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回他没有拆台,只是摆出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喝起茶来。

他这么一淡定的表态,庄柔说的话更加的扑朔迷离。可杨榕只相信情报,威胁的用处并不大,只不过打了陈尚书的儿子,人都没死最多赔礼道个歉,被记恨罢了。

难不成吏部尚书还能在朝堂之上,又哭又闹的打滚不成?

这时,庄柔伸出手,拔着手指数了起来,“指挥使手下有五个千户,大概有五千多名士兵。而这么多人的话,家人最少有两万之多,虽然大多住在卫所之中,但不可能都靠种地维持生计。”

“也不碍事,等我找书吏查查有多少户便行,到城中摆个摊卖个自家种值的东西,再买些回去,也是常有的事。这件事如果得不到解决,只要他们离开卫所的管辖,便会跨进我的地盘。”

她放下手,抬头阴笑着说:“到了我的地盘,不刮下三斤油水,我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杨榕真是怒了,刚才还说他草菅人命,现在她反过来要自己鱼肉百姓,还要故意针对卫所的人。他不由的怒喝道:“你别太过分了,不按律法办事,就算你们是洪州府衙,我也要带兵平民怨!”

“如果他们犯的就是律法,杨指挥使还敢抢人吗?”庄柔充满自信的笑了起来。

她随便拉出几条便给他例了出来,“按大律法,未满十六岁的女子不得出嫁,但习常来说,十四五便订亲嫁人的不在少数,不知道卫所之中有多少这样的女子?”

“军者不得为商,把自家鸡下的蛋拿出去卖,那也是为商。这条便可以罚没经商全部所得,还要杖责二十。”

说到这个,她扫了一眼隔壁的桌子,上面摆了几盘菜,都还没怎么吃客人就被吓跑了。其中有一盘便是烧鸡,还好好的躺在那呢。

盯着那盘烧鸡,庄柔的眼睛就是一亮,自言自语的说道:“一个鸡蛋可以孵化成小鸡,如果是公鸡可以卖五六十文,如果是母鸡的话,长成之后一天下一到两个蛋。蛋又变成鸡,鸡又生蛋…”

她顿时满脸笑意的看着杨榕,心情愉悦的问道:“杨指挥使,你说一个卫所的妇人,一次会提多少个鸡蛋去卖呢?其它的东西也一样,种子变稻苗,稻苗又结出种子,无穷无尽啊!”

这种算法,就算是把全家都抄没,都不可能赔得出官府的罚银。

杨榕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别太过分了!”

“我就是这么过分,交不出罚银我就抄家抓人。当然你们卫所我不敢去,所以不主动叫家人来交罚银,我就按一两一杀威棍来算。”庄柔也凶狠的回应道。

她非常的嚣张,都快要张牙舞爪了,“到时候杨指挥使要是看大昊律不顺眼,可以逼皇上取消这些律法,或是直接到衙门来抢人,过一把判军的瘾!”

杨榕猛的站起来,一掌就拍翻了桌子,怒不可遏的吼道:“我今天就当场击杀你!”

“那你就试试,有没有这个能耐!”庄柔也站了起来,一把就抓起了正端着茶要喝,桌子却被掀翻,正一脸尴尬的楚夏。

她狠狠的一搂楚夏的腰,就把他给抱在了身边,指着杨榕气焰嚣张的嚷道:“来呀,现在就拔出刀来,把我俩一起砍死!”

楚夏端着茶,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庄柔,表情都快要凝固了。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个女人在干嘛,怎么能如此之坏,竟然拉自己挡刀子!

“你把荫德郡王放开!”杨榕再杀谁,他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杀了楚夏,更别提人家四个侍卫就有三个站在酒楼中,已经是蓄势待发了。

他对一个还行,对上三个那肯定要着了对方的道。荫德郡王身边有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有一个轻功特别的好,现在就少了一个。

就算能带着人把他们几人全部杀死,剩下的那个侍卫逃走,消息传出去就不是打个尚书府的小公子这么简单了。

灭门,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庄柔自然知道他怕什么,不止不放人,还把九星红也掏了出来,在面前挥舞着嚷道:“你来好了,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快!”

她的话再明白不过,敢砍她的话,她就顺势把楚夏也给捅了。到时候谁也逃不掉,大家一起完蛋。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倒霉,楚夏无语的看着炸毛的杨榕,叹了口气说道:“杨指挥使,十万两吧。我可是大出血,再少真是不行了,你瞧这都闹成什么样。好好的一个女孩,都要被逼疯了!”

杨榕完全被他的贪婪征服,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记着讨价还价,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没这么多银子!”

楚夏却不嫌弃的应道:“没事,东西我也收,粮糖油茶布房田地,连人都要。一切可以换成银子的东西,杨指挥使都只管拿来,我什么都要。”

“…”杨榕震惊的看着他,莫名有种好像这办法可行的感觉。

第162章 大小坑

楚夏看时机差不多了,不顾挥在面前的刀说道:“萧然,把小柔拉一边去,我要和杨指挥使谈谈生意。”

“干嘛,我才不走!”庄柔被萧然一把拉住就往旁边拖,她也挣扎着嚷道,“你这个无耻贪官,为了点银子什么都做得出来,沐风就白白的被打伤了吗!”

而楚夏却不知廉耻的问道:“不弄银子,我看上的那颗夜明珠,你送给我?”

“呸!想得美。”还想要夜明珠,庄柔没好气的骂道,就被萧然给拖到楼上了。

她一走,楚夏就换了张空桌坐下,笑眯眯的对杨指挥使说道:“和气生财,杨指挥使请坐。”

杨榕停了停,还是走了过来,坐下就说:“此事是百户所谓,郡王要十万两,他根本拿不出来。”

“他不是你的手下吗?帮帮手下正好可以收买人心,反正都是拿些平时用不到的东西来顶债,就和女子的嫁妆一样,有价无市,摆着也是占地方而已。”楚夏不为所动,咬死了就是要让他来还债。

“咱们也别说客套话,行不行杨指挥使给个准,要是谈不成,楼上那小妖怪我可就管不了了。”

小妖怪?

杨榕抬头往楼梯看去,只不过是个女人,能闯出多的事来。

这些外放的武官就是消息不灵通,楚夏在心中腹诽了一下,决定帮庄柔扬扬名,“杨指挥使,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管不下她来。之前我在豆湖县做县令,那地方你肯定知道,达官贵人如此之多,就这样她还能把贤王世子给打了。”

他双手比划了一下,“打得那叫一个惨,头都肿了这么大,当时来找我时还以为是猪成妖了,吓我一大跳。”

杨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就那个女孩把贤王世子给打了?

“你猜后来怎么着,说出来你都不信,贤王赔了好几万两银子给我们。”楚夏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可能!”杨榕根本就不信,别看贤王封号是贤,其实和贤根本没什么关系,也没见平时要多大的脸。怎么可能儿子被打都不敢寻事,还反过来给对方银子了。

楚夏笑了笑,扇着扇子说:“因为她是按律来办事的,连皇上都挑不出她的错,贤王自然只能乖乖的领了罚。来时还因为表现太过优越,被皇上召见了。”

话说到此,他也收了声,新的茶水已经换了上来,他端起茶扫了杨榕一眼,自顾自的饮起茶来。

竟然有这种事,连贤王也拿她没有办法,此人到底有什么背景?

楼下一片安静,正当杨榕还在考虑之时,庄柔又从楼上冲了下来,被萧然一把拉住就往上拖。她则指着杨榕威胁道:“姓杨的,你给我等着!不用大昊律把你弄的鸡犬不宁,我就不姓庄!”

话才说完,就被萧然又给拖了上去,还传来了桌椅被踢翻的声音。动静非常大,听得酒楼掌柜心疼不止,却也是无可奈何不敢上去。

被她这么一闹,杨榕转过头看着楚夏说道:“行,十万两的货物,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去凑。”

楚夏可没打算让他们慢慢来,“杨指挥使说笑了,三天,时间久了谁也等不了谁。”

“二十天,时间太急。”

“五天。”

“半个月,再急就不行了!”杨榕皱眉说道,又不是等米下锅,这么急干什么。

楚夏笑了笑,摆下茶杯看着他说:“十天,杨指挥使别再为难人,本王可不是商人。”

“行!”杨榕同意了,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他站起身拱拱手便带人走出酒楼,骑上马让众士兵收队,就带着他们离去。

卫所的人一走光,街上那股压抑紧张的气息也消失一空,慢慢的有行人走在了街上,毕竟还是有不少人忙着,可受不了这官兵两家闹来闹去。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楚夏站起身来,招呼着众人说道,这里的茶真是太难喝了,感觉喉咙被万根小刺扎过一般难过。

庄柔也被带了下来,意外的没有闹,只是左右看看卫所的人是不是都走光了。楚夏也瞧了她一眼,便出门坐上了轿,让她跟在轿外同回州府。

衙役在前面开道,官轿跟在后面一路抬着回去,庄柔半声也没吭的跟在旁边。这走到半路,坐在里面的楚夏先忍不住了。

他掀开轿厢的窗帘子,看着外面跟随的庄柔便不甘心的问道:“你为何不闹了?”

庄柔目不斜视的直视着前方,看都看没他的说:“我本以为大人会开到二十万两,没想到却只要十万两,真是可惜我演的那一出了。”

楚夏猛的感觉到了些智上的羞辱,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你刚才全是装的,还真是像啊。”

“是的,连大人也上当了。”庄柔回过头来一脸的淡定,“我要是不这样闹,大人又怎么能如此顺利的谈下银子,别的我不管,反正救灾司要分三成,其它的归大人处置。”

真是个坏心眼的女人,敢戏弄本王,楚夏气愤的说:“陈沐风的仇你不报了?”

庄柔诧异的说:“大人,我最多是个小典史,他是谁啊?吏部尚书的宝贝小儿子。他被人打了,自然有你们去护着讨公道,我犯得着去露这个脸吗?”

“再说了,传出去不也是丢陈尚书的脸。自己的儿子被人打,竟然还要个女子去讨公道,不是显得他是个废物嘛。”

楚夏算是知道了,这家伙的冲动鲁莽,全部都是算好的,并不是随着心意乱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乱来,其实已经布好一个个坑,只等着所有人往下面跳了。

他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歪头瞧着庄柔就挑衅道:“行,本王记下了,这次就跳你坑里一回,下次看看谁的坑更大更深。我让你跳一次下去,就永远爬不上来!”

庄柔嘴角一翘,不以为然的问道:“哦,大人难道是想对我使美男计不成?如果是大人亲自上阵,说不定我会中招哦。”

“我真的要写信给庄学文了,好好问问他,家中是如何养出了个女登徒子的。”楚夏忍着炸毛,对她快忍无可忍了。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我又没做错什么。到是大人,明明是出了名的纨绔,却一副清纯小女子作派的样子对属下,真是居心叵测啊。”庄柔耸耸肩笑道,完全不为他的话所动,哥哥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话,完全就是恶意中伤。

楚夏无语的瞪了她半天,最后唰的把帘子放下,气呼呼的决定今日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第163章 掌握

一行人回到衙门,楚夏就要去看看陈沐风的伤势,庄柔一看也跟着他去了,想瞧瞧这家伙要怎么解释,他拿了别人的药费却想中饱私囊。

陈沐风的院子中飘着一股药味,不知谁给他安排了个小丫头,正搬来个小板凳在小厨房中熬药。瞧这架势,十天半个月的是不会好了。

两人进了屋,在里间瞧见陈沐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比庄柔之前在医馆看到的气色差多了。

看到两人进来,他仿佛不好意思一般,把头转朝了里面。

庄柔斜眼看着他便说:“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呀。”

陈沐风只得转过头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庄姐儿,我这次伤的这么重,真是太内疚了。”

“内疚什么?”庄柔有点莫名其妙,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手下被打那也是他技不如人,还能算到自己头上来呀。

紧接着就听到他内疚的说:“庄姐儿,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破案了,只有十二天便是和吴河山赌局到期的日子。一想到案子破不了,到时你就要辞官,我心中就非常的内疚。”

“哈?”庄柔一愣,她都忘了还有这件事,当时是怎么说的,为什么是自己辞官?

不对,明明就是如果破了案,对方就辞了这捕头之职回家养猪,自己从头到尾根本就没表过态。

楚夏一听满脸的嫌弃,“我顶着众议给你安排的典史,你不好好干就算了,竟然还随意拿来下注。还不快点去把这案子破了,再有下次就让你去管清理河泥之事,天天在河边挖烂泥。”

庄柔无语的扁扁嘴,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这案子明明是他瞎赌的,又不是我要接,还故意翻了件死案。现在还多嘴管别人小妾的事,被打成这个样子,就让我来接这烂摊子,也太过分了吧!”

“那正好,你辞官就不能待在这里,可以早点回京城。到时候让你哥相个好人家,你就能成亲嫁人了,我也省得整天遇到些登徒子。”楚夏仿佛刚刚想起来,她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马上顺水推舟的说道。

这小爷竟然要赶自己走!

庄柔有些不服气,自己明明勤勤恳恳的为他卖命,帮了他多少忙,他却如此的不讲道理。不就长的好看点,有什么好不起。

偏不走,气死他活该!

想到这,她哼了一下,抱着手不屑的盯着楚夏说:“接就接,不就是破个死案,还能难倒本小姐了。”

“你们给我等着瞧吧。”庄柔白了两人一大眼,直接出门而去,这里面的药味真是太浓了,让她闻得嘴都要发苦了。

陈沐风眼巴巴的看着她离去,半晌之后才苦着脸对楚夏说:“小郡王,庄姐儿会不会就这样生我的气,以后都不离我了。要不是我受伤,这事也不会麻烦她,如果让她知道,会不会再把我的腿打断啊?”

楚夏笑了起来,“只要你不说,我的人是不会提半句,要是担心她知道了怪你,那就一个字也没吐露出来。”

话虽是这么说,陈沐风还是有些哀怨的看着他,委屈的抱怨道:“郡王明明说会保护我安危,只是受点皮外伤,要不是庄姐儿正好路过接住我,这条命可就没了。”

“我有派杨清暗中保护你,不过正好庄柔路过,由她接住你更不会让人生疑,所以杨清才没出手。”楚夏解释了一下,天地良心,他真的派杨清一路跟着呢。

只不过这一打就出手,也太没什么动静,自然是要闹大了才好,反正死不了就成。

他坐到桌前,扇着扇子有些洋洋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只要在他们面前谈论杨榕的小妾,就会引得他们对你大打出手,现在你伤成这样,锅让他们背,你也能顺利逃婚了。”

陈沐风皱皱眉头,“郡王,你说我爹娘知道此事后,真的就会把婚事退了吗?”

“不可能。”楚夏一口就熄了他的想法。

“可你告诉我,如果我受伤就不会回去,现在怎么又完全不可能了。”陈沐风一听急了,挣扎着就想起来,伤成这样怎么还说话不算数了!

却因为伤痛放弃,老实的躺了回去。

楚夏便语重心长的劝道:“我只是说暂缓婚事,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这么短的时间,我总不能让人去把人家姑娘的腿打断吧?”

见陈沐风欲言又止,他便说道:“你放心吧,今天就让人送信到尚书府,等你家派人来查看时,你就装得惨些。我会让赵大夫提议你不能远行,不然就有病根会变成瘸子,留在这里那边就肯定要推迟婚事。”

“到时我会派人在京城放话出去,说你因为和人抢个唱曲的女子,被人打断了腿,以后都是瘸子了。再找几个嘴碎的夫人,去嚼一下舌根,自然就能退亲了。”

听起来确实很好,陈沐风还是有些担心,“可这样退了亲,会不会影响人家姑娘嫁人?”

楚夏顿时笑了出来,“放心吧,我知道有几人对她早有意,只是她家想攀你家高枝,所以不同意罢了,她要能选择也不会想嫁你。”

虽然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不用成亲,陈沐风还是松了口气,“那好,此事就麻烦郡王了。”

楚夏站起身说道:“你多加休养,等京城来了人,我让赵大夫给你下记药,让你看起来惨些。”

陈沐风顿时咧嘴说:“不用了吧,我现在就已经很惨了。”

“哈哈哈,有备无患啊。”楚夏哈哈大笑起来,让他好好养伤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书房,师爷早已经在等候,他才坐下,师爷便说道:“大人,此事陈尚书那边要提防一些吧。”

楚夏瞅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放心吧,我派人盯着呢。只要陈沐风相信我是为了他的亲事,才让他去惹卫所的人,他就没脸把我供出来,陈尚书那边就拿我没办法。”

“就算他看透又何妨,年青人吃点亏总是好事,再说卫所这边已经被搅了起来,这件事我可是最清白的。倒是庄柔惹了那杨榕,卫所八成会针对她做些事。”他笑了笑说。

师爷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保护她?”

“不用,有杨清偶尔看着就行,每次都不用叫她,就能主动往我的坑里跳,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藏我肚子里面,整天偷听我说话了。”楚夏有些无奈的说。

师爷没吭声,要真能提前知道的话,谁还往这深坑里面跳啊。

第164章 闻一闻

庄柔接了陈沐风的案子,她可不想被送回去,虽然这典史在她手上没什么权力,但总能狐假虎威一下。

再说京城可没这么好看的男人,把他扔在这里太可惜了。

她把案宗拿出来仔细翻看了起来,之前半点都没关注过,现在一看还真是件死案。

男子是在城边的小河中发现的,但这里的河都和城外大河相连,说不定是外面船上掉下来淹死,才被冲到此处也可能。

而且男子被发现时,身上连一丝布都没有,案宗中关于身份的线索半点都无。只不过有写尸体手无厚茧,应该不是苦力。

死因却不是淹死,而是因脑后重创而亡。这可就有些麻烦了,可能是被人从后面打砸而死,但从船上或是什么地方掉入河中,撞到石头也有可能。

当时也发出了认尸官文,却没有任何人来寻,相似的失踪人口都没有。没有人报官,也没尸源,自然也就成了死案。

真不想查这种案子,根本就没办法查,再说都过去这么久,尸体停在义庄都应该成了白骨,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个声音,“庄姐儿。”

庄柔正专心的看着案宗,被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牛大勇,“大勇啊,什么事?”

“庄姐儿,陈公子要养伤,我知道有家的骨头汤很好喝也补人,能买点来给他补补身子吗?”牛大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只知道这么一个拍马屁的办法,看大家都对陈公子好,也想去卖个好。

看着牛大勇,庄柔突然问道:“我记得你的嗅觉很好,什么食物都能闻出来,隔的再远也行?”

牛大勇拍了拍肚皮,很自豪的说:“庄姐儿你说对了,我别的不行,但是鼻子特别好,我娘藏灶灰里面的地瓜我都能翻出来吃了。”

“行,帮我去闻个东西,看看都是什么。”庄柔一听拉着他就往外走,牛大勇一头雾水的跟着她,这世上还有什么食物,是用眼睛看不出来,而是要闻的?

庄柔拉着牛大勇直接出了城,来到了城外一个偏僻的村子,此地在一个小山包后面,非常的背阴,大夏天的也感觉到一股凉意。

看着这没什么人烟,到处破破烂烂的小村子,牛大勇有些胆怯起来,“庄姐儿,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有香烛的味道?”

“洪州衙门的义庄啊,我之前打听过就在这里,想要让你闻的东西就在这里,快过去吧。”庄柔急步边走边说道。

牛大勇一听,马上就停了下来,如同巨石般纹丝不动,只是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她,“庄姐儿,你不会是让我闻死人吧?”

庄柔笑了笑让他放心,“不会,闻死人干嘛,又不是烧出来的肉,还能闻出是什么地方煮的啊。”

听她这么一说,牛大勇这才跟着她过去,毕竟庄柔可从来没骗过他。不是闻死人就好,可这种地方还能有什么美味?

很快两人就到了义庄,这里停了很多官府查到的无名尸,并不是人人都有棺木,有些用个草席盖着,就这么扔在板子上摆放在草棚中。

只要停满两年没人认领,就可以扔乱葬岗埋了。

这里还是个风口,一阵阵风把尸臭吹散,减少了很多臭味。选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选了个好地方,不然连半个人都待不住了。

两人的到来惊动了人,在义庄旁边的小院中,走出来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一看那张脸就知道,这是遇到过火难的人,在寻常人中生活的话,肯定会遇到许多非议和不公。

在这里守义庄,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他可都要比死尸还要吓人。陪着这些死人,也算是过的自在了。

庄柔来之前就有人告诉她,此人叫王东,因为年青时家中起火,给烧成了这样。无处可去之后就守了义庄,脾气不太好。

牛大勇猛的看到他,被吓得肥肉就是一抖。倒是庄柔便不在意,笑了笑便走了过去递上了腰牌,向此人说明了来意。

“我叫庄柔,还请大叔带我们去看看那具尸体。就是七个月前送来的人,无名男尸壹佰贰拾陆号。”她把一个灰不溜秋的布包递了过去,里面包了二两银子,“这是一点小心意,请大叔喝个酒。”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不止不怕他,还这么和善,那些来的人谁会带银子,根本连看都不想多看他几眼。

王东虽然脾气暴躁,那也是被人瞧不起,日子又穷又心烦引起的。庄柔这么上道,他自然觉得舒服,接过布包一捏心中便有喜色,一瘸一拐的领着她往停尸处走去。

牛大勇简直要苦死了,本来他就鼻子灵,此时更是觉得臭不可闻,要不是吃下去的东西早没了,他指不定要吐出来。

“就是这具了,没人认领,身上又没什么可卖了换棺木的东西,所以就摆在了这里。”王东记得每一具尸体摆在哪里,这些从来不会动也不会嘲笑他的死人,早已经被他当成了聊天的对象。

打理义庄之时,还会和他们闲聊几句家常之类的。

庄柔点点头,就由王东去把草席给掀开,这可用不着她动手,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尸毒。

一掀开草席,牛大勇就哇的叫了出来。草席下面的尸体虽然死七个月了,但还没化成白骨,此处又背阴,便慢慢的给阴干了。

整个尸体变成了恶心的干尸,全身发黑萎缩,加上洪州并不干燥,所以上面还有层湿漉漉的液体。

就在这时,一只蜈蚣从尸体的鼻孔爬了出来,吓得牛大勇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外面,肥肉不停的颤抖,根本不敢进来了。

王东早已经习以为常,却有些奇怪这个女子,看到这一幕却半点都不害怕。他便说道:“女大人,这尸体已经这样,看不出什么来了。”

“你说他还没烂光,胃里面吃过的东西,会不会还在?”庄柔却盯着那干尸说道。

“啊?”王东愣了一下,茫然的应道,“这个小人不知,如果吃的粗糙,应该还有些残渣吧。”

他也不肯定,这种事谁会知道啊,都这么久了才来验尸。要开膛破肚,不也是在刚刚发现尸体时吗?

庄柔点点头,又拿出一包银子,足有十两左右,“这样啊,那麻烦王大叔了,这尸体我要开膛,这一包银子你收下,就当没看到这回事。”

“不!我不要!”牛大勇一听,连滚带爬的惨叫着就想逃走。

原来闻的不是尸体,是尸体腹中的食物,他叫嚷道:“庄姐儿,这不可能,就算还有那都烂成什么样了,我哪里闻得出来是什么啊!”

“咱们正经的破案好不好,不要这样啊!”

庄柔看着他在那又哭又喊,手里已经从王东那接过来一把小铁铲,转过头对着无名男尸的身体就铲了下去。

第165章 尸

牛大勇差点吐了出来,闭起双眼也挡不住那浓浓的臭味,光听就觉得变态的声音不住的传来,他脑补了一下,只觉得庄柔要把干尸给吃掉了。

过了好一会,他便被庄柔踢了一脚,“睁开眼睛,闭着干什么?”

紧皱着眉头,牛大勇眼睛缓缓的睁开一条缝,就见庄柔提着沾了不明污秽的铁铲,正站在面前好好的瞧着他。

他只得结结巴巴的说:“庄…庄姐儿,我不要去闻死人的内脏!”

“谁让你闻了,我在里面发现了些东西,你过来认认。”庄柔说完就转身向草棚中走去,牛大勇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一步步跟着她走了过去。

那尸体果然被她开了肚子,但肉都已经干了,内脏怎么可能还好好的。也不知道肠子还是什么东西,如同破布条似的露在外面,叫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庄柔对牛大勇招了招手,“你看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只用看不用闻,牛大勇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忍着臭气一看,那是一小堆黑漆漆的东西,和内脏混在了一起,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了。他捂住嘴住说道:“不知道,黑乎乎的。”

庄柔没说话,拿着铁铲用边缘在那些东西上刮了刮,使得它们被剥离下来。那堆东西被这么一乱刮,从里面露出了些颜色不那么黑,勉强能瞧的东西。

她有些瞧不出来,这家伙到底吃了什么东西,便问道:“大勇,你看看是什么,可要瞧仔细了。”

牛大勇盯着那堆黑渣中的东西看了旁边,身体越来越向下,只想分辨出那些吃了后,明显会原样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看着他的背影,庄柔特想在他屁股上踢一脚,把他整个人给推到干尸上。但想到他这么压上去,肯定会把木板压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