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的是他不在,窃喜的是他不会为了七叶而停留。这种纠结的心态,常人岂能懂。

鸟语花香,世外桃源,如果这里不是“落葵”,我会懒懒地继续窝着,享受美妙的时光。

可惜我现在满心的念头,都是如何找出那试炼之所。

既不可能问,也不敢随便乱闯引人怀疑,而时间每过一天,对我来说我的机会就少上一分。

一边是急切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是按捺自己不能有半点错漏的举止。十天已过其一,还有九天。

正当我想着如何熟悉这山谷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是蜚零!

他的手中正端着食盒,各色的餐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目光扫过我的位置,当他看到我已醒了的时候,脚步行了过来。

“懒,不想吃。”我哼哼唧唧的。

他看着我,神色不明。

我哼了声,“你的饭,怕又要拿什么换。”

我还是和蜚零保持点距离吧,万一他要对顶着七叶皮的我软化了,我才真正没处哭去呢。

该死的七叶一定猜到了这个情况吧,不知道此刻正躲在哪里偷笑呢。

“不用。”他放下餐点,“你不是要我陪你四处走走吗,吃完我陪你出去。”

如果不是这张脸,如果是我本人,我会高兴的立即跳起来,但是现在这算的上是亲密的妥协,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可以缩到墙角,我一定大喊不要。

我不能让“七叶”和他这么亲密啊!

可是,除了蜚零相陪游玩,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摸索这里环境的理由了,这真是让我左右为难。

理智胜过情感,我默默地点了下头,起身。

两个人漫步在林荫树影下,轻柔的春风软软的,我拿下面纱,感受那打在脸上都满的青草气息,让人舒服极了。

他一直走着,既不看我,也不等我,两个人之间保持着距离,目不斜视只看前方。

这的确是陪我四处走走,标准的走,一直走!

还不是溜达,也不是闲逛的走,就是走路,保持速度的走路!

再走上一炷香,我这体格,保证趴下。

“你今天为什么会答应陪我走走?”我笑睨着他,“转了心性了?”

他看也不看我,“谢你而已。”

谢我什么?

心念一转,随即明白,“谢我为她疗伤吗?”

他不语,继续走着。

我懒懒地笑了下,也不管他,径直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了下来,斜靠着揉起了自己的腿。

他停下脚步,不远不近地站着,就像一个……说是护卫,少了点保护感;说是伺候的人,又不见那种卑微之态;说是伴侣,淡漠的堪比陌生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我救了她,少不得要从她身上得到两倍的利益,所以……”呵呵一笑,“不必谢。”

他的目光顿时深沉了,阴郁的感觉再度弥漫,“你要她做什么?”

我偏着脸,“这个问题就不是一两顿饭能换来的了。”

蜚零脸色微变,以他一贯隐忍的性格,即便眼中已有了些许的怒意,却还是一句话没有说。

我似真似假地叹息着,“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了,却总是不能尽兴,便是连个游玩时的向导都没有,太无聊了。”

这句话我说的笃定,是从蜚零和七叶之间的关系上推断的,他之前与我在一起,之后对七叶没有兴趣,既不知道七叶在‘落葵’和别人的相处,也懒得理会七叶之后的行为。

加之七叶这懒得抽筋的性格,绝不会在这里走走看看,游玩寻乐。

当我终于歇够了站起身,慢悠悠地超前走去,虽然还是那个距离,蜚零的脚步已经明显放慢了。

当我远眺着的目光看着远方群山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那边是草药地,种植着各种天族的奇花异草,配药用。”

他原来一直都在看我的眼色啊,不过看了一眼,居然难得地为我解说了起来。

这算是蜚零独有的妥协方式吗?

“那草药地之后呢?”我仿佛满不在意地问着。

“堆放粮食的谷仓。”

我思考了下,从脑海中划除了这个地方。

雅竟然在意参悟之所,就不会让那地方不在眼皮底下,就算他人不知,她也会时常戒备。

换了个方向,背着手缓步走着,一排独立的房子远远的映入眼帘。

“那是长老们的居所,你应该知道的。”

“我喜欢听你说。”口气傲慢,更像是刻意的为难。

他也不恼,“长老时常闭关练功,所以不能为他人打扰,居所都远离人群。”

看那房子,四所荒废,四所半新,想来这“落葵”经过当年一战,长老们也所剩无几了。

居然还有四个,比我想象中多。

又一次调转了视线,我相信以雅的戒心,长老再忠诚,反而是她更加要防备的人,因为越高武功的人,对她威胁就越大。

“除了你母亲,现在长老们都在闭关吧?”

他点了下头。

一喜,一忧。

喜的是只有蜚蒲坐镇,戒备必然没有那么森严,我如果偷入参悟之所,不容易被人发现。

忧的是,长老集体闭关练功,代表着“落葵”即将入主江山的决心,待雅再度归来,必然有大的行动。

四个方向排除两个,还有一个就是寻常武者居住的地方了,人多眼杂之地,雅不会让参悟之所暴露在众人眼中。

再走了一阵子,耳边忽然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越靠近声音就越大。

近距离的观察,这圣泉很是奇怪。

本是深幽的潭水,清澈而干净。可潭水的中间,却有一口如井沿般的凸起,所有的水都是从那井口中流淌而出,从四周滑下,流入潭水中。

看上去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盆中放了个杯子,水就从杯子里不断涌出,最后没过了杯子,满了盆子。可是由于喷涌的速度太快,还是能让人看出来泉眼的之处。

“这是圣泉。”蜚零尽职地解说着,“整个天族的生命之泉。这潭水下应该还有暗涌,通向天族各个地方,你住所的那小溪,也应该是它的分支。”

这个称呼倒是挺形象的,潭水不像潭水,更像泉水,只是喷涌的大了些。

“那中间的石壁,是人造的吗?”我手指着。

“应该是吧。”无论是什么口气的回答,蜚零都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回答,我觉得自己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强奸,他则如一尾死鱼,任由了我施为。

“为什么要建那么个东西,似乎没用啊?”我皱着眉头,“而且,以这水喷涌的力量,应该是砌不上围沿的。”

“据说圣泉是从地底喷射而上的,四散向周围的土地里,取水极为困难,所以先人挖了这潭,砌了围栏,将水凝成一注,喷射出来的水装满后,就形成的压力,所以水只是涌出,而不是喷射。至于围栏如何砌成……”他忽然看向我,“没人告诉你,这‘圣泉’每年清明会突然停止喷射三日,潭水水位会逐渐下降,第二日就会露出泉眼之处,那时候砌上围栏就行了。”

我顺着潭水朝前望去,一栋完全独立的房子,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小坡上,良好的位置,几乎能将这潭水已经周围数里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族长的居所。”蜚零的声音里满是敷衍。

在他的想法中,我不可能不知道族长的居处。

“是啊,我累了,回去吧。”我转身往回走,他伴随在身边,不说话。

雅的居所,独特的圣泉,所有的东西在我脑海中串联着,我居然有了个荒诞的想法,莫非这参悟之所就在这圣泉之下?

我记得雅从师傅那传承来的招式,初始完美无缺,越到后来破绽越多,似乎创造这武功的人到后期已是强弩之末,勉强才完成创造了这套功法。

如果是因为圣泉的存在,第二日才能进入,即便马上开始参悟,也只有两天时间,两天之内最初时间多,可以创造完美的招式,到后来只能时间越来越少,只能强行记住感觉,再回来慢慢琢磨,自然也就不够流畅乃至出现破绽。

清明,就在三天之后!

我一定要入这圣泉之中,一探究竟。

当决心下定的那刻,我又想起了一个人,七叶。

我不相信她定的时间是巧合,以一个心思灵巧到她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对这个“圣泉”起疑,以她和“落葵”的关系,更不可能不知道三日干涸的传闻。

所以,这个时间送我来“落葵”,是七叶刻意安排的!

七叶,好可怕的人。

☆、使诈

使诈

我支着根竹竿,看着鱼儿咬钩也懒得动一下,我的脑海中满满的都是两日后,如何夜探那“圣泉”。

如果我离开,以现在蜚零对我的寸步不离,他定然会发觉我不在房内。

对蜚零袒露身份,下场很可能是他态度的转变导致身份暴露。

如何才能两全其美,是我现在最需要思考的事情。

熟悉的气息在身后突然出现,一双臂弯死死地从身后圈着我,把我困在怀里,喉间发出细细的哼声。

这哼声,是极度的不满,几乎勒的我喘不过气。

我低头看着自己腰身上交扣着的手,紧的没有一丝缝隙,“你也忒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现形,不怕被人发现吗?”

他冷着脸,重重地吮上我的唇,把我的话都给顶了回去。

其实我也不明白,他究竟是占有欲作祟,还是想灵气了。反正他的脸永远都是冷寒着的,高兴也酷酷的,不高兴也酷酷的。

“哼。”他咬了下我的唇瓣。

哎,有一个能感知到你心意的人就是不好,连走神都被发现了。

不过……你吸你的灵气,难道还要我专心致志地被你吸吗?

心里才想着,下场就是又被咬了一口。

我只能排除杂念,回应他的吻,老老实实地被吸吮。

直到他爽够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依旧冷冰冰地哼了声。

三个哼声,我依稀能分辨不同的意思,第一个是久憋的不满,第二个是对我走神的抗议,第三个是没过瘾的不爽。

鱼儿已经咬完了钩上的食物,甩甩尾巴游走了,我抓紧时间问着他,“参悟之所是不是在那‘圣泉’里?”

他思量着,“我不知道,当年灵识不够,不是时时刻刻都清醒的,但是我能从那‘圣泉’中感到独有的灵气,应该有关。”

有这句话,我的信心又多了几分,“那两日后,你带我下去。”

现在的我没有他,只怕根本下不去。

“那你不妨先搞定你的男人,日日夜夜盯着你,怎么出去?”

“哪有日夜盯着。”我咕哝了句。

这个年头,连剑都学会吃醋了吗?

“没有吗?”他冷哼了下,“第一日你睡着的时候,他就盯着你看了半晌,始终不曾挪过目光,眼里的光芒可不像是在看普通人。”

独活的一句话,让我心头咯噔一下。

我睡着的那时,蜚零盯着我看了很久?

独活不是寻常人,学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会夸张其事,难道……蜚零真的喜欢七叶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不相信,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不久前还以性命维护过我的男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转性喜欢别人的,那蜚零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被他看出了破绽?

我疑惑着,否定着,又猜测着,最终还是摇头。

我的思想在变换着,独活抓紧着一切时间,抱着亲着吻着,弄的我又痒又无奈。

也不算是没给他灵气吧,至少“独活剑”是始终贴身的,不需要如此贪婪吧。

忽然,他发出重重的一声哼,整个人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杀气里尽是不满,随后人影渐淡,消失了。

饶是如此,那贴身藏着的剑,还是震鸣了下。

余怒未消!

同时,远远的大门边,现出一道黑色的人影。看到他,我不由地露出了笑容,却又怕这笑容被他看到,只能低头。

独活的怒意,也有了答案。

蜚零站在凉亭边,停了停,朝我走了过来。

看着我手上的钓竿,“没有饵也能钓鱼?”

“没听过愿者上钩吗?”我恢复了七叶的语调,懒懒地回应,“就像你,我从来不求你来,你还不是要来?”

他表情淡漠,眼神也疏离。

我把钓竿拎起,重新装上鱼饵,又甩入了水中。

“不是愿者上钩吗?”

我撒下一片鱼饵,顿时看到水花翻卷,不少鱼儿游了过来,饵钩在颤动,不多时忽地往下一沉,我的手微用力,一尾大鱼抖动着水花被我甩在他的脚边,鱼身犹自颤动拍打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