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受制于雅,就是了暗器的伤,那暗器在他体内停留的时间太长,加上药与蛊的作用,就算是**出手,也只告诉我他的武功只怕再难恢复。

所以我不要他想起曾经,不仅仅是因为他那段屈辱的过去,还有他的武功。我太了解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转眼变无能时的落差感,给现在的他一个安然的生活环境,一个无虑的平静世界,比什么都好。

不知道,就不会难过。

“真的吗?”他眼闪烁着希望。

“真的。”我在他的目光重重地点头,轻轻抚过他的手,摩挲间他忽然看到了我的手腕。

“姐姐,你也受过这样的伤吗?”

那眼神,死死地盯着我的手腕。

“嗯。”我扭扭手腕,“看,我都好了,所以你一定会好的。”

“你也是摔伤的吗?”

这一句话,忽然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若说是,他若问我为何如此齐整平滑,我如何回答?我若说不是,他定然追问缘由,很容易就联想到自身。

“哎呀,我的鸡汤干了!”我跳起脚,朝着厨房冲过去。

快手快脚地在锅子里捞着,偶尔偷眼看看他,他似乎也没在意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又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树梢,蝉鸣在耳边,热闹非常,可他那身影,却那么冷清。

忽然间,树影间垂下一丝绿色。

细细的,翠绿的颜色,看上去讨喜极了。

可我,却在这一抹绿色,惊愕了。

“凤衣,别动。”我直觉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洛岚!”我急切地换了称呼,看着那绿色从树叶垂下,细软的身体勾起漂亮的弧度,就在他的头顶上方。

这一次他回应我了,转头看向我,露出甜甜的微笑。

然后,他撑着身体,努力地站起来。

“别起来。”我看到那抹绿色就在他的头顶,他这忽然间的动作显然也惊吓住了那绿色的小东西,身体整个扬了起来,鲜红的信子吞吐着。

脚尖点地,我飞掠。

我仿佛都能听到那嘶嘶的声音,而他却恍然无觉。

“鸡汤好了?”他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而是一心念着他的鸡汤,急急地起身间,身体晃晃悠悠不稳,身体索性靠上树干。

这力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足以将那翠绿色从枝头震落。

绿色落在他的肩头,蛇首高高抬起,冲着他白皙的颈项,咬下。

指尖弹出,一缕劲风擦过他的肩头,我一只手搂上他的肩头,将他揽入怀,而那抹翠绿也在我的劲风,被弹开落地。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傻傻地别过脸,“什么?”

“没什么。”我吐出一口气,平静地回答。

“哦。”他的注意力又落回了我的手,看着我手的鸡汤,深深地嗅了下,“好香。”

“我喂你。”把他的身体按回椅子上,手拈上汤匙。

我发现,我的手指在颤抖,控制不住地颤抖。

刚才,我是真的吓到了。可我,似乎不该被吓到的。

且不论我对自己武功的自信不该被吓到,就算退一万步,我没有救到他,以神族人的血脉,普通的毒蛇根本对他造成不了影响。

我吓到,因为我内心的恐惧,我恐惧他在我的眼皮底下再一次受到伤害,只要一点点对他有威胁的事情出现,我都觉得自己无法保护他,根本无法理智地去判断。

他的伤,何尝不是我无法面对的伤。

一勺汤喂到他嘴边,他想也不想地张嘴就喝,“啊,好烫。”

他吐着舌头,呼呼地吹着气。

回过神的我,看着他的表情,凑上勺子边,吹了吹,“你怎么这么傻,不知道先吹吹么,刚出锅的,肯定烫啊。”

他嘟着嘴,“你没吹,你以前都吹的。”

我是不是可以把他的话理解成为:我吹代表烫,不吹代表不烫,所以他就径直喝了?

这种信任感让我的心又被加上了沉重的一笔,就我一个分神,他就不懂得判断了吗?

不是不懂得,而是他根本不去想,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的反应上,以我的反应作为自己的判断标准。

“你呀,自己盯着点啊,若是以后我不在,你怎么办?”

“你怎么会不在?”他一句反问,汤也不喝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总有不在的时候。”我无奈回答。

“那我就粘着你。”他的答案更干脆,干脆到没有思考就冲口而出了。

“你能粘我一辈子啊?”我把鸡汤又递了递,送到他嘴边。

他不张口,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一直看着,连眨都不眨,“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

我也傻了。

“你……”我找着借口,“你总要长大,总要独自一人。”

“那我便不长大。”他倔强地回应,紧抿着唇,连汤也不喝了。

“可你已经长大了。”看着面前的容颜,想起昔日那个呼风唤雨的男子,谁能比我更清楚他的强大?

我们两个人,就忽然这么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鸡汤,闷声不说话,忽然抬头盯着我,“便是长大了,也能粘着你。”

有时候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是一种很傻的行为,而他这种直接又干脆的不讲道理,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一口口地喂着他喝汤,他安安静静地喝着,只是气氛变得古怪又沉凝。

当一碗汤见底,我站起身,正准备走回厨房,眼角的目光却扫到了地上的蛇尸,想想走了过去,把蛇尸拎了起来。

“你拿它干什么?”

我甩甩蛇,冲他笑道,“你喝过蛇汤吗,大补的东西。”

“这个能吃?”他好奇地问我。

“当然能!”我用力地点头,“味道很鲜美,而且除了吃,作用还很多,这东西的毒性不错,提取毒液擦在暗器上,不能浪费了。可惜这东西太小,没内丹……”

话到这里,我突然停住了,脑海想起了什么。

内丹,蛇的内丹。

我差点忘记了,我的手还有一枚内丹。

曲忘忧给我的内丹!

我的功力已经不再间歇性的卡住,但是两股真气在身体里并未完全吸收,而我现在欠缺的就是一股外力的推动,让我将这两股力量融合。

曲忘忧的这枚内丹,来的太是时候了。

“内丹是什么?”他凑到我身边,身上的香气窜入我的呼吸里,那张脸靠的近近的,连他呼吸的热力撒在我的脸上,都那么清晰。

“没什么。”我脚下不觉退了一步,拉开我们之间太过亲密的距离。

容成凤衣的脸,纵然是洛岚的心,我还是不自觉地躲闪。

他似乎完全没发现,所有注意力都被那蛇勾着,好奇地看着,跟个孩子似的。

我好像紧张过度了,他现在很单纯,单纯的需要人保护,单纯的习惯性地依赖第一眼看到的人。

他不是容成凤衣,不是容成凤衣,不是容成凤衣……

我不断地自我念叨着。

☆、我能保护你,却不能爱你(一)

我能保护你,却不能爱你(一)

坐在椅子上,我捏着手的那枚内丹,小小的内丹在我掌心里滴溜溜地打转,我的心思也在不断地转着。给力文学网. .

曲忘忧那一个动作,也在我心里不断重复着。

从他与雅的对峙,到他故意的出手,再到那招后落在我身边的举动,那借着身体的晃动塞来的小包。

他在玩火,在雅的眼皮底下玩火。

一旦雅发现了他的举动,以雅的性格,绝不会放过他。

而他,知道我来了。

我的思绪在沉淀,在捕捉着每一点线索,我要知道曲忘忧是如何发觉我到来的,我明明那么小心,连雅都没发现我的破绽,为什么他却发现了?

记忆如潮水用来,封印在心底属于他与我的每一刻。

突然间,我身体一僵。

我想起那一日在“白蔻”的时候,他站在窗台外,冷眼看着我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与我的**,我的身体从此烙下了他的印记。这种烙印,他永远都不会分辨错人。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找我的破绽,也不需要判别人群是否有我,他的本命蛊会告诉他,我在哪。

无论我是那个狗侍,还是**的豪客,甚至……七叶。

在“落葵”的时候,他常常来找我要酒喝,坐在凉亭与我交谈。

以他那骄傲又刁蛮的性格,专情又唯一的爱情,怎么可能为了一壶酒来与别的女人攀谈。

因为他知道那个“七叶”是我,他一直都知道。

为什么我忽略了这点,为什么我一直没想起来?

那些痛苦,那些纠结,那些不能表现出来的隐忍,深藏在酒醉背后的伤感,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而我,却以为自己成功地瞒骗过了他,以为他只是不得意而讨酒。甚至我还想起,当我挑起“落葵”内乱的时候,他冷眼旁观地坐在我身旁。

只要他一句话,当时的我死无葬身之地,可他……没有说。

记得那日山巅,他说他是嫁给过我的,他要对我一心一意,一生只爱我一人,我只当做了是威胁雅的话,我只觉得他对我或许是有点难以割舍的错爱,甚至是冲动之下的口不择言。

可能,他心里我的重要性,比我想的要重些。

但我没有开心,我只觉得沉重。

他不能接受雅杀我,可他同样也不可能接受我杀雅,如果他对雅无情无爱,他早就离开了她。

我不是不想争取他,而是他不愿意。

那原本开朗恣意的少年,却成了沉迷酒坛的醉鬼。

忘忧儿,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想我也该努力下的,无论你作何选择,我不能无动于衷。

那个飞扬的少年,我要去争夺!!!

只要一次长时间的调息,我有把握能够消融这颗内丹,并且彻底将自己的武功提升到极致。

回到“紫苑”之后,我与雅的斗争将彻底放到明面上,那么就趁现在吧,服下这颗内丹。

我的手刚抬起,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啊!!!”

凄厉的惨叫声,撕裂到破音。

是洛岚!

我身体一晃,人已出了门外。

小院,洛岚的身体死死地蜷缩成一团,尖叫着,不停地抖动,惊恐已极地看着眼前的人。

而那人似乎也被这样的尖叫声吓到了,傻傻地站在那。

直到看见我,才猛地回神,一边看着洛岚,一边求救般地看着我。

我快步走到洛岚身边,蹲下身体,张开了双臂。洛岚几乎是用滚的爬进我的怀,把自己全部包裹起来,抖动着。

他额头上的汗水,涔涔地落着,双目紧闭,疯狂地叫着。

“洛岚!”我用力地抱着他,“别怕,我在。”

他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脑袋埋在双臂,身体越抖越厉害,面色苍白无比。

忽然,他身体一歪,彻底落入我的臂弯,昏了过去。

“皇上、凤后她……”

许久不见的人,没想到重逢是这般场景,或许是被眼前的情形惊了,她直到现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云麒,你怎么在这?”我抱着洛岚,手指探着他的脉息。

一切都正常,看来洛岚只是被吓到了而已,身体并无大碍。

“青篱公子和沈将军说要人来保护你,我自愿请命。”云麒一弯膝盖,单膝跪在了我的面前,“云麒只认一人为主,愿誓死效忠。”

“我知道的。”我笑着,“当日在‘泽兰’皇宫,你与云麟拼死也要保护我,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脸上露出一丝赧然,这“泽兰”最杰出的暗卫,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云麒看着我怀里的洛岚,“凤后他……?”

“他出了些意外,失去了记忆,可能你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他。”我的掌心轻轻抚过洛岚的发,“现在的他心思纯透,不复当年,孩童心性所以反应也激烈了些。”

只有我知道,我抚摸着洛岚的手,在抖。

我知道洛岚为什么尖叫,因为云麒的那一身黑衣,那一方面巾。

这是暗卫一贯的打扮,却也是那狗侍的打扮。纵然容成凤衣的记忆不在,他的恐惧却已经深深烙在心底,当突然看到云麒的时候,属于容成凤衣的那害怕涌上心头,他开始疯狂地尖叫,是内心里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