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听说重阳与陆家姑娘定亲一事,亦道,“阿文哥这亲事结的好。”照阿念看来,胡文不缺银钱,给重阳结亲,自然是择的好。这倒不是阿念对于商贾有什么偏见,而是世人的价值观就是如此。

何子衿私下同阿念说起陆家却是不大乐观,“我总觉着,陆家不大地道。三姐姐又实在喜欢这门亲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阿念笑道,“眼下不过小事,三姐姐家里有的是银子,资助一下陆家怕什么。陆家三房两个男孩儿都是念书的,这与重阳以后便是姐夫小舅子的关系。陆家两位姑娘也不是外人,以后成亲总是过得去的门第。这亲戚间,糊涂事多了,眼下资助陆家两位姑娘上女学也不算啥,以后亲戚间总有用得到的地方。再说,以后这就是重阳儿子的亲舅家亲姨妈家呢。”

“要是花钱能落个好,还好说。”何子衿叹,“我就是怕陆家把三姐姐家当钱庄了。”

“这如何会?陆老翰林心里有数呢,倘陆家真眼皮子浅到拿亲家当钱庄的地步,陆家就算完了,三姐姐他们自然不必再理会这一家人。”阿念道,“读书不比别个,念书上花些银子,不算什么。”

何子衿道,“我是不是太较真了。”

“姐姐你自来光明磊落,不爱占人便宜的,可这世上,哪里就人人都似姐姐一般。就说陆家,也不资助高秀才念书么。以后高秀才有了出息,自然不会忘记陆家恩惠。”阿念道。

“那可不一定,要真是感恩,怎么不应承陆家的亲事,你不晓得陆三太太先时多乐意高秀才。”何子衿就不喜欢高家这样巴高向上过了头的。

阿念也不喜高家这样的,只是,阿念道,“高家毕竟没有真正提过亲事,这事也只得含糊着过去了。”要是高家真的提过亲事,后来悔婚,这自然在令人不耻。毕竟人家没有把亲事落在口头上,这就叫人说不出别的来了。

说一回重阳这亲事,阿念就去衙门继续当差了,虽然巡抚大人给了他半月的假,阿念却不是那等没眼力的,钦差大人就在北昌府呢,他岂能真就安安稳稳的在家休假呢。何况,他这一个多月不在北昌府,同知衙门的事,他还着实有些挂心。

除此之外,阿念还让子衿姐姐安排家下人给谢钦差送了些时蔬小菜过去。说来,阿念对谢钦差还是很佩服的,他这般年轻的对北凉国的钦食都有些不适应,谢钦差这般出身这般地位的国朝重臣,竟然安之若素,要不是阿念实在忍受不了北凉国的钦食,自己偷偷做了锅蛋炒饭,谢钦差立刻打发人过来分走半锅,阿念都不能看出谢钦差原来竟也不喜这北凉吃食。

难为谢钦差这一把年纪,果然是道行高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钦差大人对北凉是宾至如归呢。

因为有在北凉国的交情,阿念着人给谢钦差送些鲜菜,就不算什么了。

其实,谢钦差对阿念的观感也不错,谢钦差与幕僚道,“这位江同知非但多才多艺,也委实是个周全人。”谢钦差出生时,其父就是侍郎高官了。谢钦差自己更是探花出身,得尚公主,家里嫡嫡亲的侄女是从皇子妃、太子妃、皇后、太后一路上去的,可想而知谢家是何等门第。谢钦差虽是个会装的,于衣食享用上也一向是有所要求的。当然,如果环境不允,谢钦差也是可以忍耐的。不过,在这飘雪的季节送些鲜灵灵的小疏菜,也着实比给谢钦差送金珠玉宝的叫谢钦差喜欢。

幕僚想到这位江同知,不禁笑道,“是啊,最难得探花出身,还烧得一手好吃食。”在北凉时,谁吃得惯那北凉吃食啊。一帮大男人,没一个会烧菜的,不想人家江同知却是深藏不露,就是普普通通一锅蛋炒饭都炒的鲜香不腻,粒粒分明,现在想想都欲垂涎啊。不过,据江同知说,他这饭炒的尚不若江太太十之一二。对了,江同知还有个毛病,就是一有机会就夸媳妇,这要不是江同知正经探花出身,年少有为,都得以为这是个怕媳妇的货呢。

谢钦差只在北昌府略停留几日,便启程回帝都去了。

阿念还叫子衿姐姐准备了一份北昌府土仪相送,谢钦差很给面子的收下了。闹得子衿姐姐一直说,“果然是太后二叔啊,看,多清廉啊。”她还多准备了一份,算是朝云师傅的,很是得了朝云师傅几个白眼,嗔她事多。何子衿道,“人家大老远过来,还不是去师傅你这里拜访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同辈份,送点儿土仪算啥啊。”

朝云师傅斜倚软榻,摩挲着手里的玉石棋子,根本没有领情的意思。罗大儒看不过眼,与何子衿道,“别理他,自来就这样儿,瞎拿架子。子衿丫头,过来,与我下棋。”说朝云师傅,“你一边儿去吧,我不与你下了。”

朝云师傅端正了身子,与罗大儒道,“休想,你这马上要输就赖起来。”死活不让位子,最后,俩人下完一盘棋,还是何子衿帮着算子,朝云师傅小胜半子,心情大好,中午饭都多吃半碗。何子衿都服了朝云师傅,这口是心非的本领越发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一更,稍晚还有第二更,大家可以先睡~~~~~~~~~~~~

第416章 北昌行之一零四

第416章

送走谢钦差, 马上就是重阳节了。

重阳节的礼, 何子衿早早就备好了,如阿念上峰走礼,都是阿念亲自去的,至于亲戚朋友家的,就是让阿晔去的。自从阿念“遇刺”之后, 阿晔就很有些家里小男子汉的意思,爱管些家里事, 何子衿阿念都不介意让阿晔知道些人□□故, 便让阿晔去了。

当然,还有重阳节那天给重阳的生辰礼。

重阳的生辰礼, 还是阿晔阿曦一道去送的呢。这个, 何子衿就不管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事情, 何子衿只是管个大致方向,其他都随孩子们自己拿主意。

何子衿把阿晔第二部的《降龙伏虎记》给阿念看, 笑道,“快瞅瞅, 重阳说卖的可好了。”

阿念翻两页, 依旧鄙视, “无甚文采, 这种东西, 写他做甚。”觉着儿子没品味。

“我觉着挺好看的。”何子衿很珍惜儿子的著作,还专门弄了个匣子存放来着,故而, 虽阿念不咋看得上,何子衿还是把儿子的作品很妥帖的收了起来。阿念乜斜着眼,看的眼角直抽抽,还酸溜溜道,“我写的书,姐姐你也没单弄个匣子吧。”就他儿子写的那破书,有啥好存的!

“真是,还跟自己儿子吃醋啦!”何子衿把匣子合上,笑道,“你写的书还是我校正的呢,我一字一字都记心里了,还用什么匣子。”

阿念听着心里挺美,就不再跟儿子较劲了,不过,没半个月,他弄了个紫檀嵌宝的书匣子,送给子衿姐姐放自己的著作,那书匣上头镶了一圈儿五彩宝石,名贵的哟…用阿曦的话说就是,“瞧着就辣眼睛”念叨好几天暴发,觉着她爹审美上不大行了。阿念才不理闺女这评价呢,他觉着,自己那书,就得用这样的匣子存放才能显示出其价值来。

好吧,因阿念郑重其事的要求用这匣子放他的书,不然,何子衿与阿曦母女俩说不定得办出个买椟还珠的事儿来。毕竟,虽然这匣子闪闪光的辣眼睛,但,真的很值钱很适合放首饰好不好!母女俩强忍住才没把阿念的书从这宝匣里取出来另放,以免伤到阿念自尊心。

把阿念弄的这宝匣放好,重阳前,何子衿收到江赢打发人送来的重阳礼,颇是贵重,何子衿瞧着礼单就纳闷儿,平常与江赢姚节走礼都不是这个档次啊,怎么送这么贵重的重阳礼?何子衿问那送礼来的管事,那管事也说不上什么,何子衿便打发管事下去歇着了,晚上同阿念念叨起了这事,阿念想了想,道,“说来,还当真有件险之又险之事。”不待子衿姐姐发问,阿念就继续说了,“就是当时没留意,初时遇着流匪,他们是有弓箭的,阿节还中了一箭,阿节这人十分有运道,那箭上原是粹了毒的,江姑娘不是特意找你要了一块玉符么,阿节就带在颈间,也是巧了,那箭正卡在玉符上,阿节可不就逃过一劫么。估计是这个缘故,江姑娘方送来重礼。”

何子衿点头,“这也实在是巧。”

“可不是么。”阿念道,“我同阿节说了,莫要声张,不然,这事儿早传出去了。”

既是如此,何子衿就收下江赢这份重礼了。

待得重阳之后,姚节还亲自过来了一趟,姚节笑道,“我早想过来,偏生赶上节下,军中离不得,就耽搁了。”

何子衿道,“咱们离得又不远,什么早一天晚一天的,你什么时候便宜什么时候过来就是。”

姚节这次来,除了跟何子衿道谢,就是想再同何子衿讨一块平安玉符。何子衿道,“我倒还有一块,灵不灵验就不晓得了。”

姚节笑道,“子衿姐姐你总是这般自谦,放心吧,我也就是让赢妹妹图个心安。”灵不灵验的,反正何子衿这里再不灵验,姚节也不信别人个的。除了来讨枚玉符,姚节还有喜事与子衿姐姐说,“自从赢妹妹有了身孕,总爱胡思乱想,我要不过来要个玉符,她再不能放心的。”

一听说江赢有了身孕,何子衿十分欢喜,因着姚节成亲时正赶上阿念出事,何子衿只是托人送了份厚礼,并未亲自过去,倒是还劳他夫妻二人过来看望过阿念一遭。如今听闻这消息,何子衿连忙问姚节几个月了。姚节面带喜色,“两个多月了,先时我也不晓得,不然不会出那趟远差。这回来后,那事儿我原没与赢妹妹说,她消息灵通的不行,知道后又是担心,我就说,再跟姐姐讨个玉符就是,她这方好了。还想与我一道来,如今这天寒地冻的,我哪里放心,好说歹说才同意在家了。”

何子衿道,“这女人有了身子,原就想的多,你莫再出远差了,倘有空好生陪一陪赢妹妹才是。”

姚节点头,“我也这样想。”

何子衿细致的同姚节说了许多孕期女人该注意的事,姚节听的十分认真。因着江赢有身孕,姚节未在北昌府多留,过去何家看望过何老娘、沈氏等人后,就回了北靖关。

姚节走后,三姑娘一家也操持着回老家探亲的事了。

何老娘也说,“出来这些年,一直忙,也没回去过。胡老亲家没有不惦记的,这眼瞅着重阳都要娶媳妇了,是该回去看看。”还让沈氏去买些上等成色的红参,给三姑娘一并带去给胡亲家。

何子衿听说她娘要买红参,干脆道,“这娘你也别往外处买,重阳节时赢妹妹送了我好些,这样好成色的东西,做润肤膏是用不到的。我家里也没人吃,外头难见的好成色,一会儿我让丸子送来,就拿这个给胡山长吧。”

沈氏道,“这样的好东西,你做人情也是好的。”

“眼下也用不着,何况这红参放久了,药性也会减损。”

闺女这般说,沈氏就收下了。何老娘听说这事也很高兴,丫头赞助,她老人家可不就省了一笔买参的银子么。其实,何子衿也备了两支有些年头的老参,这是阿念当初“养伤”时,姚节江赢送的。自家用不到,阿念对胡山长颇有感情,就让子衿姐姐寻出来,给胡文三姑娘夫妻一并捎去。江仁也自有礼物相赠,当然,胡文这回老家,铺子的生意啥的,二人也得有一番商议,就是三姑娘与何琪,也就绣坊这几个月的事商量了一回。

不过,最忙的还不是胡文三姑娘夫妻,最忙的当属重阳了。

重阳自己书铺子还好,交给掌柜就成了,另外就是托给了大宝和阿晔,让他们帮忙照看着些。重阳忙的是家里出行的打点,他是家里长子,自他略大些,胡文有什么小事都是交给这个长子做的,如今这回乡的各种车马打理,就是重阳的事。管事是管事,重阳也得看着些。

另则,他这跟父母回乡,与陆家的六礼才只进行到问名的阶段,不过,亲事已是两家定下,胡家回乡,自然要知会陆家一声的。

重阳也与岳家说了,这回是打算接了曾祖父母过来的,陆家也知道胡家祖上是做官的,陆老翰林对于胡山长这位在老家办教育的老亲家很是敬重的,叮嘱重阳一定要把老亲家接来,好亲近一二。

另外,胡家举家回乡,重阳与二郎学里都要请假,待这一通事务忙活好,已是九月底了。行程再不能拖,于是,在何江三家的送别中,胡文三姑娘就带着儿子们回乡探亲去了。

胡文三姑娘他们这一走,转眼年节即到。

年下自有一番热闹,来拜年的除了新戚朋友,还有诸同僚,另外沙河县的庄典史邵举人两家人也都过来了,江家是从年前腊月就开始各种走礼,一直热闹到正月十五,这年才算过完了。

出了正月,便是子衿姐姐的生辰了。

子衿姐姐依旧未曾大办,实在是现在北昌府的局势叫人不知说什么好,自去岁谢钦差亲自来北昌府调查盐课之案后,大家都心知肚明,田柳之争是两败俱伤之局。当然,也不是没有得利之人。呐,得利的就是李参政与江同知了。许多人都明白,田柳二人任期一到断难继续在北昌府任职,相对的,李江则必是要升迁的。

不过,这也只是大家的看法,正是因这种关键时候,何子衿一惯谨慎的性子,就未办生辰宴,无非就是请了娘家人与江家人过来,摆了两家席面儿,一道吃了回寿面罢了。

江仁回家都说,“年轻时我总自诩不算无能之人。如今看来,我还是浮躁了些。”这也不怪江仁自信,相较父祖,江仁的确是相当有本事的,不过,看阿念这眼瞅升迁在即的,子衿妹妹遇着生辰都这般低调,江仁不禁心有所感,方有这番感慨。

何琪微微一笑,“谁年轻时不浮躁来着。就是我这小时候最不受家里待见的,还想过许多不着边际的事呢。再者,咱们毕竟是经商的,阿念是做官的人,自然不同。说来,咱们这做小买卖的反安稳,你看阿念做官,先时我还想着,他也算年少有为,可遇着案子,那些穷凶极恶之人,还不是说杀人就杀人的?唉,这当官,倒比咱们做小买卖更有风险。这好不好要人拿的差使,阿念和子衿妹妹自然得小心着些。老话儿不还说嘛,小心无大过。”

江仁点头,“就是咱家,以后也是这么个理,什么事,低调些总是有好处的。”

何琪本也不是个张扬人,听丈夫这话自然点头。

待得三月,道边柳枝抽出新芽,田巡抚柳知府任期已至,朝廷的旨意也下来了,如大家所想那想,李参政升任巡抚,江同知升任知府。好在李江二人都是内敛性子,便是升官,亦不露骄色,待田柳二人将公务交割清楚回乡之时,李江二人带着北昌府官员一路相送,亦是全了田柳二人的脸面。

阿念此次由六品同知直接升任五品知府,朝廷怕也是看在他曾遇险的面子上方得连升。不过,阿念升官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子衿姐姐的诰命也可以动一动啦。

何老娘知晓此事,很是羡慕的与沈氏道,“你说,咱丫头,咋这么大福哩。”她老人家啥诰命都没捞到,自家丫头就又要升了。

沈氏笑道,“这还没升呢。”

何老娘道,“阿念都升了,咱丫头那诰命能不升?”板上钉钉的事啦!

结果,不知何老娘这话咋这般寸,阿念升知府俩月了都,何子衿这诰命也没动静。别说何老娘,阿念都心焦的很,于是,阿念给朝廷上了封折子,在折子里对妻子大夸特夸,简直是把子衿姐姐夸赞成贤良德淑的代表人物,当然,这折子除了夸赞子衿姐姐的品行与美德,其用意就是请求朝廷给子衿姐姐加封诰命了。他这都正五品了,子衿姐姐怎么能是六品诰命呢?

好吧,阿念这位新任的北昌知府就这样给朝廷一些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无他,这么直接上折子夸媳妇给媳妇讨诰命的实在是有够稀罕,尤其,你不就一五品小官儿么!

不过,到了五品,的确也够了给妻子请封诰命的品阶。吏部李尚书倒未像他人那般嘲笑什么,李尚书很是郑重地,“近来事多,倒忘了这些新升迁官员家眷诰命之事。”

礼部韦尚书则略有不满,“诰命之事,向来是朝廷统一赏赐,如这位江知府这般心急的,倒也没几个。”

谢驸马是吃过江知府蛋炒饭的人,微微一笑道,“这位江知府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也难怪如此了。”

虽则江知府这事儿办得有些愣头青,但因江知府这请求也算合情合理,于是,江知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内阁出了回名儿,然后,何安人正式升格为何宜人。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417章 北昌行之一零五

第417章

何子衿得了诰命, 还在家里摆一小宴, 请娘家人和亲戚们过来吃酒,算做庆贺。

李巡抚夫人欧阳氏都说她,“你也太小心了,如今那些装模作样的走了,你也知我性子, 咱们以前啥样,以后也啥样。你这酒水都不肯大摆, 让我们这些想讨杯水酒的人都没了由头。”

何子衿笑道, “原也是小事,倘大摆宴席, 岂不叫人说我张狂。”

“谁会那样说, 那些人, 又有什么见识呢。咱们这北昌府,诰命本就有限, 你这升了五品宜人,本就是大喜。”李夫人与何子衿道, “你还年轻, 我虚活了些年岁, 不怕多与你说几句。江知府年少有为之人, 可正因年少, 只怕有那倚老卖老的要轻视于他。你既是宜人,自当有宜人的排场,一味低调, 小人反要生事。”

李夫人既这般说,何子衿就正式设宴摆酒庆贺,的确也是,阿念都成正印官了,何子衿也得拿出知府太太的气派来才好。

李夫人见何子衿上道,私下与丈夫道,“江宜人心性机敏,一说就明白。”

李巡抚笑道,“这还不好?这样的聪明人,才好打交道。”巡抚自是一地文官之首,但知府却也是府城实际的治理人,先时田柳交恶,由此两败俱伤,李巡抚可不愿走田巡抚老路。尤其…妻子与妻弟欧阳驸马的通信中,妻弟曾提醒过他们夫妻,江太太是个大有机缘之人,望两家好生相处,切勿交恶。

李巡抚知道这位妻弟生性严谨,向来不打诳语的,这“大有机缘”四字就很有些意思了。而且,妻子与妻弟是同胞姐弟,情分一向极好。就是李巡抚,与妻弟也是相交莫逆,说句良心话,当年他能与妻子结发,还多亏这位妻弟帮着在岳父岳母跟前说好话。若是能说的事,妻弟定会在信中直书,偏生只含含糊糊的“大有机缘”四字,叫李巡抚越发觉着莫测高深。

李家夫妻很是琢磨了一回,然后,就想到了朝云师傅那里。朝云师傅的身份,前任田巡抚先时不知道,后来是知道的太晚了。主要是,余巡抚致仕前,朝云师傅很明确的表示了,不想与官府打交道,余巡抚不敢得罪朝云师傅,就没把朝云师傅的身份告知继任田巡抚。田巡抚这懵懂的,虽然对住在前北昌侯府祖宅的朝云师傅表示出了各种猜测,但他真没猜出来,朝云师傅是太后她舅。这实在不怪田巡抚,不要说田巡抚寒门出身,根本不晓得太后还有个舅,就是如李夫人欧阳氏这般二等豪门出身的,倘不是因谢钦差过去朝云师傅那里拜访,她也不晓得太后她舅还活着呢。

是的,寒门出身的田巡抚与二流豪门出身的欧阳夫人,对于太后她舅的认知的差别只在于:田巡抚不知道太后有舅,欧阳夫人不知道太后她舅还活着。

由此亦可见朝云师傅行事之低调了。

但,从谢钦差这里知晓了朝云师傅的身份,当真是把北昌府的几位高官吓得不轻。是的,略低品的官员依旧不够格知晓朝云师傅来历的。

故而,李家夫妻琢磨起“大有机缘”四字,也就往朝云师傅这里想了。毕竟,如这官家女眷诰命之事,一般吏部都是三年一审,朝廷待吏部审核过,就三年统一发放诰命身份的。除非是极特殊的,才会特事特办,如何子衿这个,就很特殊了,虽说朝廷有六品安人的诰命,可按朝廷规矩都是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为家中女眷请封诰命。江知府先时做同和时,一寒门出身官员,他有啥不得了的背景吗?朝廷却突然赏了何子衿六品安人诰命,如今江同知升了知府,朝廷更是俐落,立刻升了何安人为何宜人。

这说来,要不是看着太后她舅的面子,谁信呢。

其实,不必欧阳驸马信中提醒,就凭何子衿何宜人是太后她舅的女弟子这一条,也没人会上赶着去得罪她啊。说到这里,李家夫妻还得庆幸先时田柳二人消息不灵通,不然,这二人定不会拿江同知来挤兑的。结果如何,江同知没挤兑走,此二人闹了个灰头土脸。当然,李巡抚也借机更进一步。

所以,田柳二人犯的错,李巡抚绝不会再犯。

就是李夫人欧阳氏,也是想与何子衿好生相处的,当然,她二人关系早便不错。只是,如今难免更亲近一层。

于是,李夫人很隆重的参加了江宜人的酒宴,席间,二人言笑晏晏,亲近融洽的气氛让整个北昌府的官家女眷们都安了心,不说别个人,就是沈氏在宴后都说,“李夫人当真是个和气人,以后咱们女眷在一处吃酒,也能随意说笑了,省得以前那般,总夹枪带棒似的。”这说的是田柳二人不合,由此女眷中也是分帮结派,每每相见便言语攻击之事。这事其实闹得很多人不自在,毕竟,当年余巡抚当政,大家还是一团和气过日子的。

今见李夫人江太太交好,非但沈氏,不少官眷都暗暗松了口气。

因李江交好,整个北昌府官场呈一派其乐融融之景象。

何子衿的话,“总算体会到了做官太太的好处。”

这话说的,叫何老娘直撇嘴,觉着这丫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做官太太还有不好的?不要说官太太,就是他这官老娘,也很滋润的啦。

是的,虽然儿子没有升迁,但,孙女婿都是知府了,身为知府的岳祖母,何老娘也是很引以为自豪的!

不过,何子衿这话说了没几天,朝廷新派的参政与同知就到任了,新任的同知姓陆,是个年过四旬的官员,何子衿没见着陆同知,倒是见着陆太太,很是端庄的一位妇人,态度很恭敬,言词很客气。据阿念说,陆同知瞧着也是个本分人。当然,陆同知这刚来北昌府,他寒门出身,背景寻常,自不会自己找死的去寻阿念这顶头上司的不是。就是柳知府刚到任时,对田巡抚也是客客气气的呢。总而言之,现在看不出什么,但目前看着,是个老实人。

但新来的参政就不同了,倒不是新来的参政不老实啥的,只是,新来的参政委实大有背景,无他,新参政姓苏。

苏这个姓氏,不论世族豪门还是寒门平民,只要是官场之中的,就没有不知道的。无他,当今皇后就姓苏。能成为后族的家族,可想而知如何显赫。不过,说来此时还不是苏家最显赫的时候,苏家有此显赦,正因苏皇后之祖父先文忠公苏相曾为太宗皇帝内阁首辅,时长达三十几年。也是这位苏相,将只是寻常官宦之家的苏家带到了一等官宦大族的地位。苏相三子,其中长子次子致仕前皆为一地总督,三子官居巡抚之位,如今苏相之子都在家守孝,这位苏参政是祖母孝后起复为北昌府参政。

苏参政父亲就是苏相三子苏不语,苏不语少年时在帝都便颇是才名,苏不语探花出身,但比苏不语才名更有名的是苏不语的美貌,据说苏不语少时入国子监念书,因其貌美,还曾被同窗怀疑女扮男装。苏不语的才名,还不局限于正统文化界,他的才名,连寻常百姓亦多有知晓,无他,现在有名的流行的经典的几出话本子,多是苏不语年轻时所作。如宫姑娘写话本子,化名为红尘居士,据说宫姑娘平生最爱的就是苏不语写的《红尘记》,方有此化名。

总之,先不论苏参政那在太宗年间主持内阁几十年的祖父,就是苏参政他爹也完全是一牛人中的牛人哪。苏参政有这么个才貌双全的牛人爹,有这么个曾身居内阁几十年的祖父,可想而知他的母族出身了。

何子衿不晓得苏参政这些来历,李夫人欧阳氏却是门儿清的,如李夫人就知道,苏参政母亲出身帝都公爵之家戚国公府,乃是老戚国公嫡出之女。戚国公非但是公爵门第,老戚国公第三子,也就是苏参政他嫡嫡亲的三舅,娶的就是谢太后的妹妹为妻。听说如今戚家还有女在后宫为妃。

要说先前柳知府不过是顶着个公府子弟的名头,那么,这位苏参政就是不折不扣的官宦大族与公府豪门联姻的产物了。

苏参政背景之强横,饶是李夫人这位驸马他姐在见苏夫人时也多了几分小心。

不过,这么苏夫人么…

嗯,苏夫人挺特别的人,要何子衿说,“再率真不过的人了。”

是的,苏夫人极率真的性子。

这并不是贬义,只是谁也没料到,苏夫人并非汉人。那个,据说是苏参政他爹在南安州为官时给定的亲事,苏夫人娘家姓安,祖母是朝廷册封的一品安国夫人。安国夫人原是南安州那块儿蛮夷统率,与国有功,后赐安姓。安国夫人的子孙,也都姓了安。还有一事,安国夫人有一女,曾许配南安侯为妻。南安侯有女,赐婚太宗皇帝第四子楚王为王妃,楚王业已过逝,但这位楚王太妃却是着着实实的苏夫人表姐。皇后就是苏夫人婆家隔房的堂侄女,可见苏氏一门之显赫,非但公侯府第,便是皇室都有联姻。所以,如果当下还有哪个家族能与谢太后娘家谢承恩公府可以相提并论的话,那无疑就是苏家了。

好在,苏夫人虽是外族,却并不难相处。

就是苏参政,秉持苏氏家风,也是个极实干之人,并不因出身之故,便有傲慢越权之举。

总而言之,谢天谢地,苏参政一家子都不是难相处的人。不然,此时此刻,李巡抚江知府都是新上任的正印官,朝廷忽然派出这么一位背景强横的苏参政,二人都要怀疑朝廷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用意了。

苏参政一家却是极安分的,苏夫人知道北昌府有女孩子上学的书院后,特地去书院考察了一回,把家里女儿送了过去。在何子衿开设骑射课程时,苏夫人还毛遂自荐教导女孩子们骑射呢。

苏参政夫妇的好相处带给北昌府良好的官场氛围,连阿念也很喜欢苏参政这类实干家,还同子衿姐姐道,“听闻当年苏才子少时相貌出众,不知苏小姑娘可有其祖父之风?”这位苏小姑娘说的是苏参政之女,八岁的苏小姑娘。至于苏才子,则指的是苏参政他爹苏不语,这位牛人自幼便有才子之名,听闻先帝在世时也常以“才子”戏称之,故而世人也多有称其为才子的。

何子衿想了想,道,“是个俊俏孩子,不过,较苏才子仍有不如。”苏不语此牛人,何子衿在帝都是偶有见过的。虽则彼时苏不语年过不惑,但那等品貌,仍是令人过目难忘。便是以沈素之出众,仍大有不如。

何子衿问,“苏参政可有其父之风?”

阿念摇头,“并不肖其父。”

于是,何子衿很是惋叹苏不语之美貌竟后继无人!

好吧,因为有个以美貌出名的亲爹,苏参政初来北昌府时,很是被人围观啥的。但见过苏参政的,大都承认这是位清郎美大叔,不过,离人们想像中的美貌,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幸而苏参政自幼就习惯了人们这种“你没你爹美貌”的眼神,人们围观一阵,见他不若苏爹貌美,也就渐渐将此事抛开了。

倒是阿曦还问了她娘一回,问那位苏不语苏大才子可真如传闻中那般貌美。

何子衿道,“的确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阿曦道,“原来阿冰说的是真的呀。”阿冰,苏冰,苏参政之女,阿曦的新同窗。

何子衿笑,“自然是真的。”

阿曦喃喃,“我都不信,还有人能比祖父更俊。”

好吧,这话叫朝云祖父听到,真是又甜蜜又忧伤啊!深觉自己没白疼阿曦,这孙女的审美眼光都是好的,比女弟子更是强百倍。至于“还有人能比祖父更俊”这种话,朝云祖父很大度的表示,“看人不当只看外表,得观内涵。”

阿曦立刻很上道的表示,“要论内涵,祖父你称第二,我就不信有人敢称第一。”

罗大儒给这话恶心的不轻,举手表示,“我学问难道不如你祖父?”他可是把阿冽从一秀才调教成二榜进士的。

阿曦很遗憾的看向罗大儒,惆怅的叹口气,摊手道,“罗爷爷,你是很有学问啦,但你相貌跟祖父差远啦。综合评定,当然不如祖父啦!”

罗大儒本是逗小丫头玩儿,但一眼瞥见朝云道长那略带自得的小眼神儿,罗大儒很是不屑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长得再好,心眼儿小,有什么用。”

阿曦完全是朝云祖父的死忠啊,自发就为朝云祖父分辩起来,“罗爷爷,祖父一点儿都不心眼儿小,祖父可豁达了。”还举例说明,“双胞胎把祖父的袍子弄湿,祖父都不生气。要搁我,我早揍他们了。”

知道什么是死忠么?

就是,阿曦这一举一动,完全不是拍朝云祖父的马屁,她,她当真是这么想的!在阿曦心里,朝云祖父就是天底下真善美的化身啊!

朝云师傅也最疼阿曦,哈哈一笑,道,“走,今天下雪,咱们去亭下赏雪。”

阿曦欢乐的同朝云祖父去了。

于是,罗大儒就一肚子憋闷的瞧着人家一大一小手牵手走了,走出一段,阿曦才想起罗大儒,回头邀请罗大儒,“罗爷爷,咱们一起去啊。”

罗大儒郁闷地,“我不去。”恰好朝云师傅的话一并响起,“他不去。”

这话把罗大儒气个好歹,罗大儒立刻抬脚跟上,道,“谁说我不去的,我这是跟阿曦一道去,又不是同你一道。”

阿曦笑呵呵地还给俩人劝和,道,“你俩可不能吵架啊,吵架多不好,伤和气。”

好吧,阿曦小朋友完全继承了她娘这种极善与长辈相处的本领。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一更,晚安~~~~~~~~~~~~~~~~~~~~~~~~~~~~~~~~

第418章 北昌行之一零六

第418章

何子衿发现, 自从苏夫人来了北昌府, 整个北昌府官家女眷的气氛都活跃了起来,倒不是说苏夫人喧宾夺主,抢李夫人风头。要苏夫人是那般浅薄之人,怕也做不过苏家的媳妇。苏夫人是私下给李夫人提了个建议,苏夫人是这样说的, “我在帝都的时候少,不过听婆母说, 太后娘娘随先帝在藩地时, 便与藩地诸位太太奶奶们组织了夫人会。”这就是家学渊源的好处了,甭看苏夫人娘家是外族出身, 但婆家一直处在权力中心。她们是小一辈了, 但拿苏家长辈来说, 祖父苏文忠公当年是太宗皇帝的心腹重臣,如今祖父早已过逝, 但公爹苏不语与先帝太后夫妻是少时交情,所以, 皇家这些事, 苏夫人简直信手拈来。当然, 她不会说什么皇家秘事, 而是提及谢太后随先帝就藩时, 在藩王妃任上的善举,夫人会就相当于何大仙儿那一世的慈善组织了。主要是当年有藩王妃的谢太后牵头,组织官眷与士绅太太们捐些银钱, 当然,也不要大家多捐,要知道,除非清廉到海瑞那级别的,寻常官眷家都不会太穷。就拿何子衿来说,她做县尊太太时,大冬天的怕冻死人,还会拿钱买些陈米来救济穷人。

基本上,谢太后做藩王妃时做的也是类似的事。

后来,谢太后妻以夫贵,随着先帝自藩王到太子到皇帝的升级,谢太后也一步步的自藩王妃到太子妃到皇后,及至先帝过逝,如今已是居于慈恩宫的太后娘娘了。

这夫人会到了帝都,就成了如今的慈恩会。

一般慈恩会的银款都是来自于后妃公主等人,说句实在话,你品阶太低,都不叫你捐。

慈恩会就时常拿银子修桥铺路赈济灾民啥的,在太宗年间,江南战事,慈恩会还曾捐过粮草,在帝都防疫期间,捐过药材。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做善事的组织。

苏夫人的意思是,可以由李夫人牵头,在北昌府也搞一个类似的,哪怕北昌府穷些,银子少些,能做一些是一些,也是她们女眷的一番心意。

李夫人性情豁达,并不因此事是苏夫人提议就心有不悦,反是拉了苏夫人一并商议其间细节,毕竟,事涉银钱就需谨慎。李夫人出身大族,丈夫亦是高官,她不在意几个银钱,但既是一个组织,尤其事涉银钱,便要将事弄个干净分明。起码,号召大家捐银子啥的,她做个牵头人无妨,但也得有监察之人才是。不然,不晓得的还得以为是他这巡抚夫人借势敛财呢。

李夫人原本就要拉拢何子衿,干脆命人请了何子衿与杜提学太太一并过来。说到杜提学,此人眼光委实一般,先时眼瘸押宝田巡抚,帮着挤兑过江知府,好在,杜提学行事很有分寸,只是帮过腔,并未真正做过什么。而且,杜提学一直与何恭关系不错。总之,杜提学哪怕站队,也是很有分寸的值得李巡抚收买人心拉他一把的那种并非无药可救的站队。故而,田巡抚一去,李巡抚待杜提学也不错。杜提学也不笨,先通过自己妻子在何子衿那里说了几回话,探一二口风,阿念做官这些年,早已深得为官三味,杜提学没真干过啥,阿念不至于连这点儿心胸都没有,于是,两家人便又合好了。

好吧,官场就是这般阴晴不定难分明啊!

李夫人找来杜恭人与何宜人过来一并商议,再加上苏夫人,基本上这四人就是北昌府文官系统最高品阶的诰命了。这事儿,她四人定下来,基本上,这事儿也就定了的。对了,还有一位新任盐课司钱盐课的妻子钱恭人,不过,因着前任王盐课是被江知府干掉的,钱盐课自上任起就低调的了不得,钱太太也一向是不肯多说一句不肯多走一步的风范,故而,只要大家都同意的事,钱太太是再无意见的。

于是,事儿就这么定了。

当然,这是在文官女眷系统中这么定了,北昌府还有以北昌将军为首的武官系统,虽然相对于北靖关大军有些不值一提,但因北靖关极易发生战事,北昌府也不是那么安稳的地方,故而,北昌府是有五千驻军。北昌将军的职司也只是略低巡抚半品而已。

总之,待这件事商量好,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就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度过了龙凤胎的生辰。自从装腔作势的田柳二人离开北昌府后,何家第一次大办生辰是给龙凤胎过生辰。排场也没有太大,何子衿并未邀请自己的朋友。既是龙凤胎的生辰,何子衿就让龙凤胎把自己的小朋友们请来,长辈们并不参与,就是让孩子们一道热闹了一日。

有许多都是家里兄妹或是姐弟一道参加的,就是哥哥或弟弟与阿晔是同窗,姐姐妹妹则与阿曦是朋友的那种。孩子们玩乐一日,回家纷纷要求以后自己生辰也这样办。

好吧,田柳二人一走,何宜人大概是憋的很了,先时为着谨慎,自己生辰都没人,于是,引领了北昌府小朋友过生辰的新风尚。因为,在很多人家,哪怕是大户人家,孩子生辰那日无非就是添上几身新衣,长辈们赏赐几件玩器,阖家吃一回寿面罢了。很少这样正式给孩子们过生辰的。并不是过不起,而是古人的一种习惯认知,觉着小孩子没必要大摆排场,再者,贺寿一般都是晚辈对长辈,也没有哪家子长辈们到齐了给晚辈贺寿的礼,这样太折福啦。

如今,何宜人将这种担忧解决了,小朋友的生辰,让小朋友带着小朋友的朋友们自己过就好。

这回龙凤胎生辰,人们最稀奇就是,哇,龙凤胎啊,传说中的龙凤胎啊!

好吧,龙凤胎分别有自己的朋友要招待,是不能在一起给人参观的,能随便给人参观的是双胞胎。双胞胎年纪小,还生得一模一样,玉团子一般,还会奶声奶气的说话,唉哟喂,阿曦的同窗们玩投壶游戏时都把双胞胎当奖品,谁胜了就能抱双胞胎一刻钟。

相对于在哥哥那边得到的捏捏(捏脸)拽拽(拽洋葱辫)的待遇,双胞胎就成了姐姐这边的钉字户,最后他们还跟着姐姐有模有样的送了其他姐姐们离开,并且期盼着姐姐再一次过生辰,他们还给姐姐做生辰礼。

是的,姐姐过生辰,双胞胎没啥可送的,就把自己送给了姐姐。

阿曦眯着眼睛打量了双胞胎片刻,正式确定了双胞胎的抠门儿品质。

于是,龙凤胎过生辰,双胞胎上了热搜。

半城人都从自家儿子或者闺女那里知道了江知府家的双胞胎多么多么多么的可爱了。

连苏夫人都与苏参政说,“我见过一回,跟粉团子一般,生得一模一样。还有他家龙凤胎,现在长得不大像了,听说小时候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招人喜欢。”

苏参政笑,“阿修和阿冰也去了。”苏修是苏参政的次子,长子留在父亲身边读书兼尽孝,苏参政夫妻带了次子苏修长女苏冰过来任上。

苏夫人道,“阿修与江知府家的大郎一个班念书,阿冰与江知府家的大姑娘是同窗,自然都去了。”

苏参政还是很满意儿女们的交友速度的,起码已经被北昌府的衙内界接受了。而且,是比较好的衙内。要知道衙内也是分很多种的,大多数人家,即便儿女不出众,也是能叫儿女学个乖的,像何宜人前世各种剧中宣扬的各种强抢民女吃霸王餐等坑爹衙内,不能说没有吧,但也得是万里有一的那种。因为,世家大族往往比寒门更注重子女教育,长成纨绔不稀奇,谁家总有一两个滋爱子孙的长辈。但,长成这种坑家找死的,委实不多见。

不过,衙内们也是有等级的,一则按出身,二则按人才。在文官衙内里,如阿晔这种爹会念书儿会念书的,不算一等衙内,也是中上等级啦。

苏参政很乐意自家儿子与会念书的江家大郎阿晔来往的。

在苏家夫妻看来,江家本身就属于那种可以交往的人家。虽是寒门出身吧,江知府可是少年探花,江太太也很会过日子,关键是,没听说过江知府有贪鄙之事,且,江家里儿女都教养的好。儿子会念书,女儿也有礼貌,这要是顺顺利利的发展下去,说不得又是一门书香之族。

而且,虽然江知府命里有些孤寒,是的,江知府完全就是个孤儿一样的存在,江知府父母姓谁名谁,都没人说得清楚。但,江知府岳家也是一门本分人家。至于亲戚,虽都是做生意的,却也并非盘剥之人。如胡文这种每年往北昌府学捐五百银子的事,就很得苏参政欣赏,觉着即便身为商贾,胡文这种也算儒商了,且有深名大义之举,便为商贾,亦无损品性。

于是,当胡文一家子奉着胡太爷胡老太太过来北昌府时,苏参政此方知晓胡家原来出身官宦书香之家,苏参政难免说一声,“怪道胡财主有捐济府学之心,原是家学渊源。”

是的,不论什么年代,都讲究个家学出身的。

胡文能把胡太爷胡老太太带来北昌府,颇是出乎何子衿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