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穆尔笑道:“郡主,众佳丽都围皇子们而去,您何不也去凑凑热闹,郡主您容貌绝佳,非那些庸脂俗粉可比。”

水汐笑道:“大人既也知她们乃庸脂俗粉,我又何必去与群芳争妍。大人,你为何也是独自一人?”

帖穆尔笑应:“臣有贤妻良妾,又何必让自己落入胭脂水粉中。郡主可是豆蔻年华,金枝玉叶,我朝的众皇子以及王公贵族可都在今日之列,难道郡主就未曾有一个中意的如意郡马?“

明知帖穆尔是有意试探,水汐还是说道:“恩,有倒是有一个,只恐我有意他无情啊。大人,你可知他是如何作想吗?”

阔别五年,她倒是越发地冰雪聪明惠质兰心了,帖穆尔爽朗笑道:“自古英雄爱美女。”看了看气宇轩昂的上官刖,又转向水汐笑道::“六宫粉黛在他的心中,只怕都抵不过郡主您的回眸一笑啊。”

心领神会,水汐慎道:“我可不要他成为唐明皇一样的”

“唐明皇的什么啊,”太子撤马转来,笑侃道:“汐妹,我终于抽身过来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一个唐明皇一样的皇帝,马崽坡上却留不住佳人的一缕芳魂,一生一世,我都要对你好。”

帖穆尔施礼问候太子后,笑者拍马紧走了几步。

水汐笑后,也驱马前行了。

“汐妹,汐妹”

“听我说啊,汐妹,我会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然后呢?”

“然后,顺理成章,你就是大元朝的下任皇后,六宫之上,母仪天下,那个时候,万人景仰”

[番外:第2章 乍暖还寒]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望无际的碧绿,高而远的天空,清澈虚无露湿的空气一片花瓣落在她的脚边,无声无息地溅起一丝轻灵,还有醉人的香气,抬起头来,她看到满天的花。满天的花,络绎缤纷地落下来。

那花,匀致的七色花瓣七种颜色!那花,铺天盖地,纯真又梦幻。

在铺天盖地的七色花中,她踏着遍地绵软的花朵,随意乱走。

花雨纷纷,落满了她的发丝,飘满了她的衣裙。

她在笑意中醒来。

他在书楼的楼兰亭上翻阅《上汉书十志疏》,她一脸乐呵地奔到他的身侧坐下。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青丝微乱的她,“睡的好吗?”他的眼中散布着只有在见到她时才有的温柔。

他的语音低沉,充满了煽动的吸引力。

“恩”她依在他的身侧笑意盈盈。

“又梦到你那铺天盖地的七色花了?”他笑。

她沉醉地笑道:“真是奇怪,我心里在想什么,你似乎都能猜到。”

“因为,我是上官刖。”他轻轻地说道。这个小女子不仅清水雅然,连她的梦都是清新脱俗的。铺天盖地的七色花,轻灵,纯真,梦幻戎马数年的他的心中漾起了浅浅的柔意。

她笑道:“真想带你到我的梦里去看看那些络绎缤纷的七色花。”

“汐儿长大了,开始回报我?”他重拾书卷,笑道。

“就当是吧。”她轻笑。

他微皱眉头,“就带我去你的梦境里看铺天盖地的七色花?这回报是不是太微不足道了。而且,即使这是一种不错的回报,我亦进不了你纯真亦幻的梦境啊。”

“可是,亲爱的恭亲王爷,我的所有都是拜你所赐予,除了身份地位金玉珠宝我可是一无所有,而这些又是你拥有的最多的。”水汐眼波流转,笑道:“要不,小女子以身相许?”

他心中一悸,面色却不着痕迹地笑侃道:“以前我怎么没有发觉汐儿原来如此贪心,借着回报恩情之名,觊觎恭亲王妃的身份地位?”

虽然知道他是因为刻意回避而故意曲解,水汐依然委屈得泪眼婆娑。无声地在心里替自己辩解:你可知,爱一个人才会快乐地去享受他的福碌和权爵?

感受到了她无声的抗议和委屈后,他心生怜惜,轻语道:“我是在想,以身相许会不会太严重?”

双眸微盈泪光的她展颜笑道:“怎么会严重呢,以身相许,这是我能报答你的,唯一的方式。”

他心生黯然。

原来,说这四个字,只因为她要报答他的恩情。

汐儿,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你才说出这四个字的么?

真的,只是这样么?

此刻,他正站在行馆书房外的亭台上,身后恭立的是家臣帖穆尔。

“王爷。”帖穆尔面露犹豫之色。

“有什么事,说吧。”

“王爷,您的东西。”帖穆尔奉上一纸纸卷。

是那夜自水汐卧寝中带出来的那纸纸卷,他一直贴身带着,今日早朝换官服时落在了行宫,被细心的家臣收下了。他手握纸卷,冷竣的俊颜上泛上了些微的感伤。

汐儿,因为报答我的恩情,你才那么说的么?

真的,只是这样么?

知道她爱他,他为她心痛;以为她对他的迷恋只是因为所谓的恩情,他又如此感伤和黯然。那小女子,竟使得他变得这般矛盾和伤怀。是在什么时候,她已悄然走进他的心,无声无息地驻扎在了他心底深处?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的牵挂,对她的关爱,对她的思念已那么深?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的那异样的感觉已那么深挚和真切?

这已是第五日了,他离开恭亲王府移居行宫的第五日。他托故国事繁忙对她避而不见。

这五日里,她,过的可好?

“王爷。”帖穆尔轻唤道。

“恩。”他收回放飞的思绪,看了看已西下的夕阳。

“王爷,今晚要回王府么?”帖穆尔问道。

他没有回应,末了,道了句:“她,这几日过的好吗?”

“郡主似乎有些伤怀,不过还好,细心的太子殿下为王府新添了不少乐师,还有邻国的新鲜事物,”

“哦?”他微应道,映入脑海的却是太后说过不久的话,“恭亲王啊,水汐和太子铁木儿啊哀家看水汐来做铁木儿的太子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王爷,属下听说南宫世子已在来大都的路上,距上次来大都已有两年之久。这两年南宫纯一直在国外游历,前日已从宁波码头回返中原。”帖穆尔道。

“哦?”上官刖眉宇微皱道。

“南宫纯在国外兜了这么一大圈,确实也该回返了。”帖穆尔深思道。

上官刖眉峰微凝,“他由宁波湾关口回反中原,途径他的祖地南阳竟未做停留,而是直接来了大都,这,你不觉得奇怪吗!”

帖穆尔面离赧色,道:“王爷恕罪,属下疏忽。”

他面向帖穆尔,道:“这事本王自行处理,你只管做好你职内事物。”

帖穆尔应声后,便不再言语了,相随多年的大元恭亲王,他的一贯作风帖穆尔最是深知于心。

上官钥可称得何等人物?

喜爱他的是下等人,是平民百姓。他说话自然,平和,语调低沉,所有的人都交口称赞;畏摄敬仰他的是文武百官,他深遂的眼神专横的感情,即使沉默不语,也是阳刚之气十足,全身散布着君王气息。

当然,这个身份是作为恭亲王之时所呈现的。

而江湖中的上官钥,只是一个过客,如同武林史迹的记载人,只是洞悉所有而不会夹杂其中。身份,他分得很清楚。

除非,江湖事非损及到大元朝的利益。

在东宫的一次盛宴上,水汐见到了南宫纯,传说中那个富可敌国风流邪气优雅俊美的佳世浊公子,所有女子心里的梦中情人。

南宫纯,他实在是一个大智若愚,俊绝优雅,风流邪气的王公贵子。酒宴上,所有的后宫佳丽名媛秀女都萦绕在他的身边,围坐于众佳丽之中的他笑如春风。看到他的第一眼,水汐觉得自己好象忘记了所有的不愉。

水汐一直都近乎于崇拜地爱着上官钥的内敛,冷酷,深沉。于是,她有些疑惑自己对南宫纯的风流和邪气竟没有一丝的反感。

“未来的太子妃到了。”南宫纯从数十佳丽中抽身出来,持着盛满葡萄酒的夜光杯走向了水汐。

水汐只感到他走到了自己身边,将手中的酒杯交给了他身后的侍仆,在她的耳边轻语:“见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清水雅然,清丽脱俗’”。然后太子殿下走了过来,笑道:“南宫兄。觉之汐妹何如?”

南宫纯诡异地轻笑。

歌舞升平中,手拥香酥软玉的南宫纯不由地想起了另一女子。曼妙的身姿,轻盈的舞技,落雁沉鱼的佳容,还有那“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的名字,那个名叫落尘的女子。

这位姿色天成而又冰雪聪颖置事圆通的女子成功的捕捉到了南宫纯的喜爱,得以三年前就一直是这位南宫公子的宠妾。

南宫世家世代宦官富比天下,于各地城池都设有行馆,下人更是奉承至人,广征美丽女子于各行馆供这位南宫公子消遣。

一次。南宫纯于梅州行馆喝至半醉,四下游赏。忽然诗兴大发,想作诗一首,却总觉词不达意,刚吟出上句:“喜气上眉梢,依越雕阑侧”就不停地嘟哝着,难以说出下文。

落尘从花丛间缓缓走出,散披秀发,穿着白纱,清风吹来,衣袂飘飞。她举头仰柳,吟和道:“柳弱不堪攀,愧好花颜色。”

南宫纯顺着婉转柔润的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丛绚丽的牡丹花丛中立着一位白纱女子,女子手如柔薏,肤日凝脂,领如蝤鲚,齿如侉眉。当下,酒醒了大半,问管事仆役,道:“府中新纳如此佳人,为何不与本公子提及,她叫什么名字?”

仆役滠嚅道:“小的不知”

女子盈盈下拜,羞涩地道:“奴妾不知公子到来,请公子勿怪。”

南宫纯搂起那女子,道:“我怎么舍得怪你呢。”抚着女子娇媚面庞,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妾名唤‘落尘’”女子吐气如兰地应道。

挽着落尘的手,带她进了一见内室,南宫纯将其抱上绣床。落尘依着床帏,娇羞万分。南宫纯解了她的衣带,褪去纱衣。露出了凝脂般曼妙的胴体。南宫纯甜言蜜语,爱抚亲吻;落尘半腿半就,姿态楚楚动人。

想到和落尘的第一次,南宫纯总感觉意犹未尽。落尘的天生丽质,翩若惊鸿般的出尘。

脱俗,思忖之间,他的眼中余光看向了酒宴上的那个清水雅然的女子。

如果用出尘脱俗形容落尘是恰到好处,那么,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则更是宜至极致。

都有着落雁沉鱼的姿容,垂柳柔媚的身资,优雅高贵的气质。但是,落尘清澈的眼神中充斥着空洞;而她,那一汪清澈中,注入的却是天使般清纯的性灵和温暖。

于是,此刻怀拥着的香酥软玉在心中忆及的落尘和眼前的水汐的相形之下就更见平庸无味了。

邪气的唇弧线在他俊气逼人的脸上扬起。

落尘能长久地成为南宫纯的专宠,靠的不仅是她得天独厚的容貌,她的善于奉迎,左右逢源和善解人意更盛于姿容。

可惜,这位名燥江湖和朝野的南宫公子那邪气的笑容之下的变幻莫测的千万种思源,又有谁能测透呢!落尘纵然是自小便被训练有素的奇异女子,有何以能同时猜悟到一个人的千万种想法呢?

如果,你再聪明一些,在南宫纯的眼前,最好,不要启动你的智慧,最好,不要有任何额外附加的想法。

而水汐,就比落尘聪明多了。或许,不能以聪明而论。落尘的失败,只在于她因企图而来。

这个看似闲雅如闲云野鹤般的男人,那看似有悖常理的谈吐,随口殓来的伦理道德,他的放荡不羁的风采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及?

沙场上叱诧风云的上官钥多的是沉稳。情感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当然了,这一叶必定是超凡脱俗,性灵独一,爱心玲珑,明眸清湛。南宫纯虽是遍觅芳踪却是浅尝辄止,从不留念。虽广纳侍妾,却也只是私底下。这位翩翩公子很会搂妾宣释:我乃浊世佳公子!

而事实上,他亦确实是没有正式家室的人。(注意,我强调的是正式。)

超越事实的事实。

相形之下,这位尊贵到极致的恭亲王爷尚无妻妾就显得真实而有匪夷所思了。

相形之下,上官钥真可谓是坐怀不乱。贵为大元朝亲王,兵马统帅,开国元勋。他的尊贵身份和万人之上的地位另无数女人们芳心暗许,渴望与其一夜风流和投怀送抱的女人又何止成千上万?

他,一个不屑。

[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巧趋呛兮,射而臧兮。]

《猗嗟》中描写的俊美男子更让世家女子将上官钥视做化身,渴望与之缔结秦晋之人有如过江之鲫。

他,未予置之。

她的眉头不时轻皱,清雅的面颊流露着些微的不安,白皙的柔荑轻扯着锦被

她在做着什么梦,何以令她显得如此不安?

将她轻捏着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又探了她微烫的额头。该死!都是这些时日太过疏忽她了。

“汐儿,汐儿”他焦急地轻唤者绣床上睡得很是不安的水汐。

“小宛,郡主她怎么了?”看向一旁有些怔楞的丽婢,上官钥急急地问道。

“郡主她”小宛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郡主她王爷您没回王府的这些日子,郡主每天都很挂念您。您在行宫避而不见,郡主,郡主她很伤心,夜里常做一些令她很不安的梦。”

该死!上官钥暗骂自己,“郡主身体有恙,为何不早些禀告于我~!”

小宛哭道:“郡主不想要王爷您担心啊,郡主茶饭不思,然后就病倒了”

病倒?何以如此严重,“有没有请太医?”他切切地问道。

“太子殿下亲自带御医来给郡主诊过了,和以前一样,郡主只是习惯性的胃痛,御医已开过药方,郡主吃过一帖了。”

“什么叫‘和以前一样’,什么‘胃痛’,还冠上什么‘习惯性’的名词!”

小宛哭得更厉害了,“呜王爷离开的这几年,郡主想念王爷,有时候在王爷的书楼一坐便是一天。后来漫漫地有时候,郡主,她就会胃痛”

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然入夜,诺阔的卧寝里,唯他独坐床前,他关切的眼神略呈激动,“小宛她们都为你累了一整天,我已嘱咐她们在外纬歇息,有事再叫她们进来汐儿,你好些了么?”

扶坐起佳人,轻拥佳人入怀。他愧疚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你竟疏忽至此。领军出征,我让你担心牵挂;现在,又害你生病,我真实该死。”

依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闻着属于他的熟悉的气息,她禁不住泪流满面,“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不理我,不要走好吗?”

抚去她满脸的泪水,他爱怜地道:“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也不会。”

“我梦到我又回到了十二年前,回到了五岁的时候。我一个人在一片大草原上游走,那片大草原上没有一个人,什么也没有,除了空旷,什么也没有。我就那样一个人孤独地走着哭着。”

“后来,有一个长我几岁的男孩走到了我身边,他的手里有一支七色花,以前我的梦里常出现的那种。他将他手中的七色花递给了我,告诉我这支可以让我快乐让我实现梦想。”

“像这样,撕下一片花瓣,合上双手,默默地告诉花瓣你的愿望,然后,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我想有个家。”我怯怯地对着花瓣说道。

“在这二十多日里,我每天夜里都做着这个梦,都承受着梦里的那份寂天寞地的孤独,那份年幼时被遗弃的无措可是,梦里只有那个小男孩给我安慰,你都没有来管我,没有来救我”

“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不管我”

抚去伊人脸上的泪痕,他心痛如绞。“别哭了,汐儿,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我说过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我不会丢下你,不会不管你,不要再因我而伤心了。”

“我爱着你,所以,我以你的幸福为依归。即使有痛楚,我也只留给自己。所以,我只想做你的恭亲王妃,只想永远在你身边,只想一生一世与你不离不弃。从十年前遇到你,我便认定了你,今生今世,我已再也喜欢不了别的人了。”

“汐儿”她及时凑上薄唇,堵上了他要说的话。

初时,上官钥被动的接受着她的吻。漫漫地,他的唇舌已侵袭到她的口中,深入恣意熟埝的吻法取代了她笨拙的亲吻。

他教的投入,她学得认真。

他的左手轻搂着佳人,右手已无声无息地轻按了她的睡穴。他知道,这是此时能让他不去侵犯她的唯一方法。

抚她躺平,替她盖好衾被,深凝着佳人的清雅容颜,又在佳人额上印下了深情的一记后,他离开了月轩居。

月轩居是他为她寻觅工匠亲自为他设计而建的越逾皇室的苑所。在那里,有他为她俜请的中原最好的乐工琴师,有中原罕见的奇花异草,有专为她烹饪佳肴的绝世名厨,有为她授学的隐居名师,有供她玩乐解闷诒情养性的洞庭佳景

他知道,在恭亲王府,在月轩居,她,会过得很好。

王府外,帖穆尔已恭马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