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晓得叶明月也会是伴读之一。但其实他对这些贵女都是不感兴趣的,不过是皇帝说让他来暂且教授几日这些女子女四书之类的,他便接了旨而已。

而苏璟一进了屋子,叶明月的眼角余光便看到他了。

不过先前沈钰已经对她提起过苏璟会来给她们授书讲学的事,所以这当会看到苏璟的时候她也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

她只是目光在苏璟的身上溜了一眼,见着他清隽出众的相貌,心里纳闷着,皇帝叫了苏璟来给公主和郡主们授书讲学是个什么意思?他这样的一张好相貌,又是浑身这样温润儒雅的气质,只怕这屋子里的贵女见了,多数都会对他芳心暗许的吧?难不成是皇帝看中了苏璟,想让他给自己做女婿?

但她也并没有想其他的,只是随着众人一起叫了一声夫子好便罢了。

她今儿过来原也是却不过德清公主昨儿说的那些话,所以才暂且过来走两日过场而已,过后谁愿意过来做什么陪读啊?窝家里绣太后交代下来的那副白衣观音大士才是正经。

因着在座的学生即便不是公主便是郡主,再不济也是名门世宦之家,所以即便现下苏璟是夫子,但他也并没有太端着夫子的架子。更何况苏璟这个人原也是个不端架子的人。

年少时他虽然也好胜叛逆,但随后在外游历六年,早就是将年少时的那些棱角都打磨的差不多了,整个人真正的做到了温润如玉,至少面上对待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的。

当下苏璟面上含笑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坐在椅中,摊开手中的《女论语》开始讲解了起来。

叶明月对这些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说起来这些女四书还都是女人写的,但却是要告诫其他的女人要和柔敬顺,慎言谨行,还要早起﹑事父母﹑事舅姑﹑事夫、守节等诸多屁事,套用那句歌词,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所以纵然是苏璟的声音再清越动听,叶明月也是懒待听这些。

她只是垂了头,目光散乱的望着案上放着的《女论语》上的黑字。

窗外栽了一株夹竹桃,枝头上簇簇拥拥的开了许多粉红色的花。有夏日温暖的风吹过,极浓的香味扑鼻而来。又有一群蜜蜂,循了那香味过来,在枝头上盘旋着,嗡嗡嗡振翅的声音透过打开的窗子传了进来。

叶明月昨晚原就没有睡好,现下又是闻着这样的花香,听着蜜蜂振翅的嗡嗡声,便是连苏璟讲解释义的清越声音听在耳中,那也像是在催眠一般。

于是她止不住的便觉得面前书本上的黑字慢慢的重影了起来。

先前还可勉力支撑,不过是神思迷糊一会儿,然后又立时惊醒过来,转而又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的书本看,但不过片刻的功夫,神思又开始恍惚困倦了起来,随后又惊醒......

如此反复也不晓得多长时间以后,她终于是支撑不住了,双目一阖,整个人都趴到了书本上去。

她这般的模样,早就是落在了苏璟的眼中。

其实苏璟虽然是坐在那里讲解着《女论语》,但眼角余光却是一直在注意着叶明月。

于是他便看到了这小姑娘先时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随后便垂了头,只是盯着案上的书本瞧。再过得片刻,她头便点啊点的,鬓边簪着的那支云纹点翠步摇上的三股珍珠流苏便也随之慢慢的在她脸侧轻轻的晃动着。

她竟然是在打瞌睡。到底是她昨晚没有睡好,还是因着觉得自己讲解释义太枯燥,所以才会这样昏昏欲睡?

但是瞧着她那般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着头,他却忍不住的就开始想她现下面上会是个什么样。

纵然是她垂了头,他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但想来定然是会迷蒙着一双眼,娇憨可爱的,绝不会是如元宵那晚一般,对着他是那般的满面戒备之色。

苏璟想到这里,不由的便唇角蕴了一丝笑意,随后他讲解释义的声音便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若是大了些,总是怕会吵醒她的这番好眠的。

只是叶明月这个忙中偷闲的觉也没有睡好,因着有人在后面狠狠的踹了她的小腿一脚。

她吃痛不已,瞬间就惊醒了过来,随即整个人挺直了腰坐在椅中,再也没有一些儿要睡的意思了。

先时她便晓得坐在她后面的正是叶明珠和德娴公主,想来踹她这一脚的应当就是叶明珠了。

不过对于叶明珠的这一脚,叶明月虽然吃痛不已,但心里却也并没有怎么恼。

说到底她现下也是给德清公主伴读的,屋子里有这样多的公主、郡主和各位贵女在,若是有人察觉到她敢这样公然的在上课的时候睡觉,风言风语的传到了皇帝皇后和太后的耳中,那她可是讨不了什么好去。

只是下课后,叶明珠悄悄的叫了她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去。

“你怎么过来了?”叶明珠的面上如罩寒霜,语气更是森冷,“我记得先前因着你的年纪没有到十四岁,所以家里压根就没有将你的名字报到户部去,怎么现下你却是做了德清公主的伴读?可是你父亲在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将你的名字报了上去?”

原本在这一干陪读的贵女之中,叶明珠的相貌算是个中翘楚,也就只有一个徐妙兰还可以与她抗衡一二了。她只以为着她这样一枝独秀,便是往后遇着皇帝和两位皇子了,那她必然也是最为人瞩目的一个,到时她势必会成为两个皇子其中一个的正妃的。但是现下来了一个叶明月,纵然是她妆扮的再素净,可叶明珠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她和叶明月站在一起,旁人定然头一眼注意到的是叶明月,而不会是她。

更何况叶明月同样也是武安伯府的嫡女,父兄还都有官职在身,这些都是大大的越过了她的。而且叶明月一来,就给德清公主做了伴读。

德清公主可是皇后唯一的女儿。便是她自己,现下也不过是给德娴公主做伴读而已。而德娴公主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嫔。

所以叶明珠的心里这当会充满了浓浓的危机感,望着叶明月的目光就充满了不善,在她面前再也做不出往日软语悦色的模样出来。

更何况自打上次钱夫子的事件之后,她其后遇着叶明月的时候,是有轻声细语的解释过她那日为何会选择钱夫子赢的事,不过是因着钱夫子是师长,她们要尊师重道之类的。但叶明月当时听了,却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随后更是说着,即便是二姐姐想着尊师重教的缘故,所以才选了钱夫子赢,但你何必要撺掇着三姐姐去祖母面前说我不尊师重教,不孝不悌?二姐姐你这样在人前温和的伪善模样往后在我面前是不用再装了。

叶明珠当时被她这样狠狠的一通话说下来,心中自然也是恼羞成怒,随后两个人之间便连往日那层面上和气的窗户纸都捅破了开来,彼此之间都有些决裂的意思了。

而现下叶明月听得叶明珠这劈头盖脸对她的一顿责骂,心中由不得的也着了恼。

原本叶明珠那样狠狠的踹了她的小腿一下,她心里说起来还是有些感激她的,但是现下叶明珠这样说着她父亲,言语之间甚是鄙视轻薄,叶明月不由的就生了气。

于是她便轻哼一声,说道:“二姐姐这话说的好生没意思。我父亲?论理你不该叫我父亲一声二叔?倒是直接你父亲过来你父亲过去的是什么意思?你这可是不敬重长辈了。再者,我父亲为人磊落,做不出来你口中说的那样暗中使什么手段的事。至于我怎么来了这的事,那是太后和德清公主的意思。二姐姐若是对此有任何不满或者疑问,大可以直接去问太后和德清公主,犯不着在这里冷冰冰的质问着我。”

说罢,她便不悦的一甩衣袖,转身自走了。

她们原是在长廊的尽头处说话,外面正有一株生的叶片葳蕤的桂花树。这当会叶明月一甩衣袖,气愤愤的走了出来之后,一不留神却正巧撞上了一个人。

她一抬头,先见着的是那人身上的青色官服和胸前的鹭鸶补子,目光再往上一瞥,见着的便是一张清雅的脸。

于是她便屈膝行下了礼去:“小女见过苏大人。”

第61章 乍然动心

苏璟先前见着叶明珠拉着叶明月出去了,心中有些放心不下,便随后跟随了过来,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但不想却被叶明月就这样的给撞上了。

他忙虚虚的扶了叶明月一把,看她身子站直了,面上却依然还是恼意未消。

于是他便柔声的问着她:“你这是怎么了?因着何事着恼?”

叶明月摇了摇头,正待说话,那边叶明珠却是疾步走了出来。

她已是听到了苏璟的声音。

她心中担忧叶明月会将刚刚她说的那些话说出来,到时在旁人眼中她端庄娴雅的形象便会没有了。

于是她便忙道:“是先时我见小妹在课堂上睡着了,方才便叫了她过来,说了她两句,她便有些怪着我说她,是以就着了恼。还劳烦了沈大人动问,小女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罢,就对着苏璟屈膝行了个礼。

叶明月在旁边听了,心中冷笑一声,不过却没有说话。

她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和叶明珠公然的闹起来,到时固然叶明珠的面上不好看,可她的面上也不好看。

苏璟此时看看叶明月,又看看叶明珠,随后便问着:“你们两个是姐妹?”

“是。”叶明珠低眉敛目,语气温软,“她是小女的堂妹。”

苏璟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对叶明珠温和的说道:“叶姑娘年纪还小,这般天真无拘束最好,你也不用太责怪着她。至于这次她在课堂上睡着的事,”

说到这里,他偏头望了叶明月一眼,眼中浮上了笑意,随后又看向叶明珠笑道:“不若我就替她向叶姑娘你讨个人情,叶姑娘便不要再说她了,如何?””

他这语气中对叶明月的亲昵叫叶明珠听了,便怔了一怔,不由就抬眼望着他。

夏日日光灿烂,从树叶的缝隙间筛下来,铺金洒翠一般的落在他的发间和他青色的官袍上。

这样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

叶明珠忽然就想起那样的一句话,这世间女子,但凡见过了苏璟和沈钰,那就眼中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的男子了。

先时她还不相信,只心中高傲的想着,她可是京城双姝之一呢,即便是要嫁,那也要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无论是相貌,才学,还是权势,都要是这世间最好的。可是苏璟虽然出生宛平苏家,有状元之才,相貌也不俗,但说到底现下也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官员罢了,如何能入得了她的眼?

可是现下在这盛夏的庭院中,万木葱茏,日光灿烂,他就这样的立于日光中,唇角眼底笑意清浅温和,却让叶明珠猝不及防的就相信了那句话。

这世间的女子,但凡见过了苏璟,只怕那眼中心中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男子了。

叶明珠觉得自己有些心慌,面上也有了几分热意。

她有些慌乱的垂下了头去,俏脸生红的软语说道:“苏大人言重了。”

苏璟对她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侧头对着叶明月一笑,安抚似的说着:“没事了。你姐姐不会再因着这事说你了。”

叶明月心中冷哼一声,只想着,我还怕得她说我不成?真惹恼了我,大家面上都别想好看。

不过她到底还是对着苏璟屈膝行了个礼,客客气气的道谢了一句:“多谢苏大人。”

这苏璟说到底还和哥哥是同僚,她并不会得罪了他。而且方才他也确实是一番好意,论理也是该要道谢一番的。

接下来苏璟再讲完一节课,随后便是几个嬷嬷过来教着她们礼仪了。

叶明月胡乱的学了一学,便到了午膳的时候。

午膳过后有一段休息的时间,德清公主便拉着她到了自己的宫殿里去,说是她已经挑拣好了两副前人的画作,让叶明月过去瞧一瞧,看适不适合绣了出来做扇子面儿。

一幅是文俶的画儿,一幅是边鸾的画儿,且都是花草虫蝶之类的,绣来做扇子面儿那是最好也没有的了。

叶明月当下便点了点头,先是恭维了一番德清公主的审美意趣是如何如何的高雅,挑选出来的这两幅画儿都是极好的,随后便说她会早日将这两幅画作绣出来给德清公主。

德清公主自然是高兴不已。叶明月见状,便又趁机说着不然明儿她便不过来陪德清公主伴读了,只在家中绣这两幅画作,如何?

虽然连同这次在内,德清公主也才见了叶明月两次,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和叶明月甚为投缘。而且两个人说起关于刺绣方面的事,叶明月总会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德清公主就觉得自己在叶明月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这当会听得叶明月说明儿不过来给她伴读了,她心中颇有些舍不得,就蹙了一双纤细的眉认真的想来半日,随后才说,不然明儿你再过来给我伴读一日,后日你再在家中绣这两幅画作,还有皇祖母要的白衣观音大士吧。

叶明月便应下了。

下午授的两节课分别是琴艺和画作方面的。

京城双姝里面,叶明珠擅长瑶琴,徐妙兰擅长画画,是以下午两个人就出尽了风头。

而叶明月自始至终只是垂头坐在那里望着书案,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学的事。

好不容易的等到下学了,叶明月立时就开口同德清公主作辞,随后便带了黄鹂和小茶走了。

依着德清公主的意思,她的寝殿原就空屋子极多,让叶明月留下来陪她住一晚,两个人彻夜聊聊有关刺绣方面的事也是好的。但叶明月只说母亲在家挂念,今儿还是暂且回去,往后寻个日子再来叼扰德清公主一晚好了。

德清公主就点头应了,叶明月见状,一刻都不肯在这宫里多待,转身就朝着宫门外走。

等到出了午门,她不由的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出来。

不晓得为何,她在宫里就总是会觉得压抑,浑身不自在。现下出来了,方才觉得心中一直郁结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出来。

只是这口气还没有散完,便见着有两个守候在午门广场上的校尉快步跑了过来。

两个人打量了叶明月一番,随后其中一个脸长些的就恭敬的问着:“您是叶姑娘?”

叶明月也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番,随后便屈膝对着他二人行礼,同样恭敬的说道:“小女正是。请问两位将军有何见教?”

虽然这两个人说起来只是校尉而已,品级都没有,但这也毕竟是锦衣卫啊,她可得罪不起,所以言语态度之间还是要恭敬些的好。

那两个人见着她行礼,忙摆手侧身相避让,随后那脸长些的便吩咐着另外一个人:“快去告诉指挥使大人,就说叶姑娘出来了。”

那人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千户大人。”

随后便转身快速的跑开了。

叶明月的额头上就默默的滴了一滴汗下来。

自己眼拙了,这人,这人竟然是个千户啊。

千户可是正五品的官儿。锦衣卫里一共也就十四所,设置了十四个千户。这些千户出门也是千呼百应的,朝臣见着他们的时候也都是要毕恭毕敬的,可是这人方才在自己面前竟然是那样的恭敬......

叶明月站在这里实在是觉得有些心慌。

纵然是面前的这位千户再在他面前陪着小心,可想一想传说中锦衣卫的杀人不见血,叶明月就觉得心里膈应的慌。

好在没一会儿的功夫沈钰便过来了。

因着地位高贵,又是皇帝亲卫军的缘故,所以锦衣卫的衙门就设置在千步廊西侧,靠近正门承天门,所以沈钰过来的很快。

他身上穿的还是早间叶明月看到的那件银灰色的圆领锦袍,只不过与早间相比,现下这件银灰色的圆领锦袍上就多了些东西。

是几滴还没有干涸的猩红色血迹。

银灰色不比黑色,无论上面沾染什么了都看不出来,所以现下叶明月一眼就看到了他衣摆上的那几滴血迹。

这几滴血迹想来是刚沾染上去不久,所以望着尚且还是潮润润的,仿似下一刻就会沿着衣摆滴到地上来一般。

纵然是经历了广觉寺那一晚,叶明月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已经是大大的加强了,可是这当会亲眼看到这些新鲜的猩红血迹时,她还是瞳孔骤缩,然后煞白了一张脸,往后退了两步。

沈钰方才是在做什么?竟然能在衣服下摆上沾染到血迹?

而沈钰察觉到她神色不对,便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望了下去,这一望之下,他的面色便也变了。

第62章 玉面阎罗

身为锦衣卫,总是不可避免的会审讯犯人。更何况这次又是浙江按察使谋反的案件,牵扯进来都是一干朝廷的重臣,皇帝一早就下令要严办,着他近期内就要审问出个结果来。

皇帝驭人之术,有可能会容忍贪墨,渎职之类,但唯独不可能会容忍谋反。但凡只要关于到谋反的事,从来都是宁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

沈钰方才就正看着郑云在审问犯人,而审问的时候自然难免会动刑。带刺的鞭子抽了过去,往回卷的时候自然会带了些许血肉出来。他站的近,就溅了几滴到衣摆下方。

这时就看到有校尉急匆匆的过来,说是叶姑娘出宫了。

沈钰一听,忙忙的就转身出来了,一时就没注意到自己衣摆下方已经溅洒到了几滴血迹的事。

这当会他心中只懊悔不已,想着若是早知道如此,早间出门的时候他就该挑拣一件黑色的衣服才是,没事非要穿这件银灰色的衣服做什么?

当下他见着叶明月只是望着他衣摆上的这几滴血迹,又见她煞白了一张脸,显然是心中害怕。于是他想也不想的,俯身弯腰,伸手撩起了自己锦袍的下摆。

随即只听得撕拉一声响,他竟是硬生生的用手将这衣袍的下摆给撕了下来。

叶明月面上骇然。

他身上这银灰色衣袍的料子应当是湖绸,寻常用剪刀去剪尚且还要费些力,可是他现下竟然就这样徒手的撕了一块下来,且瞧着还是毫不费力的模样。

他这到底是有多大的手劲啊?若是他当真发起狠来拧人的脖子,只怕都能教他活生生的给拧断的吧?

叶明月由不得的心中就更害怕了。

眼见得沈钰这时抬脚要往她这边走,她忙又往后退了两步,随后更是满面惊悚的望着他,语声发颤:“你,你别过来。”

沈钰只当她还是怕他衣摆上的血迹,忙将手里拿着的衣摆扔给了在旁边恭敬侍立的那名千户,随后将自己的双手平摊给叶明月看,说着:“你看,现下什么都没有了。你不用怕了。”

说到后来,语气中竟是有哄劝小孩的意思。

叶明月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其实若不是曾亲眼见过他一刀劈杀和尚的那个血腥场面,仅看着面前的沈钰,叶明月是怎么样也不会相信他会是那样凶狠的一个人。

沈钰实在是,生的太干净了。

明明是上过多次战场,一杆梨花枪枪尖上也不晓得是沾染上了多少鲜血,可他整个人瞧着依然还是很清澈。

对,很清澈。冬夜月下的寒潭之水一般,纵然是面上瞧着再凛冽,可依然不改其清澈本质。

而当他牵唇笑起来的时候,叶明月想起早间沈钰回头对他一笑的那副模样,双眼清澈带亮,足可让人恍神。

便是现下他伸出来的一双手,那也是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瞧着再看不出来这双手会有那样大的力道能一刀劈杀敌人,随意的便能撕裂一块锦缎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