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梵微微后仰卸力,反唇相讥,“去年我在的队伍就赢了,倒是你在曲阜这么些年,赛过龙舟吗?”

他说得好有道理,去年夏天才进京的姜劭劲竟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史梵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表现,罗姑娘在看着你呢。”

姜劭劲笑骂了一句,他出自姜氏三房,盖因父亲任上找不到合适的婚事,父母便让他进京,请祖父和大伯帮他相看,年初定了罗家姑娘。

“咱们过去给四哥鼓鼓劲?”三姑娘提议。

姜瑶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四哥?”

三姑娘俏脸一红,啐了她一口。

“等赢了你再过去道喜吧!”姜瑶光抬了抬下巴,“陛下要到了。”

三姑娘一瞧,果见远处明黄的御前旗飘扬。

两人赶紧回观赏台,刚坐下喝了一口茶,开路的小黄门便唱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太子驾到,太子妃驾到,太子妃驾到…”一气说下来都不带喘的。

台上诸人皆躬迎。

盛装打扮的皇室一行人穿过人群到达主位之后,皇帝抬手,“众卿平身!”

众人才谢恩起身。

落座的姜瑶光抬眼,觉得皇帝比上元节那会儿还胖了些,龙袍鼓鼓涨涨,完全看不到腰身。皇帝近五十的人了,体胖可不是个好兆头,再想起这皇帝性喜渔色,听说前一阵微服私访,还带了个民女入宫。姜瑶光真替他身体捏一把汗。

“彤儿觉得今年谁会赢?”皇帝侧过身子,放柔了声音道。

能让九五之尊如此温声细语的,除了当朝皇后还能有谁。

头戴凤冠,身着大红色金绣凤袍的皇后,当真是一貌倾城,般般入画。

“臣妾也没有兄弟参加,谁赢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气氛便有些凝滞,旁的声音逐渐消逝。

一些人不由瞧瞧打量皇帝神色。

皇帝讪讪一笑,却无恼意。

姜瑶光瞥一眼后收回目光,心道,瞧皇帝模样显然是习以为常,恐怕私下里被这么呛不是一次两次,然皇帝对皇后依旧纵容宠爱,可见皇帝还是十分皇后的。如此年轻貌美的皇后,想不喜欢也难,不是。皇帝嫔妃众多,可容貌能比过皇后还真没有,反正她是没见过。再想都有这么个大美人在侧,皇帝还要猎艳,美人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皇帝赔笑,“猜一下凑个趣罢了,这次出来本就是让你散心,你若是不尽兴,岂不是白折腾一场。”

皇后脸上的冷色微微消融,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皇帝一喜,柔声道,“要不这样,朕添个彩头,你若是猜对了,朕便允你隔一月出宫一趟,朕知你在宫里闷得慌。”

皇后愕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莫说皇后,凡是听见皇帝话的都惊了惊,后妃除了随着皇帝出宫,哪有自个儿能出宫的前例。

不少人悄悄在心里加深了皇帝对皇后的宠爱程度。

皇后抿了抿嘴,露出一抹浅笑,起身谢恩,“臣妾…”

话说了一半就被皇帝扶住了,握着她的手笑道,“可算是高兴了,你觉得哪一队会赢?”

皇后因为心情不佳,遂不上心,因此也不知有哪些人,只能胡乱指了一队。

皇帝笑,“要是输了,彤儿可不要哭鼻子。”

皇后皱了皱眉,似乎有点儿紧张。

“陛下,吉时到了。”不敢错过吉时的太监硬着头皮提醒。

皇后抽回手,低声道,“陛下快去吧。”

龙舟竞渡前,要请龙和祭神。今天皇帝亲临,自然是由皇帝来主持。礼毕,一声响锣之后,龙舟竞渡开始,蓄势待发的龙舟如离玄之箭一跃而出,你追我赶伴,一时间江面上浪花朵朵,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敲锣打鼓,呐喊助威之声。

观台上的人也引颈相看,年轻的少爷姑娘不知不觉离了席,凭栏助威。

三姑娘凑在姜瑶光耳边嘀咕,“你说船上那些人知不知道陛下和娘娘的赌注,知不知道娘娘压了谁?”

姜瑶光望着热火朝天的江面,轻声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看着,领头羊马上就要出现了。”

三姑娘转过头看了看,默默的扭过脸看姜瑶光。

“识时务者为俊杰。”姜瑶光含笑道。明知道皇帝想哄皇后开心,多缺心眼才能跟皇帝对着干,有资格坐在这的都是人精,早就把消息传给自家子侄亲戚了。

三姑娘啧了一声,“真没劲!”

“第一名毫无悬念,那就你看第二名呗。”

想想也是,三姑娘有兴致勃勃的加油,尤其是发现姜劭劲他们那一队占据了优势之后。

受气氛影响,姜瑶光也抽了根三角旗鼓起劲来,待姜劭劲他们冲到终点后,兴高采烈的与三姑娘击掌。

皇后赢了,皇后笑了,最高兴的是皇帝,他还召见了魁首那队。

见泰平长公主的嫡长孙俞脩杰赫然在列,更是高兴,对皇后道,“你是见了脩杰在那船上,才压他们的?”俞脩杰的母亲是皇后嫡亲姑母。

皇后弯了弯嘴角当默认。

皇帝褒奖赏赐了诸位二郎,重点夸了俞脩杰,“小小年纪便有你祖父之分,不错不错。”

稚气犹存的少年并不因夸奖而激动,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见到这笑容,皇后心里一酸,面上带出了几分。

皇帝见了,讶异.

皇后顺了顺散发,幽幽道,“当年他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表姐的,不想这一转眼都比我高了。”

皇帝听她语气萧瑟不觉好笑,“孩子么,总是长得最快的。”转移话题,“你入了宫就没再游过澄江,今天朕陪你游湖可好?”

皇后望着他讨好的面孔,轻轻道,“臣妾多谢陛下。”她从不像其他人那般谄媚讨好皇帝却能稳坐翊坤宫,美貌与家世功不可没,可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这皇帝脾气再好,也是九五之尊。

喜动于色的皇帝赶紧揽着皇后离开。

帝后一走,观台上便彷佛月出云破,欢快起来。

龙舟竞渡之后便是游湖时间,妇人们自矜身份,女孩儿们就没这么多顾忌,三五成群的开始玩船上跑。

姜家的船是早就备好的,姜瑶光和三姑娘正要去邀小伙伴,不想小伙伴想过来了。

史初云拉着她的手,软软道,“瑶光姐姐,德宁家的船是今年刚造好的,还是第一次用呢,样式也和京里的大不相同,咱们去参观下好不好?”

陈德宁温温柔柔道,“我还邀请了不少姑娘们过来玩,婉婷也在,姜三姑娘和姜五姑娘可愿意来凑凑热闹,。”

人家都这么说了,姜瑶光和三姑娘自然不会再拒绝,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一行人走到岸边,姜瑶光打量,陈家的船船头高昂,船尾高卷,硕大有神,雕镂精美甲板上还有重檐楼阁,委实精丽。

“这样式还真是别致。”三姑娘新奇道。

“我五叔在直沽行商,这船是仿照番邦人改造的。”陈德宁解释。

姜瑶光想起来,陈家五爷好行商少小离家,被陈老爷子骂有辱家门,可他往家里搬了了金山银山,又是个庶子,倒没人再说什么。

上船后发现甲板上已经在了不少人,不是认识的也是面熟的,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闺秀,到齐后,陈德宁吩咐家丁开船。

一群少女聚在一块,赏着水面风光,听着琴瑟琵琶,还有美酒佳肴,好不惬意。

期间因为陈家的船风格独特,委实吸引了不少人。尤其是春心萌动的少年,女孩儿多的地方,少年们便如闻着花香的蜜蜂聚集过来,这种时候,礼教都会宽松一些,能靠近的多是与船上某姑娘沾亲带故,放上船倒也没什么。

望着含羞带怯的小姑娘,姜瑶光不由好笑,尤其是发现三姑娘也是其中之一。浓郁的荷尔蒙让喝了几杯果酒吹了江风后有点发晕的姜瑶光望而却步,打算趁人都聚集在甲板上时好好参观一下这船,一路还遇到几个大概与她想法差不多的姑娘,因为不熟,相视一笑后便分开。

“姜姑娘,”一面生的丫鬟小跑上来,“陆姑娘在临江坊等您,说要找您下棋。”

姜瑶光失笑,“说了明儿陪她下,她倒是这一刻都等不及。算了反正我也想找个休息下。”

那小丫鬟便走在前面带路。

不一会儿就到了,姜瑶光抬头望了望门前的牌匾,想陈家也够有雅兴连船上的屋子都起了名。

那小丫鬟推开门,抬手一引道,“姑娘请。”

姜瑶光脚步一顿,忽然心生凉意生生把醉意逼散,她扶了扶额,往后退了几步。

噗通两声,丹眉和青禾人事不省的倒在地上。

猝不及防之间,姜瑶光肩颈一酸,眼前一黑。

第九十二章

屋内一人飞奔而出,堪堪接住软下的姜瑶光,将她打横抱起,很快房门被人从外面阖上。

那人低头端凝着她的脸,目光痴迷,轻轻将她放在榻上,从怀里掏出一瓷瓶,握着瓷瓶的手微微发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瓶塞,一手扶着姜瑶光的后脑勺,抬起她的头,另一手将瓶中的药倒入她嘴中,只倒了一半,他就收回手,这药性颇强,她到底还小,恐伤了她身体。

古怪辛辣的药味将昏昏沉沉的姜瑶光刺激的睁开眼,见一张年轻的脸庞出现在她头顶,瞬间的茫然之后,姜瑶光抬手要打,却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张口欲言却无声,身体里还有一股陌生的燥热涌上来,就连神智都迷怔起来,姜瑶光如坠冰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的一干二净,唯有一双眼,如同浸在冰水里,寒光凛凛。

那人苦涩一笑,伸手盖住她的双眼,“不要这样看我!”

睫毛刮过掌心,如同一片羽毛拂过心脏,那人眸色逐渐加深,尤其是发现红晕缓缓爬上她脸庞,呼吸渐渐加重,他知道,药效上来了。

抬起双手,果见秋水瞳眸中已无之前那令人如芒刺在背的寒光,而是被水汽氤氲,可怜又可爱。

他的目光灼热起来,此刻,她毫无反抗之力的躺在榻上,乌发散开,其中一缕落在她脸上,越显得她肤白胜雪,白中透粉,粉中带出艳色。

今天她穿了件桃粉色对襟掐腰孺裙,衬得纤腰一束不堪一握,散开的裙摆如同盛开的花朵。

他从来都知道她很美,子弟们聚在一块谈论起京中闺秀,总是少不了她,只是没想到近看能如此美。

一股灼热自腹下涌起,他心尖战栗,指尖发颤,轻抚着她的脸庞,呓语,“瑶光表妹,我会待你很好,很好的。”他慢慢俯下身,如同着了迷一般。

浑身无力的姜瑶光竭力抬起的手还没碰到他就垂落,无力搭在他臂上,她动了动手指,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握住他的手,艰难道,“苗易,你会后悔的。”

望着她染上血色的嘴唇,苗易悲凉一笑,她竟然咬破舌尖维持清醒,“若是错了这次,我才会后悔。”

自从四年前端王落败之后,作为端王胞妹的七公主也失势。明知道他喜欢她,可父母连去姜家提亲都不肯,姜氏炙手可热,苗家日薄西山,姜氏怎么舍得爱女下嫁。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另嫁他人,只能出此下策,若她成了他的人,除了他还能嫁给谁。

苗易再忍不住倾身覆上去。倏地,苗易觉手腕一麻,那股麻意瞬间涌向四肢,他脱力般瘫在姜瑶光身上。难以置信的望着她,目光中还有不可忽视的恐惧。

面如冰霜的姜瑶光手脚并用将他用力推开,完全不像一个被喂了药之人,苗易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深,他想要喊人,想要挣扎起身,可浑身的酥麻还没退却,只能像个石人一般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姜瑶光用披帛捆住他的双手双脚,用锦帕堵住他的嘴。

苗易觉得这一切漫长又可怕,姜瑶光同样觉如此,可事实上不过一瞬罢了。

做完一切的姜瑶光一下子软倒在地,面上绯色更盛。

苗易才知道,她不过是硬撑着罢了,眼角瞥见她张开的右手心,赫然躺着一枚白玉耳坠子,鲜血缓缓的从伤口流出来。电光火石间,他想起进屋前,她扶了扶额。可真机灵!可没用!

他的眼底燃起希望,试图挣脱,却发现越挣扎越紧,于是挪动身体,想蹭掉嘴中的锦帕。

姜瑶光只觉得身体一半浸在冰水里,一半置身火中。望一眼不断蠕动的苗易,再看一眼门上倒映出的守卫身影,而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姜瑶光阖上眼,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滋味。

船头开阔的甲板上欢声笑语不断。

刚上了船的史梵找到自己妹妹史初云问,“瑶光表妹呢?”

史初云嘟了嘟嘴,嗔道,“哥哥一来就找瑶光姐姐。”

史梵失笑,“你不好端端在这,你们都在,却不见表妹,我总要问一声的。”

“才不信呢,要是我和瑶光姐姐换一换,你看见瑶光姐姐肯定想不起我。”史初云撅了嘴,抱着陈德宁的胳膊道,“德宁你说是不是?”

陈德宁笑容微不可见的滞了滞,“怎么会呢,史梵哥哥最疼的可不就是你。”

史初云被哄得喜笑颜开。

陈德宁轻声道,“姜姑娘参观去了,我使人去找找。”

“我去找吧。”史梵道。

陈德宁赶紧道,“这船颇大,恐怕你们要错开,还是我派人去找找来得快。”

史梵想想也有理,便道,“那便有劳你了。”

陈德宁抿嘴一笑,招来人吩咐。

这时候,一艘刻有虎头浮雕,两舷有庄严飞龙彩绘的大船徐徐靠近。但见船头负手而立那人,女孩们两颊飞上红晕,少年们则是恨不得兴风作浪把这船荡走。奈何梦想再丰满,面对骨感的现实,不得不堆着笑恭恭敬敬迎。

萧璟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眉头轻轻一拧,陈德宁的哥哥陈德良上前拱手,“世子大驾光临,实在是蓬荜生辉。”面上露出一缕疑惑。

萧璟微一颔首,望着船楼道,“我来看看船,水军要换一批战船。”

听罢,少年儿郎不约而同的自惭形愧,怪不得人家功成名就,大过节的还惦记着公事,再瞧瞧自己眼里只剩下姑娘了。

诶!

陈德良主动道,“那陈某陪世子走一圈?”

“你在这招待客人,我自己先看一遍,事后许是要借你家船一用。”

陈德良赶紧道,“能为水军出一份力,我们陈家义不容辞。待会儿靠了岸世子便可派人来驶走。”

“如此多谢了。”

陈德宁忙道不敢当,心道萧璟虽然面冷,可还是很知礼的嘛。

小心翼翼把守着临江坊的两个小厮见远处萧璟阔步走来,犹豫不决。侧耳听屋内悉悉索索断断续续,也不知自家公子得手没有,若是得手了,倒是不必拦了,正可闹开。可若是还没…这一犹豫间,两人已被捂住嘴敲晕过去。

面沉似水的萧璟一脚踹开房门,屋内,苗易刚刚在墙上蹭掉了嘴里的帕子,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一脸骇然,“你,来——”

萧璟几步跨过去,飞踹一脚,苗易整个人都被踢飞起来,重重撞到墙上,晕了过去。

萧璟看不也不看他一眼,旋身将躺在地上的女孩儿抱起来。

姜瑶光看到是他,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下来,“璟表哥。”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媚意。

萧璟身体一僵,稳了稳心神,放柔了声音道,“没事了,没事了。”瞥见她手心不断渗血,双唇也被染得殷虹。不敢想若是晚来一步,她会遭遇什么。萧璟眼底怒气翻滚,又竭力压下眼底阴鸷。

萧璟从袖里掏出一瓷瓶,“这药有凝神静气的作用,你先吃一颗。”说着轻轻托起她的脸,将药喂入她嘴里,指尖划过柔软的唇瓣,眸色瞬间加深。

萧璟面不改色地接过随从递来的水喂她。一滴水珠顺着她的嘴角沿着修长的脖颈滑入衣襟之中,喉结微微一动,艰难的撇开眼。只觉得身体相触的地方一阵一阵的燥热源源不断袭来。

药刚入腹,一股清凉便升腾而起,姜瑶光终于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恢复了一丝清明,她望着萧璟棱角分明的脸,顿时有一种被欺负后终于见到靠山的委屈和底气,扑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服啜泣起来。

听着她的哭声,萧璟心中酸胀,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都怪我来迟了,长生莫怕。”

这时候被打晕困在隔壁房间的丹眉和青禾也被救醒,二人连滚带爬的奔过来,见姜瑶光伏在萧璟怀里啜泣不止,苗易躺在那儿,衣着完好,劫后重生般跪倒在地。

丹眉膝行到姜瑶光跟前重重打了自己一耳光,“奴婢该死。”

姜瑶光止了泪,从萧璟怀里探出头来,哑声道,“不怪你。”

丹眉泪流满满,喃喃,“奴婢没照顾好姑娘。”姜瑶光喝了酒脑袋有些发沉,她却是清醒的,怎么就能毫不设防呢,以至于让小主子身陷险境,若非萧世子及时赶来,她万死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丹眉诚心诚意的对萧璟磕头,抬起头来时才惊觉,此刻姜瑶光坐在萧璟膝上,整个人都陷在他怀里,心里猛然一突。

萧璟淡淡扫她一眼,抱着姜瑶光站起身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离开。”

姜瑶光转头望一眼死人般横躺在榻上的苗易,厌恶的扭过头。

“这事不能闹开,我向你保证绝不轻饶他。”萧璟轻声道。

姜瑶光望着他正色的脸庞,微微点头。这事若是闹开了,自己将名声扫地,不管苗易有没有得手,积毁销金,在外人眼里口中自己都没了清白,而她这个受害人也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高高在上的评头论足,还要连累家中姐妹。

她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担忧不安。她这模样,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异样,船上人来人往,如何才能避开众人耳目。

史梵见一丫鬟附在陈德宁耳边低语了一番,陈德宁缓缓的转过身来,史梵向前走了几步,问,“可是找到瑶光了?”

望着他急切的眼神,陈德宁垂了垂眼帘。

之前下人跟她说,姜瑶光被苗易拖进房间。她听了十分震惊,骂那丫鬟为何不喊人,在他们陈家的船上出了事,他们家也落不得好。

“若是苗公子对姜姑娘做了什么…她如何再嫁史世子,姑娘,姑娘喜欢了世子这么多年。苗公子爱慕姜姑娘至深,姜家又正当权,姜姑娘嫁过去定然不会受委屈的。”

是啊,她那么喜欢史梵,明明是她先认识史梵的,她娘笑说,再大一点,就可以和史家论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