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之中,雪白的背脊上,布满了一条条褐色的疤痕,可以看出全部都是旧伤,有些地方都是一片的样子。以他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伤口没有得到医治,腐烂之后割掉了烂肉,好掉后才有的疤痕。

赵越见过很多身上有伤的人,有些甚至引以为傲,但那些大多是些军人。这还是第一次在女孩背上看到这么多疤痕,甚至能想象到,当时受伤之后的情况有多恶劣,这是没有用药才能形成如此狰狞的疤痕。

他不由得想到,光背上就有这么多伤口,身体其它地方是不是也有?

这时,庄柔回头轻声笑道:“赵大夫,你瞧再多一条疤痕也应该没问题吧?蚤多不痒,疤多不愁啊。”

赵越皱了皱眉头,放下衣摆说道:“就算是皇家的药,也不可能消掉了,老夫也无法。”

“赵大夫说笑了,管那些伤疤做什么,治伤便好,我一会还要去审案子呢。”庄柔觉得这老头人真不错,就是爱唠叨了点。

第128章 光天化日之下

之后赵越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帮庄柔包扎好伤口,留下了必要的药,吩咐她要注意不要沾水之类的后,想了想又从药箱底部拿出个小圆盒子。

“这是软肌膏,宫里带出来的,对伤疤结印的消除很有效,等伤口结茧后每日擦三次,其它的伤老夫就无能为力。”

庄柔接过药,只见这盒子上也是雕花镶玉的好不漂亮,闻了闻还有股清香,很感谢得拱手谢道:“多谢赵大夫,我一定会好好擦,不辜负你的心意。”

“自己好自为之吧。”赵越摆摆手,提起药箱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过了半个来时辰,马德正派人过来向她禀报宋玉香已经押回来了。本来他也在查找匪徒的下落,却被楚夏派去押人,还吩咐过只有庄柔问完其它的人才能过问。

庄柔接受了楚夏的好意,毕竟这也是为他办事,占便宜的也是他,还要妨碍就说不过去了。

伤口上涂的药已经不再辣痛,反而变得有些清凉,让伤口处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她便起身去了牢所。

宋玉香是被提前带回来,其它人还在水月阁中,牢狱外此时还很清静。但当庄柔走近之时,却看到门口阴凉处支着张椅子,坐着个胖胖的官员。

天气炎热,旁边的衙役不停给他打着扇,也止不住他身上冒出来的汗珠,渗湿了身上的官服。

马德正也陪在旁边,端着茶壶给那年龄不小的官员倒水,可惜这大热天的哪里还喝得下茶汤。

庄柔还记不住州府中官员谁是谁,瞧着这名胖胖的老人连个面善都没有,就把目光投向了马德正。

而他也看到庄柔过来了,立马就放下茶壶小跑过来,想扶又没敢下手,便压低声音说道:“庄姐儿,这是宋通判,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了。”

马德正非常小声得说:“本来他应该去水月阁的,但出门没走几步就又回来了,身体受不了这个罪。”

“哦…”庄柔知道这洪州府也就两名通判,除了那讨厌的许元会之外,还有一位据说是宋同知的娘舅,也不知道是使了多大的手段给弄进来的。

都这么老了,还找关系进来混饭吃,这一说姓宋的人,基本和宋义是同族吧。

庄柔只是个不存在的典史,看到通判怎么也打个招呼,便走过去拱手说道:“宋大人,我有伤在身不能见礼,还请见谅。在下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大人纳凉了,先行告退。”

她还没有习惯见到这些官员,就属下或是小人的自称。愿意在楚夏面前说一下,也是因为对方长的好看,瞧着心情不错所以好个男色罢了。对于其它人,她都不太爱说。

“等等,庄小姐何必走得这么急,有伤在身就应该多休息。我这就派人送庄小姐回去,还吩咐下人熬了补汤,等会就送到小院中。”宋通判慢悠悠得讲道,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就给她安排好了。

“多谢大人费心,大夫刚刚才吩咐过,说不能大补。还要多活动才能让伤口早点长好,没其它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庄柔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想阻止自己审宋玉香,谁会上他的当啊,真是想得美。

说完她便马上转身,直接走进了牢所,宋通判急忙站了起来,却因为天气太热有些喘不上气,脚下绊了一下扑通就重重摔倒在地。

马德正眼疾手快的去拉他,却根本拉不起宋通判那肥胖的身体,人没拉起来,反倒是把他也带了下去,整个人重重的压在了宋通判身上。

“哎呀!”宋通判叫了一声,便翻了白眼,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可把马德正给吓坏了,赶快从他身上爬起来,使劲想要把他拉起来。宋通判的跟班也陪在旁边,此时也过来一起帮忙,但拖了半天把两人累得直喘大气,宋通判却根本是纹丝不动,动都没动一丝毫。

马德正看这样可不行,得再找点人来才能把人扶起来,他抬起头想叫人,却见庄柔正站在牢所大门口歪头瞧着他,并没有马上进去。

他便赶快说道:“庄姐儿,麻烦你叫几个人过来,光我们俩人扶不起宋通判啊!”

庄柔没动,只是瞧着地上的宋通判,“他身体不好?”

那跟班着急得说道:“宋通判有消渴症,加上身体太过…胖,这么热的天气坐太久,就吃不消了。”

“哦…”庄柔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站在原地都没个帮忙的意思,表情格外平静的说,“宋通判身体如此之虚弱,竟然还撑着每日办公务,真是太过辛苦了。我看他还是请辞,回家好好的休养身体,才能够长命百岁啊。”

“放心吧,我会同知州大人说,让他禀明吏部,早日让宋通判回家。真是勤臣啊,可歌可泣令人无限感动,我必要向宋通判看齐,这就去审那宋玉香。”她神色变得严肃,大夸了几句后,就直接建议宋通判回家养老了。

马德正和那跟班还拖着宋通判的手,此时全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就把人的官给下了?

这时庄柔板着脸吩咐道,“宋通判就交给你二人了,一定要照顾好他,可千万不能死在衙门之中。知州大人才刚上任,这可不吉利。我还有公务要办,实在是腾不出手,你俩先照顾着宋通判,人审完我马上就来。”话说完她就转身进了牢所,把三人给扔在了外面。

那跟班惊恐的看着马德正,“什么?”

“什么什么!赶快叫人来呀,要是宋通判断了气你可就没命了!”见他竟然如此不灵光,马德正气得大骂道。

“为什么就我死定了,你不也在吗?”跟班别的没听进去,就听到自己要没命了。

马德正无语的长出一口气,“因为你是宋通判的跟班,而我是住在知州大人隔壁,被宠着的庄小姐跟班,能一样吗?”

跟班睁大眼睛盯着他好一会,突然就站起来,边跑边杀猪般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宋通判病倒了!”

“真是的,这么蠢还能当跟班吗?”马德正很瞧不起他的骂了声,一看这种人就没有前途,眼力劲都没有。

然后他低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宋通判,寻思着庄柔的话,这是想他活还是不活呢?

虽然想了好几个可能,猜测了半天,马德正还是没敢动手脚,拍马屁行,这杀官他可就不敢了。

庄柔走进牢所就听到外面那跟班的叫喊声,她也没理会就直接喊住一名正想出外看看,是谁在那鬼喊的衙役,叫他把宋玉香给领出来。

牢所已经得到告知,庄柔要来审问宋玉香,大家摸了摸腰间刚得到的银两,都决定一会要是上刑就帮忙劝劝,实在不行就轻点。

在把宋玉香带上来前,林司狱还特意安慰她,一会别闹起来。只要不是言词激烈,有他在旁边看着,就算是知州大人的女人,也不能对她用刑。

宋玉香也不是乱来的人,此时早已经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着失去首饰空荡荡的双手,狠狠得咬了咬牙齿,才跟着狱卒走出暂时关押的牢房。

“庄…典史,人已经来了。”林司狱来到偏房,看着庄柔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称呼,结巴了一下才把典史二字吐出来。

“林司狱,不用如此客气,快请坐吧。”庄柔笑了笑请他坐下,难得有个不是这些大家族姓的人出现,让她总算是有点这里没被人只手遮天的感觉了。

林司狱也不在客气,很自觉的坐在了侧边的椅子上,叫狱卒和白役把宋玉香带了上来。

这回宋玉香没骂人了,她只是狠刮了庄柔一眼,便换上了一副悲戚的表情,老老实实的跪下,“民妇见过各位大人。”

“把你带到衙门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之前对庄典史不敬,所以才把你抓回来。现在好好的给庄典史道歉,只要她气消了,自然就会放你回去。”林司狱先发制人,把她从通匪中摘了出去。

庄柔挑挑眉有些惊奇的看着他,敢情不管姓什么,都是一伙的呀!

而宋玉香赶快擦着硬挤出的眼泪,向林司狱不住的道谢,心中却是对庄柔充满了嘲笑。把她捉回来有何用,还不是要乖乖的放她走。

连司狱都发了话,多少要给些面子,今天是定不了罪,总不可能无理到面子也不给,做出那种得罪人的可笑事来。

瞧着宋玉香和林司狱在那演得欢脱,庄柔实在不想打扰他们,但也总不能一直看戏,便出声道:“林司狱真是怜香惜玉之人啊。”

两人同时转过来看着她,听这口气似乎不是想和解,而是要生事。

林司狱神色有些严肃,想从气势上压庄柔一头,让她别再无事生非了,“庄典史,你还有何见解?”

“案子我还没审,林司狱也太急了。我只是问几句,很快就能解决,别着急呀。”庄柔笑了笑,懒得理会他有什么想法,直接就向宋玉香开了口。

“宋玉香,之前我就打听过,你这水月阁是洪州最大最好的青楼,办特事牌了没有?昨天我已经说过,如果不办特事牌,那就不能开店。”

宋玉香愣住了,特事牌?

她猛的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事把自己抓来此处,就是想要银子啊!

真是不要脸,敢把主意打到老娘身上,也不打听打听水月阁背靠着的是谁!

“大人,我们都是上税的老实百姓,阁中还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哪里交得出两成来。如果一定要办,只能每个月挤出二百两银子,实在是没办法了。”宋玉香可怜巴巴得说道,心中只道这二百两银子就当是喂狗了。

“不办特事牌啊…”庄柔听罢便点了点头,然后脸突然就冷了下来,语气变得格外阴冷,“水月阁勾结土匪,意图刺杀知州大人,现已查明真相。土匪头子程一刀当场伏法,宋玉香罪不可赦打入大牢,待知州大人过审之后便秋后问斩。”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这么没物证人证和口供,直接栽赃陷害,都不做点掩饰。直白得吓到了林司狱,他猛得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庄柔也狠狠一拍桌子喝道:“闭嘴!坐下!”

第129章 明着坑你

林司狱在这牢所之中从小狱卒混到现在这个位置,见过的恶人无数,已经很少能被人吓唬到。

但他看轻了庄柔,根本没把她当回事,狠人见的多了,一个女人占着受宠闹着玩,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睛。

可没料到庄柔突然就凶了起来,连自家老娘都没这样骂过他,妻子和其它女人更别提了,看到林司狱只有畏畏缩缩的份。

现在被这么一骂,他整个人就愣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脸顿时就胀得色如猪肝,恼羞成怒得瞪着庄柔。

庄柔没看他,只是慢条斯理得说:“水月阁为匪窝,里面的人全部收监,什么时候开门等案子完了再说。”

“根据宋玉香的供词交待,以程一刀为首的土匪长年盘踞在洪州的各家赌坊和青楼之中,已经无孔不入,家家都和土匪有关联。”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林司狱一眼,“有宋玉香的口供为证,洪州所有赌坊和青楼,除了有特事牌的为清白之外,其它的全部查封。林司狱,到时可要麻烦你了,这关押的人可能会太多,你可要想个办法解决一下。”

林司狱被她弄得十分诧异,皱眉问道:“何时招的供词,在来这之前已经审过了?”

如果在回衙门之前已经招了,这宋玉香为何提前不说,难道想害我不成?他扫了宋玉香一眼,有些怨恨此妇人怎么能如此行事。

庄柔点点头随口回道:“没呢,一会我就回去写张,然后让她画押就行了。”

还能这样?

“我不会画押的,用刑我也不会画押!那些土匪和我没关系!”宋玉香气得惊叫起来,这个女人还是想严刑逼供!

庄柔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谁说我要用刑了?没必要呀,等我写完了,找人按着你的手画一下押就行了。”

“我只是找个由头把全城的赌坊和青楼都封了,找得到土匪最好,找不到就正好推行特事牌。昨晚还是两成,今天你们都落我手上了,所以要三成。”她伸出三根手指,笑眯眯得晃了晃。

林司狱和宋玉香震惊的看着她,连严刑逼供都不用,直接就强行画押?

而庄柔却还嘀咕道:“我就觉得奇怪,明明都是栽赃陷害,如果没人听堂的话,何必用刑呢?直接写好供词画押不就行了。”

然后她和颜悦色得宋玉香说:“我拿着你的供词把人都抓了,如果你身上有伤,肯定要说是被屈打成招。但一看你没受伤,还好吃好喝的住在牢中,必然认为是你为了自保,才乱指认他们好脱身。”

“到时我又能收拾了你,还可以解决你们无视知州大人的特事牌,不给他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事情的发生让宋玉香反应不过来,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一个局面,如果真这样做,那所有的人都不会轻饶了自己。但如果就这么把股份交出去,这口气又咽不下去。

她咬牙切齿得死盯着庄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真是魔障了。什么典吏,这算什么鬼东西,不过是知州的女人罢了,拿根鸡毛就当令箭。

这洪州可不是知州最大,今天你把我抓来,明天就得乖乖的给我赔礼送出去!

宋玉香也不装了,直起腰板冷眼看着庄柔,“胡闹够了吧,你想逼我画押也无所谓,把洪州闹翻天也行,之后要怎么收场你想好了吗?”

“哟,不装了?”庄柔噗得笑了出来,“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正没什么借口收拾你们,让你们把三成股交出来。这程一刀出现在你那里,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给我的,至于你背后有谁撑腰,那我可管不着。”

“没什么好说的,交股放人,不给钱就是不给知州大人面子,不想让他做个好官。谁妨碍大人当个好官,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她迎起头冷笑道:“为什么拿青楼和赌坊开刀,想必你也心知肚明,坏事做的多名声不好,从你们的不义之财中拿出一部份给贫苦百姓,他们会相当高兴的。”

“恐怕不止高兴,还会有劫富济贫的感觉,会站在我们这边针对你们这些富人,尤其是为富不仁的行当。”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宋玉香怒骂道,当官的做点什么坏事,都要找个借口打个掩饰,不像她这样直截了断的说出本意,让人不知要如何应对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庄柔不以为然得看了林司狱一眼,又转回头笑道:“我就是明着坑你们,不给银子我就不善罢甘休,觉得可以从我这里全身而退你就试试。你不求着我收下你的三成股,算我输。”

竟然如此不可理喻,宋玉香喝问道:“何人给你的胆子,我不信知州大人会这样宠着你,任你毁掉他的官路,你这是目无王法、胡作非为!”

“我跟着殿下时连贤王世子都打过,何惧这小小洪州,大人想让洪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你们平日又没干什么好事,拿你们开刀何妨?”庄柔哼了声说道,这个坏人她今天做定了。

宋玉香没听说过这事,但还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倔强得说道:“虽然我们开的是风月之所,但也是在官府里挂过名号,大昊朝的律法也没说不能做这买卖。既然已经按规律上了税,那就不能特别对待我们,如果要交出三成那所有商户都得交,不然我不服。”

庄柔点点头,“你说的对,那你给我想个能弄到大量钱财,可以帮助洪州那些孤儿,和生活不得温饱之人,又不找商户麻烦的办法来。”

“没有,民妇哪里有个本事给大人想办法。”宋玉忍了忍,口气突然有点软。

嗯?

庄柔敏锐的发现了,虽然宋玉香的态度还是那么强硬不服,但刚才却有些犹豫。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给吞了回去。

难道这洪州还有什么东西,比他们还要赚钱的行业?

但这洪州庄柔很清楚,靠河的吃鱼,靠田的种地,商业和农业都凑合没有特色。大赚的特产也没有,中庸得不行,要是有大买卖可做,那州府之中可就有的是银子了。

庄柔若有所思的看着宋玉香,盯了她好一会,林司狱坐在旁边也眉头紧锁,两个女人都是不省油的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宋玉香那边过来问,他也有借口解释了。

“要带头交股吗?”突然,庄柔又问了一句。

“无股可交。”宋玉香态度坚定,她认定自己明天就可以出去,大不了就闹开来,看谁撑得过谁。

庄柔摆摆手对林司狱说道:“林司狱,把她带下去,别虐待她。吃的用的只管给,全部记在帐上,如果有人来看她就让对方交钱。”

林司狱和宋玉香已经对她这雁过拔毛,极品贪财的样子弄得无语,从来没见过吃相这么差的人,三成股都要得出口的人,连这几碗饭都还要抠。

“看什么,不想谈就关回去。”庄柔扫一眼两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俩在想什么。不当家哪里知道柴米贵,小郡王要的银子把整个水月阁卖了都补不上,真以为银子好赚似的。

宋玉香狠狠的刮了她几眼,这才被林司狱带了出去,依旧关在牢房之中,却照顾得非常周道,半点苦都没让她吃。

今天洪洲衙门大丰收,全城的赌坊和青楼都被查了,但有三家的人才到门口就被放了回去,其它的都给关押在了牢中。

整个牢房被挤得人满为患,本来宋玉香是单独关在一间,也因为人太多实在没办法,又扔进来了一大群女子。身上的脂粉味混合了牢狱中那特有的臭味,让里面充满了股让人窒息的味道。

小郡王果然不负众望,把人都给抓了回来,满足了一下心中抓人的欲望后,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他就起了鸡皮疙瘩。

谁惹出来的麻烦谁担着,他立马把这件事扔给两位通判处理,谁让他俩正好管这个。而宋通判已经病倒的事,他还不知道。

然后想了想又给庄柔指派了件事,案子由他们审,但放不放人由她说了算。

这简直是捅了马蜂窝,官员们都表示不服,为什么要让庄柔来做决定。但楚夏却根本不管,拂袖便走了。

大家在背后暗暗得骂个不停,却又不能不继续干下去,不说舍不舍得这身官职,也不能把洪州交到这样的纨绔手中。

庄柔知道师爷肯定和楚夏说过自己的计划,这可都是为了他,总不能出来拆自己的墙。既然不用管审案的事,她便决定轻松一下,先休息了,毕竟就她一个人受了伤。

不管别人的窃窃私议和白眼,她先回到自己的院中,想先和刘氏说一下早上楚夏答应的事,却听说师爷觉得刘氏住在隔壁不方便,给搬到夹院暂住去了。

师爷哪里会管这种闲事,庄柔觉得肯定得小郡王干的,除了他之外谁会这么小气,连住都不给别人住旁边。

不过住夹院里也方便,省得做些什么还要看这母女睡着了没有,也有点不自在。

她去了夹院寻到刘氏,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把事情说了后,刘氏泣不成声,对知州大人的感谢已经不能言表,决定以后给他供个长生牌,天天祈求他能长命百岁。

只是审个案子,竟然能让对方供起长生牌,庄柔觉得还是不要和小郡王说,省得他太过得意,又在自己面前炫耀。

等她回去时,小郡王自用的厨房送来了大补汤和菜肴,看着满满一桌好菜,拿着筷子的她有种赚了的感觉,似乎受伤也满不错的。

“庄典史,大人说希望你能多吃一点,早日恢复身体,好去为他做牛做马。”摆好菜,送菜来的人便恭恭敬敬的讲道,然后不等庄柔骂人,便赶快退了出去。

庄柔无语的看着此人关上门,桌上的美食顿时变得有毒起来。

叹了口气,她低头嘀咕了一句,“这什么人啊,果然不是个好人。”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突然,旁边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屋中不应该再有人了,庄柔吓了一跳,猛的一抬头就见桌前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人,正拿着筷子兴致勃勃的瞧着桌上的菜。

她啪得放下筷子就站了起来,“花宇楼,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130章 说你行就行

花宇楼夹起一只虾仁,随口讲道:“我整个白天都在你房中,都睡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你回来,现在肚子饿得慌,有事吃完再说吧。”

“你只要束手就擒,我保证餐餐都可以让你吃饱,顿顿都有白米饭。”庄柔手往腰后摸去,却没捞到铁棍,这才想起来放在外间了。

“你这人能不能有点良心,我送了这么大一个功劳给你,就这么报答我?”花宇楼把虾仁夹到嘴中嚼了起来,然后失望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庄柔皱了皱眉头,“你恐怕是想把我引过去,让程一刀把我杀掉,只是没想到那家伙先死了吧。”

花宇楼抬头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竟然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真是失败啊。”

“你难道以为自己很好?”庄柔翻了个白眼,也不照照镜子,别以为占着脸长得好,所有的女人就会上他的当。

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花宇楼便微微一笑继续吃起来,“我是想和你谈笔买卖,那程一刀只是见面礼。”

庄柔有些惊奇得望着他,想了想便也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起来。两人都有些饿了,正事放一边,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终于,庄柔放下筷子打了碗汤,喝干之后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就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当你是想引我去捉那程一刀,而不是想借他的手杀掉我,不过你糟蹋女子的罪太大,这点功劳不足顶罪。这顿饭就算是入监前我请的送行饭,反正进去之后你也没好东西吃,我俩的帐就两清了。”

“咳!咳!”花宇楼一口菜没咽下去就被这话给呛到,为了不丢脸,他捂住嘴转过身咳得极为不雅观。

这人在干嘛啊?

庄柔不解的看着他的背,不明白那些女人难道就只看脸不成,怎么会被这样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八成是被关在家里除了兄弟和爹,就没过其它男人了吧。

“看你也不是贫苦之人,从贵女那肯定捞到不少好处,用必要为了抢一口吃的把自己呛成这样?你放心慢慢的吃,虽然我说帐两清,但吃还是会给你吃饱的,不用抢。”她和气得说道,反正客气不了多会,就要送他入监了。

花宇楼背对着她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清爽多了,才转过头有些哀怨的看着她,神情非常的委屈。他此时心中有些恼怒,一向风流倜傥的他,竟然在女人面前如此失态。

饭是吃不下了,嗓子还在火辣辣的痛,他也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正色问道:“这洪州官员如同铁板一块,你又是个女人,肯定没什么人服你。我这里有笔交易,对你来说只有好处,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看他的样子不是戏弄自己,庄柔倒想听听他想干嘛,“那你说来听听,什么样的交易。”

“我给你提供情报,让你可以破案立功,到时就算那些人不服你,也会因为你的功勋而不敢对你过多挑剔。”怕她不相信,花宇楼又抖了一下底,“就像没人知道程一刀在水月阁,而我知道一样,在这里我有特殊的方式弄到情报,你意下如何?”

听起来不错,但庄柔不想表露出来,她扬眉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花宇楼如同看到鱼儿上勾,脸上又涌现出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表情,就像头话本中会迷惑人心的狐狸精。

庄柔瞧着他,有点能理解那些上当的女人了,这家伙肯定从女人身上捞到过很多好东西了吧,瞧瞧那张还没开口就让人有点晃神的脸。

这种人就算是抓到,只要不砍头,肯定会有好多贵女来求请。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他的脸,省得在牢中都能祸害到人。

看不出她有没有迷上自己,但花宇楼凭着多年的经验,觉得这笔交易很有戏。于是他便笑道:“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别再捉拿我就行了,而我也保证,不再对别的女人动心。”

庄柔很怀疑的瞧着他,没有被他表现出来的假象给迷惑,这种人能够不再打女人的主意,那简直就是老母猪上树,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又没故意去抓你,是你撞到我面前,到现在都没人抓到你,想必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我抓住。你开的条件我有点听不懂,就算我不抓你,可神隼门的人看到你也不会袖手旁观,你在我这里得到个承诺有什么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肯定另有所图,庄柔可不会傻到相信他的话。

花宇楼承认聪明的女人很有挑战性,但那也只是针对有些小心思,在后宅之中觉得自己有些手段,玩得开的女人。

就算是位居高位的贵女,也只是会露出尖牙和小爪子的猫咪,有些别样的情调。

但今天遇到的女人却有些棘手,真是太不可爱了。

他微微一笑,手肘放在桌上,便摆出个习以为常的撩人姿势出来。常在花丛中行走的他,已经可以随时摆出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心动的动作出来。

“其它人当然抓不到我,可你就不同了,我不想一在你面前出现,就得马上离开。就想像现在这样,能坐在桌边看着你。”

庄柔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看来上次哥哥下的手不狠,没让他吸取教训啊。

于是便宛然一笑,对他勾了勾手指,让他再靠近点。

花宇楼有些提防,但也不能表露出来,毕竟还有正事要办,于是便身体前倾靠了过去。

“我可不是那些深闺中的小姐,一辈子没见过几个男人,由你随便哄几句便信了。别给我得意忘形,你还是在大牢里面好好算清楚,要还多少女人的情债吧!”庄柔细声细语的在他耳边说道。

“如果可以让我一亲芳泽,在下愿意自投罗网,只要庄姐儿心仪于我,你觉得怎么高兴就怎么来。不管是入监还是不再和别的女人来往,都听你的。”花宇楼笑着就伸手想去摸她的下巴。

庄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重重地按在了桌上,盯着他便说:“那就跟我去大牢吧。”

花宇楼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怎么有如此不解风情的人,正想再说点撩人的话,就见庄柔已经抓起桌上那厚瓷汤盆,一看就是想砸到他头上。

他赶快手腕一转,如同抹了油般就从庄柔的手下滑走,转身就绕到了她的后面,在她耳边轻声笑道,“你考虑一下我的提意,对你可没有半点坏处,而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我还会来的。”说完他便飘出门跃上墙头不见了。

庄柔手上还抓着汤盆,剩下的半盆汤洒出了不少,顺着她的手不停滴落下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小声的嘀咕了句,“溜得真快,不好抓啊。”

花宇楼翻墙出来时,发现这洪州衙门中今天很热闹,人来人往的好像很急。他会心一笑,这肯定是抓住了程一刀,那小郡王想要庆祝一番好显得自己有本事吧。

他便不再关注洪州衙门中的事,轻盈地跳到隔壁的房顶潇洒地走了。

洪州没什么特别美的景色,也就城外云霞山可以游玩一下。因为风景此处独好,洪州人又爱烧香祈求,僧道都集中在了这里,一家占个小山头谁也不妨碍谁。

整座山上大大小小的寺庙和道观足有十一座,就连尼姑庵也有两座在山腰处,这还没算上当地大宗氏的家庙,只要来到山脚下的云霞村,就能闻见空气中飘来的香烛味。

而在这云霞山众多祈福庙观中,香火最旺的便是青凡殿,供奉着一名河神。

据流传在洪州百姓中的故事,洪州外那条绥中河中有位叫青凡的河神,他爱上了城中一位美丽的姑娘,于是化身为英俊的书生前来求娶。

但那姑娘的父亲却要把她嫁给一个老员外做填房,青凡河神求娶不成,只得伤心而归。可姑娘并不愿意嫁给员外,在出嫁那日穿着喜服逃出家门投了绥中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