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房,门口站着谢澜亭的两个丫鬟,都会功夫的,与其说是丫鬟,不如说是护卫,这不,新郎来了,她们并不上前伺候,依然身姿笔直地站在门前。

送薛九过来的小厮识趣地走了,薛九摇摇脑袋,连呼几口气,紧张地走了进去,跨进屋,转身就把门关上了,使劲儿落下门栓。

今晚他要洞房,谁也别想打扰他,快三十了才娶媳妇,他容易吗?

内室静悄悄的,薛九屏气凝神往里走,无比好奇他的澜亭这会儿在做什么。想到之前掀盖头时她几乎没有装扮过的素颜,薛九觉得她多半还是没事人一样,可转念一想,她好歹也是个女儿家,“大难临头”,她不可能一点都不紧张吧?

胡思乱想着,人已经到了门前,薛九悄悄探头进去,却见他的新娘子端坐在书桌前,一手捧书,但她的脑袋是朝他歪着的,正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门口,显然是知道他来了。

薛九摸摸鼻子,尽量镇定地走了进去,见她目光又落到了书上,他挠挠脑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天黑该歇息了,会不会显得他太心急?

“这里有醒酒茶,你喝点吧。”男人离她有些距离,呼出的酒气却飘了过来,谢澜亭瞅瞅窗外,见时候不早,放下书道,“那边水都备好了,你去洗洗。”

大热的天,他身上新郎衣袍还没换,肯定热。

“好,我这就去。”宛如得了军令,薛九连喝了三碗茶,瞧瞧起身朝床榻走去的新娘子,兴奋地去洗澡了。

回来时,就见谢澜亭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一身白缎中衣,意料中的没什么曲线,但只是躺在那里,就看得薛九愣在门口,两眼发直。

谢澜亭扭头,瞧见他这模样,再看看自己,了然道:“我不习惯穿红,母亲给我准备的红衣都收起来了,你,不介意吧?”

新婚穿红大概是规矩,她以为他这种粗人不会在意,没想到……

“不介意不介意,哪来那么多的狗屁规矩,”听她误会了,薛九赶紧凑过来附和道,站在床边低头看她,“澜亭穿这种素静颜色最好看,拜堂时看你穿一身大红衣裳,我总觉得哪不对劲儿似的,这下好了,确实是你。”

说话时一脸狗腿子似的笑,像是叛军的逃兵,只顾得哄新主子。

谢澜亭扫一眼远处的龙凤双烛,刚要让他去吹了,耳边突然响起母亲柔声叮嘱,有点想家,谢澜亭默默收回视线,朝床里面扬了扬下巴,“我喜欢睡在外面,你睡里面吧。”

“行,都听你的。”只要能跟她躺一块儿,薛九才不计较里面外面,佯装镇定地爬了进去,身体从她身上掠过时,薛九心跳快得跟捶鼓似的。过去后跪了一会儿,勉强没那么紧张了,男人才看着地面哑声问她,“纱帐,用放下来吗?”

“我来吧。”谢澜亭直接坐了起来,伸手去取搭在挂钩上的帐子。

她手臂修长,高举起来,宽松的中衣跟着往上挪,烛光柔和地照过来,透过单薄的夏日睡衣,里面她双肩蜂腰隐隐若现。薛九跪在那儿瞧着,闻着她身上不同于他汗味儿的淡淡清香,他呼吸越来越重,因为渴望,胆子也越来越大,终于在她掩好纱帐准备躺下去时,一把抱住了她,“澜亭,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出海那一年,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她,梦里高兴满足,然而一到了早上,看着身边空空的位置,心里好像也空了一样。

等不及她回答,薛九急切地将背对他的妻子转了过来,笨拙地亲。

他唇火热,她唇清凉。

第一次做这种事,谢澜亭身体有些僵硬,只是他就像一团火,根本不给她拒绝或提点意见的机会。最初谢澜亭还记得母亲嘱咐过的那些东西,但随着两人倒下去,他如狼似虎,她渐渐就记不得了,茫然又新奇地接受男人的一切。

倒是薛九遇到了难题。

他找不准……方向。

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薛九低着脑袋边试边哄她,“你别怕,我……”

“你利索点行吗?”谢澜亭见他磨磨蹭蹭竟然还说这种将她当弱女子的话,一个翻身就跪到了他身上,如领兵攻城,势如破竹。

薛九不争气地哼了声,回过神,赶紧先看她,对上她发白冒汗的脸,薛九心疼死了,急着起来,被谢澜亭一掌按住胸口,眼睛闭着,声音有些不稳,“接下来怎么做?”

薛九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掐住了她腰。

~

三朝回门时,谢澜亭面色如常,薛九呢,被众人轮流打量,一会儿脸红一会儿脸白。

妻子越冷静从容,他就越觉得自己才是刚出嫁的小媳妇,再想到除了第一晚被她三两下缴了枪,接下来他因为每次碰她她都皱眉不得不心虚停下,竟是连雪耻的机会都没有,薛九就有点没脸见人的感觉。

寒暄过后,男人们留在前院说话,谢澜音抱着长姐胳膊去了后院,路上忍不住笑着问道:“大姐,你是不是欺负姐夫了啊?要不他脸色怎么那么不好看?”

谢澜亭知道妹妹爱说俏皮话,本不想回答的,瞥见母亲舅母也都在望着自己,好像也有这种怀疑,便有些无奈地道:“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我欺负他做什么,大概晚上没睡好吧。”

一句话说完,蒋氏李氏姑嫂俩面皮都微微红了,不约而同转向了别处,这姑娘,真是跟男人们相处久了,耳濡目染的,什么话都说。

谢澜音还没成亲,按理说不该听出这话里可能暗示的东西的,但她突然记起了萧元紧紧抵着她时的异样,想到长姐与姐夫也做了同样的事,脸就有点红,幸好很快又被心中的复杂压了下去,不然恐怕要露馅儿。

短暂的团聚后,蒋家一家人要回西安了,谢澜桥与之同行。

谢澜音恋恋不舍地送完舅舅一家与二姐,到了月底,谢澜亭薛九夫妻也启程前往外放之地。

那一日,谢澜音哭了很久很久,眼睛都肿了。

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两个姐姐走了,这个家好像也空了不少。

夜渐深,终于有了点睡意,突然听到久违的敲窗声。

谢澜音心神一震,难以置信地盯着窗户。

像是知道她醒了般,外面的人又轻轻敲了一声。

谢澜音咬了咬唇。

距离上次在海棠园见面,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他或听到他的消息了,本以为他收了心,没想到又来了。

扯过被子蒙住脑袋,谢澜音假装没听到,盼望他等不到人识趣地离开。

等了不知多久,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就在谢澜音以为他真的走了时,头顶忽然传来他低低的笑声,“这样闷着,不怕喘不过来气?”

他居然在她已经言明与他一刀两断的时候又进了她的闺房!

丝毫不在乎她的清誉,或是依然将她视为己有,谢澜音气极了,猛地坐了起来,死死盯着昏暗里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非要我死你才肯放过我?”

她跟他没有任何可能,难道非要她把话说绝,非要她提醒跟他攀亲会连累她的亲人吗?

她知道他无奈,知道他可怜,她只想干干脆脆地断了,不想在他伤口撒盐。

“你死了我也会追着你。”短暂的死寂后,萧元平静地道。

谢澜音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

她哭得没有声音,萧元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取出夜明珠,她飞快朝里面转了过去。

萧元心中一动,“你哭了?”

谢澜音没有接话,肩膀却颤了一下。

她这样比骂他还让他心疼,萧元挨着她坐下,她想躲,他抢先将人拽到怀里,大手摸上她脸,一脸泪。

萧元愧疚地亲她脑顶,紧紧抱着她,“澜音,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知道她还喜欢他,她有她的骄傲与苦衷,喜欢却不能嫁,她并不比他好受,唯一比他强的地方,是她还有家人。

“不用你自作多情,我是因为想我大姐哭的,你走,再敢来,我绝对会告诉我父亲。”谢澜音用力推他,努力憋着泪。

萧元没有松手,沉默许久,才攥住她手道:“澜音,如果,如果我能光明正大地娶你,你愿意嫁我吗?”

他不想求那人,但他愿意为了她求一次。

谢澜音怔住,呆呆地看着他胸口。

萧元扶正她,捧着她湿润的脸庞又问了一次,“如果我能娶你为王妃,你愿意嫁吗?”

“你要做什么?”谢澜音脑海里一片纷乱,茫然地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萧元亲亲她额头,喃喃道:“澜音,你大姐出嫁时,我去看了,我很羡慕,你也一样,是不是?”

羡慕旁的有情人,可以欢天喜地结为连理。

他知道她也羡慕,所以想给她。

☆、第83章

夏日天长,亮的也早。

所以陆续到来等待上朝的官员们都看见了大殿台阶前的一道笔直身影,身着绣蟒紫袍,有别于太子杏黄色的朝服,但是看身高,却也不是衡王萧逸。

离得近些,终于明白,那就是秦王萧元,本朝最不受宠的皇长子。

相熟的官员们不禁低声嘀咕了起来。

皇子们封王前没有资格上朝议事,萧元虽然封王了,回京后却一直以身体不适为由幽居秦.王府,两个多月都没有露过脸,怎么今日破天荒的上朝来了?

身后众臣窃窃私语,萧元恍若未闻,眺望前方威严的大殿,神情冷漠。

“大哥怎么来了?”衡王萧逸姗姗来迟,看到这位兄长,官员们不好轻易搭话,他没有那么多顾忌,微愣之后笑着上前招呼道:“真是难得啊,不过听说大哥一直在服药,可千万别逞强,朝廷大事有诸位大臣们替父皇分忧,少你一个也没关系。”

萧元侧头看他,眼里却没有他,余光从那边谢徽身上掠过,马上又移开了。

萧逸碰了个闷钉子,冷哼一声,不怎么甘心地站到了萧元身后。哪怕臣子们都知道他地位比萧元高,但明面上都不能坏了规矩,白白给人话柄。

太子是最后到的,他没有弟弟那么闲,直接越过萧元,站到了他前面。

虽然长幼有别,但他是太子。

站好了,太子也目视前方,萧逸想跟他说话,被他瞪了一眼。

约莫一刻钟后,宣德帝到了,上面太监扬声宣百官进殿。

龙椅之上,宣德帝扫了眼走在太子之后的萧元,并未见诧异,毕竟这边的事早有人告诉他了。

处理完昨日遗留的问题,再商议一番新的折子,就到了“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时刻。

众人目光都落到了萧元身上。

萧元不负众望,不紧不慢地走到大殿中央,垂眸道:“父皇,儿臣有事相求。”

“说来听听。”宣德帝懒懒地靠到龙椅上,微眯着眼睛看下面的儿子。

萧元抬头看他,目光平静,“回父皇,前年二月,父皇赐婚儿臣与沈氏,可惜沈氏为救儿臣冲喜逝去,儿臣醒来得知,感其情真请旨终身不娶,父皇也应了。但儿臣在陕西历练两年,渐渐意识到当时太过冲动,只补偿了沈氏,却愧对祖宗愧对父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臣怎能因亡妻空置王妃之位,致使膝下没有嫡子袭爵?故恳请父皇准儿臣再娶王妃,生育嫡子延绵香火。”

此言一出,有那反应比较慢的官员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本来就是,哪有一个大男人为个死去的女人不娶妻子的?

点完后,才发现气氛好像不对,跟着猛地想起皇上不喜欢这个儿子,那官员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低下脑袋,再也不敢露出任何赞同之意。

太子与萧逸是清楚那圣旨内情的,明白父皇本就是为了惩罚萧元才降的旨,现在肯定不想成全萧元,但萧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番在道理上不该拒绝的话,让人不好推诿,于是萧逸出列,替父皇分忧数落兄长道:“大哥,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与大嫂伉俪情深的事都传遍天下了,现在反悔,岂不是自己扇自己的嘴巴?父皇当时劝你再三思量,是你一意孤行,如今你不怕名声有损不要紧,难道你也要父皇陪你一起沦为百姓口中的笑柄?”

宣德帝慢慢点点头,“衡王言之有理。”

“父皇,”萧元撩起衣摆跪了下去,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叩首恳求道:“父皇,儿臣知道此事会让父皇为难,只是儿臣不想因一时冲动将来无颜去见祖宗,所以恳求父皇纵容儿臣一次,儿臣也会记住教训,以后步步谨慎。”

男人诚恳相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百官们虽然聪明地掩饰了情绪,但心里,除了一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其实都有点同情这位皇长子。简直就是笑话,自古只听说父母逼迫儿子早日成亲或是娶儿子不喜欢的女人的,儿子反过来求父亲允许他娶媳妇,还是第一次听说,更何况还是在处理政务的堂堂大殿之上。

仅凭此事,后人们翻看史册瞥到今日朝会记载,便能知道皇上有多不喜秦王了。

宣德帝呢,他若是在乎史官怎么写,就不会这样对待皇长子。见三儿子没辙般望向他,宣德帝摆摆手,再看着跪在那儿的长子道:“你怎么突然想到此事了?莫非有了意中人?”

萧元马上否认道:“没有,只是昨夜梦到先祖,这才如醍醐灌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宣德帝赞许地颔首,“明白就好,然圣旨已下,不好再改,这样吧,朕为你指两个侧妃,将来长子记在沈氏名下,由他袭爵。”

“父皇好意,儿臣心领了。”萧元抬起身子,望着龙椅上的男人道,“父皇,沈氏对儿臣情深意重,若非为子嗣考虑,儿臣委实不愿再娶,所以儿臣想过,再娶一个侧妃便足矣,而此人将与儿臣相伴一生,儿臣斗胆求父皇准儿臣亲自挑选,兴趣相投,日后才能相敬如宾。”

他求的都合情合理,宣德帝已经拒了一个,为了照顾颜面,不好再拒,慈父般笑道:“好,就让你自己挑,只要朕觉得合适,就封她侧妃。”

自己挑又如何,封不封还不是得由他决定。

“行了,散朝吧。”一大早被儿子添了堵,宣德帝还是不痛快的,沉着脸走了。

百官们也陆续离去。

萧元一人独行,萧逸追了上来,嬉笑道:“大哥肯定看上谁了吧?真是的,看你似乎足不出户,原来进京没多久就挑好了人,说来听听,让三弟我替你参谋参谋?”

想娶王妃,肯定是不安分了,想拉拢妻族势力替他撑腰。

萧元就跟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一般,径自扬长而去,往前走时,多看了前面的谢徽几眼。

不管怎么娶她,都得过谢徽夫妻那一关,今日求娶,萧元知道胜算不大,但他一番跪求便是在谢徽眼前表明了诚意,让谢徽知道他是真的想娶,只是形势所迫没有旁的办法。当然,谢徽不会因为他的苦衷就原谅他之前的欺骗,但怎么也会弥补一些,日后真正出手时,他再暗中登门负荆请罪。

就是不知道,她听说这件事后,会不会稍微原谅他几分?

视线移到武定侯府的方向,想到昨晚她的那些眼泪,萧元真不知该庆幸她没有狠心到说忘就忘,还是心疼她的想嫁而不能。

~

武定侯府。

盛夏时节,阳光暴晒,谢澜音懒懒地不爱出门,傍晚天凉快了,才去母亲那边找弟弟玩。

初六晋北要办周岁宴,蒋氏将昨晚与丈夫拟好的帖子拿了出来,念给小女儿听。

谢澜音有些心不在焉。

昨晚萧元问她愿不愿意嫁他为王妃,她不知道,更想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却不说,很快就走了。但谢澜音可以猜啊,他想娶她,必须求得皇上同意,那皇上会答应吗?还有萧元,会不会直接告诉皇上他想娶的人是她?

想想就害怕,皇上同意了,说明他对儿子还有点情分,一旦不同意,还是会迁怒谢家吧?

“姐姐!”晋北躺在那儿用小脚丫子跟姐姐玩呢,见姐姐不抓他的脚了,急得叫了声。

谢澜音回神,看着只穿了一条绣鲤鱼红肚.兜的弟弟,笑着抓住小家伙的胖脚丫子,狠狠亲了口。

“你倒不嫌脏。”蒋氏笑着道。

“晋北哪都是香的。”谢澜音晃晃弟弟莲藕般的两条小短腿,低头逗他,“晋北说是不是啊?”

晋北不太懂,只知道姐姐与娘亲在说他,高兴地直蹬腿。

姐弟俩正闹得欢,谢徽进来了,身穿一袭灰色夏袍,俨然是换过衣裳才来的。

“爹爹!”晋北一骨碌爬了起来,朝爹爹要抱抱。

面对白白胖胖的可爱儿子,谢徽忍不住露了一丝笑。

谢澜音见了,暗暗松了口气,不管萧元有没有去求皇上,父亲肯定还不知情。

她没有做错事,不怕父亲责罚,但谢澜音就是怕父亲生气,气他的欺瞒。

距离晚饭还早,一家四口坐在一块儿共享天伦,谢徽敏锐地发现小女儿有些走神,偶尔眉尖微蹙似有心事。以为小女儿还在因两个姐姐的离开伤神,谢徽这个话少的父亲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件小女儿可能感兴趣的事,还故作聪明地对妻子道:“今日早朝,秦王也去了,求皇上准他娶王妃,好诞育嫡子。”

谢澜音震惊地抬起头。

他,他竟然在朝会上求娶?

谢徽见小女儿果然被吸引了,难以察觉地颠了颠赖在他怀里的胖儿子。

“他想娶哪家姑娘?”因为当时一起进的西安城,蒋氏对这位身世可怜的秦王也有点好奇,“皇上答应了吗?”

这正是谢澜音也急于知道的,忘了掩饰,紧张地盯着父亲。

在妻女共同的注视下,谢徽按下儿子要抓他脸的小坏手,回想秦王跪在大殿上的身影,叹道:“秦王说他还没有想娶的,只是先求旨意。皇上没应,只准他娶侧妃,侧妃生了儿子再记在已故沈王妃名下,充当嫡子,继承爵位。”

蒋氏听了,皱眉道:“这,皇上也太……”

谢徽朝妻子摇摇头。

蒋氏及时闭了嘴,没有妄加议论天子,只是更加同情秦王了,小小年纪没了娘,长大了亲爹又不把他当儿子看,连娶媳妇这种天经地义的事,都不能随心所欲。以前她心疼早年丧母的丈夫,但现在有了秦王对比,丈夫顿时要好命多了,不管公爹如何偏心,都没有干涉儿子娶妻过。

谢徽也同情秦王,但只是一会儿罢了,很快心思就都回到了儿子身上,一心哄儿子。

那边谢澜音低下头,假装摆弄弟弟玩腻了扔在一旁的布麒麟。

侧妃,生了儿子记在沈氏名下……

毫无预兆的,眼泪掉了下去,落在了布麒麟身上。

谢澜音迅速转过身,仰起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有缘无分,她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元:媳妇别怕,咱们先成亲,不着急生娃,绝不会连儿子也委屈的!

谢澜音:你够了,我根本没打算跟你生!

萧元:……不听不听我就不听!

☆、第84章

六月初六,晋北抓周。

别看小家伙是谢家孙辈里最小的一个,因父亲谢徽是世子,将来侯府爵位定会落在晋北头上,所以谢定格外看重这个孙子,也是想补偿长子吧,这次他将幺孙的抓周宴办得格外隆重,凡是有点关系的同僚都下了请帖。

谢定现任兵部左侍郎,因为前年抗击倭寇的战功很得宣德帝看重,极有可能是下个兵部尚书,众臣自然给他面子,纷纷携女眷来庆贺,武定侯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

内阁首辅许大人也来了,谢澜音也终于在自家花园里见到了曾经有过一点渊源的许云柔。

“澜音姐姐。”在谢澜月的引荐下,许云柔来到了谢澜音跟前,一双美眸新奇地端详谢澜音。

娇滴滴的声音,谢澜音不知为何想到了山洞里许云柔不停唤着的“逸哥哥”,虽然她没看见许云柔与衡王萧逸做了什么,但也能凭许云柔哀求的声音猜到两人做的肯定比她与萧元还出格,不禁有些尴尬,笑着打过招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