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那么准吗?

次女小女连续生的,生完小女儿郎中说她亏了身子,恐怕得好好调理几年才能再怀上,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在她都快放弃的时候,丈夫又给了她一个?

朝玉盏点点头,蒋氏故作平静地同女儿们解释道:“昨晚不小心着了凉,胃有点不舒服,请郎中开副方子就好,你们俩别担心。”暂且隐瞒吧,免得她们空欢喜。

姐妹俩将信将疑。

两刻钟后,郎中到了,手搭上蒋氏手腕没有多久,便笑了,起身贺喜道:“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来月了。”

得了准信,蒋氏低下头,掩饰眼里的泪光。

那个狠心的,算他运气好,将功补过了,否则明年看她怎么罚他。

旁边谢澜音谢澜桥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特别是谢澜音,回神后立即朝母亲扑了过去,蹲在蒋氏身前看她的肚子,“娘,我要当姐姐了!”

“当就当,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蒋氏情不自禁地笑,嗔怪小女儿,她自己也没内敛到哪去。

谢澜音就是高兴,目不转睛地瞧着母亲的肚子,恨不得弟弟妹妹马上就出来。

玉盏去请郎中开调理方子,询问些路上需要注意的事宜。谢澜桥命另一个大丫鬟玉坠吩咐下去,晌午给同行的伙计们加菜,人人赏二两银子,回头同母亲道:“娘,我给舅舅姑母写封信道喜吧?”

父亲长姐出了事,大家都惦记,现在终于有了好消息,赶在年前送过去,亲人们都高兴些。

蒋氏点点头。

谢澜桥犹豫片刻,低声问道:“那边,还写信吗?”

蒋氏没有马上回答,摸摸小女儿脑袋,笑着问她,“澜音觉得呢?”

她的澜音还小,娇生惯养长大没受过一点苦,遇事容易冲动,她要借此事提点提点女儿。

谢澜音刚想说不写的,谢家她只把谢定当家人,现在谢定辜负了他们一家,还写信过去做什么?

可母亲这般问她,肯定有什么深意。

谢澜音压下心中对谢定的怨对陈氏的恨,认真思索起来。

她不愿意写,是不想让谢定高兴。

可是得知母亲有孕,谢定一人高兴了,陈氏那娘几个肯定不痛快吧?因为一旦母亲生了儿子,侯府爵位更是他们大房的了。

爵位……

谢澜音心思转的越来越快。

对,必须写信,还得尽快送过去。父亲九月初走的,如今母亲有孕月余,时间刚好对的上,若是半年或孩子生下来再传到谢家,陈氏诋毁母亲的品行怎么办?那人连谋害父亲性命的事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为的?

“写。”谢澜音抬起头,期待地看向母亲。

蒋氏由衷地笑了,拍拍小女儿肩膀,“嗯,那你们姐妹俩商量着写去吧,一会儿拿来给我看看。”她的女儿大了,会越来越懂事,现在受到的委屈,便是她将来行事的前车之鉴,懂的多了,嫁人后才能独当一面。

三封信,给西安、京城的都很厚,除了报喜,亦写满了思念之情,而给杭州的,只有寥寥几笔。

因为杭州离得最近,那边的信先到了。

谢定现在一人睡在前院,儿媳孙女们走后再也没有见过陈氏,这日正在书房看京城故交来的信,暗暗琢磨京中形势,听说儿媳有信来,不由紧张。

儿媳是带着怨走的,平安无事不会与他联系,莫非车队出了事?

信一到手,谢定急切地拆开,打开一看,发现信上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小字。

是二孙女澜桥写的,说她母亲有喜了,一个多月了。

谢定朗声大笑,趁门外下人望进来前抹掉了眼中老泪,快步去了祠堂。

他就知道,长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要求列祖列宗保佑,保佑儿媳这胎是个男娃,为他的明堂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谢徽膝下要添丁,谢定高兴不已,消息传到陈氏那里,陈氏当即砸碎了一个茶碗。

蒋氏竟然有孕了!

如果她生了儿子,即便谢徽死了,也轮不到她的亲孙子们过继!

陈氏气急攻心,第一个念头就是派人去弄掉蒋氏的孩子,可马上又被她否决了。蒋氏那人精明的很,有钱有人,平时就将大房守的无懈可击,现在这种情形,她定会更注意自己的安全,几乎堵死了这条路。

污蔑她偷人?

也不行,她真敢做了,谢定第一个饶不了她,想到那日谢定吃人般的目光,陈氏暂且不敢再触他的逆鳞。

怎样都不行,陈氏唯有求菩萨保佑,保佑蒋氏没有生儿子的命,再生个女儿。

杭州灵隐寺香火鼎盛,陈氏决定去拜佛烧香。

选好了日子,找好了借口,她领着儿媳妇女儿出了门。

而她前脚才走,后脚消息就传到了陆遥耳中。

☆、第34章

上了香,二夫人领着孩子们去游寺了,谢瑶陪兴致寥寥的母亲去客房休息。

虽然拜了菩萨,陈氏心里依然堵得慌,什么都不想做,坐在榻上生闷气。

本以为谢徽死了,他没死,盼着他客死他乡,转眼间蒋氏又有了身孕。

怎么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心烦意乱,看到本该在西安当知府夫人的女儿,陈氏更是气闷,可毕竟是亲生的,舍不得迁怒。

母亲眉头紧锁,一看就心情不好,谢瑶体贴地坐到榻前矮凳上,轻轻给母亲捶腿,小声劝道:“娘,我知道你心烦什么,这种看老天爷脸色的事,咱们发愁也没办法,可你想想,她一有身孕便长途跋涉回娘家,很快就是寒冬腊月了,谁能保证她会顺顺利利生下来?就算生了,不也可能是女儿吗?退一万步讲,就是生了儿子,想继承爵位就得搬回来,那么多年,娘还怕没有机会?”

不亲的哥哥与亲哥哥当侯爷,对她的差别可大了,她当然不希望爵位落在外人手里。

陈氏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外面丫鬟突然在门前回禀,“夫人,圆慈大师新制了两包桂花茶,派人送来了。”

陈氏抿了抿嘴。

圆慈大师与谢定关系不错,这茶是要送给谢定的,想到这些日子儿孙们劝了好几次谢定都不肯见她,得知蒋氏有孕谢定还美滋滋四处宣扬,陈氏现在听到与他有关的事情便来气。

谢瑶先让小丫鬟请人进来,才低声提醒道:“娘,您收了茶叶,回头亲自给父亲送去,都几十年的夫妻了,你好好哄哄,父亲会心软的。”

女儿对她充满了信心,陈氏回想以往夫妻之间的恩爱,也还抱着一丝希望,便收起郁气,露出和善的笑,抬头朝门口望了过去。

小丫鬟挑着帘子,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端着茶盒走了进来。

陈氏常常来灵隐寺,别处的小和尚她兴许不认识,圆慈大师身边的她都眼熟,仔细端详两人一眼,奇道:“你们是圆慈大师新收的弟子?我瞧着眼生。”

两个和尚互相瞅瞅,低头道是,各自报了法号。

陈氏点点头,命小丫鬟去接茶盒。

就在丫鬟们接过东西的那一瞬,两个少年和尚突然出手,一人对付一个丫鬟,转眼就将人打昏放倒在了地上。谢瑶大惊,扶着母亲就要跑,放声尖叫,才叫一声,娘俩都被人捂住了嘴,不甘心地反抗挣扎。

白脸和尚应付的是谢瑶,见这女人养得细皮嫩脸的,在他怀里躲来躲去,意外撩魂儿,他忍不住将人压到榻上,扭头同兄弟商量,“我看她长得不错,一会儿你去外面放哨,容我弄上一回?”说着手在谢瑶身上乱动。

谢瑶惊恐绝望,拼命想要将人掀下去,可男女天生力气悬殊,被人压得死死。

“你不要命了?”脸上有痣的和尚低声斥道,一边说一边将陈氏身上值钱的首饰往下扯,扯得陈氏头发散了,耳垂红了,扯一下身子就打个哆嗦,“利索点,一会儿人多了咱们就跑不了了!”

买主只让他给陈氏教训,可不能节外生枝。

白脸和尚盯着谢瑶,在谢瑶绝望的注视下啧啧了声,将沾了迷.香的帕子捂到谢瑶嘴上,眼看着谢瑶昏死过去,他伸手将帕子丢给同伙,“给你,我这还有一块儿帕子,弄晕了吧,好办事。”

脸上有痣的和尚伸手接,按着陈氏的手故意松了力道,陈氏不怕被人抢钱,可是见那边的贼人竟然要扯女儿的衣裳,她想也不想就要逃出去,出其不意竟然将身上的人推开了!

“来人……”

她拼命往外冲,才跑出一步就被脸上有痣的和尚拽了回去,扬手就是一个大巴掌!

陈氏脑海里嗡嗡一片,登时倒在了地上,危难当头,陈氏回神后仍然不忘呼救,可惜发出的声音连屋里的人都听不清楚。

“跑,你还跑啊?”脸上有痣的和尚一脚揣在陈氏肚子上,目光阴狠地道,“老老实实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老子没想要你的命,可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老子了!”说完扬起不知何时拿出来的匕首,狠狠朝陈氏肚子扎了下去。

“大哥别冲动!”白脸和尚猛地扑了过去,脸上有痣的和尚“手一歪”,匕首准确无比扎到了陈氏右手手腕上,疼得陈氏闭紧了眼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大哥,她们是官家太太,咱们别闹出人命。”白脸和尚先用手里女人的小衣堵住陈氏的嘴,才焦急地劝道。

脸上有痣的和尚似是被他劝服,凶巴巴瞪陈氏一眼,一把扯出陈氏脖子上的红绳,见是一枚水色上好的玉佛,狠狠一拽,拽的陈氏脑袋抬起又重重磕下,再去抢陈氏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白脸和尚继续去了谢瑶那边,抢首饰时做了不少揩油的事,看得陈氏目眦欲裂。

抢完人,两人对个眼色,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出门后继续装作灵隐寺的和尚,走出谢家休息的这座客院时,迎面撞上二夫人谢澜薇娘俩,身边谢晋东一手牵着七岁的方菱,一手牵着六岁的弟弟谢晋西。

两个和尚顿足,低头行礼。

二夫人没有多想,继续说笑着往里走。

到了客房,向来被陈氏宠爱的谢晋西挣开兄长的手,兴奋地往里跑,“祖母,我刚刚看到一只松鼠……”

挑开帘子,却见他的祖母倒在地上,披头散发,手上扎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榻上姑母衣襟敞开,身上比他还白。

谢晋西僵在了原地,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夫人谢澜薇娘俩随后进来,看清屋子里的情形,谢澜薇啊地尖叫,二夫人同样白了脸,好在反应够快,迅速阻止长子与外甥女进来,吩咐长子去喊人,再让女儿领弟弟出去,她忙着去扶陈氏,“母亲,母亲……”

一个时辰后,谢家。

“回侯爷,老夫人她……”杭州最有名望的郎中惋惜地看了眼陈氏,摇头叹道:“老夫人脸上脖子上的伤不碍事,只是她右手手筋已断,往后怕是,再也拿不得东西了。”

“母亲……”二夫人跪在床边,掩面痛哭,一旁谢循脸色十分难看,又心疼又恨。

谢定离床几步站着,瞥一眼床上形容狼狈疼昏过去的妻子,心中复杂。

妻子说是动身北上前再去灵隐寺拜拜菩萨,祈求一路顺风,但她到底去求什么,他一清二楚。如果她老老实实在家闭门思过,去碰上这种事?

只是,灵隐寺那么多香客,为何偏偏轮到了她?

脑海里浮现大儿媳临走前平静的脸庞,谢定心中一紧。

会是大儿媳安排的吗?

“父亲,母亲去灵隐寺没有千次也上百次了,为何以前都没有出事,如今一被大嫂怀疑就出了事?”谢循请父亲去了外面,扑通跪了下去,言辞愤慨,“父亲,她今日敢买凶欺辱母亲妹妹,明年大哥万一出事,她是不是还想再杀了我们?求父亲彻查此事,替我们做主!”

他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蒋氏做的,但就算不是,他也要将污水泼过去,让父亲不喜。

“满口胡言!”

谢定一脚踹在了次子身上,寒着脸斥道:“你抓到贼人了?你亲口听他们说是你大嫂指使的了?澜音怀疑你娘的时候,你怎么没求我替她们做主?我告诉你,你大嫂是我派人提亲娶进谢家的媳妇,她温顺纯良孝敬公婆,绝不会做这种事。贼人到底是谁,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安安心心在家照顾你母亲,让我听到外面有半句诋毁她的传言,听到有人搬弄是非弄得谢家家宅不宁,休怪我六亲不认!”

即便是大儿媳做的,那也是妻子活该!

他不忍对妻子赶尽杀绝,亦没脸追究大儿媳,长子生死不明,妻子废了手,一报还一报,他管不了,他也没法管。

警告地看了次子一眼,谢定转身要走。

谢循不甘心,伸手扯住父亲的衣摆,悲愤交加:“父亲,您生母亲的气,可是妹妹呢?她被人凌.辱,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难道您连妹妹都不管了吗?”

谢循脚步一顿,许久才沉声道:“阿瑶的事,除了你母亲与她,除了你们夫妻,再无旁人知晓,你真心疼她,就闭紧嘴巴,别再提此事。”

他信大儿媳做得出报复狠心婆母的事,但他不信大儿媳会迁怒小姑子,否则她不会平平安安将女儿从西安送回杭州,更不会只让人扯开女儿的衣裳。更何况,一切都只是猜测,或许大儿媳对此毫不知情。

心思重重,谢定亲自领兵去抓人。

很快就听说两个贼人和尚是扬州那边逃逸过来的,一路冒充和尚在不少寺院都做过这种事。

事已至此,谢定越发相信此事与大儿媳无关,就连陈氏娘几个都动摇了。

特别是陈氏,她很清楚,如果是蒋氏派来的人,她可能已经死了,女儿更是躲不过被人糟蹋的命。但这并不影响她去谢定跟前哭诉,只要丈夫相信是蒋氏所为,他们就算两清了,那丈夫也不必再冷落她了吧?

然而谢定听她再三暗示凶手乃大儿媳所派,本来因妻子受伤微微动摇的心,再次冷若寒冰。

就在陈氏一边自怨自艾废了的手一边绞尽脑汁挽回丈夫的心时,蒋氏收到了陆遥的信。

她简单看过,递给了围在身边的女儿们。

谢澜音同姐姐一起看的,看完既痛快又有些失望,小声咒了一句。

谢澜桥沉思片刻,忽的笑了,哄妹妹道:“没事才好,否则咱们还得给她守孝。”

蒋氏赞许地看了眼次女。

刚得知丈夫长女落海乃陈氏所为时,她确实想要了陈氏的命,深思熟虑过后,还是改了主意。

丈夫现在领了兵部郎中的职,但还没有正式交接,白白耽误一年,那样的肥缺,明年丈夫回京,想要顺利进兵部都得好好打点打点,一旦陈氏死了,丈夫就得为她守孝三年,太耽误前程。而陈氏活着,等她看到丈夫平安归来继承爵位,看着她们一家越过越好,到了那时候,她废掉一只手的痛苦便不算什么了。

求而不得,便生不如死。

☆、第35章

鹅毛大雪簌簌地落,马车慢慢地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马车里,谢澜音披着桃粉色绣如意纹的斗篷,紧紧靠着姐姐坐,小脸发白。车里摆着紫铜小炉,上好的银霜炭烧起来看不见烟,可她依然冷,紧紧盖在腿上的探子,恨不得将自己围成一团钻到姐姐怀里去。

蒋氏心疼地去摸女儿的手。

谢澜音手里捧着手炉,手心热乎乎的,手背却有点凉。

怕母亲担心,她打起精神笑,“娘我不冷,就是靠着姐姐舒服。”

蒋氏心疼也没办法,叹口气道:“澜音再忍忍,一会儿就到了。”

冬天天寒地冻白日短,再加上她怀有身孕,车队走得特别慢,慢慢悠悠地从九月走到腊月,终于进了西安城。杭州的冬天冷,但跟西安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西北风呜呜地吹,车帘掩得再严实也能钻进来。她习惯了,次女澜桥活泼好动也耐得寒,只可怜了小女儿,打小娇嫩,前几天刚病了一场,今儿个又赶上大雪,可千万别再冻病了。

“喝杯茶吧。”蒋氏想倒茶给女儿喝,谢澜桥抢着做了。

一碗热茶下肚,谢澜音暖和了很多,一手攥着斗篷领子,一手轻轻扯开一条窗帘缝隙。棉布帘子外还有竹帘,谢澜音没动那个,透着竹帘缝隙问车旁的蒋怀舟,“三表哥不觉得冷吗?”

大雪天骑在马上,她都心疼了。

蒋怀舟身上披着大髦,头上戴着遮雪的斗笠,朗声笑道:“我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早习惯了,澜音不用担心我,快放下帘子吧。”

谢澜音扫一眼外面的白茫茫,放了帘子。

两刻钟后,娘仨再次进了蒋府。

小外甥女冻得可怜兮兮的,李氏心疼坏了,没管身怀六甲的蒋氏,先让外甥女们去炕上坐,知道娘仨在南方住惯了受不住这边的冷,她特意让人把炕烧得更热些。谢澜音手冷脚冷,脱了斗篷乖乖爬到炕上,丫鬟抱了被子出来,谢澜音就躺在炕头,只露着脑袋在外面,眨巴着眼睛看母亲与舅母一家叙旧。

大半年不见,舅舅舅母表兄们除了身上的衣服厚了,没什么变化,只有大表嫂林萱,也有喜了,五月里就诊出了喜脉,现在大腹便便,预计上元节过后就要生了。

李氏打趣小姑子,“明年你给我生个外甥,萱萱给我生个孙女,俩孩子呢,当侄女的反而要比表叔大几个月,多稀罕啊。”

旁人家婆母都盼着儿媳生孙子,她一连拉扯了三个儿子,就盼儿媳争气给蒋家添个姑娘呢,整日将孙女挂在嘴边。

婆母心宽,林萱没有了必须生儿子的压力,吃好喝好,养得丰润了不少。

年底家人团聚,有说不完的话。

谢澜音躺在被窝里,暖和了,也困了,在熟悉的温馨的家常里睡了过去。

睡着了,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母亲轻声唤她,谢澜音想睁开眼睛,有微凉的手贴上了她额头,很是舒服。她睁开眼睛,发现屋里点了灯,看看陈设,好像还是舅母的房间,灯光太亮,谢澜音却分不清是清晨黄昏,母亲让她继续睡,她便睡了。

好像没睡多久,有人拉她的手,然后舅母将她扶了起来,姐姐端药给她喝。

~

天黑了,雪还在纷纷地落,萧元靠在榻上,手里拿着本书,凤眼却望着窗外,一双黑眸倒映着柔和灯光,如晨光笼罩的湖水,澄澈表面下,是谁也看不透的底。

院子里传来葛进轻快的脚步声,萧元视线收了回来,随手翻了一页书。

“公子,刚刚蒋家那边传信儿过来,五姑娘偶感风寒,进府不久便病倒了。”

葛进三两步走到铜炉旁,一边烤手一边回话,一张嘴先呼出一团白气。

主子过来不久,便在蒋家安插了眼线,葛进觉得吧,以主子现在跟蒋家的关系,如果谢五姑娘没来西安,那眼线多半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她病了?

萧元眼睫颤了颤,目光在葛进靴子上转了一圈,没有说话。

葛进知道主子只是不愿表露他对谢五姑娘的在意,其实心里想得很,就自顾自说了起来,“唉,五姑娘她们还真是可怜,一家人天各一方,谢家那边没有真正关心她们的亲戚,才回去不久又千里迢迢地赶了回来,万一谢大人出了事,谢家人恐怕也不会接她们进京了。”

通过蒋家,谢家的事他们便是不知具体,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不过对于主子来说,谢家的不幸,倒是他的机会。

主子短时间内回不了京城,谢家五姑娘估计也要长住西安,如果说年初相处时间太短是二人有缘无分,如今这一闹,可不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主子真喜欢人家,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葛进眼巴巴地望着暖炕上的主子,希望主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出去吧。”萧元神色如往常一样平静,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