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怿淡声道:“没听过。”

书辞斜眼看他:“孤陋寡闻,我姐夫在衙门很有名的。”

“一个小小的捕快,也值得你这般惦记,未免太没追求。”

“顺天府的捕快待遇算是不错的。”她觉得他眼高手低,“不然我还能追求什么?难不成做王妃?”

沈怿脚下一顿,忽然停住看了她一眼。

书辞并未注意,倒是歪头自顾自琢磨起来:“不过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我是不该这么狭隘。听说当今的两位王爷都尚未立王妃,也许我努力诱惑一下他们,能有机会呢?”

沈怿闻言轻笑了一下,很赞同地点头:“说得不错,你可以试试。”

“你也这么认为?”尽管是说笑,一旦话题起了,也忍不住开始构想,“诶,那你觉得谁比较好?”

她自言自语:“庄亲王年纪有点小,就比我大两岁,肃亲王今年好像二十四了,而且没纳妾。”书辞迟疑着嗯了半天,“……这个还是算了。”

“嗯?”沈怿不自觉问出口,“为什么?”

“开玩笑,我去诱惑他?几条命都不够的。”

……

古董铺对面是个小酒店,因为过节,生意还算红火,人来人往的。

高远和他的侍卫朋友拣了张靠边的桌子对坐饮酒。

“哟,你今天这么闲,还能来喝酒?”

高远叹道:“忙里偷闲嘛,好不容易我家王爷睡下了,这才得空把你约出来。”

友人执杯在手,打量他神情:“看高兄你愁容满面,莫非又遇上烦心事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跟着王爷,天天都是烦心事。”高远直摇头,“伴君如伴虎啊,更何况我还是贴身侍卫,整日提着脑袋过日子……这不,他今儿在宫里受了气,一回府就开始找人发火。”

“哦?”友人一副想听的样子。

他抿了口酒,缓缓道来:“府上新来了个丫头,晚上正好当值,不小心打翻了个杯子,他就一脸要杀要剐的表情,偏偏还不讲明白,让我看着办。你说说……他负责动动嘴皮子,坏事都让我来干,回头下地狱我还得给他鞍前马后。”高远啧啧摇头。

“都多少年了,孤家寡人一个,又不改脾气,我看以后有了王妃估计都得把人家逼上吊。也活该每年过节宫里的小主子不亲近他,这不自找的嘛。”

“高兄。”一席话毕,友人担忧的环顾四周,“当心隔墙有耳。”

“不要紧。”高远成竹在胸地端起酒杯,“我家王爷今日睡得早,再说了,他就算没睡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他刚转过头,迎面就是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具,第一眼没放在心上,第二眼猛地一看,吓得高远拿杯的手一抖。

“王、王……”

书辞刚从门外进来,话只听了后半截,当即问道:“你们认识?”

“我们当然……”高远飞快观察沈怿的眼神,反应迅速,“当然不认识!”他表情说变就变,脸上即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是说这位兄台的面具非常具有王者风范,不知在何处买的。”

沈怿冷冷道:“菜市口,怎么?你很喜欢吗?”

“不、不是……”

书辞莫名其妙地望了高远一眼,随后又看向店内。

“好像没有空位了。”她转过头有礼地询问,“这位公子,能不能拼个桌?”

“这……”

“我们只有两个人。”

饶是内心疯狂地摇头,一见沈怿缓缓望过来,高远忙不迭颔首:“行,行,没问题。”

拉开椅子落了座,她朝小二叫了两碗馄饨,高远就在沈怿右手边,此刻显得异常局促,还讪讪地问书辞够不够吃。

“两位怎的带着面具?”友人对沈怿的身份并不知情,自然而然感到奇怪。

书辞回答道:“家里不让出门,我们是偷溜出来的。”

“原来如此。”友人挑了挑眉,带着一抹我懂你的笑意,“小两口私奔?”

话音还没落,高远就用手肘狠狠撞了他一下。

友人不解地看着他。

“咳。”高远清了清嗓子,把话题岔开,“别人的事你少管,喝酒喝酒……”

迎合着吃了两杯,友人回想起之前所谈,颇有兴致地问他:“对了,之前王爷的事你还没讲完呢。”

高远面部一抽,恨不得眼中生刀子剁死他,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爷?”书辞听着好奇,“这位公子是王府的人?”

“当然。”友人抬手一摆,给她隆重介绍,“肃亲王府上侍卫总管,高远,高大人,王爷的心腹。”

“原来是位大人物。”她忙重新施礼,“方才失敬了。”

一旁的沈怿微微一笑,也冲他抱了抱拳。

高远只觉这个笑容别有深意,简直芒刺在背,尴尬地勾起嘴角回礼,“客气,客气。”

趁着等馄饨的空闲,书辞百无聊赖,顺嘴问道:“高大人跟着王爷做事,那……肃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真像外界流传的那样?”

友人笑道:“可不是,今天他还说……”

桌下被猛地踹了一脚,友人疼得嗷嗷直叫。

“肯定不是!”高远义正言辞地打断,满脸肃然,“我家王爷义薄云天,光明磊落,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忠义之人。我对他钦佩已久,很是仰慕,恨不能以身相许……”

书辞和沈怿同时抬起头来看着他。

“当然,可惜我是个男儿身。”他及时收回来,还满脸遗憾,“只好当他的侍卫,这样日日都能相见,我也满足了。”

友人缓过气儿来,手指颤抖着:“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

“我不是什么,你懂什么!”不等说完,高远就插进话,“我对王爷的敬仰之情,那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

友人:

书辞似笑非笑道:“想不到高大人这么忠心耿耿。”

“这是自然。”

“那坊间说的有关王爷的事情……都是谣言?”

“当然是谣言!”高远眉头紧皱,颇为愤慨地哼了声,“这些刁民刁妇,成日里搬弄是非,胡言乱语,损我王爷清誉,回头我就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治罪!”说道激动之处,竟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杯碗跟着抖了抖。

此刻,店伙把煮好的馄饨端了上来,对面的沈怿自行取了筷子,也不看他,只慢条斯理道:

“高大人。”

他淡淡道:“吃菜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高远不自在地抿唇,“是、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魔鬼上司#此处应有激情的掌声。

来了,我的逛灯会刷好感度以及吃那一根,我是指那根糖葫芦的剧情终于来了!

十个古言九个灯会,还有一个是武侠,好了不押韵我知道不用吐槽了……

古言必备之逛夜市梗(1/1)

这年头没逛过灯会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古言里的男女主。←_←

【感谢】

嘻哈小天使的地雷X1

有话要说里其实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扯淡向。

很多剧透并不一定是真的,主要图个乐子,大家不要轻信。

【仿佛在宣传打假活动。。。

☆、【十三章】

满脑子“我命休矣”飘来飘去,书辞还没吃完,高远匆匆喝了两口酒,觉得实在如坐针毡,不知再待下去会不会被自己这位友人害得性命不保,索性在他多嘴作死之前,拉起人便告辞溜了。

一顿饭毕,书辞捧着碗喝汤,见沈怿放下筷子,便问道:“怎么样,味道是不错吧?”

他擦了擦嘴,颔首说还行。

“你饱了么?可需要再来一碗?”

“不用了,我本来出门前就吃过东西。”

“那好。”她拿茶水漱完口,往腰间掏银子,“我结账了。”

“小二。”书辞起身到外间去找店伙,刚掏出银子,身侧忽有一人走过,什么相貌,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只是他脖颈上那条银色的链子猛然撞进视线里。

是那天晚上的那个人!?

她回过神,本能地跑出酒店想去看个究竟,街上来来往往,人海茫茫,书辞转来转去,也没再见到对方的身影。

沈怿跟出来,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周围,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书辞自言自语,“可能是我看花眼。”

金水河上,一艘奢华的画舫内。

舷壁彩绘浮雕,头顶明灯数盏,五六个侍女手捧花果托盘分立两旁,因担心天冷风大,四个角都摆有炭盆。

在重重帐幔后的软榻上歪躺着一个人,耳听丝竹之声,手指在一旁慢慢敲着节奏。

门外忽有人款步进来,撩袍在帐前单膝跪下,脖颈上那条银制璎珞相互碰撞,清脆作响。

“大人。”

奏曲之人识相的停了手,管弦戛然而止。

男子徐徐睁开眼:“什么结果?”

青年人垂头:“启禀大人……属下等人找遍了禄全的大小府邸,正院别院,都没发现那块碎片。”

“之前是锦衣卫抄的家,有去那边问过么?”

“问过了。”他顿了顿,“所有可疑之物,属下都已一一翻查,并未找到。”

“都没有?难道禄全对我撒了谎。”男子从软榻上坐起身,眉峰微微颦起,“不应该啊,诏狱酷刑之下,没人敢不吐实情的。”

他闭目沉思良久,“再去找,去禄府附近找,顺便打听打听,最近有谁进过那栋宅子。”

“是。”

青年人领命退下。

那枚青铜碎片对他而言何等重要,这次大费周章将治理西南灾情一事拢到手里,若是没有收获,岂不是白吃这个亏了。

男子叹了口气,正准备躺回去,侍女凑到他帐前,轻轻道:“大人,安姑娘来了。”

他头疼地啧了声,刚想说找个理由把人赶走,甲板上已传来欢快的脚步声,安青挽提着裙摆笑盈盈的进来。

“表哥!”

她带着丫鬟,径自走到里面,“我特地去了你府上,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儿偷闲。”

安青挽打起帘子,榻上的男子俊逸清瘦,简单的长袍却被他穿出仙风道骨的味道,虽已过而立之年,眉目间却有着年轻书生的温润气质。

“我躲在这里都让你找着了,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他摇头笑叹。

“那当然,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安青挽得意了片刻,又朝他道:“上回听你说爱喝绍兴的兰雪酒,我这次专门带来了,你尝尝看。”

男子抬眸看向她,微微一笑:“好啊。”

星月如霜,岸上的灯火把河面映照得波光粼粼,熠熠闪烁。

书辞提着花灯站在河边照水里的鱼看。

沈怿却倚树而靠,双目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那条游船。

“不知道是不是开春了,居然有鲈鱼,个个都好肥。”书辞回头说道,“改明儿来捞鱼,这季节的鱼最好吃。”

半晌没听到回答,见他眼神不对,她转头张望,“你在看什么?”

沈怿冲着对面抬了抬下巴,“猜猜看,那船上坐的,会是什么人?”

书辞又仔细打量了一回,不以为意的哼笑:“像这种宝船,奢靡华丽,坐得起的肯定非富即贵,不是朝廷高官,就是富商财主。不过我大梁对画舫的规格有明文规定,三层小楼的,寻常身份不允许乘坐,所以船上的主人怎么也得是三品以上的大臣。

“我猜,要么是王爷……要么是首辅、尚书一类。”

沈怿淡淡道:“在你心里,本朝的王爷就这么穷奢极欲?”

“那倒没有。”书辞慢慢走过来,“在我心里,比我家有钱的都是穷奢极欲。”

“这么愤世嫉俗?”

“不啊,我没说穷奢极欲不好啊。”她说得理所当然,“有钱当然好了,等我有钱了,我也要穷奢极欲一回。”

听他轻蔑地笑了一下,书辞翻了个白眼:“你就笑吧,我懒得和你解释,反正你也不会明白的……”

不经意间看见他怀中露出的穗子,和之前自己做的很是相似,她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捞,果然是那个荷包。

“这个药囊你拿走了?怎么样,好用吗?”

似是才想起来,沈怿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我对药理不是很懂,里面的药你自己看着换吧。”

他们一壁说,一壁沿小径回到街道。舞狮的队伍正从眼前经过,热闹非凡,灯市上到底要比河岸敞亮得多,书辞在一排排花灯下欣赏,随手捧起一个,“这么漂亮。”

沈怿走到她身后,看了一眼就说:“是宫灯。”

“难怪,比我手上的精致那么多。”她抿着唇,更加认真的观赏。

“喜欢怎么不买一盏。”说完就替她回答,“又省钱?”他把自己的钱袋掏出来,在她眼皮底下掂了掂。

银子的声音分外动听。

书辞不满地睇他,把花灯放了回去,“不买,叫我娘知道会训我的……我就看看。”

她说着仰起头,通明的灯光在脸上蒙了层淡淡的红,衬得肌肤格外细腻,目光流转之间,那双眼睛里仿佛有星辰闪烁,极其明亮。

他心头莫名的缩了一下。

相识不久,其实并未仔细观察过她,在沈怿先前的印象中,书辞虽然机灵,但笑容不多,眉头时常皱着,像今天这样毫无心事的模样倒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