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一叹,“那人家可不就省下了么。”

余嬷嬷笑,“如今咱家最得意的就是周婆子了,现在族里谁家办个酒席啥的,拿她当半个大厨,做的那几样菜就是大姑娘教她的那几样。”哪回都得二三十个钱的赏钱,虽不多,也是一笔小小收益,面子上也好看。如今周婆子就爱跟何子衿打交道,指望着何子衿有了兴致与她研究两道新菜啥的。

主仆两个说会儿闲话,甭看何老娘这般抱怨,晚上吃的一点儿不比别人少,还说何子衿,“怎么只烙这几张,一人一角就没了。”

何子衿道,“晚上吃得太油不好,祖母想吃,明儿一早我烙新的,配了米粥来吃,那味儿才好呢。”

何老娘这才勉勉强强的不说什么了。

何涵家也吃到了何子衿着人送去的牛油葱花饼,王氏都得感叹,“子衿跟咱们培培一样大,这手艺真是没的说。看这饼烙的,分层的,我烙半辈子饼,也没这手艺。”

何丽丽道,“子衿姐姐做的点心也好吃呀,我跟子衿姐姐说了,待我大些,就去跟子衿姐姐学做点心。那我以后也学烙饼,给娘吃。”

王氏笑,“好。”

小女儿还小呢,王氏对长女道,“咱们两家不是外处,点心什么的,我看子衿做的不赖,你跟她学学,以后也是门儿手艺。”

何培培捏着块儿牛油葱花饼,别别扭扭的应了。毕竟不是小时候了,何况她哥要娶三姑娘做媳妇,何培培虽有些别扭,也不是不知道理。

何子衿素来是个周全性子,她家里条件有限,拿不出贵重东西,但相熟的人家也是要时常走动的。如同她娘喜欢到处送些酱菜,何子衿就喜欢往交情好的人家送些吃食啥的。

像她烙这牛油葱花饼,其实烙的不少,除了自家吃的,切成盘送了何念家两张,再有贤姑太太、薛千针、李大娘那里分别切盘送了些。

这三人虽没来三姑娘的及笄宴,却都着人送了东西的。

何家不是富户,稀罕的东西没有,但日常何子衿做个点心啥的,也常送些去孝敬。这牛油葱花饼也做的少,便各家送了些。

李大娘都与薛千针道,“阿蒋那个性子,竟养出这么两个机伶丫头,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咱们两个,却都后继无人,所以说,这世间许多事实在无道理可讲。”

薛千针笑,“我有手艺,你有铺子,还怕后继无人。”到现在,两人便是什么都不干,后半辈子的吃喝也不愁的。有这底气,生活便格外恣意悠然了。

两人既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交情亦不错,房子也置在一处,两套相邻的小院,中间墙上打通个月亮门儿,来往便宜。因皆是孤身一人,时常便在一道用饭,图个热闹。

薛千针分了一双竹筷给李大娘,道,“我听说有一单大生意,叫你给推了。”

李大娘倒了两盏梨花白,酒液芬芳清冽,递薛千针一盏,道,“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这生意来得蹊跷,不明白的财,再如何惹眼也不能去发。”

薛千针道,“生意的事我不懂,你看着办。”

李大娘问,“这事你听谁说的?”一个人,但凡在某个方面能称大家,必然痴迷于此的。如薛千针,素来只对绣技上心,于绣庄之事,并不多理。

薛千针道,“阿圆说的。”她收了三个弟子,除了三姑娘、何琪,便是李桂圆了。李桂圆年纪比三姑娘、何琪都大些,听说她娘怀着她时就想吃桂圆,因家里穷,不要说桂圆,桂圆壳也见不到一个。待生下闺女,为了纪念当初对桂圆的渴望,就给闺女取了个桂圆的名儿。

“吃饭吧。”李大娘微点头,岔开话题,“子衿虽没能跟你学绣活,厨艺倒是不错。”

薛千针笑,“是。”心下也觉着何老娘上辈子兴许烧了高香,一家人如何,自细枝末节就能看出来。何子衿没能拜薛千针为师,何家就三姑娘同绣坊有些关系,三姑娘并不姓何,何家日常打点却从不会忘了薛千针李大娘这里,虽没什么值钱东西相赠。但小事多了,也令人心生熨帖。当然,这种熨帖的事,何老娘的秉性是做不出来的,何老娘人也不坏,不过,她不是这样的性子。自何家娶了沈氏,婆媳两个一刚一柔,倒是补了何老娘的不足。有其母则有其女,也不足为奇了。

何家吃了一回野菜晚餐,俱吃的心满意足。虽是野菜,但周婆子在何子衿的指导下,厨艺一日千里,野菜也能烹调的清香有味儿,何况正是鲜嫩的时候,乍然吃一餐野菜,都赞味儿好。

用过饭,何老娘喝着茶,哼哼唧唧道,“也就是现在,吃喝不愁,平日里好东西吃多了,觉着野菜味儿好。我小时候闹饥荒闹兵祸,天天在山里挖野菜喝野菜汤,那会儿能吃顿白的就跟过年似的,哪里似现今这日子哟,想都不敢想,梦里也梦不见哪。”

何子衿问,“祖母,你小时候还打过仗吗?”

“这话就傻,□□爷打下的天下,要不是□□爷,哪里有如今这太平日子。”何老娘说起古来,“那会儿天天不是东边儿打西边儿,就是西边儿打东边儿,镇上哪里敢住人,粮食全给当兵的抢了,一家子躲山里头去。后来听说天下太平了,才回来过日子。”

何老娘就说起当年躲山里活命的辛苦来,其实何老娘那会儿年纪也小,记得记不得的,反正说的有鼻子有眼,据何老娘说,她还在芙蓉山见到过腰粗的大白蛇,何子衿问,“不会是您记错了吧,白蛇不是青城山上的么?”白娘子祖籍便是青城山。

“屁!我根本没去过青城山。”何老娘吹牛,两手比划道,“这么粗!当时把我吓得哟,一锄头下去就把那长虫给剁了脑袋,救了你祖父一命。”

何老娘吹牛比较没边儿,何子衿十分有八卦之心,合掌一击,给她祖母捧场,赞,“祖母,原来你小时候就与祖父认识了啊?”

“是啊!”何老娘喜滋滋的,“把那长虫抱回去,我还留他在我家喝了碗蛇羹。”

总之老两口的情分起源于一场美救英雄的杀蛇奇遇,何老娘道,“打那儿就认识了,只是那会儿不知老东西是个短命鬼,唉,真是上辈子欠了老何家的,救老东西一条狗命还没还清…”

何子衿哄她祖母,“我听说,祖父可是闻名乡里的美男子哩。”这是何子衿的推断,要不怎么据说绣坊李大娘也倾心她祖父呢。但又听说她祖父其实相貌只算中等,不过勉强也比何老娘强些的。

何老娘心下其实挺美,一挥手还要做不在意的样子,“勉强就那样吧,瞧惯了一样的。”

“可惜姑姑跟我爹都多像您老人家,也没遗传到祖父的美貌。”何子衿每每说两句实话都要被何老娘臭骂的,何老娘骂何子衿,“漂亮有个鸟用,能当吃还是能当喝!以貌取人,都是那啥,浅显,浅显的很!”

何子衿纠正她老人家,“不是浅显,是浅薄。”

何老娘没好气,“对!浅薄!个浅薄丫头!知道个甚!”

何子衿陪何老娘说了会儿相声,天已尽黑,时人休息的早,何老娘就要打发儿孙各去歇息,陈大奶奶泪流满面的来了,一进屋便扑到何老娘怀里,抱着何老娘痛哭流涕,“舅妈!舅妈!”

陈大奶奶这辈子头一遭与何老娘这般亲近,当然,是指*上。

陈大奶奶抱着何老娘几要哭厥过去,何老娘其实挺讨厌陈大奶奶,说来话长,陈大妞那死丫头以前就欺负过她家丫头片子,何老娘虽然有事没事儿的也会骂自家丫头片子几句,但,那啥,自己骂行,要别人欺负何子衿一句半句的,她老人家可是极不乐意的。当然,这是以前的嫌隙,何老娘是不打算再计较的,但也不意味着她老人家记性差就能忘了。近期,陈大奶奶也没少得罪她老人家。上回陈大奶奶来说三姑娘坏话,明明自己儿子自己教不好,还敢到她这儿怨东怨西,自此,何老娘就看陈大奶奶特不顺眼了。连陈家也去的少了,三姑娘定亲也没请陈家人。

倒不是何老娘与陈姑妈老姑嫂两个生了嫌隙,主要是有陈志这个脑子不拎清的小子,避避嫌也好。

如今陈大奶奶钻她怀里大哭,何老娘还以为是陈姑妈不好了,脸色都变了,连忙问,“你娘怎么了?”

第111章 相求

这话一听,就知何老娘是个实诚人。

谁家死了婆婆,儿媳能这样哭啊,不心下暗喜就是有良心的儿媳妇了。何况是陈姑妈那样的婆婆,陈姑妈与何老娘姑嫂脾气相仿,那就是对媳妇都不大客气。以往沈氏刚进门儿时受的气就甭提了,要不是沈氏自己能干,娘家兄弟也争气,何子衿能降住何老娘,沈氏又生了儿子,如今日子也痛快不了。

陈大奶奶给陈姑妈做儿媳妇,说来这运道也不差,陈家如今银子大把的有,陈志还年纪轻轻中了秀才,陈大奶奶也自有其得意之处。只是,她既没沈氏的聪明,陈大妞也没何子衿哄住祖母的本事,近期又做了几件蠢事,以至于,做了二十年媳妇依旧没熬出头,仍是时不时的被婆婆教训一顿。所以,婆媳两个有个大面儿的恭敬就不错了。倘陈姑妈有个好歹,陈大奶奶又不是小m,怎会伤心痛哭至此?

再者,哪怕陈姑妈真的有了好歹,也该是孝子前来送信儿,怎么也不会叫陈大奶奶这长子长媳到处乱跑呀?

何老娘不过关心则乱,才以为是陈姑妈有了不好。

陈姑妈抱着何老娘嚎个没完,何老娘心下惦记着陈姑妈,急的了不得,何子衿开口安慰老人家,“祖母放心,不是姑祖母的事儿。”

三姑娘接着道,“倘是姑祖母不好,大奶奶该在家服侍的,就是过来给咱们信儿,也不至于是大奶奶亲来。”

两人这般一说,何老娘顿时放了心,一推陈大奶奶,抚一抚衣襟被压皱的地方,黑着脸问,“你这是撞克了,还是怎地?深更半夜的,好端端的这是做甚!”

陈大奶奶眼已肿成烂桃,可见不是一时一刻哭功所致,陈大奶奶乍一开口,嗓音亦是沙哑到不行。她跪在何老娘跟前眼泪长流,“舅妈!求三姑娘去瞧瞧我家阿志吧,阿志昨儿上吊了,今天不吃不喝…我也不想活了…”

何老娘吓一跳,“啥!上吊!”

甭看何老娘震惊若斯、陈大奶奶痛哭苦斯,何恭沈氏都不知要说啥好了,阿念何冽完全不能理解陈志表兄的行为,而且接着给沈氏使眼色打发出去,何子衿亦是无语,三姑娘则根本眉毛都没动一根,看着陈大奶奶的目光如月色冰凉。

陈大奶奶抽泣哽咽的说陈志的事,“我知道三姑娘是正经姑娘,舅妈家教也好,三姑娘这及笄就定了亲,我也盼着她有个好姻缘…可谁知阿志不知从哪儿知道的三姑娘定亲的事,当时也什么都没说,谁晓得晚上就想不开了。倘不是他屋里丫环还算伶俐,发现的及时,我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家里太太也病了,阿志不吃不喝,我也不想活了…”

“这事儿原是阿志自己想不开,跟三姑娘可有什么干系呢?可就求舅妈看在太太的面子上,看在我也是当娘的面子上,叫三姑娘去劝劝阿志吧…这孩子,是入了魔了呀…”陈大奶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要早知道他这样的痴心…我再不禁着他的…”

三姑娘直接起身回自己屋了。

当天,凭陈大奶奶哭倒长城,三姑娘也自己反锁屋里没动静。好在三姑娘不是个想不开的性子,沈氏劝了陈大奶奶一通,三姑娘不开门,只得劝陈大奶奶家去了。

沈氏满心晦气,便是当着何老娘也不能忍了,道,“阿志怎么是这样个脾性!”

何老娘也很来火,大脑不及思量,嘴里脱口便道,“是啊,阿恭当年也不这样啊。”

何恭:这话怎么说的?他可没要死要活。无非是他娘打断两根裁衣裳的尺子,他咬牙忍了,后来他娘便同意了。

沈氏与何老娘做了多年婆媳,经验早有了,脸皮也练出来了,只作未闻何老娘之语,道,“这可如何是好,三丫头跟涵哥儿都定了亲的!”过去劝陈志算怎么一回事,而且,陈大奶奶这做亲娘的都劝不好自己儿子,三姑娘能劝得好?万一陈志见了三姑娘更加入魔,可怎么办?凭沈氏本心,是不乐意叫三姑娘去的!这完全是陈志自己单相思,陈大奶奶也是个废物,这都多长时间了,也没把陈志劝好,这会儿又来何家哭哭啼啼,当真是脑子不大清楚!

何老娘也没什么好主意,叹道,“你们先去睡吧,明儿个再说。”她老人家虽也心烦,好在陈志与她的亲缘便远了,虽有些心烦,到底还好。又一时拿不出个章程,索性先打发小夫妻去睡了。

何子衿在三姑娘门外转悠了两圈,宽慰了三姑娘两句,知道三姑娘精神还好且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便也去休息了。

她一回屋,两个八卦人士就在她屋等着呢。

阿念、何冽早在陈大奶奶哭天抹泪的冲进何老娘怀里的时候就叫沈氏打发回自己屋了,倒不是何家规矩大,实在是沈氏怕陈大奶奶这番形容吓着两个小的,留下心里阴影啥的可就不好了。

两人虽被打发出去,其实溜墙根儿底下听了好半日,这会儿又来跟何子衿打听。何子衿一挥手,“别以为我没见你们在祖母的门口探头探脑,都回去睡觉,没你们的事儿。”

何冽,“姐,三姐姐没事儿吧?”

何子衿打个呵欠道,“没事儿,这跟三姐姐没关系。”

阿念其实也挺想说点儿什么,见子衿姐姐打个呵欠,便拉了何冽道,“不早了,咱们也回去睡吧,子衿姐姐也累了。不知道明天陈大奶奶还来不来呢,真是烦心。”

何冽脾气比较豪放,“来就来呗,还怕她咋地?”

阿念顿时觉着何冽还是年纪小啊,自己说的话,他好像不大明白,就拖着何冽回屋洗漱睡觉了。临走前还殷殷叮嘱他家子衿姐姐,“天儿还冷呢,子衿姐姐把窗子关好,不要开窗睡觉,会着凉的。”

何子衿应了,让两个小家伙回屋睡觉。

何子衿实在烦了陈家这一家子,自己家孩子不管管好,就知道给别人添晦气。何子衿满心晦气的睡了一夜,果然第二日陈家又上门了。

这次是陈三奶奶陪着陈大奶奶来的,陈二奶奶肚子大了,快生了,不大方便出来走动,便是陈三奶奶伴着妯娌到的。三姑娘原是在院子里做绣活,一听说陈家人来了,立刻屋子里反锁关门不见人。凭陈家把天说下来,她也不带应一声的。

三姑娘自有其顾虑,她同何子衿道,“他爹娘老子都说不通他,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有那个本事去劝好了他。陈家这样,无非是看我好欺,倘是陈大郎换了另一家惹不起的千金去迷恋,然后要死要活,陈家敢不敢这样上门儿来百般相逼!”

“何况,这样的事,有一便有二,我总是去陈家,以后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三姑娘不出房门,与何子衿道,“你去跟姑祖母说一说,叫她老人家别太心软。我同陈志,拢共没说过三句话,这事原就与我无干,是陈家自己没把儿子教好。如今他要生要死偏要赖在我头上,自来再没有这样的规矩。”

何子衿做为传话筒,安慰三姑娘道,“不值当为这个生气,三姐姐只管躲一躲清静。陈志表兄啊,是被宠坏了,陈家人呢,这几年暴发了,也被宠坏了。就是你要去,我也不能叫姐姐去。他家拿咱家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自己家但有半点儿不如意,立刻赖别人头上,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如三姑娘所说,因陈志看上的是三姑娘,他才敢要生要死,陈家才敢到何家来一趟趟的这样闹。倘陈志看到一户陈家惹不起的人家的千金,他纵使看上,若自知无力求娶,恐怕也不敢这样要生要死,陈家更不敢去人家做这种无礼要求。何家若凭他们怎么说怎么做,也忒软弱可欺了。

三姑娘叹口气,握住何子衿的手。

何老娘与沈氏商量出了章程,何老娘就明明白白的同陈大奶奶陈三奶奶说了,“这事儿,我再从头说一遍,老三媳妇你也听听,回去与你婆婆学一学。我想着,我那老姐姐还是明理的。”

接着,何老娘便道,“阿志这孩子,自幼念书,不大往我这儿来。今年他中了秀才,我这做舅祖母的也为他高兴,他来过五六遭吧,给我请安,再同子衿她爹说说文章什么的。我们三丫头今年是及笄的年岁,便是来了男人,也是躲屋里避一避的,话也只说过三两句,还是当着我的面儿。我自认,这不算有违规矩礼法。”

“我家贫寒,不比你家富庶,三丫头,自也配不上阿志。因她生得模样略好些,自她大了,门也不怎么出的。前些天刚及笄,亲事也定下来了,不是外处,就是隔壁的涵哥儿,也是寻常的家境。”何老娘道,“阿志这事儿,从头到尾的,同三丫头没有半点儿相关。之前大郎媳妇不分青红皂白的来过一趟,你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我就是为了避这嫌,三丫头定亲也没给你们信儿。你说,我孩子都定了亲的,你怎么还能过来这样哭天哭地?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做舅妈的,觉着我家里穷些,比不上你家,你就总来闹我。倘阿志瞧上的是别人家大户的闺女,你敢不敢这样去别人家闹?”

何老娘指着陈大奶奶直叹气,“大郎他们兄弟五个,除了二郎家的小子还没生下来,哪房没儿子?怎么偏生阿志这样,你到底怎么教的孩子呀?平日里叽叽喳喳话没个完,怎么教孩子就不成了?”

“还有,阿志兄弟多了,他这样,以后是不是别人也能这样闹?有样学样,他做大哥的也带了个好头儿?”何老娘烦心陈大奶奶,道,“你别在我这儿哭天抹泪了,有这两缸泪,冲着阿志去流吧。他念书的人,百善孝为先,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难不成看着亲娘这样伤心还能无动于衷?你呀,好好学学怎么教孩子吧!”

何老娘心下不爽,对陈大奶奶也没客气,好一番教训后,让沈氏把陈大奶奶、陈三奶奶送走,自己回屋养神,并拎出阿念何冽教导,“看到你们阿志哥没,这样的秀才考上没用,没出息!不懂事!以后万不能学他,知道么?”

“知道啦!”两个小的齐声拉到调子回答。

何老娘瞧着自家乖孙白白胖胖,孙女的福星阿念也长得俊秀可爱,再有陈志这样的反面教材一衬托,越发对自家孩子爱在心上,何老娘不觉眉眼弯弯,开怀不已。

并于内心深处十分同情自己大姑姐陈姑妈,唉,大姐什么都好,就是儿孙上不大得意是真的。

第112章 运道

第一一二章运道

陈三奶奶私下同沈氏叹气,“阿志实在是不大好。”要不,她也不能跟陈大奶奶过来。

沈氏不为所动,道,“三嫂也体谅体谅我,三丫头都定了亲的。我听说州府有好大夫,要不请个好大夫给阿志看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呀!

陈三太太叹,“不要说大夫,大嫂子把芙蓉寺的菩萨、朝云观的神仙、还有咱镇上的黄大仙儿都拜了个遍…”想说什么话,又觉着不大合适,人家三姑娘毕竟是定了亲的,陈三太太叹口气,“弟妹只管放心,我们是悄悄来的,没漏出消息去,就是家下人,也都叫闭了嘴的。”

沈氏叹,“那就好。”陈家总算也长了些记性。

陈家知道如今何家不能再以从前相视之,的确也做了些保密措施,只是,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如宁荣二府那样的人家,都能漏风漏的跟个筛子似的,何况陈家这等暴发之家。

甭看陈大奶奶拿陈志没法子,她颇有一手赖功,总是来哭求。何涵家就在隔壁,王氏不聋不瞎,琢磨出个问题来,还僵着面皮往沈氏这里走了一趟。王氏自是没好直接说,她心里虽有疑问,只是,事关名节性命,若不是有确凿证据再不能说的,说了便把亲家给得罪狠了。于是,王氏委婉道,“这几天倒是常见陈家大奶奶过来,看她形容十分不好呢。”

沈氏眉心一跳,却是不动声色,心下已有应对的说辞,一幅惋惜的口气,道,“可不是么,阿志这孩子,病的不轻呢,大嫂子每每过来也是眼泪不干。有什么法子呢,都是做娘的人。”

王氏连忙问,“得的什么病?这么年纪轻轻的。”

“这也说不上来,反正听说他娘把芙蓉寺的菩萨、朝云观的神仙、连咱们镇上的黄大仙儿都拜了个遍,也不见这孩子有所好转,搁哪个当娘的能不难过呢。”沈氏轻描淡写的叹口气,“不然上回阿素回家,往时阿志都要过来相见的,这回因他身上不好,便没能相见。”

沈氏说的真,王氏便放下心来,想着,也没见陈志怎么上何家的门儿,三姑娘模样生得虽好,却不是轻佻的性子,断不至于有不才之事的。王氏便顺着沈氏的话说了几句儿女事,及至晌午婉拒沈氏留饭的提议,告辞回家。

陈何两家都未将事往外宣扬,却不意味着没人刻意去说。王氏也是信了沈氏的话的,却耐不住镇上一夜之间流言四起。

何老娘沈氏都以为是陈大奶奶这浑人屡求三姑娘无果恼羞成怒的把事情传了出去,正要去陈家说道一二,陈姑妈亲自来了。陈姑妈面色不大好,这也很好理解,凭谁修来这样的长孙脸色也好不起来。

王氏正要问一问何家街上那流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正好陈姑妈来了,王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陈姑妈也是带着陈三奶奶来的,她有了年岁,亦有其阅历,耳不聋眼不花,一见王氏的模样也能猜出王氏心里在想什么。陈姑妈接了沈氏递上的茶,先万分歉意的与何老娘道,“我实在对不住弟妹。”

何老娘长叹,“这可怎生是好?我就是避嫌,这些天都没去找姐姐说话。要不,给阿志找个跳大神的来看看。还有,再怎么,阿志她娘也不该往外头胡说八道呀。姐姐,咱们可不是外处啊!”

陈姑妈哪里有喝茶的心,转手将茶递给陈三奶奶,道,“阿志她娘是有些糊涂,还不至于糊涂至此!”望向王氏问,“涵哥儿他娘想也是听到外头的闲话了?”

王氏扯扯面皮,想给陈姑妈个好脸儿,可实在笑不出来,晦气还不够呢。王氏说话还好,道,“是啊,可是把我气个死!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要不是我们左邻右舍的住着,也非得误会了不可!阿志不怎么来五婶子这里的,再说,三姑娘跟我家阿涵可是定了亲的,平日里我都少见三姑娘出门,她也不是随便的姑娘家。”

“倘不是我叫我家老头子细查,再不敢来跟我这妹妹说话的!阿志是个糊涂的,他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的就看上了三丫头,三丫头是个好姑娘,你别听外头的闲话便误会了她。自来闺女家生得出众就容易招惹闲话,三丫头拢共没有跟阿志说过三句话,见也没见过几面,阿志这是自己不争气,再与三丫头无干的。”陈姑妈与王氏道,“我是有一说一的脾气,阿志是我亲孙子,倘真与三丫头有关,我现在也不会这般羞愧了!”

王氏听这话方略略好了些,一个县住着,陈姑妈也是何氏家族的闺女,这位姑太太的脾气也是有名的,这话,倒还可信!

陈姑妈先稳住王氏,暂不说陈志,先说这县里的流言,与何老娘、王氏道,“去岁阿志还未考秀才时,他年岁大了,就想着给他定下一门亲事来。这事儿我这老妹妹也知道,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何忻家的长孙女,叫珍姐儿的。你们是同族,肯定也都认得。后来阿志这样糊涂,亲事自是不成了,不知是不是何忻家记恨我家,他娘是病急乱投医,心里闷的慌,过来找她舅妈说说话儿。何忻家觑了时机,便编了这闲话传了出来。”

沈氏惊道,“可我听李大嫂子说,珍姐儿也在说婆家了,还是州府的好人家儿,如何记恨这个?就是当初姑妈家与忻族兄家议亲,也没定下亲事来啊。”亲事未定,也说不上谁家抛弃谁家!

“侄媳妇说的是,要说自来这亲事,成了自是缘分,成不了也不至于结下冤仇。可要不是真的查到他家头上,我这把年纪,也不会出来胡说。”陈姑妈脸色微寒,道,“你们只管放心,他敢传闲话,我就得问个究竟!怎么着,忻老爷家得给我个交待!”

陈姑妈不是什么有学识的人,但逻辑上真就比陈大奶奶强了三座山去。先稳住王氏,接着把流言的事儿解释清楚了,陈姑妈面儿上含愧,看向王氏道,“今儿个没外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陈姑妈眼圈儿微红,“我将话实说了吧,阿志这糊涂东西,是真的不大好了,这会儿拿参汤吊着命呢…我六十的人了,活这把年纪,没为这种丢脸的事求过人…如今,实在不好开口。”

“三丫头定了亲的,要是涵哥儿他娘觉着我这老婆子的话还可信,能不能就允三丫头到我那里去一趟…这样,阿志有个好歹,走的也安心…”说完,双泪长流,伤痛不已。

何老娘立刻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阿志果然不大好了吗?我还以为阿志他娘乍呼呢!姐姐,姐姐,你可别这样啊!”

陈姑妈伤感至极,捶胸惨哭,“我上辈子这是做了什么孽,修来这等儿孙啊!”

何子衿也觉着,陈姑妈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孽,年轻时苦不叫苦,年老来苦才真叫苦啊。尤其陈姑妈道德标准比陈家其他人要高很多,故此,苦处更甚!

陈姑妈这样痛哭相求,比陈大奶奶那鬼哭狼嚎更令人心生恻隐,王氏实在觉着晦气又为难,先时觉着三姑娘这亲事挺好的,怎知生出诸多是非来。哪怕如陈姑妈所说,事情与三姑娘无干,可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哪里管你有关无关,市井之间最爱传些小话儿,介时叫她儿子如何做人呢!

王氏一时没了主意,道,“姑太太…这,我,我这也做不了主,要不,等阿涵他爹回来,我们商量一二。”

陈姑妈起身朝王氏行一礼,把王氏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扶住陈姑妈,道,“可别这样,您可别这样…”您这样的人,到底怎么养出陈志这样的孙子来的哟。先时王氏还粉儿羡慕陈志年纪轻轻的中秀才,如今看陈志这德行,半点儿不羡慕了。男子汉大丈夫,便是真看中了谁家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妇人的把戏,怎地一个大男人倒学了个十成十!看她家儿子,虽然考不中秀才,可相中人家闺女也不会这样坏人家名声,真个不积德!还有何忻家,自己跟何家亲事没事,是他自家没本事!如今传这闲话,叫她家跟着丢脸!王氏想了一圈儿,深觉世上果然好人少,托词两句回家去了!

陈姑妈觉着对不住娘家,也不好在何家多呆,便形容伤痛的告辞了。

何老娘送走陈姑妈,回屋恨恨的骂,“没心肝的小崽子,看着祖母这样伤心,才不去瞧他!想死叫他死好了!”对着别人家孙子,何老娘向来铁血的很。

沈氏嘴唇翕动,却是没说话,何老娘已气成这样,火上浇油的事,沈氏便没做。何老娘却是转而对沈氏道,“你去阿忻家问个明白!他家是什么意思,咱们是哪里得罪他家不成,叫他家这样传三丫头的闲话!要没个说法,咱们就去族长家评理!”

先骂了陈志,何老娘接着骂何忻,怒道,“这还是同族呢!平日里婶子弟妹叫的亲热,背后捅刀子!自家丫头说不到可心有婆家,不怨自己没本事,倒赖别人!”陈家与何忻家结亲不成与她家三丫头也没关系呀,又不是她家三丫头勾引过陈志还是怎的,完全是陈志自己鬼迷心窍!有本事一刀捅死陈志去,却去传这没根由的话,坏她家三丫头的名声!何老娘恼火的很!

何恭劝母亲,“我看忻族兄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不是你姑妈怎么说就是他家传的闲话!”何老娘十分有判断力,“你姑妈可从来不会骗我的!”又催沈氏,“你去问个清楚,咱家不能白白的吃这亏,以后叫三丫头怎么做人!”

沈氏道,“我这就去。”

甭看沈氏没替何忻说话,她心里其实是赞同丈夫所言的,陈大奶奶是有前科的,何忻家素来与她家交好,再说,何珍珍已在说婆家了,说的人家并不差,何苦要去放出这等流言,显得实在狭隘,何况,这于何忻家有什么好处呢?一下子将陈家与何恭、何念三家都得罪了。

哪怕何忻是碧水县富户,也不是这样做事的法子。

不过,此事是陈姑妈亲口所言,沈氏还是得去何忻家走一趟。哪怕是误会,也得问李氏个准话儿,到底是不是他家把流言散出去的!

人生于世,尤其不能软弱,若何恭家不闻不问,别人得当她家好欺了!

沈氏去的时候都要晌午了,李氏见了沈氏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正好,我这里有新鲜的虾子,你留下,咱们一道尝尝。”

何康也出来叫人,沈氏摸摸何康的头,却是寒暄的心思都没有,对李氏道,“我有些事,想私下问嫂子。”

李氏命丫环带了闺女下去,还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沈氏道,“现在街面儿上有些三丫头和阿志的不好风声,不知嫂子知不知道?”

李氏不好说自己是聋子瞎子,倒是好意劝沈氏,“那些没影儿的话,不用理会,你要理会,可就生不完的气了。”

沈氏望着李氏,正色道,“今天姑妈到我家去了,说是姑丈亲自查的,我乍听实不敢信,大嫂子,咱们两家早就交好。可是姑妈亲口所说,是府上传出的这闲话。”

李氏大惊失色,直接自椅中起身,震惊失声,“这怎么可能!”又道,“绝不可能!”

李氏看向沈氏的眼睛,恳切道,“妹妹,我们可不是认识一年两年了,咱们这些年的交情,我岂是这样的人!就是我们老爷,别的不敢说,可这样的事也做不出来的!”

“我原也不信,但姑妈说的十分真切,嫂子也知道,我家姑妈六十岁的人了,亲口说出的话,我也不得不信。倘我问差了嫂子,以后我给嫂子赔不是。倘真有此事,当真是伤了咱们两家这些年的情分。”沈氏叹,“我知嫂子与族兄皆不是这样的人,不至于做出这等糊涂事。可嫂子多在内宅,也只管你这院里的事,倘有人有心瞒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李氏紧紧握着梨花椅光润的扶手,道,“妹妹这样说,待老爷回来,我定要好好问一问老爷的。妹妹也知道,珍姐儿的婆家已经说定了,我们庚帖也换了的,州府衙门司吏大人家的公子,眼下正忙着预备珍姐儿的嫁妆,如何有闲心管陈家的事。先时两家是议过亲,可亲事没成,也是缘法不够。如今珍姐儿有了大好姻缘,再不会想着陈家如何的。”

沈氏叹,“我也盼着这样哪。”不然,岂不是好端端的多门仇家么。

沈氏李氏都有些懵,彼此都不能信何忻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沈氏将事说明白便告辞了,好在家里虽何老娘还在生气,何子衿知道叫周婆子预备午饭。这样,沈氏回家才有了一餐热饭吃。

三姑娘晦气的什么都吃不下,同何子衿道,“我与何涵这亲事,怕会有变。”

何子衿劝她,“三姐姐不要说这样的话,起码涵哥哥不是这样是非不明的人。他对姐姐,可是真心的不能再真心。”

三姑娘冷静而理智,“王大娘走时,脸色很差。流言从来没有好听的,何况这种刻意流出的话,多真的心也经不得流言一日复一日的考验的。”

“涵哥哥还没说什么,姐姐倒这样说,叫涵哥哥听到,该伤心了。”

三姑娘一叹,“真不如跟了贤姑祖母去守寡,起码有个清静日子。”

何子衿连忙道,“贤姑祖母有寡可守,你这嫁都没嫁人,可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劝了三姑娘大半日,三姑娘给她劝的都饿了,何子衿叫翠儿去厨下让周婆子煮碗面来。

因何子衿比较讲究美食,何家灶上经年温着一锅骨头汤,不论烧菜还是做汤,都是用这汤头,味儿也好。尤其煮面,腴润的很,上面卧了两个荷包蛋,几块中午蒸的腊排骨,几根烫的碧青的青菜,边儿上一小碟子辣口儿的酱菜。

三姑娘把面吃光,连汤一并喝尽,笑叹,“饿了吃这一碗面,便是天塌下来也不令人烦恼了。”

何子衿一笑,三姑娘自己或者不觉着,但她的确是经过事儿的人,少时爹死娘跑路,三姑娘略软弱一点估计得如她那两个姐姐一样,给族人给卖了。三姑娘能有今日,便不是软弱的性情,搁别人头上听到这流言估计死的心都有了,但三姑娘若有死的心,她可能就真的早死八百回了。如今三姑娘还活的好好儿的,这流言不见得能伤到三姑娘。可是,却有可能伤到三姑娘的婚姻,如三姑娘所言,王氏已经很不高兴了。

当初定亲的时候,王氏是瞧着三姑娘嫁妆差不离,儿子又是头犟驴,这才勉强同意。如今这亲事都定了,又传出这种流言来,王氏晦气的晌午饭没吃,与丈夫在屋里说了半日的私话儿。倒是何涵实在一片真心,他也听了这些话,却是找了何子衿道,“你去跟三妹妹说,那些话,我一句不信,也别叫她为这事烦恼。以后过日子,她是同我过,又不是同别人的嘴过。我们把日子过好,自然没人再说这些屁话!”

何子衿小传声筒尽职尽责的把何涵这话传给三姑娘时,三姑娘便是素来理智的人也不禁一笑。她少时见惯了父母之间的破事儿,觉着情爱之事并不可信,至于何涵,三姑娘也只认为何涵是不错的结婚对象,跟着这人过日子,比较清静踏实。

如果女人总要嫁一回,三姑娘还是愿意嫁给何涵这样踏实稳重的男子的。直至如今,听了何涵特意叫何子衿传给她的话,三姑娘方觉着,或者姑祖母家风水好,她于婚姻上也是有几分运道的。

第113章 流言,处置,揍

流言其实也杀不了人,但无端被传出这种闲话,凭谁家也痛快不了。哪怕是,直指流言出去的何忻家。李氏中午饭都没吃痛快,哄着闺女午睡后便打发人去叫了何汤之妻杜氏过来。

因闺女好事将近,杜氏眉宇间都带着一丝喜色,笑道,“太太叫我来可是有事?”

李氏让杜氏坐了,直接把沈氏来说的话与杜氏说了一遍,问杜氏,“我早上也的了风声,只是这事儿真不与咱家相干吧?”

杜氏心下一跳,却是得意之情更站上峰,笑,“看太太说的,他们两家的事,与咱家有甚关连?陈秀才自己喜欢三姑娘喜欢的要生要死,与咱家有何相关?子衿她娘也是,不好生问问三姑娘是否真与陈秀才有私,倒听风就是雨的来咱家说这些没影儿的话。”

李氏淡淡道,“我不大理府里的事,不过是叫你来问上一问,没关系就好。我也盼着是陈家胡说呢,不然真与咱家相关,别的不说,珍姐儿可是要定亲的人了。你也别出去乱说别人家的事,不然沾到自己身上,叫珍姐儿受委屈。”

杜氏忙道,“这与珍珍有何相关?”

李氏虽不管内宅的事,可也不是傻瓜,她道,“咱家与陈家先时议过亲的,只是没成罢了。倘这流言与咱家有关连,别人不是傻子,叫人如何说珍姐儿?所以我说,咱们家的人都得避嫌,谁也不许多嘴议论这事。把珍姐儿的亲事安安稳稳的定下来,才是大善。”

杜氏惊出一身的汗,事关闺女终身大事,杜氏连忙道,“太太放心,我岂是多嘴的人,就是家下人,我也会管牢他们的。”

“那就好。”打发杜氏下去,李氏也歇息片刻。

李氏一直想等着丈夫回家问一问此事,结果直到晚饭也没等回丈夫,到夜深了,李氏身边儿的心腹赵妈妈悄不声的来回,“太太,可是不好了,老爷把大爷给打了,叫大爷备车把大奶奶送娘家去呢。”

李氏心里就是一跳,自语道,“难不成竟是真的?”

赵妈妈低声叹道,“八\九不离十哪。”

“老大媳妇好生糊涂。”李氏恨恨的一拍榻上扶手,打发赵妈妈,“下去吧,叮嘱好咱们院里的人,不许多嘴!谁多嘴就撵了出去!”

“是。”赵妈妈轻声道,“太太要不要去劝劝老爷?”

李氏苦笑,“我毕竟不是大爷他们的亲娘,见了我,他们面儿上也不好看。你叫厨下备几样素淡的小菜,煮一锅黄米粥来。”

赵妈妈下去做事了。

李氏实不想管大房的这些破事儿,她简直恨死了杜氏,杜氏不把她这个继母放在眼里倒罢了,说谎话搪塞她,李氏也不是不能忍。她本就是做人填房的,生就矮元配一头,何况,继子都老大了,她膝下只有一个闺女,以后闺女还是得指望着这异母兄弟不是?故此,李氏对长房颇是客气。不想杜氏做出此等蠢事,连累家里!

李氏根本不想理这破事儿,不想何珍珍跑来哭求,“求太太看在我娘生儿育女这些年的份儿上,过去劝劝祖父吧!”

李氏看何珍珍后头跟着两个手足无措的婆子,怒斥她们,“你们是做什么用的!由着大姑娘深更半夜的乱跑!”

两个婆子连忙请罪,何珍珍扑过去抱住李氏的双腿,“太太,我娘也是为了我啊——”

“她要是为你就不该做出这等蠢事!”先打发了屋里丫环婆子下去,李氏气的直拍榻板,“她知不知道,你是要定亲的人了!她以为别人都是傻的吗?还是觉着自己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你如今的亲事不比陈家强千百倍,她这是着了什么魔,要做这样的蠢事!”

何珍珍哭道,“咱家原就不比陈家差,凭什么他家说反口就反口,这样的奇耻大辱,如何忍得!”

李氏都气笑了,对何珍珍道,“自你十四上就给你相看婆家,说过的人家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了,多是咱家不乐意,难不成那些被咱家回绝的人家都要说这是奇耻大辱!都要记恨在心上!都要好不好的去编别人的闲话么!”

“你怎么这般糊涂,先时咱们与陈家并未定亲!你看陈秀才如今德行,就该庆幸先时幸好没与他家结亲才是!你如今的亲事,可是州府司吏大人家的公子,过去就是做少奶奶,这亲事,难道不比陈家的亲事得意百倍!”李氏冷声道,“你是家里的大孙女,你祖父盼你出息,千方百计的给你说了这样的好亲事,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祖父的吗!你与我说,你娘做的事,你究竟知不知道?”

何珍珍论心计绝对不是陈大妞一流可比,但母女深情,何珍珍一时哑口,李氏就全都明白了,李氏唤了赵妈妈进来,道,“送大姑娘回屋,让她好生歇着,不许她夜里乱跑。那两个婆子既是无用,看不住大姑娘,就换两个顶用的来。”

何珍珍这才反应过来,哭着央求李氏,“太太,我知道错了,求太太救救我母亲吧…”

李氏说何珍珍,“你也是有姐妹的人,自作聪明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人皆有嘴,你会说别人,别人就不会说你吗?你即便不替你姐妹们想一想,也该替自己想想!这事要传到司吏大人的耳朵里,你这亲事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