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拒绝他的开心,我坐了起来,“去就去,我吩咐他们牵马来,你这腿我不放心。”

能出门,他终于不再和我计较自己的腿有没有问题,坐在床上绑着衣带。

掀开帐子,清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深吸了一口,满心都是快意,“给我牵马来。”

“元帅要出去活动筋骨?”侍卫忠心的跑向一旁,解着马缰。

“嗯,出去走走,差不多也该拔营回朝了。”我轻松的笑着,看到护卫的脸上也是满满的轻松笑容。

“咕咕咕咕……”几声鸽子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尤其是那脚上竹筒上的火漆。

这不是‘千机堂’或者‘杀手堂’的情报,那个特殊的印记来自‘九音’皇宫,是我与家人联系的印鉴。

几日前我才报过平安,更言明即将回‘九音’,他们还有什么事需要传书给我?

心头隐约有种闷闷的感觉,刚才的轻松顿时飞到天外,我伸手抓过鸽子,伸手取下它脚上的竹筒。

倒出信,很少的几个字,却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我的心头,让我整个人僵硬了,傻了。

短短一封信,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体仿佛被浸了在冰水中,冷的轻颤。

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指甲掐着掌心,却不觉得疼。

“楚烨!”柳梦枫开心的从帐子里蹦出来,忽然发现了我表情的不对,“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声音硬的象是石头一样,一个一个往外蹦着字,“沄、逸、失、踪、了。”

他也呆了,手挠着头,“失踪?沄逸哥哥怎么可能失踪?不可能是自己走的,我交代过,他的身子前三个月很容易滑胎的,他一个人是不会乱跑的,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怎么办?”我双目喷火,全身爆发出嗜杀的烈焰,一声怒吼,“传令,整军,三个时辰后出发,攻打‘云梦’京师!”

上官楚璇,你敢动沄逸,我就拿你的命来祭祀!

上官楚璇,我来了!

一路的急行军,我的身上散发着凝重的杀意,冷的让人不敢靠近,被强行按在身前马背上的柳呆子,都瘪着嘴巴不敢说一句话。

三军无帅,不是没有元帅,而是上官楚璇根本就是打着牺牲掉三军将士的算盘来拖延我的时间,唯一的错误,是我以为她想拖延的是我去神族交付使命的时间,而实际上她和任绮罗根本就没有认输的打算,她们拖延的是我回‘九音’的时间,要的就是从后宫中带走穆沄逸。

当年,我被上官楚璇夺走了沄逸,而今,虽然手段不同,结果却相同。

当年,我兵临城下,却放弃了以武力夺取皇位,而今,我再一次站在了‘云梦’京师的城墙之下,身后依然是数十万大军。

“‘沧水’之将满青昭奉吾皇之命,效力于任元帅麾下,二十万‘沧水’之军任元帅调配!”

“‘御风’之将白南莲受吾皇之令,效忠于任元帅旗下,二十万‘御风’将士追随元帅左右,听凭号令!”

‘御风’和‘沧水’两军早已经将‘云梦’京师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一到,她们就急切的等待着我下命令,只要我一声号令,六十万的大军就会彻底向‘云梦’发起攻击。

我仿佛听到了城内响起的哀号,仿佛看到了我熟悉的街道上染满无辜百姓的血,仿佛看到了自己培养出来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的场景。

再不是‘云梦’的人,这里也是我曾经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是我曾经以血保卫过的国土,上官楚璇可恶,可百姓无辜。

可是沄逸……

一想到那个男人,我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身体不好,他还带着我的孩子,我不能再抛下他,当年的事件不能重演,绝不!

看着熟悉的城楼,回忆起当年,我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灌足了内力的声音在三军中久久飘散,“传我的命令,释放庄文菲和所有战俘。”

一句话,震惊了城楼上和城楼下所有的士兵。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缓缓传出,“任霓裳不愿意伤害任何无辜的人,战争本可以避免,现在任霓裳以‘沧水’‘御风’‘九音’三军之帅的身份,恳请‘云梦’帝王上官楚璇接回自己的将士,并与任霓裳一谈。”

‘云梦’的城楼上,士兵呆愣,远远的望着我,忘记了说话,也忘记了通报,数万被我释放的‘云梦’士兵站在城下,进不能,退无路,身份突然变的无比尴尬。

没有人开城门,没有人迎接这些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回到故土的人,只有城楼之上林立的刀枪,寒的让人睁不开眼。

风若希的身影气定神闲,站在城楼之上,声音充满了冰寒,“此刻若开城门,焉知不是你准备攻破我城门的诡计?这数万人中谁又能保证没有你的奸细?我‘云梦’的将士为了保卫家园不惜流血牺牲,又怎么会阵前让自己的国家敞开城门?至于你想亲见我君上的请求,君上已经应允,任元帅可以进宫面见圣上,不过这城门过于沉重,我们开启不便,只好麻烦任将军自己想办法入城了。”

我长声而笑,笑声直入云霄,声声震耳,脚尖一点,人影飘站在马鞍之上,银色的披风猎猎飞舞,“上官楚璇竟然恐惧我到了如此份上?单独一人进城,好,我任霓裳就一人进城见见她!”

“元帅!”身边的人同时惊讶出声,脸上尽是不赞同的表情,‘御风’‘沧水’的两位将军更是疾步向前,“元帅,如今六十万大军围城,您根本没有必要以身犯险,我们只需守上三五个月,城中百姓自然支撑不过,投降近在眼前,若是强攻,则更是数日内便可拿下‘云梦’,您只身一人,若是在城内受到什么危险……”

我看着眼前那些‘云梦’的将士,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悲凉,“我若围城,城内他日为了抵抗必然出现粮草短缺,可怜的是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几乎已能想象,我若强攻,要拿下这城又是一场血洗,看这些将士,为国征战却落得连家都不能回的下场,天下太平才是我们的愿望,只有我见到上官楚璇,才有和谈的余地。”

“可是您一个人……”

她们的话被我打断,我轻轻的笑了,“正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她才更不会拿我怎么样,六十万大军围城,若是我死了,你们马上攻城,城破只在刹那间,她不敢的;更何况我一个人在城中反而没有了牵绊,有谁能拿下我?”

上官楚璇以二十万大军牵制我抓走穆沄逸,真正的目的不就是我吗?所有的一切,要的不就是与我一见吗?

沄逸,当年我抛下你负气远走,这一次,纵然刀山火海,为了你我也甘心去闯!

我脚尖一点马鞍,整个身体舒展而开,在数十万双眼睛的注目之下腾身而起,高高的跃起。

脑海中是沄逸清瘦的身影,不断掠过的,是幽飏写来的信。

“前日夜晚,宫中忽现轻功高手深入后院,幽飏心中戒备,与来者纠缠之下竟发现来人是昔日师弟遥歌。媚门被灭,遥歌失踪,一切成了疑团,如今人影忽现,幽飏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誓要留下对方问清那日事实,遥歌见行藏被我撞破迅速离去,幽飏追踪而下,却不料遥歌已不知从哪学来一身怪异的轻功,幽飏竭力依然失去其下落,再返宫中已然失去了沄逸下落,幽飏有负楚烨所托,唯有尽力守护他人等待楚烨归来,若沄逸不在,幽飏定然以命相还……”

我必须救出沄逸,他是属于我的,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为了沄逸,为了幽飏,我一定要见到上官楚璇。

好深的算计,竟然知道只有遥歌才能乱了幽飏镇定的心,那夜军营外窥探的人影,那种熟悉,依稀是遥歌。

身子高高飘扬在风中,没有一次借力,直接纵向城楼,耳边听到整齐的赞叹,眼中看到‘云梦’士兵的臣服,没有一人在我身处空中时放箭,没有一人在我落下身子时兵刃相向,他们甚至轻轻的后退了脚步,给我让出位置。

我站在城墙之上,往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影,军容整齐,威武雄壮,“任霓裳愿以一人之命,换取天下从此太平,不再有杀伐征战,永远的安乐祥和。”

没有欢呼,没有叫嚷,只是静,能听到呼吸的安静。

我的身后,传来颤抖的细碎声音,“将军!”

将军……

我曾经在‘云梦’时的称呼,有些陌生,有些怀念,有些感慨……

微笑着转身,我冲着他们微微颔首,冲着风若希坦然而行,“引路吧,带我去见上官楚璇。”

两个人走着,她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几分揶揄,“你真能拉拢人心,你是算准了上官楚璇不敢动武拿你怎么样吧?”

我轻叹一口气,“她早已经失了军心,又何须我拉拢?你说她不会动武,只怕低估了她对我的恨,上官楚璇只怕赌上皇位,赌上性命,赌上所有的一切,都想看我死。”

风若希不再吭声,只是默默的走着,我压低了嗓音,“你知道沄逸被关在哪吗?”

她的身体猛的一震,不由的惊讶出声,“穆沄逸?他在京师吗?”

我苦笑,无奈的摇头,上官楚璇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的臣子,她的将领,她信任的只有任绮罗,若说她不疯,谁信?

“她不会让你知道的,朝中文武只怕没有一个人知晓,因为她不能让半点风声走漏到穆水如那去,沄逸对我的重要,沄逸肚子里孩子对我的重要,上官楚璇早已经算计的清清楚楚,以她对我的恨,我若不来,沄逸的命定然不保,她的行为只不过是想让我看着难过,让我痛苦。”

风若希眉头皱的紧紧,“你就算来了,穆沄逸也是死。”

脚步坚定,表情冷凝,我重重的出声,“不会的,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敢一个人来,就有把握带着沄逸走!”

曾经雄伟的大殿,长长的路上已看不到守卫的士兵,所有的人都被调配去了城楼,在偌大的空旷中金碧辉煌的殿堂竟然有些冷清,孤零零的杵在那,仿佛昔日繁华的‘云梦’国如今的地位一般。

“我只能送你到这,自己小心。”风若希冲我点头,目光中似乎写着什么。

我点头,毅然迈步,一步步的抬腿走上台阶。

这里,曾经是‘云梦’之君上朝的地方,这里也是我无数次踏足过的地方,在这里功成名就,在这里俯首认输,再次归来却已不见往日的盛世,官员人人自危,谁还顾得上上朝?

我的目光,落在大殿的最高位上,那里端坐着一个金袍的人影,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我慢慢的走向她。

站在大殿的正中,我的眼睛也毫不示弱,始终没从她身上离开,缓缓的开口,“多年未见,皇姐别来无恙。”

“很好!”她慢慢的起身,身上始终笼罩着威严的气势,“你果然与当年不同了,敢直接面对我了。”

我缓慢的摇了摇头,“当年,为皇位我可以放弃,如今,为天下百姓,自然不能不来。”

“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了穆沄逸?”她的声音忽然变的激动,冷笑连连,“这就是你上官楚烨,永远这么没有出息,一个男人就把你引来了。”

我不置可否,淡然而立,“当年我以为沄逸嫁你是真心爱你,选择退出只是为了他幸福,如今沄逸心中只有我,为他拼却性命又有何妨?”

“拼命?”她忽然大笑出声,阴森森的盯着我,“如果这个男人身子被我占了,已经不干净了,你这个命拼的可还值得?”

‘血印符’换沄逸,换不换?

我没说话,只是用眼睛望着她,没有激动也没有暴跳,眼神中充满怜悯。

似乎是不愿意对上我的眼睛,她别开脸,声音充满了杀意,“你什么都和我抢,什么都和我争,我不想杀你,可是为什么,你一次次的爬在我的头上,一次次的夺走我最在乎的东西?”

“我没有和你争过。”想恨她,却恨不起来,对我来说心中只有对她的可怜,“当年没有,现在也没有!”

“没有?”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整张脸都变的扭曲,“你让所有的文臣对你心服,你让所有的武将对你臣服,你让我这个皇帝永远都在被人质疑着,任何一个决策都有人在私下议论着如果是你,绝不会如此做。就连穆沄逸,我为他不立后宫,我为他耐心等待,可他一直在骗我,他在为你守贞,他在为你等待,为了你死他也愿意。”

“皇姐。”我叫住了她继续的疯狂,“当年是你和母皇选择让我成名,让我拥有无边的地位和荣宠,你就不能怪大臣习惯性的比较。至于沄逸,他从来都不是你的,不是你选择不立后宫你选择等待他就要一定属于你的,沄逸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决定,当年他嫁与你时我可怨恨过他?我可怨恨过你?”

“我不管!”她挥舞着手,“他是我的凤后,他对我不贞就是他不对,我杀你,也不过是皇族在惩戒一个低微的杂种,为什么神族的人都出来干预?就连穆沄逸,都有神族的人会救?为什么,为什么我上官楚璇明明是帝王,却从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自己想做的事?”我眼神越来越沉凝,除了可怜,心头的失望也逐渐的加重,“帝王在你眼中只是尊贵吗?只是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能除去自己想除去的吗?母皇那么多年培养你,教你的帝王之道你只记得这些?”

帝王的责任,在于为百姓,为天下,她不可能不懂,难道对我的恨竟然让她忘记了一切?

“当初神族的侍卫以神族的命令让我不能再追杀你,不能再追究穆沄逸的下落,可是现在我有了更好的靠山,我不用再听任何神族侍卫的话,我得到了穆沄逸,那个自视为天下最清高冷淡的男人,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在大殿中蔓延,到最后只剩嘶哑,她依然在笑,笑的停不下来。

我冷冷的看着她,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她指着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怎么,你不相信我能得到穆沄逸吗?”

在我冷静的眼神中,她的声音愈发的急促,“穆沄逸当年为了你可以服药让我得不到他,可是现在呢,他有了你的孩子,在保全清白还是保全孩子之间他会做什么选择,你比我更清楚,他不但会伺候我,还会竭尽全力的伺候,因为他怕我打掉他的孩子,世界上最圣洁的牡丹花,还不是要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

她声嘶力竭的吼着,“你没看到他跪在我的面前一件件脱光衣服的样子是多么的放浪,你没听到他求我宠幸的时候是多么的卑微,他趴在我的身下,摆出各种姿势随便我玩弄,这就是你最宝贝的人,带着你的孩子在我的床上呻吟。”

我依然没有半分悸动,只在她的喘息空挡慢慢的说着话,“你用这么多的兵马去以卵击石,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你负了整个‘云梦’的百姓只是为了告诉天下,你得到了一个别人的男人吗?”

她咬着牙,森森冷笑着,“你觉得我疯了是不是?上官楚烨?”

我站在她的对面与她对峙着,看着她的表情,她的动作,耳边是她的声音,“从我发兵敢攻打你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文臣武将个个都说我将把‘云梦’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们都被你吓怕了,根本不能理解我的计策,我会用实际告诉她们,我将会是‘云梦’最伟大的帝王。”

我一摆战袍,动作随意,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眼神瞄向身后的帏帘。

“你赌我不愿意与‘云梦’作战,你赌我不愿意生灵涂炭,看似在拖住我去神族交付使命的脚步,实际上却是让任绮罗偷走沄逸再引我只身入城,再想办法从我手中得到‘血印符’才是你和任绮罗真正的目的对不对?只要任绮罗当上神族族长,你这个最大的功臣势必要从她身上得到好处,所以即使‘云梦’损失二十万大军,即使‘云梦’现在被我攻破城池甚至灭国,只要你不死,只要任绮罗的目的达到,你都能重振‘云梦’,这就是你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对不对?”我的声音没有半点惊诧,慢慢的道破一切,目光随即移向那垂地的帷帐,“任绮罗,既然我已是你的瓮中之鳖了,你不如干干脆脆的出来证实下,我有没有说错?”

尖锐娇媚的笑声从帷帐之后传来,人影慢慢的踱步而出,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任霓裳,你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敢进来?”

我看着她与上官楚璇,同样闪烁着兴奋的目光,同样笑容满面的表情,“我如果不来而是强攻‘云梦’纵然攻下又如何?你们不会心疼,不会难过,你们依然会将沄逸架到我的面前,依然会逼我交出‘血印符’,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但是你可以不管那个男人的命啊,反正落入我掌心的男人,你觉得还会保住清白之躯吗?孩子嘛,你的男人那么多,再生就是了。”任绮罗的口气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讥笑,“为了一个破鞋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是不是笨了点?”

“我不笨。”我轻轻的开口,“你们两个都恨我,恨到了根本不想让我死,而是要我痛苦一生的活着,活在你们的阴影之下,活着看你们走向高位,永远无法超越你们,所以你们根本不会让我死,对不对?”

任绮罗的眼神一窒,笑容还在,只是变的有些僵硬,在与我平静的目光对视了良久之后,她索性伸出手,打破了大家之间沉默,“‘血印符’!你既然来了,也什么都明白,那么明人不说暗话,你给我‘血印符’我放了穆沄逸。”

我伸手入怀,再摊开时,已是三枚珠子在掌心中滚动,红色的朱砂色隐隐流动,“先见沄逸,否则我就毁了三枚珠子。”

“你毁了珠子我还有‘云梦’一颗,还是我赢。”她的态度依然强硬,半步不退让。

“时间未到,若是我得不到穆沄逸,我定然全力一击,杀了上官楚璇不是问题,重伤你也未必是问题,很可能最后谁也坐不上那个位置,你也是聪明人,三枚珠子换穆沄逸,我不再与你争夺,你们两个人的目的轻松达到,如何选择看你们了。”我掌心一拢,背着双手,从容的看着她们。

大殿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上官楚璇声音冷然,一字一顿,“我、不、相、信、你!”

我只是冷静的看着她,“你只能选择相信。”

她看了眼任绮罗,话语虽然是对我说,但是更象是想说服任绮罗,“你刚才一直口口声声为了天下,为了百姓,那么你就根本不可能如此顺从,我太了解你,你是个只要让你喘了一口气,就有可能彻底翻天的人,就算把穆沄逸交给你,你也可能动手阻拦她。”

我的眼睛斜睨着她,“你想让我喘不了气,可是现在的你做不到!你想从我手中夺走沄逸,也永远不可能。”

“我不会把他给你,不会!!!”她的情绪再一次激动万分,“我就是杀了他,也不会给你!!!”

“闭嘴!”任绮罗一声低沉的喝声,顿时震慑住了上官楚璇的叫嚷,“成天下大事者怎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前功尽弃?你杀了穆沄逸,你就等着她杀了你吧,还说要把她踩在脚下,笑话!”

一瞬间,我看到了任绮罗身上的气势,强悍而霸道的气势,几句普通的话语让上官楚璇连回嘴之力都没有,“我自有办法看着她让她追不上我去神族的脚步。”

她的手微抬,帷帐再次晃动,穆沄逸的身影缓缓的步出,依然清高华贵,依然冷静自若,霜白色的衣衫摆动,面色上看不出惊,看不出喜,亦看不出悲伤和恐惧。

他没有走向我,因为他的肩头,被另外一只手扣住,手的主人却依然隐藏在帷帐之后。

我的唇角微微牵动,欣慰的笑了,“好?”

他浅浅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温柔,“好!”

任绮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任霓裳,你确实很厉害,为了不让你成为我的绊脚石,我只能让人挟持着穆沄逸,直到我安全的离开这里,至于他什么时候会放开穆沄逸,你就只能慢慢等着了,我想你不会冲动的拿他的命做赌注吧?”

我沉吟着,“那如果你走了,这个人还是对沄逸下手了怎么办?你的毒辣我可是领教过的。”

她放声长笑,“你不相信我,但是不能不相信这个人。”

帷帐晃动,人影慢慢显出身形,苍白如雪,傲气如冰,被一股冷漠轻轻的笼罩,苍山之月,天幕之沉,都在他的气质中无形的体现了出来。

一直未曾有过任何表情变化的我终于惊讶的倒退了两步,微颤着唇,“白,白衣师傅……”

白衣师傅是帮凶?

虽然他蒙着面,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这份气定神闲飘渺云天外的气质我不会认错,他就是那个教会了我神族武功,让我得以扬威神族的师傅。

可是他,为什么会和任绮罗在一起?

犹记得媚门最危险的一刻,他从任绮罗的手中救下我,还记得他毫不留情的将巴掌扇上任绮罗的脸,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和任绮罗走到了一起?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任绮罗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面前,“这个人你应该信任吧,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把‘血印符’给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惊诧的望着白衣师傅,表情也是一片呆滞,脑海中乱哄哄的,忽然找不到思绪了。

白衣师傅冲着我微微点头,声音依然平和宁静,“霓裳,给她吧。”

任霓裳的名字,无数人叫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心竟然微微一怔。

因为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慈爱,几分疼惜,几分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的亲切。

那声音中仿佛带着蛊惑的力量,我不由自主的将手中的‘血印符’递了出去,任绮罗的笑容在面前不断的放大,从我的掌心中拿过‘血印符’。

手掌抛了抛,三粒血珠在她雪白的手掌中翻飞,这一次任绮罗倒没有说什么尖酸刻薄得意之言,而是径直走向了上官楚璇,生意人的口气体现无疑,“‘云梦’的‘血印符’!”

上官楚璇脸色闪变了颜色,而任绮罗歪着脸,“你曾经说过的,只要任霓裳的三枚‘血印符’到了我的手中,你就会把‘云梦’的‘血印符’给我,如今你已经看到了我的手段,是否能拿出珠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