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推给庄柔背着,丁罗平便背着手想要走出去,他虽然早习惯了这里的空气,但也不想太得罪这些人。

又不是疯了,能像那女人一样的胡来。

正当他要跨上石阶走出牢所之时,身后的牢房中有人喊道:“丁牢头,我们愿意交出三成股!请和庄大人说一声,我们也心系百姓,想要为洪州为知州大人出份力啊!”

丁罗平停下来一回头,又有几人跟风的喊了起来,口口声声喊着要献股,捐衣送食的行善,他仿佛看到了一锭锭银子,正向他飞奔而来。

坐在捕狱司偏房中吃着馄饨的庄柔,也知道了此事,她抬头看着对面也在吃馄饨的许通判便笑了起来,“许通判,恭喜发财呀!”

正吃得香的许元会顿时觉得食之无味,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天亮之后才是要翻天呢!

第134章 满脸开花

庄柔没有熬夜等他们送股,而是把馄饨吃完后,就和许通判告别回去睡觉了,休息好了明天才有好精神办事。

而牢中的人大部份都吃上了馄饨,本来就几文钱一碗,全吃下来也不花多少钱。倒是那田海青的四海赌坊汤都没喝到,本来不怎么饿,被气得只觉得没吃到那碗馄饨,整个人生都不完美了。

田海青更是把庄柔恨到了骨子里,整个洪州最大的赌坊就是四海赌坊,一家交的三成就和其它十几家和起来差不多。

如此多的银子白送给官府,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更别说族里还要从这分钱,根本没闲钱给官府。

而且田家是洪州势力最强的家族,什么时候不是横着走,哪里受过这种气。

宋家有县男撑腰,许家虽平庸但人多,但朝中有人的田家却是最强悍的家族。一位二品大臣,三位四五品京官,外加一大堆外放到其它地方为官的族人,简直就如巨石般立在洪州,怎么也动不了田家半根毫毛。

田海青带着众人阴沉着脸坐在地上,脑中全是想着怎么让庄柔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在他们的诅咒下,庄柔噩梦都没做一个睡了个好觉,慢悠悠的吃过早饭才去了捕狱司。

林司狱早就在等她了,找关系想要来捞人的太多,他已经应付不下来,只等着庄柔过来放人了。

“庄典史,你总算是来了,赶快放人吧。”

“没问题,让人先准备好纸墨,写下文书的才能离开。”说着庄柔就叫来几位杂役,支上桌子摆好笔墨,又把书吏叫来了三位,让他们招呼那些赌坊和青楼写文书。

关在隔壁的各家妈妈上半夜还不知道此事,下半夜便从各种手段里得知,赌坊都全部低头交股,她们怎么可能还硬撑。

更听说水月阁的宋玉香早和官府联手,要不是当天她和那四海赌坊使手段,带着大家一起离开,交出来的也就两成。这多交出来的一层,就是他们耍的阴谋。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就流传起那多交出来的一成,是要分给宋玉香的,所以她才出来陷害大家。就连那程一刀,也是她故意引到了水月阁,借机叫官府派人过去捉拿。

这一步步的可谓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把众人都玩弄在了指掌之中,不愧是有宋县男在身后撑腰的女人。

宋玉香刚开始还争辩了几句,但根本就没有人听说,昨晚女监吃了馄饨的就水月阁的人。当时姑娘们还觉得得意,不顾宋玉香的阻止,暗暗炫耀了一下。

后来才知道投了官府的人,才有这馄饨吃,这下把碗砸了都说不清了。

庄柔在外面安排好后,就开始带人出来写文书签字盖印,没带章的也行,把手印也按下,不怕他们跑了。

因为怎么也能上功德碑,就算不想和官府多亲密的人,也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沮丧。高不高兴都得掏这个钱,还不如笑起来,省得又被找借口寻麻烦。

文书写得很快,人也一批批的放掉,一个上午便解决掉了。只剩下四海赌坊和水月阁两家,死活也不愿意签这个文书,一副要对抗到底的架势。

尤其是水月阁的姑娘,一个个娇滴滴的多年都没受过这种罪了,靠着牢门就不停的又哭又骂吵得不行。

庄柔就当没听见,愉快的把这堆文书入库封存后,就打算找吴同知说说,让他派人去查查各家的帐。不然怎么知道生意如何,每个月要交多少银子,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同知去管,她可不想去做这么麻烦的事。

一整天她都没去见楚夏,那种人见都不想见,任他去死好了。

中午让酒楼送来了饭菜,庄柔请吴同知在衙署内吃了一顿,把事情都交给了他。重点说了一下,这笔钱的重要性,以后衙门中想要过得不手紧,可就要靠这个了。

吴同知自然知道,拍着胸口发誓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绝对不会少收一文钱。

“那此事便拜托吴同知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庄柔举起茶杯先干为敬,弄得吴同知赶快也举起茶杯灌了一杯,现在还在办公中,可不得饮酒。

他放下茶杯,想问问这收来的钱,是不是全部交给知州大人管时,有衙役急冲冲跑了进来,慌张地禀报道:“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百姓围住衙门,要求把他们的亲人都放了!”

吴同知一听,赶快站了起来,“怎么又来民闹了,人不是都放了吗?”

“大人,都是田家庄的人,他们拿着棍棒已经把大门封了!许通判已经派人去通知知州大人,还请吴大人赶快去看看吧!”那衙役急冲冲得说道,民闹可是谁也不想发生的。

这时,庄柔好奇的看着他们问道:“几个刁民就能把衙门围了,还带着家伙,直接打杀后关起来不就行?”

吴同知已经来不及解释,只得喊上她,“庄典史,你跟我出去看看就明白了,为何管不了。”

庄柔也只得跟着他一起出去,想瞧瞧这洪州的民闹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竟然能把官府大门直接堵了。

等她来到门口时,却见大门紧闭,墙边已经竖了好几个梯子,正有衙役踩在上面,从墙头小心的往外看。而门外也传来整齐的喊声,一遍遍的喊着把田家人放掉。

还有鸡蛋和烂菜扔进来,衙役们只有不停的躲避,连个开门大声喝斥的人都没有。相比外面的气势汹汹,衙门中的人气势弱得像群鹌鹑。

庄柔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哪有这么软弱的官府,便找了架梯子爬了上去,刚刚上到墙头露了个头,便有一道黑影飞了过来。

她快速伸手便把那物抓住,定睛一看,原来是块石头。刚才还是扔的鸡蛋,现在直接上石头了,这是想杀人啊!

“就是她抓的人!狗官!不守妇道的砸她!”下面传来了怒喝声,顿时有更多的东西扔了过来。

鸡蛋菜叶中夹着块拳头大的石头,又向她的头飞来,被她让过两个鸡蛋后一把抓住,往下方的人群中就瞅了一眼。

其它男子和女人手中的都是鸡蛋和蔬菜等物,倒是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十岁左右或是更小的孩童,手中却是抓着石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孩和老人啊…

庄柔盯着下方便笑了起来,有一老一小又拿着石头,嘴中叫嚣着向她扔了过来。

只见庄柔眼睛一眯目露凶光,手中的两块石头对着二人就扔了出去,确实无误的直接砸到了他俩的头上。

“啊!”

两人抱着头就惨叫起来,鲜血流了出来,吓得老人直接晕了过去,而那孩童已经又痛又吓的大哭起来。

田家人顿时愣住了,有反应快之人,指着墙头上的庄柔就吼道:“你竟然敢打伤老人和孩童!还有没有人性,官差打人了,官差杀百姓了!”

“哈?”庄柔莫名其妙的歪头瞧着他们,手中早就又接住了块石头,抬手对着叫喊的人就甩了过去。

石头砰得直中他的面门,瞬间打得他鼻血横流,牙齿断裂,满脸是血的哭叫起来。

第135章 皇袍加身

庄柔砸伤三人,激怒了田家人,加上有老者和孩童血淋淋的刺激,围观的百姓也跟着喊着官府不人道起来。

本来只是小孩和老人扔石头,此时田家的女子也从悄悄藏在人群里,装满石头的筐中拾起石块,往墙头扔了过来。

一时之间,石头如同暴雨般飞来,庄柔便顺着梯子跳了下去,回头就见所有人都躲到了屋中。她贴着墙边站着,石头从她头上飞过砸在院子里,有不少还落在了房顶瓦片上,咕噜咕噜的滚下来。

“庄典史,你在做什么啊!”许通判急的吼道。

吴同知也愁眉苦脸地说:“庄典史,你这可是惹大祸了。这洪州以民闹最为厉害,所以门口才有铁防栏,遇到民闹堵门时,就在上面架上粗铁棍,可以阻止他们冲击衙门。”

“平时都是好言相劝,你怎么能直接就用石头砸他们。听外面的声响,你这是砸到人了吧?最好别伤到孩童或是老者,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庄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是他们先用石头砸我的,再说他们这样围堵官府就是造反,凭什么要怕着他们。”

别人不好解释,吴同知这个没多少牵涉的人便说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不少还是长辈,怎么好用律法来管。再说这是本地常态,只要让他们闹一闹就好了。”

“哈?”庄柔睁大眼睛看稀奇的瞧着这洪州的大小官员,要不是还用得着他们,真想说一句:那要你们有屁用!

“现在怎么办,外面闹得越来越厉害了!”许通判打断了他俩,果断得说道,“现在唯一能平息此事的办法,就是把田海青放了,反正田家也只是要求放人。”

“好!赶快去放人!”众人一听,纷纷支持他的说法,直喊着快去放人。

衙役马上想顺着房檐下跑去捕狱司,叫林狱司把人给放出来,不然大门难说都顶不住了。

庄柔真是看不下去了,怒喝道:“站住!不准放人。全部给我闭嘴站好,谁敢离开一步或是再说放人的话,我就让陈沐风给他爹写信把你们全告了!”

大小官员全惊悚的看着她,这可是民闹啊,她能有办法阻止下来?

这时,陈沐风急冲冲的赶来了,风风火火的一跨出去,差点被一块石头打中,他赶快跳回房檐下,惊讶得说道:“庄姐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有这么多石头扔进来?”

“外面有暴民攻击衙门,你看到大人没有,为何他还没有来?”庄柔就在等楚夏,这么重要的事情,早已经派人去禀报,就算是还睡在床上也应该过来了。

陈沐风有些茫然的说:“就是小郡王叫我来的,他说晚上着凉有些身体不适,外面算不了什么大事,交由我们解决就行了。他让我听你的话,你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个家伙,够本事的啊!

庄柔气坏了,就没见过这么坏的人,连暴民都不想管。这意思是什么都推到自己身上,出头那个傻子全让自己做了。

行啊,那就让他看看,熟知流民暴民的人,是怎么应对这种事的。

她便贴着墙角跑了过来,对着众人说道:“听见没有,大人说这事由我做主。管武器库的书吏呢,站出来。”

一名书吏畏畏缩缩的从人群后面钻了出来,“庄典史,我就是。”

“库中有弓箭吗?”庄柔直接问道。

众人顿时睁大眼睛看着他,吴同知吓坏了,赶快劝道:“庄典史万万不可啊!这会出人命的,到时候引起洪州全民暴乱可怎么办!”

庄柔冷笑一声,“是吗?这话的意思是田家在这洪州,已经是土皇帝,威名远比大昊的律法,比皇帝陛下还要受人爱戴?所以像许、宋这些大家族,也要拥戴着田家一起对抗朝廷?”

“这一切都是为了昨日抓的田海青等人,为了个赌坊的东家,就能够发动整个洪州的百姓,这说不通啊。”

她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几息之后,一拍手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懂了!这田海青他就是洪州的皇帝。以洪州为都,自立为王,所以昨天才抓了他,就能聚齐如此多的乱军围攻衙门。”

“好一个田海青,这是已经皇袍加身了呀!”她盯着那书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弓箭全部拿出来,难道你是这田海青封的尚书不成?”

那书吏被她吓得半死,罪名扣的太匪夷所思,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赶快带人去兵器库。

陈沐风虽然天真,但又不是傻子,被庄柔精彩的表演震惊了,这可比指鹿为马这种胡说八道要厉害多了,抓着一点点小事就能扣这么大的罪名。

不愧是自己的师傅,真是太厉害了!

吴同知他们有点茫然,事情应该不是这样,这些大家族来为点小事就来堵门都已经是常态了,根本就没人造反吧。

一个赌坊东家罢了,怎么可能造反,没这个兵也没这个力啊。

“庄典史,这样说有点过了吧…”许通判忍不住终于开口了,毕竟许家也为了些小事堵过衙门。可这里的风气几十年如一日,都是这样啊!

庄柔一挑眉,看着他便问道:“许通判,你们是大昊朝的官,还是洪朝的官呀?”

“洪朝?”许通判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她竟然直接把洪州分给田海青立朝了!

“庄典史,你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当然是大昊朝的官,只是这洪州民风彪悍,我们人少无力阻挡啊。”

“那田家有不少族人在朝中当官,虽然我们也有家族,但和他们不能比,这民闹根本就不敢管。”

“好在他们也不闹大,就是围围门过几日便散了。”

小官员们七嘴八舌地说道,到底是哪来的丧门星,还让不让人活了!

庄柔瞧着他们那没用的样子,长吐一口气说道:“各位,官员外放是要避开家乡的,你们都是这地方的人,却又全部外放回来。说得好听是给你们好处,让你们能照顾族人,方便平日行事。”

“换个说法,不就是留下把柄,到时候拿来要挟你们。光外放这一条就足够你们吃一壶了,丢官还是小事,搞不好还要抄家流放。”

“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找了谁,能够背着吏部全部回家当官,但我知道此地民闹如此严重,还敢随便围攻衙门。要是出了个造反的,闹大了传上去,你们可就是反贼的大功臣了哦。”

说完之后她也不看众人惨白的脸色,笑了笑说:“不过转念想想,也许今天根本就没有民闹,只是洪州的官员为了剿匪,故意放出风说程一刀还没死。所以才引来了山中土匪,围攻衙门想要救出程一刀。”

“如果能办成此事,剿匪成功为百姓造福,必然是大功一件啊。有大内高手做侍卫,旁人根本近不了身的郡王大人在,各位的功劳都会直接献给皇上过目。”

“我可要先恭喜各位大人,这可是要高升了呀。”

众人看着她,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句话,“狡如狐,毒如蛇。”

第136章 狗官不仁

洪州府众官员猜不透楚夏在想什么,他身为洪州知州,理应出来镇场,却装病借故不出。

这庄柔从事发到现在都在众人面前,陈家公子也没带来话,只是让她做主。说不定此时荫德郡王早带着人跑了,就是害怕被灭口。

虽然想得有些夸张,但是连手下都能讲出这种罪名,他有这个想法也有可能。

早已经有人去找楚夏,想让他出面,这和百姓对抗怎么可以放任个女人来。但是门口有史藏守着,谁也进不去,更让人怀疑知州大人是不是早跑了。

一是他从来没见过民闹,是个贪生怕死的纨绔。二便是真的以为洪州的官员投了反贼,他先跑去外面等着,如果庄柔出了事,他立马就能逃回京城告状。

田青海怎么可能造反,借他一队人马都是不能实现的事,只是现在有口难辩。

毕竟这话是庄柔嘴里说出来,身为知州的楚夏可没这样表态,你一个当官的急巴巴去说自己没造反,那不是更显得可疑。

衙门中也有不少田家的小吏,又没人盯着他们,有些便悄悄的带了话,让人送给了外面围攻衙门的田家人。族人不适合出现在这里,领人来的也是位族中以胡搅蛮缠出名的叔辈。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青天白日之下,这洪州脓包衙门敢拿弓箭射他们。甚至还凶狠得嚷道:“让他们来试试,一个个抬头不见低头见,连他们的爹老子看到我都得尊呼一声田五叔。我到要看看,谁敢动手!”

来通风报信的白役无语看着他,知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整天来堵门,这本来就没想给别人好过。

不过他只是来报信,又不是田家的人,他们爱跟知州大人对着干,那就随他们的意,于是他便悄悄的又跑回去了。

在田家和衙门僵持下,十把弓箭从兵器库中抬了出来,放得太久挂满蜘蛛网的箭,也被搬了十几捆出来。这里不是卫所,平日根本不可能存放这么多兵器,太平年间有这些就够了。

庄柔拿起一张弓拉了拉,还好,虽然没有保养但还算是结实。接着她背起箭袋,叫上陈沐风拿好弓箭一起上墙头。

“庄典史,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不如把楚大人叫出来,再做定夺啊!”见她真的背着箭要去,大家只得苦口婆心得劝起来。

“放心吧,我会让他们先动手,这样就算是他们先袭击官府,我这个也只是为了自保和维护洪州城,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庄柔向众人抱拳谢道。

“多谢各位大人的好意,我也知道此行异常的危险,大家都担心外面的暴民。但为了黎民百姓,这死士必然要有人去做,各位大人,保重!”

她可是要上墙头射杀百姓,竟然还一副要上杀场舍身为国的作派,气得众官一顿语塞,心中都巴不得有人从外面扔块大石头进来,当场把她砸死算了。

吴同知也没想到,这几天做事说话都有条理的庄柔,竟然还有这么一面。明知道说的话是瞎掰,却半点羞愧都没有,偏偏她还手握点权力,让人都管不了她。

能管的,却放任不管…

不管洪州的官员想什么,庄柔把陈沐风带到了楼梯下,她刚爬了一半的梯子,陈沐风就有些犹豫的说:“庄姐儿,我们真的要对身无寸铁的百姓动手吗?我听外面好像有不少妇孺,她们都是无辜的吧。”

庄柔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也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是妇孺吗?”

“…”陈沐风抬头看着她,如果她算是妇孺的话,那自己就是孩童了。

看他那表情庄柔已经有了答案,她咧嘴笑道:“所以外面扔石头的全是妇孺和老人,身强力壮的青年藏在她们后面,只让这些容易被原谅,让人心生不忍的人出来。”

“田家的男人没种,田家的女子没比我弱哪去,田家的孩童如果遇到灾年,他们双手会染满鲜血。”

庄柔盯着陈沐风,笑得狂妄又得意,“这些刁民,从骨到皮都让我看透了,怎么对付他们我了如指掌。”

“不敢上,就进屋等着。”她使出了杀手锏,嘴角带笑的看着他说道。

陈沐风这样的热血男儿最受不了激,扔下心中的犹豫,他就抓住梯子几步就冲到了墙头上,刚一露头还没说话,砰得就被块石头给砸额头上了。

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手劲太轻,等他缩回头站在梯子上一摸,便发现额头上起了个大包,一会绝对要青起一块来。

“庄姐儿!我受伤了,他们竟然用石头砸我的头!”陈沐风瞪大眼睛,这情况比他想的更糟糕啊!

庄柔忍了忍没笑出来,深吸一口气说道:“谁让你乱伸头,一会我喊一句你就跟着喊一句,声音要大点。”

“好的。”陈沐风知道当兵上阵时,会喊提高士气的话,看来庄姐儿现在也要这般行事,她可能是怕想壮胆吧。

只见庄柔站在梯子上仔细的听着什么,外面依旧传来叫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

突然她眼睛一亮,抓住个间歇,高声喊了起来,“狗官无道!”

“狗官无道!”陈沐风想也没想,跟着就大喊了一声,喊完便茫然了,“…”

庄柔没理他,继续有节奏的喊起来,“傻子狗官!傻子狗官!”

陈沐风在她的带领下,已经能跟上她,使得她的声音没那么特别突出。就像是田家人中有人在招呼着大家,一起喊着口号。

衙门的人瞧不懂,她跟着外面的人一起喊什么,又不是喊喊就能让人退了,还骂自己骂得起劲。

随着她比外面的人喊得快一步,墙外田家人的喊声渐渐变得好似被她带领着。她喊一句傻子狗官,外面就跟着喊一句,还格外的整齐,竟然喊出了气势。

看着极带煽动的喊声,衙门中有几人突然反应过来,她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就听到她大声喊道:“杀死狗官!”

外面也齐声喊道:“杀死狗官!”

“杀死狗官!抢粮抢女人!”庄柔又喊了起来,然后踩着梯子往墙头一窜,便拉满了弓。

喊得顺口的田家人,整整齐齐得跟着她喊了出来,话出口便有几人发现不对,这不是土匪的口号吗?

说时迟那时快,庄柔站在墙头上,一箭就射了出去,直接扎进了田家五叔的肩头。她飞快的搭上第二箭,面无表情的又是一箭,射穿了位正拿着石头要扔的老妇人手臂。

“啊!官府杀人了!”田家人哪里见过弓箭杀人,愣了几息就惊叫起来。

庄柔不再说话,只是稳稳的往人群中一下下的射着箭,并非百发百中,却因为人多慌乱,造成的恐慌不小。

陈沐风紧跟着她跳上了墙头,头上已经肿起个大包,他气得拿着弓箭往下射。内心还是有些不忍,专盯着那些身强体壮,瞧起来就不是善类的男子射。

第137章 地府

平民对弓箭有种天生的恐惧感,这种东西除了猎人和军队,普通老百姓都不会有。猎人更是不敢背到市集中来,都只在山野之中使用。

弓箭总是让人有种军队的感觉,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就是杀戮的意思。

虽然就庄柔和陈沐风两人,但一只只从天而降的利箭,把人的身体射穿。那触目惊心的杀伤力,让田家人害怕得只想逃。

本来还威风凛凛守在衙门口,耀武扬威的人群现在边叫边逃的四散开。他们如同雨中被淹窝的蚂蚁,疯狂的逃出大街,直接钻进各条巷子中,很快就跑没人影了。

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被这股气势吓跑,就怕刀箭无眼把他们给误伤了,那可就不止白挨一下,还没办法解释得清楚。

洪州知府衙门口的这条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安静,除了满地的石块、血迹、外加踩得稀烂的蔬菜,整条街半个活物都没有。

庄柔站在墙头上,手中还有一只箭,她的目光扫过每个可以藏人的角落,在寻找着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衙门中除了应捕,其它都是文官,这几十年都没打过仗,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虽然没看到外面的场面,但那隔着墙就能听到的惨叫声,还是让他们自行想象了一下,只觉得外面肯定已经是横尸遍野了。

这官肯定当到头了,有几名官员甚至擦了擦眼睛,又怕又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读书几十载,一朝回到殿试前,看来这回只能回家种红薯了。

“垂头丧气什么,外面已经没人了,还不派几个人出去把罪证拿进来。满地都是他们的凶器,这些都是证据,容不得那田海青土匪不承认。”庄柔实在是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找到后,便从梯子上走下来。

一直都没看到人影的马德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伸手就帮她接住了弓,“庄姐儿,我帮你拿。”

“你去哪里了?”庄柔刚才还想寻他呢,却根本没找到人。

他陪着笑小声说道:“我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面开了个小门,平时都用重物挡着,刚才我去把东西移开了。回来的时候,姐儿你已经上梯子,我就没过来。”

庄柔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哪个捕头会干出这种事来,又不是来当奸细,“你考虑的也太远了吧,连逃跑出衙门的小门都准备好了?”

“有备无患,庄姐儿没事就好。”马德正为了不让她出事,真是着实费了一番苦心。

他这么努力的护着自己,让庄柔有些感觉怪怪的,便顺口问了一句,“我哥找你了?”

马德正赶快解释道:“只是帮忙当个跟班,没有盯着。”

他可是知道这位姐的心思,就想自由自在的玩,得说清楚才行,并没有当暗桩来守着她。

这态度可放得够低,被哥哥威胁了吧,真可怜。庄柔没有为难他,笑了笑大声说道:“马捕头,你带几个人出去收拾外面一下,如果是土匪的话肯定有刀之类的武器。”

顿了顿,她语气放缓一字一句地说:“没有就寻几把,这种事应该不用我提醒了。”

“明白,我这就去办。”马德正心领神会的应道,这种事他们办得可顺手了。

两人若无旁人的商量着无耻之事,全然不顾众人都站在旁边看,简直无法无天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马德正把弓箭交到衙役手中,叫上能喊得动的人,很小心的移开顶门的铁棍,探头往外打量了一下。外面一片狼藉,果真是半个人都没有。

庄柔揉了揉肩膀,瞧着众人那一张张阴沉的脸,便挑挑眉说道:“各位大人,围攻衙门的土匪都被杀走了,要不要继续派人出去全城搜查,就由各位做主,我可不能越权。”

竟然有脸说不能越权,都已经视他们如无物,自作主张半天了。现在人被杀走,她到谦虚起来了。

众官员心中如万马奔腾而过,虽然当地的百姓整天没事就堵门,可几乎都是当地的大家族,和他们全沾亲带故。这田家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要落井下石的话,其它家族也不会好过。

“庄典史,刚才那些只是担心家人的百姓,并不是土匪,这驱逐走了便收手吧。”洪州知事壮着胆子出了个头,他的妹妹嫁入了田家,自然不想看着田家倒霉。

他已经意料到肯定没这么容易说服,但刚才已经私下同几个和田家有关系的说好了,一起站出来维护田家,绝对不能让庄柔把事情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