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蒋氏再亲自去了一趟郭家,名为普通的探望,其实是送准信儿去的。

“澜音气归气,一听说阿澄真来提亲了,脸立即就红了……我们俩都愿意,澜音父亲就没说什么,只要阿澄说到做到,真的安心读书,相信他也会喜欢上阿澄的。”

厅堂里,蒋氏笑着道。

郭老太太心花怒放,才要说话,那边躲在侧室偷听的郭澄兴奋地跑了出来,扑通就给吓了一跳的蒋氏跪下了,红着脸道:“伯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不给澜音丢脸!”

她答应嫁给他了,原来她心里也有他!

胸口欢喜满溢,郭澄高兴地不知该说什么,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未来岳母。

少年郎这么喜欢自家女儿,蒋氏多少有些宽慰。

倒是郭老太太嗔了孙子一句:“果然还是澜音管用,我说了你十来年你都不听!”

郭澄咧着嘴笑,站到祖母身边催道:“祖母,您马上派人去提亲吧!”

之前祖母去只算是私下走动,真正提亲,得请媒人才行。

孙子着急娶媳妇,郭老太太笑个不停,打趣归打趣,她动作也不慢,翌日就遣了媒人去说。

问名合八字,两家一步步往来,到六月二十五,郭家选了定亲的吉日送过来,谢徽夫妻看过后,因为女儿十月及笄,选了最晚的十一月的吉日,如此两家便算是正式约定了婚事。

有父母操持,谢澜音什么都不用管,不是照顾弟弟,就是去看已经定亲的谢澜月绣嫁衣,一刻都不让自己得闲,直到确定定亲吉日那天,谢澜音才像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呆坐在窗前,对着院中开得灿烂的月季发呆,夜里彻夜难眠,脑海里全是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但他真的放手了,那日离开后,再也没有露面。

谢澜音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他哭,可她还是哭了,哭到窗外渐亮。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日,谢澜音痛痛快快洗了把脸,命鹦哥桑枝将母亲送过来的几匹嫁衣料子搬出来,她也要准备绣嫁衣了。

月底时,宫里果然传来消息,要在京城众贵女里为太子、衡王选妃,年龄从十三到十五岁,明年三月进宫待选。

谢家几个姑娘,谢澜亭已经出嫁,谢澜桥今年十六,远在西安,谢澜薇谢澜月谢澜音三个都有了亲事,剩下的谢澜宝还小,竟无一人需要参选。

躲过了一劫,谢澜音心里越发平静,除了绣嫁衣时偶尔会想他,再见就是梦里了,入睡前没有刻意的想,但他就是会悄悄进入她的梦,梦里他站在月光下,她笑着喂他吃杏仁……

梦里很美,醒了却凄凉。

谢澜音不想再做这种梦,忍了半个月后,去跟母亲讨要安神汤的方子。

蒋氏知道女儿是心病,提议多带女儿出去走走,谢澜音怕碰见他,坚持不肯。

就这样在屋里闷着,嫁衣绣到一半,已是九月。

秋高气爽,谢澜月过来约谢澜音去西山登高赏景,“澜音去吧,明年咱们就都要出嫁了,想出去玩都没现在这样随便,挑个日子就能出门。走吧,嫁衣回来再绣,不着急,你别把眼睛累坏了。”

蒋氏在旁边附和道:“澜月说的对,澜音去吧,娘跟你们一块儿去,生完晋北后,我还没怎么出过门呢。”

母亲一脸期待,谢澜音不忍扫她的兴致,就朝谢澜月笑了笑,“好,你挑日子吧,不过我先说好了,我不爱走动,你别指望我陪你爬一路的山。”

谢澜月朝她眨下眼睛,笑着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问问我娘,定好日子再来告诉你们。”

小姑娘脚步轻快地走了,蒋氏看看虽然瘦了不少但面色已经开始恢复红润的女儿,暗暗决定这次多陪女儿在外面散散心。

三日后,两对母女分坐两辆马车出了门。

她们还没出城门,秦.王府里一心“休养”的萧元就得到了信儿。

轻轻转动那颗红玛瑙耳坠,萧元目不斜视道:“去准备吧。”

卢俊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萧元继续靠在椅背上,凤眼凝视两指捏着的红玛瑙,仿佛在看两个多月未见的心上人。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葛进以为主子会一直这样看下去时,座椅上的男人才慢慢收好红玛瑙耳坠,起身朝一旁挂着的鸟笼走去。

竹编的笼子里,黄莺鸟欢快地拍拍肩膀,雀跃地叫了两声。

萧元却没有逗留太久,换身衣裳,悄悄离开了王府。

葛进目送主子离去,等主子身影不见了,他扭头望向京郊西山,暗暗求老天爷保佑主子此行顺利。自打五姑娘进京,他就没见主子笑过,再这样下去,他怕主子根本不会笑了。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人,怎么就这么命苦。

☆、第87章

重阳刚过不久,枫叶未红,银杏树叶已经黄了,碧空下大片大片鲜黄的银杏林,绚丽耀眼。

谢澜音头戴帷帽站在银杏林前,看着几片鲜黄的树叶打着旋儿缓缓飘落,心里难得澄净。

“怎么样,今日来对了吧?”谢澜月牵起好姐妹的手,笑着带她往前走,无忧无虑地道:“澜宝人懒不爱出门,让我多摘几片树叶给她带回去,澜音陪我一起摘吧,要树上的,地上的可能沾了土。对了,这边没人,摘多了你就放帷帽里,澜宝说了,她要多多的,最好能把她的床铺满。”

谢澜音听到这里笑了,“小丫头要求还挺多。”

“可不是,都是我娘惯的。”谢澜月轻轻哼了声,松开谢澜音的手,朝斜对面一颗银杏树跑去了,一身桃红裙子,与周围灿烂的黄交相辉映,赏心悦目。

谢澜音多看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见旁边就有颗银杏树树干上冒了几片叶子,便移步走了过去。

女儿们好动,蒋氏命人在一颗树下铺好毡布,她与三夫人坐了下去,再笑着嘱咐两个小姑娘,“别跑开太远,摘够了就赶紧回来。”

谢澜音轻轻应了声,回头朝不远处的长辈们招招手,她也听话,确实就在跟前摘树叶,鹦哥跟在她旁边,跟着帮忙。

“那棵树上也有,你去那边。”银杏树笔直挺拔,枝桠上的太高难够,不如拣主干低处的小枝,两人围着一棵树浪费,谢澜音就指了指前面第三棵树。

鹦哥点头去了,离得这么近,不怕姑娘丢了,而且夫人们就在那边看着呢。

谢澜音出过一次事,正因为笃定此地没有危险,才根本没有想过防备,小心翼翼摘下银杏树叶放到帷帽里,正要摘第二片,忽见上面有个蚂蚁,如迷了路般四处乱爬。谢澜音觉得有趣,笑着低头看,直到余光里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她还以为是鹦哥,忍不住嗔道:“怎么……”

她想说鹦哥怎么走路没一点声音,脑袋转过去,却发现那是个男人,而就在她意识到危险准备叫人时,对方猛地用帕子捂住了她嘴,跟着就将她扛到了肩上。谢澜音有些头晕,最后的意识,是鹦哥母亲的齐声喊叫,是男人大步流星的狂奔。

谢澜音真的不明白,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当着众人的面抢人,更有悄无声息靠近她的本事。

但她吸了迷.药,很快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谢澜音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颠簸,意识清楚,惊喜地发现蒙面男人还没有跑出西山,也就是距离家人不是太远。趁对方还不知道自己醒了,谢澜音勉强稳住心神,环视一圈,确定此地应该没有游人,也就是说,她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只会换来对方更粗暴的对待。

吸取那年在僮山上的教训,谢澜音继续假装昏迷。

大概两刻钟后,前面小路上出现了一辆骡车,察觉男人朝骡车走了过去,谢澜音悄悄闭上眼睛。

男人将她放到车厢里后,似是不放心般,飞快用布条绑了她手脚,连嘴也堵上了,这才从外面带上车厢门板,驾车离去。

在马蹄声车轮滚动声的掩饰下,谢澜音挣扎着坐了起来,双手绑在后面,她并拢膝盖,低头,双膝用力将口中的帕子夹了出去。能喘气了,谢澜音多了分希望,见外面车帘将门缝遮掩地严严实实,她看不到歹人对方也看不到她,谢澜音再一点点挪到车窗前,费力地坐到窄榻上,用脑顶顶开了窗帘。

放眼望去,全是树。

大概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骡车走得比较稳当,可是再慢,谢澜音也暗暗焦急,万一路上遇不到人,对方会将她带到何处?他又是什么人,从抢人到逃离都如此熟练,专门打西山游客主意的吗?

心里各种念头闪过,眼睛依然盯着外面,不知过了多久,骡车似乎拐上了一条乡间小道,渐渐前面也有人语传了过来!

谢澜音忍不住探出脑袋,见前面路上看得见的地方至少有三波人,有农夫打扮的也有骑马的游客,谢澜音心跳加快,待骡车经过农夫距离最近的两个骑马的游客不足三十步时,她大声地喊了出来:“两位公子救命啊,这个车夫是歹人,我去西山游玩,被他强掳了来,求你们救救我!”

趁那歹人来不及阻拦,谢澜音清清楚楚地喊道,说完一遍继续重复。

那两位富家打扮的公子停了马,有些狐疑地盯着她与车夫。

于是谢澜音就听到歹人高声赔罪的声音,“两位公子见谅,我家三姑娘最喜欢开这种玩笑,前两天害得我被一位侠义之士打了一顿,你看我脸还青着呢。”跟着又朝车厢哀求,“三姑娘,你就饶了小的吧,被老爷知道又要罚我月钱了!”

眼看那两个公子信以为真了,谢澜音连忙辩解起来。

然而马上的公子们只是摇头笑了笑,多看了她两眼,便继续走了。

谢澜音不甘心,撕心裂肺地喊他们。

骡车突然停了下来,谢澜音知道歹人要来弄晕她了,喊得越发急切,那两人不信她,她就朝前面喊,哪怕因为歹人停得靠路边,她并看不见前路的情况。

“闭嘴!”就在谢澜音恨不得缩小身子从车窗里逃出去时,歹人终于跨了上来,一把按住她肩膀,将手里的帕子往她嘴上捂。谢澜音知道帕子上有迷.药,拼命摇头挣扎,边躲边喊人。

“我让你喊!”

歹人凶神恶煞,忽的改成掐谢澜音的脖子,只是他手才碰到谢澜音,车帘突然被人扯开了!

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谢澜音哀求地望了过去,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忘了挣扎。

是卢俊。

卢俊也吃了一惊,然而他比谢澜音先回神,先用力将歹人扯了下去,才扭头朝马车外谢澜音看不见的地方道:“殿下,是,五姑娘。”

殿下……

确定他真的在这里,谢澜音脑海里忽的一片空白。

在她分辨出心头涌起的第一道情绪是被救的庆幸还是即将面对他的复杂之前,眼泪滚了下来。清凉的泪沿着脸庞滑落,谢澜音瞬间回神,就着刚刚被推倒的姿势将脸往窄榻坐垫上蹭。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哭。

已经断了,她也即将嫁为他人妇,何必再惹他多想。

右边脸上的泪抹完了,她听见有人挑开车帘,还想再抹左边的,整个人突然被人拎了过去。

真的是拎,他提着她被缚的双手,将她掉了个个儿。

哪怕想过要当陌生人相处,谢澜音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她。

她怔怔地抬起头,对上他清瘦的脸庞,两个多月没见,他更瘦了,却依然如初遇那般俊美。

而她……

谢澜音垂下眼帘,低声道谢:“殿下救命之恩,我……”

“怎么谢我?”萧元放她靠着车板而坐,先去帮她解脚上的布带,边解边问,低垂的凤眼里是她看不见的狂热。

谢澜音不敢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扭头思考他的问题。

她能给他什么?

“殿下想要什么谢礼?”谢澜音想不出来,只能反问回去,声音尽量装的平静。

“我想要你。”抽开布带时,萧元终于侧头,盯着她眼睛道。

谢澜音震惊地转了过来,看清他眼里的认真与霸占时,心头狂跳,有紧张有害怕,怕他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怕到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你,你明知道我已经定了亲事,何必还说这种话?”

萧元笑了,凑过去装作要为她松绑,却在她侧身露出双手时将人拉到了怀里,熟练地捧住她脸不让她躲,“就是要等你定亲。澜音,现在谢、郭两家定亲,我抢了你,便是得罪了你们两家,父皇追究起来,只要你父亲扮苦主,父皇就不会怪罪他。父皇那边,他与皇后巴不得我得罪所有人,为了让我得罪死了户部兵部,也会封你为我的侧妃。也就是说,咱们在一起,不会连累你的亲人了,这样,你愿意嫁我吗?”

他知道她喜欢他,不嫁更多的还是因为顾忌亲人被他这个不受宠的王爷牵连,影响仕途。

谢澜音惊骇地忘了躲,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这些都是你算计好的?”他劝她嫁人的时候,她以为他已经放手的时候,他就在盘算抢亲了?

萧元坦坦荡荡地回道:“是,你也是我派人抓来的。”

安排那些是为了演戏给旁人看,根本没想过瞒她,免得她自己想明白后再生顿气。

谢澜音身体一僵。

怪不得他出现的这么及时!

可她已经定了亲事,现在他又来插一脚,置郭澄于何地?

想到郭澄纯净诚恳的目光,想到最近从母亲那里听到的郭澄刻苦读书事迹,谢澜音不再看男人深情却霸道的凤眼,低头拒绝,“你不用算计了,我不会嫁你,我与郭澄……”

“我说过,就算死了我也会缠着你,郭家以后我会想办法补偿,现在为了你,我只能对不起他们。”萧元轻轻摩挲她脸庞道,忽的笑了出来,声音清朗,高高地传了出去,“本王活了二十一年,还没见过如此倾城的美人,既然今日英雄救美,说明你我有缘分,那你随我回府吧。”

说着打横抱起双手还被绑着的小姑娘,走出马车朝旁边的骏马而去。

他竟然真的打算抢人!

谢澜音三魂飞了俩,冲动之下想要骂他,瞥见附近不知何时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眼下的姿势,谢澜音又尴尬又恼火,将脑袋往他怀里钻,先挡住脸再小声求他,“你放开我,就算你强行带我回去,我也不会如你所愿!”

婚姻不是儿戏,说抢就能抢,况且他想得好,父亲未必会同意。

“你是谢家五姑娘?”萧元动作微顿,说的却驴唇不对马嘴,似是有些为难,但还是将她扔到了马上,很是满意地道:“原来是谢家,那正好,有资格给本王当侧妃了,也罢,那我直接送你回武定侯府,再进宫去求父皇赐婚。”

言罢他也翻身上马,一手将还在挣扎的谢澜音搂到怀里,一手拉住缰绳,催马朝京城跑去。

☆、第88章

命卢俊去给西山上的蒋氏等人送信儿,萧元选了一条小路回城。

待前后路上彻底没人了,他看看一声不吭闷在他怀里的姑娘,放缓速度,随良驹信步走。他改成双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一边给她解手上的布带一边低语,“这边没人,澜音想骂我,可以骂了。”

解开了,闻着她惯用的玫瑰香,萧元维持低头的动作,轻轻替她揉有些泛红的手腕。

他知道她会生气,他不怕,只要能抱着她,能听到她的声音,她说的再难听,他都甘之如饴。

谢澜音沉默。

刚被他抱上马时,她是想骂他,骂他不顾她的名声。

但她更怕被人看见模样指指点点,所以她缩到了他怀里,掩耳盗铃。

漫长的一路,她都只能靠着他,背上是他稳稳搂着她的手臂,前面是他宽阔的胸膛。她熟悉这怀抱,熟悉他身上的味道,都说失而复得会更加珍惜,她不懂那些,她只知道,她想他,她,想这样的亲密。

旁人会怎么想这件事,父亲会不会生气,郭家会不会大怒,郭澄会不会难过?

这些谢澜音都抛到了脑后,至少现在,在她无法阻拦的这一路上,她想放纵自己,再享受一次他的怀抱。她喜欢他,早在僮山上被他背起时,她就知道她喜欢他了,喜欢到希望他真的只是个洛阳商人。

那样她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澜音?”

她久久不语,萧元以为她气到连骂他都不想了,心里一阵发凉,紧张地扶正她,却见她闭着眼睛,细密的眼睫早已被泪水打湿。

这是比骂他还重的惩罚。

萧元心如刀割,重新将人按到怀里,将他的想法都说给她听,“澜音,不能娶妻的旨意是父皇下的,我没法更改,他也不会主动改口。那日我在大殿上求他,一来是想让你父亲知道我的无奈,二来是让父皇亲口说出允许我自己挑一个侧妃,他不会塞人给我,所以你进了府,就是我唯一的姑娘,我不会变心,旁人也没法安排人进来。”

“澜音,现在我抢亲欺人,是自断联姻可能得到的好处,只要你装成是被迫的,你父亲不消气,父皇就绝不会再因为我冷落谢、唐两家人,西安那边,现在沈应时做主,他喜欢你二姐,你觉得他会找蒋家的麻烦?”

“这些都解决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萧元低下去,轻轻亲她额头,话里带了哀求,“澜音你把心里话告诉我,除了暂且不能给你妻子的名分,只要还有一样我做不到的,我现在就罢手,不再强迫你,如果你真的只是不喜欢我才不想嫁我,我会放手。”

如果她跟他在一起只觉得痛苦,他不会强迫她。

听着他一件件说他为了两人能在一起做的努力,将她那边的亲戚都考虑到了,谢澜音忍不住哭出了声,哭得没察觉他说“暂且不能给她名分”那句话的深意,只听出了他最后几句的悲凉。

谢澜音知道,只要这次她坚持不嫁,他会真的放手。

谢澜音不想让他放手,她已经尝过一次以为这辈子再不会相见的绝望滋味,尝过夜夜梦里相见白日却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忘了他的滋味,太苦太苦,她不想再尝。

他自私,为了她谁都敢得罪,她其实也自私,答应嫁郭澄时觉得自己能做到,现在发现忘了他太难,她就没有勇气再自欺欺人。

如何在一起,她没有他那么多办法,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一人,倘若他真的能够解决她一切顾虑,她愿意去陪他,免得他孑身一人,一个关心他的亲人都没有。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喊旁人母亲。”

抬起头,谢澜音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皇上说,做你的侧妃,将来孩子会记在她名下。我不想听他喊旁人母亲,可我也不愿他被人说是庶子庶女,我可以做你的侧妃做你的妾,但我……”

她有个才周岁的弟弟,谢澜音试着想象弟弟被二夫人抢走,再也不许喊她姐姐,她发现自己无法忍受,弟弟都如此难以割舍,更何况是亲生骨肉?

只是没等她说完,头顶的男人居然笑了。

谢澜音眼泪忽的断了,呆呆地问他,“你笑什么?”

萧元轻轻抹掉她脸上残留的泪珠,暧昧道:“还没成亲,先想着洞.房了?”

他天马行空乱扯,谢澜音却被他问得脸上一热,随即恼羞成怒要推开他。

萧元赶紧搂紧她,贴着她耳朵低沉而坚定地保证,“澜音,你记住,委屈你是因为选秀在即我怕你被人选去,是因为我急着快点娶到你与你朝夕相处,这是我最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我绝不会委屈咱们的孩子,在我能为你争取正妻名分之前,我不会让你怀上。”

谢澜音不太明白,靠在他胸口闷声道:“你能替我争取到正妻名分?”

皇上那么憎恶这个儿子,怎么可能……

“澜音,他已经四十多了,我才二十出头,路还长,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只需要记住,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就像当初你怀疑我没法带你去华清池,我不也带你去了?”

谢澜音本能地想相信他,可理智上……

“澜音,”萧元抬起她手按在她胸口,抵着她额头道:“澜音,你什么都别想,摸摸自己的心,到底是想嫁给郭澄与他强颜欢笑一辈子,还是嫁给我与我厮守终身?你想想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事,那些亲密举动,如果换成郭澄,你真的能忍受吗?”

谢澜音茫然地望着他,顺着他的话去想象郭澄亲她……

脑海里还没开始,他忽然欺了过来,谢澜音愣住,而萧元深深看了一眼她惊讶的模样,才彻底放开满腔思念,吻住了他日思夜想的樱唇。

她是他的,只有他能亲能抱,旁人想都不能想。

都说细藤绕树,但他这棵霸道的树却生怕她逃跑一般,急切地伸出枝干将她的藤往他身上扯,逼她缠住他,还来抢她口中的甘甜。

他如疾风骤雨,携着浓浓烈火的风雨,谢澜音毫无招架之力,身心都失守,但她没忘了这是在外面,没忘了可能会有人经过,努力想要挣脱。

萧元不放,两人在马上搂作一团,越想分开缠得就越紧。上面胳膊在使劲儿,两人的腿也跟着磨蹭骏马。浑身毛发黑得发亮的骏马打个响嚏,回头望望,猜不透主人们在做什么,便慢悠悠往前面走了起来。

脚下不稳,做什么都不尽兴,萧元忽的抱住谢澜音跳了下去,将她抵在路旁杨树干上,继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