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瞥到有黑衣人影自迟慕身后大殿一闪,望方向竟然是朝着莲熠殿后迟慕晚上休息的养息阁。暮光中只见到寒光一点,李子鱼迅速判断来人带了刀。暗随了片刻,到了养心阁内。进门时四下无人,忽然一道寒光自门后劈面而来。李子鱼想也未向拿了腰间的“雪落”一档。叮咚两声兵器相撞,来人自知不是对手,抽身而去。李子鱼正要追,门外忽然起了抓刺客的喧哗,一群侍卫已围住门口。见了李子鱼,道声“王爷千岁”。然后自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

迟慕就由百官簇拥着,后面跟着蒙着面纱的迟皓涵。

李子鱼一眼见到迟慕左手被白带字粗粗包扎着,还浸着殷红的血,心中一紧,疾步上前托起迟慕的手:“怎么受伤了?”

迟慕方失血,脸色惨白:“王爷真爱玩笑,这不是王爷伤的么?王爷妒忌我取了皇位。若我不在,这皇位本该轮到你的。”

李子鱼一愣,手颓然放下:“我怎么会会皇位伤你?”

迟皓涵终于在后面冷冷开口:“殿下本来和百官饮酒,忽然有穿缎摆袍子的蒙面刺客持刀冲入,幸亏侍卫相护,殿下只是左臂受伤。我们寻踪追来,就寻到王爷。袍子是缎白色的,刀上还有血,当作何解释?”

李子鱼才猛然发现,方才与蒙面人交手时一刀砍中他右肩,刀上果有血迹。

迟皓涵话说完,人却藏在面纱后面,嘴角含笑。

这就是一个圈套,一开始就等着你钻。

白王殿下,你英明一世,邀请你的时候你一眼就看出了有问题,却还是钻进来了。迟慕虽未登记,龙脉是定了,弑君的帽子被扣上的话,你就不用担心怎么死了。

其实还有一条路,你可以逃。凭借你的武功,从这里逃出去没有问题。

可是,你会逃吗?

李子鱼沉吟片刻,忽然抽身而退。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能做的只有暂且出宫,从长计议。侍卫不是李子鱼的对手,片刻后便东倒西歪让出一条路。李子鱼猛然听到一句话,身子一僵。

迟皓涵递上一把短剑道:“臣以为,王爷身份高贵,应当请殿下亲自动手。”

李子鱼你不要忘了,我手上有如此好玩的人偶。

短剑长刀相交错的瞬间,火花四溅。迟慕单手持刀,全然不是李子鱼的对手。本来蛊毒未解,身子瘦弱,受伤的左臂频频迸裂出血,看的李子鱼心痛。稍有不慎,右臂也被划伤,腥甜的血沫溅到李子鱼脸上。李子鱼急忙道:“你身上有伤,不是我的对手,停手吧。”

迟慕眼神空洞:“王爷要投降么?”

李子鱼只招架不还手,低低的抚慰:“小慕乖,停手。”

迟慕不语,伤臂持了短剑又刺。

血浸出来,染湿了明黄色的袍子。

李子鱼架住剑单膝跪下,低头请罪:“子鱼投降。”

言罢丢了刀抬头看迟慕,逆光,迟慕的脸苍白无血色。

迟皓涵藏在面纱后面的脸荡漾开一抹阴冷的笑容,抿着嘴,眼神如刀如雪:“送到刑部去审也是死罪,还折辱了王爷。先皇驾崩,现在宫中殿下最大。不如由殿下动手,给王爷一个痛快的。”

迟慕的手竟然有些颤抖,抬起刀架到李子鱼脖子上,迟迟未动手。

迟皓涵皱眉催促:“殿下请速动手。”

迟慕右手受伤无力,便搭上左手,伤势很重,两手愈发颤抖,倾力一刺,拉开一道血口,血肉翻出来,却未伤筋骨。迟慕脸色白得若纸,手一松,短剑落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

李子鱼仰头闭上眼睛:“殿下顺着伤口再拉一刀即可。”

迟慕抖得很厉害,连陪同的群臣都看出来了,进言道:“殿下身上受了伤,先去歇息的好。”

迟皓涵拿过侍卫手中的长剑,抵着李子鱼的胸,体贴道:“臣愿为殿下效劳。”

附在李子鱼耳前,抿嘴笑道:“被自己所爱的人伤的滋味如何?我得不到雪见,你也得不到她的儿子。我最恨江南李家。”

很多受过李子鱼恩惠的臣子都闭上了眼睛。

刀刃撕破肉体的钝响后,每个人都闻到了血的味道。

倒在地上的人却不是李子鱼。

史官在史书上这样记载,太傅(迟皓涵)齿了刀欲杀白王。白王举刀相抗。殿下为救太傅,无奈双臂受了重伤不听使唤,一剑竟生生的刺中太傅背心。之后殿下悲痛欲绝,登基后立刻下令为太傅举行国葬。

迟慕看史书时无数次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感叹历史书是信不得的。

李子鱼面无表情道:“只有他才能杀我。”话声未落,拿了扔在一旁的“落雪”哐当一挡,身子一晃,躲过长剑。迟皓涵仗剑再刺,李子鱼躲避不及。迟皓涵的剑离李子鱼的胸只有一寸,却停在那里,再也近不得一分。

低头,胸前血红一片。

迟慕自后面,一剑他刺透胸骨。

迟慕对李子鱼低低喝一声:“笨。还不快跑!”,便抱着迟皓涵汩汩流血的尸体失声痛苦:“恩师,太傅!迟慕失手误伤了你,对不住啊!快来人,把王爷抓起来!”

哭喊完,不忘拔掉迟皓涵背上的刀,见血流的更凶猛,又伏在迟皓涵身上一阵大哭。

片刻,迟皓涵断续道:“你哭早了,我还没死呢。”

迟慕装作没听见,继续哭天抢地,银色长发落在迟皓涵脸上。

又片刻:“原来你没有种迷魂术…这么久一直在找机会么…”

迟慕低声:“你怎么还不死?我都哭半天了!”

迟皓涵惨然一笑:“天山族死得比较缓慢,姑母没告诉你么?”仰面望着迟慕的脸,眼神迷离,血流得多了,便开始大口喘息。眼睛里一汪银色渐渐褪去:“你长得,真像姑母…能对我笑一笑吗…”

迟慕犹豫片刻,低头一笑,眼底流光溢彩。

迟慕的长发落到迟皓涵的手心。迟皓涵手指紧握,像是握住一缕阳光,又松开,十指僵直。

一片浮云遮了最后的暮光,把迟皓涵嘴角最后半个僵硬的笑容笼罩在阴影里。

迟慕试了试迟皓涵的鼻息,确定已经没有了,于是放心的转身喊:“快请太医,太医!太傅啊——迟慕对不起你——”

那夜,李子鱼把一颗迷魂药嚼烂喂给迟慕时,只喂了一半,另一半自己咽下去了。迟慕靠着这减轻的半分药力生生维系了自己的神志。

几日来的演戏中记下了朝中被迟皓涵收买的官员名单,派系,受贿数目,也记下了天山族在江南的据点,暗使,间谍。迟慕登基把这些写成单子,交给禁卫军抓人。此后朝廷也好,天下也好清静了许多。

李子鱼曾戏问:“你有无数机会杀了迟皓涵,为什么偏偏等这么危急的时候?”

迟慕抬头看天上舒卷的浮云,道:“惩罚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尝尝奸计得逞的瞬间从云端掉下来的感觉。竹篮打水一场空,迟皓涵最后的感觉肯定好受不到哪里去。”

赵秋墨道:“其实当时也不危急。我一直站在宫殿的暗处,要是迟皓涵要伤小慕慕,我第一个冲出来。”

李子鱼皱眉:“哦。但是当时迟皓涵要伤我。”

赵秋墨道:“所以我才没冲出来啊。”继而抚掌叹息:“可惜啊,要是迟皓涵手再快一点就好了。”

迟慕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当时迟皓涵拿剑刺李子鱼时,赵秋墨一定在帮他加油。

众生万象,皆若浮云。

第五十六章

迟慕方让人抬了迟皓涵走开,只觉得神情恍惚,体内涌起一阵痛。迟皓涵把吊命香放在袖中,此时人死背抬走,香味便消了,迟慕体内受香抑制的雌虫终于得到释放,发了疯一样啃噬筋脉。迟慕顿时脸白如纸,冷汗浸出来湿了袍子。两个近臣扶起迟慕进了养心阁休息:“殿下怎么了?”迟慕摆摆手:“失血多了,伤心过度,不碍事。”手摆到一半没有力气,又垂了下来。

李子鱼刚逃出宫,不在身边。迟慕屏退众人,关上门,抱着膝盖靠着墙角蹲下去。没料到这次毒发得这么猛,自己竟然半分不能坚持。

迟慕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晕了过去。

有人叹了口气,抱起迟慕卷缩的身子,小心的放到床上。

迟慕醒来后,身子完好。前日的剧痛恍然若梦。

迟慕问李子鱼:“蛊毒不是无解么?”

李子鱼只是笑着摇摇手指,摸摸迟慕的头:“好奇害死猫。好了就好了,当是要当皇帝的人了,还不去翻番李琛那些万年没阅的奏章?”

三日后,迟慕登基,祭拜天地,大赦天下。

第一件事是按着在迟皓涵处听到看到的东西写了张单子让禁卫军照着抓人,将天山族再江南的余党一并抓获。

第二件事是大赦天下。天下当然包括李子鱼。所以白王回白王府住了几天又回了朝廷。行刺一事,皇帝自己都不提,众人谁敢多嘴,多嘴的人李子鱼都让鲲鹏堂去消停了。

第三件事是国葬。太傅至死都带着面纱,没人看到相貌。迟慕大张旗鼓的帮迟皓涵选了墓地埋了,带着百官大哭一场,还亲自刻了墓碑立上。墓碑是块青色的泡沙石,靠着山,正面刻着“太子太傅 卒于某年某月某日”。很多年以后盗墓贼推倒墓碑,翻过来发现背面刻着“小事招魂,大事挖坟,无事不要敲门”,吓得盗墓的把墓碑一丢,从此金盆洗手。李子鱼见墓碑眼熟,迟慕只是一耸肩:“废物再利用嘛。当年的事情,好多该和他一起埋葬了。”

如此而已,不再多说。

为什么要国葬迟皓涵呢?国葬便是公告天下,这坟里埋的是我迟慕的太傅,天山族若要到江南去寻他们的王迟皓涵,与此墓无关,与迟慕和李子鱼无关…

事实证明,在迟皓涵被不明不白埋在地下三年后,天山族寻不到自己的老板,只好给江南皇帝发了通牒。

迟慕靠在床头拿着烫了金边的雪白文书问李子鱼:“小鱼,猜猜他们是兴师问罪还是另有所求?”

李子鱼正饶有性趣的抚弄迟慕的肩,小咬一口:“喂了这么多燕窝,怎么还是这么瘦…恩,多半是找你兴师问罪的。”

拆开看果然。来信的是天山族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先问候迟慕身体,再扯了很多雪见公主小时候的故事,包括跳墙偷吃调戏帅哥,一看就知道是迟慕的妈。最后赞扬了公主与江南联姻真是利国利民造福天下的好事情。扬扬洒洒一整页,末尾才抛出问题:现在我们天山族的王去你们江南游玩失踪了,族内没人管了。陛下你也姓迟,天山族除了迟皓涵就你一个继承人了。你说怎么办?

迟慕拿着信问李子鱼:“我该怎么办?”

李子鱼正在脱迟慕的龙袍。拿过迟慕手上的信一折,说:“翻身,趴着。”

迟慕道:“我是说通牒、通牒怎么办?——啊”话没说完已经被李子鱼翻了个身,明皇色的袍子半褪下来,露出白皙流畅的背部。李子鱼俯身从后脖子开始慢慢吻下,并时不时用舌头一点,濡湿濡湿的,冰凉麻痒,百忙之中抬头:“通牒怎么办,放在边上的案几上啊。”

迟慕怒了:“你脑子里除了做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啊?人家一晚上一次就可以了,你十次都不够,还让不让人家处理公务——”

本来话末还有个感叹词“啊”,李子鱼手忽然够到他胸前樱桃捻,舌在颈窝轻添,迟慕浑身一哆嗦,感叹词就咽下去了。正要挣扎,人已经被李子鱼压得死死的。

“你不是恨迟皓涵么?他死那天你哭天抢地的也不见得真流了几滴泪,为何要理会天山族?”

迟慕叹气:“也不算恨,但是他论理不能活。母妃毕竟是天山王族出生,这烂摊子还得我收拾——干、干嘛,昨天晚上进去过了,不准进去!”

李子鱼的手危险的迟慕菊 穴打转,细细抚着褶皱:“昨天我们扩张过了,今天要做的话会轻松很多,一点也不痛…好好想想,你真打算去天山继承王位吗?”

迟慕趴在床上含指思考:“ 说不准去不去——啊——”

正“好好想”期间,李子鱼一个挺身,进去了。分 身前面顶着西域进贡的羊脂凉膏,进去那瞬间涂在菊 穴内壁上,冰凉冰凉的,迟慕身子一颤,□猛然收紧,肩被李子鱼身紧紧抱住:“你可以继承天山的王位。若是需要亲自去天山,我会派鲲鹏堂可靠的人一路保护。”李子鱼闭上眼睛,揽住迟慕的腰撞上自己的分 身。开始缓慢,情到深处,急促起来,不能自已。

“你这是弑君——绝对是弑君——痛!”

李子鱼放缓动作,把手自两股间握住迟慕前面,轻弹慢捻,缓缓套 弄:“还痛么?”

“嗯…啊…啊啊…痛,恩有点痛…”

“恩,臣想起来了。上月还进贡了云泥百草膏,我们涂那个再试试?”

“小鱼,我们不要试、试了…嗯…”

“那款膏药是止血的云南白药混了催情的金香花做的,放进后面酥酥麻麻很舒服的。药师说这膏有使用期限,一钱两百两银子,一月不用就废了。”

“两百两银子…这是民脂民膏啊!还有多少天不能用?”

李子鱼摸摸迟慕的头:“乖,明天就过期了。”

“那、那别浪费。我们用掉吧…”

第二天,床上,李子鱼:“其实还有一味润滑的膏药,三百两银子,也快要过期了…”

迟慕立马滚出李子鱼怀抱:“我不要了。”

李子鱼一滚,再压住迟慕:“龙床就是大啊,做起来都要舒服,不容易滚到地上。”

迟慕猛摇头:“不做了不做了真的不做了,我还要处理公务。”

李子鱼摸迟慕的头:“怕痛?”

迟慕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也不痛…”

忽然一颤,李子鱼已经掰开他的腿,握住迟慕中间那点脆弱。轻轻弹弹在端口,便俯下身子。迟慕抓住李子鱼肩膀急忙道:“不用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子鱼吞咽之余在迟慕直立之处戏虐一弹,迟慕立马一颤,弓起身子:“不、不用这样…”李子鱼不理,修长的手指自迟慕腿根部划出一条线,一直到脚踝。指尖划过的地方引起一阵颤抖。

迟慕好不容易才聚集力理智,忽然问:“小墨到哪里去了…最近一直没见到他…”

李子鱼抬起头。正是下午,大风吹走大片的云朵,天云浩荡。窗外天光清澈,有不知名的树绿得苍翠。李子鱼抬头,正对上迟慕的眼睛:“我知道你还惦记着他。我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你还是提起来了。”

“我想请他回朝廷,继续授予护国将军一职。毕竟上次叛乱主谋是迟皓涵,而且已经死了。”

李子鱼低头用力一吸,迟慕身子又弓起来,下面热热的,本来想好好说,又不自觉呻吟出来:“不、不好么…”

李子鱼眼神迷醉,声音却很清晰:“赵秋墨走了,不会回来了。他的武功全废了。”

迟慕瞳孔蓦然睁大。李子鱼在迟慕铃 口轻柔一舔,再轻轻一咬,迟慕快感到达顶点,释放的瞬间,只觉得有凉风吹过:“你说,小墨的武功全废了?”

李子鱼起身,环住迟慕的肩,往自己怀里拉:“蛊毒不是无解。其实还有一种法子,只是他一直不愿意用。你体内经脉上附着雌虫,他体内经脉上自然有雄虫。”

迟慕讶然点头。

“如果震断他全身的经脉,雄虫便会死亡。雄虫死了,雌虫便慢慢衰竭而亡。他直到现在才肯用这法子,于是武功全废了。”

迟慕叹口气:“难怪小墨不愿意说有这一种解毒的法子。这苦了他了。大将军不一定冲锋陷阵,没有武功也可运筹帷幄之后,决胜千里之外。”

李子鱼摇头:“他是个骄傲的人。”

迟慕起身,取了桌上的通牒出寝宫,方走几步惊觉屁股很痛,便小心翼翼挪到殿门外回廊下。在门口站了片刻,侧身回头问:“小墨肯为我解开蛊毒,是不是说明他喜欢我胜过他自己?”

李子鱼低头,犹豫了很久,才缓缓说:“他现在喜欢你,的确喜欢胜过他自己。不过我喜欢你,胜过一切。”

迟慕出门,两边宫女屈膝相送,依稀听到宫殿内春色荡漾,于是双颊绯红。李子鱼望着迟慕的背影,眼神深深如潭水。其实还有段句话没说。

赵秋墨临走时对李子鱼说:“我之所以现在才自断经脉,是因为不愿放手。”

若是早早了救了迟慕,自己成了废人,便永远没实力和机会拥有迟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