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后徐妙兰得了势,依着她以往心中对自己的仇恨和今儿自己对她做的这件事,她势必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叶明珠却是一刹那面色灰暗,但是片刻之后却又立时恢复了如常。

康妃面上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气的,所以搁在炕桌上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皇后则是目光瞥了正跪在地上的徐妙兰一眼。

徐妙兰面上有得意之色,想必她心中是在想着,皇上果然还是偏心她的。

皇后不屑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穿了宝蓝色金银丝线绣飞凤牡丹的袍子,头上发髻一丝不苟,面上神情也同样严肃,所以她纵然同康妃一般大的年纪,但是粗一看却是要比康妃大个五岁以上不止。

皇后自打嫁给还是太子的皇帝的时候就是太子妃,随后就是皇后,一路并无任何悬念。而且她背后娘家势力雄伟,自己膝下两子一女,如无意外,她往后必然就会是太后,所以对于宫中的这一干嫔妃,她向来是没有什么兴趣来打压的。

为什么要打压呢?皇帝爱美人,经常会有小姑娘被纳入后宫,就算是她打压了一个,可其后的美貌小姑娘依然还是会如同春天里的韭菜一般,割完一茬立时就会有另一茬,她还不得累死啊?有那功夫还不如晒晒太阳发发呆呢。

繁花太多,她觉得她所要做的就是修剪,不让异枝逸出,同时也是要告诫那些后宫里的女人,她才是皇后,是这后宫里的实际掌权者,决不能容忍任何人来挑战她的权威。

而为着这个,所以她势必就得要求公正,公允。

就如同现下叶明珠和徐妙兰的这事,虽然因着暂且徐妙兰更为得宠的缘故皇帝偏心她,想将今儿这样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她作为皇后,这后宫里的当家人,却是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皇后起身,先是对着皇帝屈膝行礼,随后便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着:“皇上,您对这事的处理,恕臣妾不能认同。”

皇帝皱了皱眉头。

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贪恋个把小姑娘,偏心她一些,皇后你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就算了,又何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呢?

但是皇后还就是上纲上线了。

她从祖宗的家法开始说起,又说到后宫里的女人以为皇家开枝散叶为第一要紧事,决不能让龙嗣有任何的闪失之类,最后她就一脸肃色的总结陈词,说是徐妙兰今儿对惠贵人的这番作为决不能姑息。

中间徐妙兰气的几次插话,说自己并没有推惠贵人,结果被皇后一句话给摁了回去,有几个杀人的人会说自己杀了人?直把徐妙兰给气的面如金纸,目瞪口呆。

在皇后滔滔不绝的说这番话的中间,康妃、叶明月、叶明珠等人没有一个做声的。

这是帝后之间的对决,她们还是避远些的好,免得不小心被波及到了。

而到了最后,皇帝只被皇后给说的眼皮直跳,不耐烦的就问着:“那依皇后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办?”

皇后就道:“姑念兰贵人此举初犯,惠贵人腹中龙嗣又无事,暂且小惩大诫,罚兰贵人闭门思过三个月,抄写《女诫》《女则》五百遍。”

可不要小看这闭门思过三个月。言下之意就是这三个月之间徐妙兰不能出自己的屋子,换而言之也就是她没有法子在这三个月之间见到皇帝了。

三个月,足够皇帝忘记徐妙兰,恋上其他的女子了。而到了皇帝将她抛却脑后的时候,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在这宫里还不是由得旁人揉搓?

皇帝听了皇后的这个提议之后,一句话不说的就甩袖走了。

不过他既然没有开口反对,那也就是说他同意了。

于是皇后便吩咐着左右内监:“将兰贵人押回她自己房中,三个月内禁止出房门一步。”

内监答应了,上前来拽徐妙兰的胳膊。

徐妙兰尖叫:“你们这两个死阉人,拿开你们的脏手,竟然敢来碰我。”

被人当面骂阉人,那两个内监自然心里不高兴,所以拽着徐妙兰的胳膊时就尤为的用力,随即就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向门口拖去。

临到门口的那一刹,徐妙兰回头望了叶明月一眼。

里面满满的都是仇恨和怨毒。

叶明月则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反正就是没有今儿这一出,依着徐妙兰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个性,但凡她得了机会就必不会饶过自己,所以叶明月一点都不后悔今儿整了这么一出出来。

至少暂且徐妙兰是没有法子对她如何了。接下来的她在这福宁宫的几个月时间里应该能安稳一些的吧?

随后皇后和康妃安抚了叶明珠之后便也一起走了,而等到她们一离开,叶明月立时就坐到了炕上。

方才自打进了这屋子之后她可是一直都站着的。

这样多的大人物在屋子里,哪里轮得到她来坐?

叶明珠半躺在床上,腰后面垫了柔软的枕头,看着叶明月坐在炕上,她的丫鬟小茶正在伸手给她揉着腰,于是叶明珠便道:“妹妹看起来很累?”

叶明月目光溜了她一眼,笑道:“不比姐姐,一直躺在那里,哪里晓得妹妹一直站着的辛苦呢。”

叶明珠也不恼,反而是又笑道:“妹妹方才的演技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现下屋子里已经没有外人了,自然有些话就不用再藏拙掖着了。

而叶明月闻言,似笑非笑的又溜了叶明珠一眼,随后笑道:“姐姐方才的演技也一点都不比妹妹的差呀。”

第128章 坦诚以对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这一样好,什么事都不必藏着掖着,直接说出来就好,因着对方总能一眼看清你最真实的意图。

于是当下叶明珠就抿唇笑道:“若是你我姐妹同在这后宫之中,这整个后宫就会是我们的天地了。”

叶明月面上似笑非笑的笑容还在,不过眼中添了嘲讽之意:“你是不会真心的希望我也在这后宫之中的。”

叶明珠默然。

她自然是不想叶明月也在这后宫之中。

叶明月比她美貌,比她会来事,便是哭的时候,装柔弱的样子那都是比她更为惹人怜惜,若是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宫里,皇上必然满心满眼的就只会有她叶明月,又哪里会有自己的身影?且即便是她们姐妹两个联手征服这整个后宫了,可一山不容二虎,到最后剩了她们两个人,势必还会有一战。

若是以往她还对自己有信心,但是现下她已经没有了。

方才皇上心中以为徐妙兰真的做了伸手推她这样的事出来的时候,可言语之中还是包庇着徐妙兰呢。枉费那时候她那样费尽心思的好几次‘巧遇’了皇上。

她连徐妙兰那样的一个蠢货都斗不过,更遑论叶明月。

于是叶明珠转而不说这事,而是问着叶明月:“二叔果然没有想过再回武安伯府的事?”

叶明月就晓得叶明珠定然会提起这事。

她想要身后有人支持。而经过方才徐妙兰的这事,只怕叶明珠心中的这个想法便更加的浓烈了。

徐妙兰身后是有整个宁远侯府的,她的父亲还是通政使,所以即便是她现下被罚禁足三个月,但整个宁远侯府决然不会让徐妙兰就这么坐以待毙,后面必然还会有一系列的动作,好让她能重新得圣宠。但是若是今日被罚禁足三个月的人是叶明珠,那武安伯府的人便是有心,只怕那也是无力的了。

叶绍松空有武安伯的爵位,手中没有实权。而叶贤锦,虽然原先因着叶明珠被选为德娴公主侍读的缘故,叶贤锦在锦衣卫的官职升为了百户,可是随后得沈钰弹压,现下他的官职不升反降,甚至比一开始的总旗还低,只是个从七品的小旗了。虽然现下叶明珠受封为惠贵人,但沈钰会顾忌这个?所以叶贤锦的官职照样还是小旗,没有任何变化。至于叶贤和,现下远在云南为一小吏,官都称不上,更没法子帮得上什么忙了。

也就唯有一个二房有出息,可当初还被蒋氏和叶贤锦给除族了,撵离了武安伯府。

叶明珠自然是迫切的希望二房能回归武安伯府。

但是叶明月摇头,反问着她:“若是当初是你最艰难的时候家人不顾你的死活,将你除族,又立逼着就将你撵离了伯府,到了现下这会你还会再回去?”

叶明珠又默然了片刻,随后又说道:“但是现下不一样。我是惠贵人,腹中又怀有龙嗣,往后若你们同我联手,富贵荣华指日可待。”

叶明月目光瞥了她的肚腹一眼,随后嗤笑一声。

“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富贵荣华我们不稀罕。而且恕我直言,你口中说的那些个富贵荣华都只是给我们画了一个饼而已。而我们若是答应了,往后为了你画的这个饼势必就要倾尽全力,到时我们到底得益不得益,甚至会不会被你给牵累其中,又或是出现了飞鸟尽,良弓藏这样的事我们尚不得知,但你定然是得益的。于我们而言,这样的联手实在是没有必要,毕竟我们一家人现下就已经过得很好了。”

叶明月对人的戒心甚重,她不相信叶明珠许的任何承诺。而且她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也没想过真的要什么无上的权势或荣华富贵。

而叶明珠被她这一番直白的话给说的半晌都没有言语。片刻之后她望着叶明月,慢慢的说道:“其实我很嫉恨你。我曾无数次的在心里想过,若是当初你没有回京城,又或者是你回京城之后就死了,那该有多好。”

叶明月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叶明珠。

其实她内心里反倒觉得,叶明珠将自己心里的话全都这样透彻的说出来她还觉得舒服一点。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嘛,不然你猜忌来我猜忌去,你防范着我我防范着你的多累。

叶明珠的目光很淡然,声音很平静:“我自懂事开始就晓得我不过是空有一个武安伯府嫡出姑娘的名头罢了,但实际上在旁人眼中又算得什么呢?所以这些年以来我努力的学一切能得人称赞的东西,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好名声,往后能嫁一个好人家。我也想过,我是深受母亲贴补娘家的苦的,所以往后若是我发迹了,我必是不会管娘家如何的。”

说到这里,她望着叶明月扯了扯唇角,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冷漠的?”

叶明月也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看你娘和你祖母也未必是真心的对你。约莫她们是想让你嫁一个好人家,然后指望你帮衬武安伯府?”

“你看问题总是这样的通透。”叶明珠收回目光,又平静的说了下去,“是这样不错。我也晓得祖父母和父母亲都是这样看待我的。当初因着我长姐嫁给了宁远侯府却不愿意帮衬娘家的缘故,我祖父母和父母亲甚为的恼火,在我面前不止一次的骂过我长姐,又不止一次的同我说起,让我往后一定要帮衬娘家。”

“所以你看,”叶明珠摊了摊手,眼中嘲讽的笑意,“一方面我祖母和我父亲深恨我母亲一直贴补娘家,但一方面,他们又希望我嫁了个显赫的人家,然后尽全力来扶持他们武安伯府。”

叶明月点了点头:“人自然都只是会看到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的。”

“所以我恨他们。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只想过如何让我在这京里如何的名声好,如何的将来会嫁一个显赫的人家,往后好让他们得利。所以我才会这样的恨你。”

叶明珠复又望向叶明月,眼中嘲讽的笑意仍在:“虽然你父亲只是个庶子,你母亲只是个商女,你兄长又是个愣头青,可是他们都是那样真心的对你好。而你又生的比我美貌,运气也比我好。先是明惠郡君青睐你,随后是德清公主和太后也对你青眼有加,再然后这京城里每个闺阁女子都爱慕的苏璟和沈钰,他们两个都喜欢上了你。而你现下父兄仕途皆是一片光明,你又同沈钰定了亲事,很快的就会嫁入英国公府,成为指挥使夫人。你看,我如此努力这么多年,最后自己用尽手段,不过也只是做了一个五十多岁老男人身旁的贵人而已,玩物一般,而你什么都没有做,但一切荣耀恩宠都是如此的唾手可得。”

“所以你就嫉恨我?还巴不得我死?那时候在我和钱夫子比赛绣艺之后你就那样的挑拨离间,要你祖母罚我?”叶明月冷笑了一声,“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有什么好嫉恨的呢?比我运气好的很的人也多了去了,你怎么就不去嫉恨她们呢?无非是因着你觉得我爹是庶子,我娘是商女,我就该什么都比你叶明珠差才是。就譬如现下,你只看到我面上的荣耀,怎么就看不到我背地里受的那些苦?”

拼着一双眼睛差点被熬瞎,也要夜以继日的给太后和德清公主做绣活,叶贤嘉入诏狱,心中的惊慌失措,又被蒋氏等人立逼着撵出武安伯府时的无助,这些怎么就不是苦了?而叶明珠认真说起来又有什么苦?便是蒋氏和林氏对她好再是存了心思,可至少面上也并没有短她吃喝穿用,而且还是样样都是给她最好的。即便是今日她做了一个五十多岁老男人身边的贵人,那也是她自己使计谋来的,可没有人拿着刀子逼着她的,现在又来叫个什么苦?

叶明珠一时被她质问的语塞。

这时又听得叶明月在冷道:“现下你的这条路是你自己挑的,你怨得了谁?若是你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做着你的贵人,顺顺利利的生下你的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皇女,至少你这一辈子都会有个保障,总比那些一辈子都没有生个一男半女的嫔妃强,这宫中总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无非是你野心太大,想着要凭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给自己谋个什么了不得的前程,所以你这才整日的不满足。看在毕竟是同姓叶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别做梦了。不说皇后膝下有两个嫡子,其他许多位份比你高的嫔妃也有不少有皇子的,只说你这腹中的孩子,尚且还不晓得到底是皇子还是皇女呢,你现下就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妄图要拖了我们一家人来给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保驾护航。我今儿也实话告诉你了,我们一家人对什么泼天富贵都不稀罕。”

叶明珠没想到自己心底里最隐秘的渴望就被叶明月这样直白的给点破了,她一时有些怔怔的,回不过神来。

随后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肚腹,心中只默默的想着,没有关系。即便腹中的这个不是皇子,可终有一日她定然是会生一个皇子出来的。

第129章 回程信息

叶明月也没真的想要同叶明珠做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毕竟叶明珠这个人有手段,能隐忍,现下腹中怀有龙嗣,他日也许真的会有什么作为也说不一定呢。所以只要不触犯到她家人的利益,在一定的范围内她也是可以帮助叶明珠的。

就譬如说在太后面前不着痕迹的说叶明珠两句好话。

太后原就不怎么管后宫里面的事,所以对于只有贵人位份的叶明珠她是压根就不晓得是谁。于是叶明月过去同太后请安的时候就说起了自己此次进宫来的原由,太后一听之下,自然是要问一声她姐姐是谁,于是叶明月便说了。

稍后这般她又提了两次,太后也就起了好奇之心,便让叶明月下次过来的时候带着叶明珠一块儿过来,让她也见见。

叶明珠是个伶俐的人,虽然以往太后都没有见过她,但这下子一见,叶明珠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讨好,所以太后对着她便也算得和善。

其后但凡去太后那里便是叶明月和叶明珠一块儿去了。

不说叶明珠和叶明月一般的得太后青眼,但至少太后对她面上还算温和,而这宫中见风使舵的人最多,见着叶明珠现下和太后走得近,于是那些内监宫娥便越发的奉承起叶明珠来了。

而徐妙兰那边,宁远侯府晓得徐妙兰被禁足三个月的事之后自然是尤为的担忧。

三个月之中足够发生很多事了。虽然说徐妙兰现下得皇帝宠爱,但皇帝原就不是个长情的人,谁晓得在这三个月之中皇帝会不会移情别恋呢?别到时早就将徐妙兰给抛却到脑后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意图谋害皇嗣这样的罪名总归是不大好的,若是没有皇帝庇佑,往后徐妙兰在这宫中的日子只怕会很不好过。

于是宁远侯府很快的就行动了起来。

一大笔的金银珠宝打点了下来,出动了一切能出动的人。最后依然没用,宁远侯夫人便叫了沈琳过去,亲自同她说了这事,让她速去太后那里一趟,同太后求求情。

沈琳的祖母同先帝是亲兄妹,论起来她还要叫太后一声舅奶奶呢。而且小时候沈琳也是经常进宫陪伴太后的。

当下沈琳前去一说情,太后斟酌了一会,没有答应。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她亲自对人做的处罚,这当会若是太后仗着自己婆婆的身份去让皇后收回这个处罚,那往后皇后的威信何在?还怎么管理六宫?且若是她同皇后之间因着这事生了隔阂,总归是不大好。

不过既然沈琳亲自前来了,太后也不会让她失望而归。

左右宁远侯的人怕的是徐妙兰被禁足的这三个月会被皇帝遗忘,这事其实好办啊。徐妙兰不能出她自己的屋子,但是不代表皇帝不可以去她的屋子嘛。于是太后就同沈琳说,她会去同皇帝说一声的。

沈琳这才满意而归。而皇帝那边碍于太后的面子,也不好不去探望徐妙兰。

不过这一探望之后,皇帝就发现这样的趣味远甚于以往他同徐妙兰在一块儿的相处,竟是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于是皇帝近来便越发的留恋起徐妙兰来了。且后来徐妙兰又在皇帝面前撒娇撒痴的,所以这一开始说的三个月的禁足,到最后也就变成一个月了。

皇帝亲自去同皇后求情的嘛,皇后虽然心里很不乐意,一张脸沉的和包公似的,但怎奈皇帝到后来也有些恼了的意思,皇后便也只得退步了。

不过因着这事,皇后心里可是深深的记住了徐妙兰。

叶明月晓得这些事的时候,她正坐在临窗炕上拿着绣绷在绣折纸梨花。

宫中不比家里,可随意到处去逛,整日也只在这不大的屋子里闷坐,于是闲来无事之事,叶明月就拿了绣绷随意的绣些什么,就算是打发时间了。

黄鹂过来,悄悄的同她说了这事。

听说皇帝来徐妙兰这里的时候越发的隐秘了,竟是都不让通报的,且多是趁着夜色,自己悄悄儿的就来了。不过福宁宫里内监宫娥众多,自然是有看到的。

叶明月闻言就皱了皱眉。

原是想借着这事好好的惩戒一番徐妙兰的,但是不想最后却教她得了好去。怕不是皇帝近来贪恋这样偷摸的感觉,往后会越发的宠爱徐妙兰?到时等徐妙兰真的得了势,依着她对自己那样的仇恨,必然是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去的。

叶明月便有些心烦的放下了手里的绣绷。没心情再绣花了。

不过暂且也没有法子,唯有静观其变,以待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了。

随后一连下了十来日的雨,可还没等晴得两天,便又接连的下起了雨来。

梅雨季节来了,整日的阴沉多雨,触目所及非但是觉得所有器具都湿漉漉的,连带着觉得自己整个人也是处身于泥潭之中,沾了一身稀释的烂泥一般,尤为的难受。

叶明月越发不能出门,于是便整日的待在屋内,或是做绣活,或是看书,或是出神想着沈钰。

虽则她现下和叶明珠同处东厢房之中,不过这东厢房也是分了几间的,叶明月也是有自己的一间小屋子,轻易不到叶明珠那里去。

经过那时候的一次坦诚相对,还有近来的这些相处,她和叶明珠虽然说不上如以往一般的彼此心中有隔阂,可到底也不怎么亲近得起来。

这一日叶明月月事来了,懒待动弹,所以叶明珠邀着她一块儿去太后宫里坐坐的时候她就没有去,整个人只是昏昏欲睡的趴在炕桌上。

梦里又见到了沈钰,那厮一身银甲,正笑得飞扬跳脱的同她说着他很快就会回来。

梦里的叶明月便也笑了。

沈钰出发去边境的时候不过二月,现下却已是近七月,这五个月于她而言,尤为的难熬。

也不晓得是睡了多久,模模糊糊的有人在推她。她睁开眼一看,见是黄鹂。

黄鹂正在说着:“姑娘,兰贵人遣了她身旁的丫鬟过来,说是有话要同您说呢。”

叶明月抬眼一望,见旁边确实是站了一个身穿淡绿衫子,白绢裙子的丫鬟,生的肤色白皙,很是细巧干净。

她认得这是徐妙兰身旁的贴身大丫鬟,名唤做青梅。

于是她便问着:“兰贵人叫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青梅先是对着她矮身屈膝行了礼,随后才道:“我们贵人遣奴婢过来,是想请叶姑娘过去一趟,说有要紧的话要同叶姑娘您说。”

“她能有什么要紧的话同我说?”叶明月轻嗤一声,“回去告诉她,我不去。”

青梅面上的神情一顿。想来是没有料想到叶明月竟然就这般直接的拒绝了。

不过叶明月原就没想同徐妙兰委婉。

且不说徐妙兰心中仇恨着她,便是她再如何的在徐妙兰面前示弱,只怕徐妙兰都是会想了一切法子的来整治她,既如此,那索性便直白一些。再者说了,她觉得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徐妙兰觊觎沈钰的事她也不高兴呢。

所以说完这句话之后叶明月心情大好,便又想着接着趴炕桌上睡觉。

青梅这时已是回过神来,急急的便道:“叶姑娘,我们贵人说她有关沈大人的话要同你说呢。”

叶明月原已是闭上双眼了,但是听到有关沈钰,她便又睁开双眼,抬头望了过来,不过眼中依然有些不相信的意思。

青梅见状,忙道:“是这样的。昨儿咱们宁远侯府里遣人托了信来给姑娘,信里面有提到,说是沈大人写了信给咱们世子夫人,告知他哪一日会回来的事。咱们夫人在信里好生的说了我们贵人一顿,说是咱们宁远侯府原就同英国公府是亲家,而叶姑娘很快的就要嫁去英国公府了,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呢,这样整日的弄成个乌眼鸡的样子成个什么?所以咱们贵人昨儿想了一夜,觉得夫人说得多,所以就想着要同叶姑娘您道歉。这不,咱们贵人一早就遣了人做了一桌好菜,就想叶姑娘您过去,她好对您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