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摇着头说:“他们那笔烂帐,我也懒得管。”

正说着这件事,外面菊香喊道:“秀儿,我家老爷来了,你快过来。”

秀儿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看着帖木儿。帖木儿笑道:“去吧,我还是去卢大人那里看看。虽然这事我真不想管,但就像你们说的,他好歹是我姐夫,我起码要知道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我姐姐问起来,我也好回答。”

“嗯,你去吧,那今晚…”

“今晚你就陪那位关老爷子赏月吧,听说他家对你特别好,我也很感激的。”

“帖木儿,我…”秀儿还是难掩不安和歉疚,中秋之夜本该是团聚的日子,她却陪别人过。

帖木儿看屋外没人,轻轻拥住她说:“我都明白的,我们来日方长。我知道你家跟关家是通家之好,你跟关公子认识也在我之前,我明白你对他的顾虑,也明白你对我的心意。世间事纷纷扰扰,要做到刀截水洗般的分明不是易事,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不要想太多,我也不会想太多,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嗯,谢谢你。“

除了谢谢,秀儿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她何其有幸遇到了他。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一场) 惊心

更新时间:2008-12-12 18:07:47 本章字数:3488

据说,卢挚第二天就“押”着阿塔海回了大都。对于这样的皇亲国戚,他的职权范围,也只能把阿塔海和他所掌握的证据一起放在皇帝和蒙古权臣面前,由他们去处置。最后是杀是赦,都由他们定夺了。

帖木儿在得知消息后也回了大都,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再淡漠,回去看看也肯定是必须的。

秀儿则投入了紧张的排练之中,和谢吟月定的擂台赛的日子就在本月二十八,只有十二天的时间准备了。

擂台赛的前一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七,忽然有惊人的消息传来,说卢挚被罢官了!

当时戏班的人正坐在一起吃晚饭,听到这句话,秀儿大吃一惊,筷子都掉到地下了,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明明是他案,是他抓住了嫌犯,怎么反而是他被罢官了?那阿塔海呢?阿塔海怎样了?”

来人说:“不知道,只听说卢大人罢官了。”

秦玉楼叹息道:“当时我就觉得卢大人这次只怕会捅了大娄子,果不其然!左相家的乘龙快婿啊,又是太后的侄女婿。太后娘家的人,皇帝都不敢轻易动的。”

“可是,帖木儿亲口告诉过我,阿塔海杀的人,其实是他姐姐的情人。我以为他姐姐也恨他姐夫,不会帮他的。”秀儿到现在还不肯相信。

戏班的人都笑了起来:“小师妹,你还小,不懂得人心的复杂。她姐姐有情夫,不见得就不要她丈夫了,那才是她要过一辈子的人,她孩子的爹。再说,情人死都死了,再把丈夫也一刀杀了。她身边不是一个男人都没有了?人最怕的是两头落空。”

秀儿不吭声了,这时黄花发话道:“这事其实早就有征兆了,我看你们最近排戏太辛苦,听到的一些事还没在戏班说呢,就是不想让你们分心。。,16K.CN。”

“什么事啊,黄花师兄?”秀儿看黄花的眼神,就知道这事肯定与自己有关。

黄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告诉她:“前几天出去买菜,菜场里有人问我,卢大人是不是跟珠帘秀关系很好?后来甚至有人直接问我,珠帘秀是不是根本没住在戏班,而是住在卢大人府衙地?我听了吓一跳。忙说珠帘秀来杭州后,从未在外面过夜,每天都跟戏班的人住一起。大清早起来吊嗓子,然后一起压腿练招式,吃过早饭后再一起排戏。这些师傅都要监督的,偷懒了一会儿还要挨骂呢。晚上或出去唱堂会,或去戏场唱戏。每天忙得不得了,连卢大人的面都难得见一次,同居之说从何谈起。”

秀儿又急又恼,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当初十一就是因为怕有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所以死活拦着不让她去当什么证人,谁知,要来的还是躲不过,她还是被绕进去了。

从黄花后来的叙述中。她知道那次西湖诗会,尤其是后来留下的诗集,成了攻击者地话柄。他们的理论依据是:若不是这两个人有奸情,卢挚为什么肯花如此的心力,发动那么多人来捧她的场呢?

有诗集为证。再加上众口铄金,卢挚“狎妓嬉游。不理公务”的罪名算是吃定了。

不知道这宗罪名跟卢挚后来被罢官有多大关系,还是,这就是导致他被皇帝弃用地直接原因,这些秀儿不得而知,她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可信度不太高。

虽然如此,秀儿还是觉得非常非常抱愧,也非常非常不安。所以当十一听到消息到她房里看她时,她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终于断了。

没说两句话,她就在他面前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十一也有点不知所措,不是为卢挚,而是为秀儿。因为,明天就是南北戏后擂台赛了,秀儿现在这种状态,怎么上场?怎么比赛?

十一先安慰了几句,发现根本不起作用。眉头一皱,突然换了一种语气说:“秀儿,你觉不觉得,放出这谣言来的是个一箭双雕的高人?”“你是说蒙克?”秀儿此时心乱如麻,只想得起这个人名。

“可能是蒙克,也可能是别人,我甚至觉得后者地可能性还大一些。”十一的话中充满了玄机。

秀儿纳闷地问:“不是蒙克,还有谁?”

十一道:“蒙克是武人出身,性子比较直,从阿塔海这么容易被卢挚找到你也看得出来,这人没什么心机的。他能爬到如今地位置,完全靠的是战功还有他的蒙古贵族身份。但另一个人,我指杭州府尹陈大人就不同,他可是文人,奸滑得很,还有一点也别忘了,他是谢吟月的老相好。”

秀儿脑海中也闪过了一抹疑虑,但马上说:“上次的西湖诗会他也参加了呀。”

“他可以说他是被迫的,廉访使大人下了请帖,他不得不参加。”

秀儿还是不以为然:“谢吟月也参加了呀,要说狎妓嬉游,陈大人自己更是吧,他和谢吟月的事在杭州已是公开的秘密。如果他去告发这事,就不怕惹火烧身?”

十一沉吟片刻,然后说:“你说地也有道理,但他们真要借这件事搞垮卢挚的话,变通的办法多的是,比如,换个人出面,不提起陈大人就行了。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主谋可能不只蒙克和陈大人,说不定所有江浙一带的官员都有份参与。他们想联手赶走卢挚,也就是联手摘掉悬在他们头上地那把尚方宝剑。”

秀儿将信将疑地说:“赶走了这个,皇帝很快会派另一个廉访使来继任,那人同样有尚方宝剑啊。“

十一摇头道:“你错了,不是每个廉访使都有尚方宝剑的,只有极少数皇帝特别信任地才有。除此而外,再来的那个,不知道前面的案子,即使有卷宗,要重新也需要时间。有这段时间缓冲,他们早就做好手脚串好供了。最主要的是,卢挚年轻气盛,是廉访使中最雷厉风行的一个,新来的人不见得有他这份认真,也不见得有他这份魄力。如果新廉访使没他能干,比他好收买,整个江浙一带的官员不就平安无事了?赶走卢挚,于他们都有利,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我的天,想不到这次我害得他这么惨!”那份深深的愧疚感都快压得秀儿喘不过气来了。

十一拍了拍她的手说:“别太自责,这些人肯定蓄谋已久,没你,他们也会找到别的突破口。卢大人来江浙一年多,一直在明查暗访,江浙官员人人自危,一直在想办法赶走他,你不过刚好被他们当成把柄抓住了。”

“可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害了卢大人?不管了,我明天就回大都去,如果卢大人进了大牢,我去给他送饭。是我害了人,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秀儿说着就要去收拾行李。

十一拉住她道:“我为什么说一箭双雕?你如果这个时候走人,就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了。”

秀儿隐隐悟到了什么:“你是说,谢吟月?”

十一让她坐下,慢慢给她分析:“杭州府尹陈大人是谢吟月的老相好,你也跟我说过,这两人的确好得不得了,在众人面前也不避嫌的。你现在跟谢吟月打擂飙戏,凭你在这段时间在杭州的风头,你说谁的胜算大些?但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上擂台后表现失常,或者,根本就比不下去,临时跑掉了,谢吟月不就稳赢不输了?”

秀儿惊讶地说:“谢吟月不是这样的人吧,你也见过她,人挺好的啊。”

十一冷笑道:“她本来跟你无怨无仇,大家一起切磋技艺,当然有说有笑了。现在有了利害冲突,她就要替自己打算了。你仔细回忆一下西湖诗会时的情景,那天在场的男人肯定更趋奉你,相对就冷落了她,对不对?你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应该知道她当时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

见秀儿还是不大相信,十一又举例:“你大师姐曹娥秀,原来对你好不好?你们曾经一度亲如姐妹,可是当她发现你已经威胁到她的地位时,她是怎么做的?还有俏枝儿,虽然跟你一直关系不好,可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姐,只不过因为嫉妒你,就不惜下药害你。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节骨眼上,你一定要坚持住。心里再着急,再愧疚,也要把擂台赛唱下来,而且还要唱好。等比赛结束了,我再陪你回大都去看看,好不好?我爹几天后也要回去,我们跟他一起走,他在大都还有些关系,也许还能帮卢挚想想办法。还有你放心,下狱肯定是不至于的,传回来的消息也只说他罢官了,没听说坐牢,对吧?你别自己吓自己。”

这天,十一劝了秀儿好多好多,才最终让秀儿打消了立即回京的念头。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二场) 开解

更新时间:2008-12-12 18:07:50 本章字数:3144

八月二十八早上醒来,秀儿还是有点恍惚,心里惦念着帖木儿,记挂着卢挚。一个是她的心上人,一个是她的良师益友。

其中最让她痛心的还是卢挚。这人和她非亲非故,却主动帮了她那么多,可是自己又为他做了什么呢?只不过要她出面做个小小的人证她都拒绝。后来,卢挚还因为她的事而被毁了官声,丢了官位。

她在他面前是个罪人,假如有一天还能跟他相见,她有什么面目再在他面前出现?

这份负疚感,也许会伴随她一生吧。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份担忧:在有心人士的故意抹黑之下,她和卢挚的交往已经变成了官员狎妓之举,作为一位勾引青天大人下水并害他失去官职的女伶,她在外面的名声必然已经变得很坏,在这种情况下跟人去打擂飙戏,她还有胜算吗?

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戏班的人看她端着稀饭发呆,都很担心。翠荷秀劝道:“秀儿,晚上就要开唱新戏了,今晚可不比别的时候,两边对着唱呢,你不吃饭怎么行?”

“哦,我吃我吃。”秀儿扒一口囫囵吞下,然后又不动了。

黄花给她端来一个煎鸡蛋,笑着说;“秀儿你看,这是师傅特意交代给你准备的,就是想你吃点好的,晚上才有劲跟人打擂解语花故意嚷着:“师傅好偏心,我晚上也要上台呢,为什么只给小师妹开小灶。”

秀儿把鸡蛋推给她:“解语你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解语花不过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这下反而不好意思了,忙又推过来说:“这是师傅特意吩咐给你做的,你的戏份重,当然要多吃点。”

秦玉楼看一只鸡蛋在两个人之间推来推去。咬咬牙,狠狠心道:“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晚上好好演,赢个满堂红。师傅我决定,在擂台赛期间,每人每天早上加一个鸡蛋!”说完这句掷地有声的话,他伸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息。没办法。心再痛也要忍着,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愿他做出这么巨大的牺牲,弟子们也能体谅他的一片苦心。

可是,他冷眼旁观了半天。发现别的弟子都面有喜色,就是秀儿依然皱紧眉头,情绪极为低落。

他开始发起愁来,这怎么行呢?南北戏后擂台赛,就冲这个名字也知道观众主要是看她啊。要是她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地,观众看个毛呀。

可是这种时候。他又不敢训斥,怕越发引起她反感和倦怠情绪。要说劝慰,师兄师姐们包括他在内,已经劝得够多了,也要这位大牌妹妹肯听啊。无计可施之下,他亲自去了一趟后院搬救兵。

秀儿吃完早饭回屋,十一就来了。

见她病恹恹地坐在窗前,十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秀儿勉强笑道:“不用摸,我没病。”

“可是你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以为你是一位病人。”

秀儿坐正身子道:“我知道不该这样,师傅他们都很担心,我也想振作。可是一想到那些事,我就心里难过。打不起精神。”

“哪些事?”十一耐心地问。

秀儿抬眼看着他:“你都知道啊。”意思是,干嘛明知故问。

十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明白这种关键时刻你如此颓废所为何来。”

秀儿转头看着窗外,幽幽地说了一句:“他们不理解我就算了,你也跟着说风凉话。”

要是平时,十一可能就嬉皮笑脸地开开玩笑哄着她了,可是今天他的表情很严肃,语调更严肃:“你不把你的心结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理解呢?你们整个戏班,至少在杭州的这一半人,可都是靠着你吃饭的。如果这次擂台赛,因为你的萎靡不振而惨败,你本人,你们芙蓉班,还有你所深爱地杂剧,在南方的人气会急遽下滑,我想他们现在肯定都快急死了吧。他们这么担心,这么着急,你有没有替人家想过呢?你只要求别人理解你,你自己又设身处地替他们想过?你理解他们的苦吗?”

秀儿惊讶地看着他,还没想好辩白之辞,十一又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还有我,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新戏,是希望能在你手里唱红,不是写出来给你糟蹋地。你又替我想过,又理解我吗?”

秀儿听不下去了:“我糟蹋你的新戏?”

十一毫不相让:“不是吗?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半死不活的,上了台想必也爱唱不唱,有气无力,你这不是糟蹋我的新戏是什么?”

秀儿冷冷地说:“如果你怕我糟蹋你的戏,你可以不给我演,你可以收回去给别人演,没人拦着你,当初我也没求你给我写戏。”

十一地眼神比她更冷:“是,你没求我,是我求着给你写戏,求着你演。还可怜巴巴地跟你下江南,就为求着你伤害我,求着你糟蹋我的人和我的戏,这下你满意了吧?”

秀儿眼圈红了:“你明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受,还说这些话气我。”

十一追着问:“你为什么难受?就因为你地心上人帖木儿公子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抛下你回大都了,就因为如此赏识你器重你的卢挚被罢官了,你就失了心,丢了魂,啥事都提不起兴趣了是吧?那我请问你,我算什么?你的家人算什么?你的师傅师兄师姐们又算什么?还有请回答我,你最初入戏班的初衷是什么?”

“我…”秀儿低头呜咽着。

“说!”十一无视她的泪水和伤心,态度很是严厉。

秀儿忽然觉得他也开始有“严师”的潜质了。在他地一再催逼下,她只好嗫嚅着回答:“自然是为了养家糊口,我家当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十一不肯接受这个答案:“只为了养家糊口吗?若只是为了这,你当初嫁给我就好了,根本没必要吃这些苦,受这些罪。”一面说,一面递给她一条手绢。

秀儿接过手绢拭干了泪。和他争了几句,哭了一场,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先前那么难过了,思路也慢慢打开,能冷静地回答十一的问题了。于是她说:“另一个理由你也早就知道,因为我喜欢唱戏,喜欢戏台上的感觉。”

十一点头道:“很好,你终于回忆起来了,那我再问你,那时候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哪两个人?”

“少装蒜,自然是你心爱的帖木儿哥哥和你最敬重最仰慕地卢先生了。”

秀儿终于笑了起来,为十一的这两个称呼,还打趣他:“我看你才像我地先生吧,瞧你刚刚教训我的样子,就差举一把戒尺了。”

十一伸手抚着秀儿的头发说:“能哭能笑,说明你复原了。你说我不理解你,其实我理解的,这种压力下,换了我,只怕比你表现得更糟糕。难为你昨晚还坚持排戏,也没打退堂鼓说不比赛了。”

秀儿扫了他一眼:“换了你,遇到这么大的压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要怎么减压了。”

十一笑着低下头:“不带这么揭人短的,妹妹,做人要厚道点,尤其在别人这么费心费力安慰了你之后。”

秀儿的眼睛又有点湿润了,这一声“妹妹”,虽然是调侃性质的,她却觉得很感动,也很感触。那种烦难时刻有亲人陪在身边努力帮你开解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十一说得对,在遇到打击和挫折的时候,要想想你最初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你想达到一个什么目的。从她入戏班至今,虽说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总的势头是好的,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能因为一些与唱戏本身并无多大关联的事,就生懈怠之心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三场) 准备

更新时间:2008-12-12 18:07:52 本章字数:2969

好不容易才让秀儿不再烦躁,十一刚松了一口气,秀儿又吞吞吐吐地问:“你说我现在算不算名声臭了?”

“什么名声臭了?”十一的表情很惊讶,这丫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秀儿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坊间关于我和卢大人的传闻啊。还有西湖诗会,据说已经传得很难听了,最离谱的,甚至还说我就住在卢大人的官衙和他同居呢。一个女孩子被传成这样,还不够臭啊。我是担心,擂台赛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看我的戏了。”

“流言归流言,真相信的人有多少?就算他们相信,也决不会影响你的上座率,甚至,看戏的人只会更多。”跟秀儿的忧虑想比,十一显得很沉着,很镇定。

秀儿仍是满腹狐疑与忿懑:“都被那些人说成拖青天大老爷下水的妖精了,他们还会看我的戏吗?”

十一笑着说:“你这就不懂了吧,如果一个普通女孩子传出这样的名声,那的确不妙。因为很多人相信无风不起浪,认为就算没有传说中那样放荡,起码这人的行为也有不检点之处,不然为什么不说别人只说她?有婆家的搞不好会因此被退亲呢。可如果一位女伶被传跟高官有私情,那就不同了,不仅不会臭,反而会更红。”

“不是吧,你说得也太邪乎了。”秀儿苦笑。听十一的口气,好像她会因祸得福一样。

十一给她举例:“你大师姐曹娥秀跟阿塔海,还有谢吟月跟陈大人,不就是这种情况?她们俩被传了多少年,也就红了多少年,什么时候臭过?这次你在南方成名,消息传回大都去,你大师姐本来被你抢了不少风头的。大都的人都说芙蓉班真正的头牌已经不是她,而是被秦玉楼带着闯天下的你,你知道她是靠什么挽回名声的吗?”

秀儿摇了摇头,自从出来后,大都那边的事,还有师姐曹娥秀地名声怎样,她并没有去关心。也知道得很少。

十一告诉她:“就是靠阿力麻里的那件案子啊。你大师姐估计自己也没想到,是阿力麻里的死帮了她。”

秀儿听明白了:“你是说,因为这事,她重新成了大都最热门的话题人物?”

“就是啊”,十一朝她做了一个“孺子可教”的手势:“阿力麻里不是传言被阿塔海杀的吗?理由是他跟曹娥秀有一腿。被阿塔海发现了,于是一怒之下动了杀机。你想啊,两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为她争风吃醋,最后还闹出了命案,人们对她地好奇心会强到什么程度?都认为那肯定是天仙美貌了。就算以前不看戏的人,就为了看她长什么样子也要买张票进戏院了。所以,这件事后。她重拾旧日盛名,简直红得发紫,你可要努力哦,不然就被她比下去了。”

秀儿有点哭笑不得了:“你的意思是,我的事跟她的性质一样,正因为有那么多流言蜚语,所以我地人气会更旺。即使是没看过杂剧也不想看杂剧的人,也会因此特意买票进场。就为了看我究竟长了一张啥狐狸精模样?“

十一乐得直点头:“就是,就是,就为了看狐狸精也要买票。“

“去!”秀儿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看你都有幸灾乐祸之嫌,我都沦落成这样了,你还拿我取笑。”

“你沦落成怎样了?你刚说的那些都是你瞎猜的。我不过为安慰你才扯了这么多。也许,外面的传言并没有你想地那么难听。毕竟卢廉访使大人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一直都很正直的,很清廉地。”

“正因为这样我才内疚,才害怕啊。”

“怕什么?怕人多啊,你是吃这碗饭的,要是还怕看戏的、围观的人多,那可就是笑话了。”

秀儿轻叹:“我是怕又被草鞋砸呀,卢挚可不比阿塔海和阿力麻里,他是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大人。我害他罢官,我怕等我上台的时候扔到戏台上的不是草鞋,而是其他的,甚至是飞这样一说,十一也沉吟道:“你说地虽然夸张了点,但也不是没可能,这样吧,我跟秦班主好好商量一下,到时候采取一些防范措施。必要的时候,去找找程金城。”

秀儿也认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不管外界对她的评议若何,只要程金城肯出面把她纳入他的保护伞下,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不过他们还没找程金城,程金城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让秀儿惊讶不已地是,他居然是受了帖木儿地嘱托来的。

秀儿都有点结巴了:“他…他什么时候嘱托你地呀?他跟你怎么说的?”这样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居然私下里有交情,这才是最叫她最意外的地方。

程金城轻描淡写地说:“他走之前特意去我家拜访过,希望他不在杭州的这段时间里,我能保护你的安全。”

虽然程金城说的不多,秀儿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画外之音。帖木儿走之前会特意嘱托,可不可以理解成,他对她今天遭遇的一切是有预感的?也就是说,他对卢挚进京后会遭遇什么是有预感的?他自己的父亲是怎样护短跋扈的人,他自然心里有数。”

当然这些她没法跟程金城讨论,她只是试探着问:“外面关于我的谣言,是不是很多?”

“是”,程金城对这点毫不隐讳,看她一脸黯然,他轻声问:“你很介意吗?”

“当然,哪个女人会不介意呢。”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不用她强调吧。

程金城道:“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去想办法。你放心,舆论很快就会往你这边倒的。”

秀儿很想问他: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事情发生之初,你不想办法制止,非要等到水都浑了再去搅呢?

当然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质问这个人一个字,他又不欠她的,反而是她欠了他。他肯帮是他义气,不帮也情有可原。

“那,你会怎么做呢?”事关自己的前途和名誉,秀儿想问得更清楚些。

程金城却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