快,我们快回去。”

发丝凌乱,子衿被我拉着一路狂奔,没有问,只是温柔纵容着。

比来的时候狼狈了十分,我飞快的撑着蒿,管不了水花四溅,忘记了闲情逸致,纵马时更是鞭子抽的啪啪响,完全没了出门时满车花瓣载玉人的潇洒。

当夕阳最后一点余辉消失在空气中的时候,我的马车一路狂奔进相府,当灯笼一排排亮起的时候,我从车上扶下子衿。

“楚烨,你的衣衫乱了。”他伸手想要抚平我的领子,手刚刚伸出,忽然停在了空中,目光闪闪。

灯笼是红色的,在火光的跳动中,还能分辨出上面闪着的字,“囍。”

子衿呆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灯笼照耀下,窗户上,门板上,全是同样的字体,而外面,已经开始传来了各种闹哄哄的声音。

“任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一群男人犹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围住了子衿就往房间里面拖,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快快快,喜服……”

“脂粉,脂粉在哪?”

“梳头的,梳头的是谁?”

在子衿被拖拖拉拉的频频回首中,我呵呵的咧开一个大笑容,“我说了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嘛,你怎么能不信我?”

看着他瞬间湿润的眼眶,我凌空送了个飞吻过去,看着他被人群拽入房中,自己身边也围满了人,扯着我就往房间里走,“快换衣衫,不然耽误时辰了。”

短暂的分别,竟然有些不舍。

直到手中的绸缎握上,感觉到另外一边的温暖,才忽然发现,我似乎从来没有拜堂过,男人有了一堆,没有人在意过所谓的仪式,没有人去管我非要一个正式的名分,大家心中有数,天地为鉴就行了。

子衿啊子衿,你又不小心争了个第一,这下可还会对沄逸在意,对夜纠结?

孩子都有了再来成亲,我也算得上本末倒置了。

边笑着,边想起下午的春宵,似乎我又先洞房再拜堂了。

“你不怕你的丈夫们知道你和我这么隆重的拜堂成亲会生气?”烛光中的子衿,一身红衣,说不出的艳丽,更多了几分挺拔俊俏。

“你为我受如此多的委屈,给你一个名分也是应该的。”我浅笑着,“我不这么公开的求亲,不让皇上赐婚,你母亲永远不会让你写上容家的姓氏,而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辈子没把你当儿子却把自己当娘看的人,我就是要踩烂她那个破门槛,敢看不起我的男人,看不起我的儿子,我就要她恭恭敬敬给我跪下。”

“其实她没有那么冷血的。”他叹着气,“儿子不能入族谱是规矩,而我是外室所生有没有容家的姓地位都不会高,她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清音生下来是女孩,她会认入家门的,当初姐姐急着问清音是不是女孩,其实并不是重女轻男,她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入家门,也就等于承认了我。只是我知道入了容家的门,一世都脱离不了这个家族,所以我更希望孩子是男孩,这样我就能亲手抚养他长大,不用去承载太多的重任。”

我呵呵笑着,“连清音是男孩你都算计到了,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你心中没数的?”

他抿唇,低下头,声音轻浅,“与你相遇,人生从此失了算计,永远不可能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这样的人生才有期盼不是吗?”

“明天……”我的声音里完全没有了调戏子衿的快乐,只有严肃和低沉,“明天我要去‘御风’,而且不能带你同行,所以只能麻烦大姑子用军队护送你和清音去‘九音’了。”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简直是煞风景,也知道这样有些对不住子衿,可是御风之行迫在眉睫,我怕今夜不说,明日早晨就成了不告而别了。

“我知道。”子衿的温柔,永远都是如春风三月,暖暖的就袭上了心头,“你是为了我和清音才一直留到现在的,不然你可能早就起程了,是吗?”

我望着烛光下红色人影,看着他的优雅,看着他的喜悦,手指忍不住的捏着他的下巴,“为你们,值得。”

“你今天已经给了我一生最美的回忆了。”他轻吸了口气,不断的眨着眼睛,似乎想要眨去眼内的水波。

“胡说!”我假怒着,“以后我们还要放舟中流,吹箫弹琴,再等给多给我生几个娃娃,人生最美好的事多着呢,可不止今夜。”

他微微点着头,低垂下脑袋,明艳艳的颜色趁着他的脸庞也是红润一片。

忽然,窗外传来几声衣袂飘过的声音,我眉头一紧,下意识的拦在子衿身前,“谁!?”

窗外的人声音有几分慌乱,“‘千机堂’属下求见堂主。”

“滚!”我忍不住一声大吼,“一日不见你堂主‘千机堂’会倒啊,从今天起子衿是我的丈夫,‘千机堂’的大小事务不要再麻烦他。”

她不知道子衿身子不好吗?

她不知道子衿每日带着清音睡不好吃不好,还要处理那些繁琐的事务怎么抗的住?

新婚之夜也找子衿,难道整个‘千机堂’上下都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

窗外的人不敢吱声,但是急促的呼吸声在告诉我人应该还在,我怒火升腾,声音不由的更大了,“还不滚?要我亲自动手送你滚吗?”

窗外的人没走,反而多了一道衣袂带起的风声,伴随着男子不正经的笑声,“估计你也没胆子推开他们的窗户,不如我来吧。”

窗户应声而开,艳红色的人影站在窗外,长袍飘飘。

我到嘴巴边的怒火活活的咽了回去,变成了完全的无奈,“夜,你该不是想两夫一妻吧,虽然你的衣服和新嫁郎一样。”

看惯了他一身红艳,只有今夜在看到他身上这个颜色时让我有了伤感,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他身形未动,人影已经到了我的面前,纤长的手指间拈着一张小小的纸条,“这是‘杀手堂’刚刚传来的消息,你看不看?”他的脸转向窗外一脸尴尬的女人身上,“不知道‘千机堂’这么急的找堂主,想要汇报的事是不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