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金城得意地瞧着手指:“得罪了左相府的克列公子,为一个姘头欺侮他的女人,会有什么下场还用说吗?”

红花插嘴道;“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明知道秀儿跟克列公子关系密切,还敢公开传唤,这人不过一四品地方官,怎么胆子这么大?”

程金城笑得更得意了:“他以为克列公子不要秀儿,秀儿没靠山了嘛。”

“怎么会呢?”黄花质疑道:“那次克列公子亲自上你家要人,在杭州不是很轰动吗?他不可能没听说吧。”

“当然听说了,但卢大人地案子出来后,克列公子就回京了,而且直到现在还没回来,连秀儿打擂都不陪。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在他的府衙里不断地传小道消息,说克列公子嫌珠帘秀太不检点,气得跑回大都,再也不回来了,你们说他会不会信?”

“天那”,黄花和红花互相看了一眼:“你地意思不会是,秀儿被抓,是你故意的吧?先散播消息说克列公子不要她了,再说她跟卢大人关系匪浅,说不定掌握着卢大人收藏的绝密材料。”

“我可没这样说,都是你们瞎猜的。”程金城依然笑呵呵的。

黄花急了,深深一揖道:“二当家,您跟陈大人的过节我也听说过,这杭州说大不大,一山怎能容二虎!这些我们都都理解。可秀儿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她进了官府,别说受刑,光那一场惊吓都够呛了。她现在还病着,嗓子也刚好点,擂台赛也还没打完,您看是不是…”

程金城不悦地打断他:“你以为我会害自己的妹妹?我以前或许有过那种念头,但现在真的只当她是亲妹妹了。我安排的这一场戏,固然是为了对付陈大人,但也是为了秀儿好。你们刚才不是还说怕对方又想出什么损招吗?这就是他们的损招了,却没想到,自己以为的绝招,不过是中了别人的招。你们只管等着看好戏吧。”

“可是秀儿真的被带去官府了呀,要是那边真的收押,擂台赛怎么办?”不只黄花,戏班的人个个都苦着一张脸。

“我以我的名誉向你们保证,秀儿明晚之前一定会回来,行了吧?”程金城又拍起了胸脯。

戏班众人再次面面相觑:一个帮派中人,不知道有啥名誉?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十场) 打擂(七)

更新时间:2008-12-13 0:18:45 本章字数:3415

秀儿随官差进了杭州府衙,陈知府倒是客气,坐在上面很和蔼很亲切地说:“珠老板,不好意思啊,本来不想打扰你的,知道你正忙着打擂。可这案子是皇上亲自过问的,上头催得急,本官也没奈何,只好委屈你走一遭。”

秀儿低头弯腰执礼:“大人召唤,不知所为何事?”

把皇上都抬出来了,至于吗?知道人家在打擂还随便传唤,这些当官的,虚伪得叫人恶心!所以她也懒得很他客套,要问便问,嗦什么。

陈知府皮笑肉不笑地说:“就是卢大人的那桩案子,现在还有些重要卷宗没找到,上头很恼火,勒令我们尽快找回来。因为卢大人在杭州时与珠老板过从甚密,所以就想问问珠老板,卢大人走前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

秀儿气得一口气堵住胸口,十一早已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虽然几乎长揖到地,话可说得冲:“大人,不知过从甚密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一共见了两次面也叫过从甚密的话,那大人与卢大人不是走得更近吗?你们今年肯定不只见过两次吧,又同城为官,有同僚之谊,卢大人要交代什么,也应该是交代给大人才对吧。”

“放肆!”陈知府的老脸终于挂不住了,两边侍立的衙役赶紧声援,嘴里喊着“威武”,手里的杀威棒整齐一致地在地上敲击着。

秀儿第一次进公堂,看见两边如林的杀威棒,一根根黑红透亮,在地上不断敲打出铿锵的声音。脑子里则想像着它们打在犯人身上时那鲜血飞溅的可怕景象,眼睛里立刻涌出泪来,跪倒在地上呜咽着:“秀儿好歹也有点小名气,不想在大家面前出丑。求大人请闲杂人等回避,我受审的时候。。Wap,16K.cn。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秀儿!”十一和秦玉楼惊呼。

“出去!快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秀儿越发哽咽难言。

“秀儿,别怕,没事的。”十一心疼地蹲了下来,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快出去,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你性子急。别留在这里白白挨一顿棍子。”秀儿趁机在他耳边低语。

十一那种大少爷脾气,留在公堂只会让她提心吊胆,徒增许多枝节。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你。”这种时候,十一哪里肯走。

秀儿只得抬起头说:“求大人把他们俩轰出去!”

陈知府本就嫌十一碍眼了。当下手一挥,十一和秦玉楼便被架了出去。

“这下闲杂人等都走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跟本官说,本官绝不会为难你的。如此佳人,本官怎么舍得折辱呢秀儿又是一阵恶心。看陈知府那一脸暧昧劲,他不会以为她也像谢吟月那样一心想巴结他,把人轰走了好告密吧。

再看看周围红亮地杀威棒。还有同样泛着暗红的地板,秀儿想起了那天在街上遇到的惨死的女犯,她婆婆拖着她一路鲜血从刑场回家的情景。让她冤死的刽子手,就是堂上的这位陈大人。

她突然答非所问地说:“大人,杭州好像半个月没下雨了。”

“什么?”他被她说得有点蒙了。

“我是说,杭州已经半个月没下雨了。据说半个月前曾有一个女囚临刑前祝祷,若她果是蒙冤,杭州六月飞雪。然后三年不雨。可千万别应验了才好。”

陈大人沉下脸,不耐烦地说:“别尽扯些与本案不相干地话,本官问你,卢大人走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交代什么?”

“他走的时候我又没送,他怎么交代?”

“那他有没有托人带什么东西给你呢?”

秀儿“啊”了一声道:“大人这样一说。我还真的想起来了,卢大人的确给过我一样东西。”

“是什么?”陈知府两眼放光地从座位上探起身来。

“就是那本《西湖诗集》啊。卢大人说我曾送一本书给他,所以他也要送一本给我作为回赠,那上面还有大人地诗呢。”

秀儿本来故意东扯西拉想气气他的,谁知陈知府竟然脸色大变地吼了起来:“那本诗集你放在哪儿的?还在林宅是不是?”不等秀儿回答,他朝身边站立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马上带着一班衙役出去了。

秀儿当然知道,他们是去取那本书了,她只是不解:“大人要那本书干嘛?西湖诗集起码印了一千册,大人自己应该也有吧。”

陈知府正在偷偷拭汗,听到秀儿的问话,仓促间敷衍着说:“我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卢大人地留言,也许从中可以找到一点线索。”

秀儿心里只觉得好笑:“那可要叫大人失望了,上面只有几句很平常的话和一个小红印章的落款。”又不是藏宝图,还故意用暗语让人猜里面地玄机?

一面跟陈知府对话,秀儿一面纳闷:陈知府那一瞬间的失态样子,决不只是要找上面的“留言”那么简单。到底是什么令他如此失态的呢?

秀儿努力回想刚才的情景,是在她说了什么之后陈大人脸色猝变的?对了,她说“那上面还有大人的诗呢”,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陈知府很怕别人知道那上面有他的诗?

可是诗集上面本来就有他地啊,散落在市井的那一千册,每本上面都有,他能全部收回来销毁吗?如果不能,干嘛急吼吼地让他人去搜来卢挚送她的书?

脑子里灵光一闪,秀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这书有两个版本?给卢大人的,上面有陈知府的诗;其他地上面则没有。而拿到京城作为罪证呈现给皇上的,是删出了陈知府诗词地版本。

再仔细回想一下,那天参加西湖诗会的,的确官员不多,除卢、陈之外,其他的以文人才子为主,几个有官衔的也是下级附属官员。大概卢挚平时跟江浙官员走动不多,会请陈大人,也是因为谢吟月出席的缘故。

如果这样的话,那本书不就成重要的证物了?拿着书到京城,还可以倒打一耙,说西湖诗会其实是陈知府发起的,就为了用美人计陷害卢大人。既然他们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就让他们也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

想到这里,秀儿差点笑出声来。那些人要搜尽管去搜好了,他们要能搜出来那才叫奇怪呢。因为,西湖诗集根本就不在她房里,而是被十一借去看了。

十一的特点是有借无还,若是别的书她也就算了,这本既然是卢挚赠与的,她还准备过段时间要回来。现在看来,幸亏暂时没要。

“你打算一直跟我耗下去吗?我无所谓,耗不起的是你。”陈知府阴阴地说。

“秀儿也无所谓,大人如果要关押,请便吧。”

陈知府气得差点扔下用刑签,可到底对她和左相府公子的关系有点狐疑,怕万一克列公子念起旧情来又杀个回马枪,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故而只是发狠地说:“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关你!我奉皇上的旨意办案,任何人都不怕。”

明明色厉内荏,还在那里死鸭子嘴硬,真叫人看不上,秀儿嗤笑道:“那大人只管把我收押好了,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打什么擂了,稳赢不输啊。这杭州,谁不知道谢姐姐是大人的红颜知已。大人收押我,让我不能出赛,让谢姐姐一枝独秀,杭州百姓心里明镜儿似的,我等于不战而胜了。谁不同情被陷害的人?那种靠卑鄙手段上位的,终究只落得一场空!”

陈知府啪地摔下一根签子,怒吼着:“左右,给我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一个戏子,偶尔认识了一个高官公子,就以为自己能攀上枝头当凤凰啦?真是蠢货!你以为克列公子真喜欢你,将来会把你娶进左相府做妾?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左相大人不知道你的存在,要让他知道你勾引他的宝贝儿子,他不扒了你的皮,我跟你姓!”

“大人想跟我姓了,可惜我不稀罕!“打!打!打!”

“不要!大人,你怎么把秀儿妹妹抓来了,我在家听到消息,魂都吓掉了,赶紧坐车过来,幸好还不是太晚。”说话间,一个温热的身体紧紧抱住了秀儿。

秀儿简直要无语问苍天,这些恶心的戏码,到底有完没完了?

最近有点忙,更新速度可能要减慢了,不过1更肯定会保证的,见谅!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十一场) 打擂(八)

更新时间:2008-12-13 19:48:16 本章字数:2652

“大人,秀儿妹妹犯什么法了,你要对她用刑?”问话的人很急切。

“吟月,这里是公堂,我在处理公事,你快回去吧。”回话的人有些无奈。

“既然是公事,有什么不能公开说的呢?”问话的人开始咄咄逼人。

“别胡闹了!”回话的人也不耐烦起来。

又来来回回几句精彩对白后,剧中男主角陈知府皱起了眉头,表示自己伟大的耐心已然告罄。女主角谢吟月却还固执无比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一面跟知府大人据理力争,一面安慰着可怜的女嫌犯,也就是本剧中的女配角秀儿姑娘。

最后知府大人忍无可忍地朝手下做了一个手势,于是谢吟月也得到了跟十一和秦玉楼一样的待遇:被几个衙役架着出去了。

秀儿一直没吱声,因为这一幕闹剧似乎根本没给她机会开口,她只是个没台词的龙套演员。

站在专业角度评议起来,谢吟月的表演无疑是成功的。不愧是南戏皇后,字字句句真挚动人,走的时候甚至高喊着她的名字,那般依依难舍,这让秀儿产生了一种错觉:谢吟月不是她的对头,而是她的亲人。

她只是不明白,这样拙劣的戏码谢吟月为何还要演?演技再好,事实摆在那儿,无论怎样人家都不会信,这又是何苦来哉?

谢吟月遗憾地走了,知府大人继续逼供,这回秀儿选择了沉默。一路看文学网

一开始会挑衅,是料定了知府大人不敢打她,眼看着他恶狠狠地摔下签子吼着用刑时,秀儿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她跟帖木儿的关系,在杭州应该人尽皆知吧,知府大人不可能不忌惮。可他还是悍然用刑,这让秀儿怎么想都想不通。

好在最后也算有惊无险,棍子还没来得及落到她身上,陈知府就在心腹一阵附耳低语后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

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居然打点起一张皱巴巴的笑脸,说了一大通“误会”、“得罪”以及抚慰讨好的话。然后就把秀儿放了。

秀儿虽然摸头不着脑,压根儿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上了一趟衙门能毫发无伤地出来,她还是很开心的。

程金城带着马车在外面接着,见到秀儿一行就笑眯眯地说:“我没来迟吧?就这么一会儿应该不至于让秀儿妹妹吃大亏的。”

“原来这事你也有份参与!我就说秀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知府传唤。你老实交代,你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十一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程金城一开始嬉皮笑脸地打马虎眼,直到上了马车后,才用颇为得意地口吻说:“我只是设计让咱们的父母官陈知府大人传唤了一次左相大人的儿媳妇,又没干别地坏事。也没舍得真伤了秀儿,蒙克大人不是马上赶来制止了吗?”

“原来刚才是蒙克大人来了,难怪陈知府慌里慌张地跑出去。回来就换了一副嘴脸。”秀儿想到后来知府大人那卖乖讨好的样子,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蒙克大人是二当家通知来的?”秦玉楼也疑惑地问程金城。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不是通知,我只是派人去蒙克府里跟他的管家说了几句话而已。”程金城看起来心情好得不得了,还吹了几声口哨。

“什么话?”十一紧追着问。

程金城笑道:“无非就是说我已经接到了帮里弟子传回的消息,说左相府的克列公子已经在回杭州的路上了。而且他一路向人打听秀儿地情况,看来他不仅没和秀儿决裂,还十分挂念。归心似箭呢。”

秀儿不屑地说:“难怪陈知府吓得屁滚尿流,立刻就由审问我变成了巴结我,真亏了他那张老脸。”

十一依然对程金城的作法很不满:“你这等于是拿秀儿去冒险,你想除掉陈知府我没意见,但你怎么能把秀儿推上去当垫背的。万一他真的用刑怎么办?“放心,不会的。要是连这点把握我都没有,我决不会走这步棋,秀儿可是我妹妹。姓陈地不过虚张声势,看能不能吓唬秀儿交代出什么内幕,再来,也给谢吟月一个棍下救人的机会,他们不过演一出双簧而已。”

秀儿已经彻底无语了,这么低段位的表演,谁看不穿?真不知道他那知府是怎么当上去的,这么多年在官场混,难道不该长点脑子吗?都说在官场混久了的人个个都是老油子,可这位陈大人怎么看都像个白痴。

谢吟月地表演更白痴,一场擂台赛下来,她玩了多少鬼把戏?可哪一样是有水平有段位的?这一对杭州最有名的姘头,在杭州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两下子。所以,秀儿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至少没有程金城想地那么简单。武斗陈知府可能比不过程金城,但比智谋和手腕,程金城应该不是陈知府的对手,程金城其实算得上是个爽直之人,据说漕帮的事虽然总是由他出面,但真正的智囊和决策人是他卧病在床的哥哥。

见秀儿脸上毫无喜色,程金城用讨好的语气说:“秀儿妹妹,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都是哥哥不好,这就请你吃宵夜赔罪。”

“不吃了”,秀儿打了一个呵欠:“都几更了,还吃宵夜,吃完都天亮了。”

秦玉楼也说:“是啊,该回去睡了,明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呢,最后一天比赛,谢吟月今天又输了,明天必须大赢一场才能挽回声誉。我现在都有点提心吊胆的,这女人太不择手段了。”

“不用怕,了不得我多派点人手,把林家还有戏场那边牢牢盯着,谢吟月那里也派人盯着。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时,倚在车窗边的秀儿看到陈知府地师爷带着一帮人从街上走过来,忙放下帘子。

“怎么啦?”十一细心地问。

“去我房里搜书的那帮人回来了。”

程金城还不知道这段插曲,故而诧异地问:“知府派人去你房里搜书?什么书啊?”

“就是那本传得沸沸扬扬的西湖诗集。”

程金城纳闷了:“那诗集不是印了一千多册吗?好多人手里都有,你要你那本干嘛?”

“关于这一点,只有陈大人自己知道了。”

暂时,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她对那本书的疑惑,在帖木儿回来之前,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十二场) 打擂(九)

更新时间:2008-12-14 12:48:32 本章字数:2807

回到林宅,先到十一房里看过那本书,见它还好好地搁在十一的床头,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官府的人到底不是土匪,不可能进了院子就乱闯乱翻一气。进秀儿房里搜查还要出示知府大人的令票呢,不然戏班的人不会给他们开门。

秀儿被官差带走,连卧室都有人搜查,戏班的人吓得不轻,都聚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隔一会儿就派个人去巷口看看。如今见人平安地回来,总算是放了心。

一番劝慰后,他们渐渐散去,只有秦玉楼,黄花和十一还陪着。程金城只送到门口就回去了,但留下了几个人在院里院外轮班值守。

秦玉楼又安抚了几句,听到巷子里传来的打更声,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腰说:“二更天了,都回去睡吧,有事明天再商量。”

秀儿忙说:“师傅,师兄你们都回去,十一也回去,我再坐坐就睡了。”

十一瞪了她一眼:“还坐什么坐,再坐就三更了。明天可是擂台赛的最后一场重头戏,现在你虽说胜利在望,也别太不当回事了。”

“谁说我不当回事?可也要睡得着吧。”秀儿苦笑,她何尝不想睡,她何尝不知道该睡了,可是经过了那样一番折腾,受了那样一场惊吓,她根本还没消化过来,自己都觉得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怎么睡得着?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被官差传唤的一天。。想到被知府老爷吼着“用刑”,她就气不打一出来,心里憋得慌。

十一却误解成了别的意思:“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昨晚闹鬼的事,所以不敢睡?”

秀儿摇了摇头:“不是。今晚外面有人巡逻守夜,我不怕了。”

还别说,知府老爷这么一闹腾。倒让她把那一茬儿事给忘了。憋着一肚子气的人,没空再去琢磨那些鬼鬼怪怪。

十一不再追问,而是对秦玉楼和黄花说:“你们俩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陪她,等她情绪好点了我再去睡。”又看着秀儿叹息道:“她好端端地在后台卸妆,突然被官差押去,又是审问又是用刑。谁遇到了这种事能心平气和。”

秦玉楼和黄花都表示,他们这会儿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大家在一起合计合计,等犯困了再睡,最多明天晚点起来就是了。

于是几个人开始分析起今天这事的起因,动机。目的。黄花主要对官府派人来搜查秀儿地房间很不解:“他们在你房里找什么?”

“西湖诗集,那上面有卢大人的留言,知府大人认为那里面埋伏着重要线索,对他们的案子很有用。“他们的什么案子?”几个人同时问。

“不是很清楚,知府大人只说那桩案子有一些重要卷宗不见了。上头勒令他们尽快找出来。我就奇怪了,卢大人的案子不是早结了吗?都罢官为民,再不问官家事了。上头还为这催逼勒令他们?我看多半是卢大人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些对他们不利的证据,他们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所以想找回来。”

秀儿说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转移他们对那本诗集地视线,不想他们多问。她不是怀疑自己戏班的人,而是隔墙有耳,何况戏班本就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告诉了他们,万一他们嘴不牢。都给说出去了,陈知府再派人来搜十一的房间就不妙了。

其实,秀儿自己并未见过另一个版本的西湖诗集----也就是上面删去了陈大人诗词地那个版本,她只见过卢挚送的这本。是不是真有另外一个版本,她也是根据陈大人的反常表现推测出来的。一切都有待帖木儿回来后再做定夺。只有他才有机会见到作为卢挚“狎妓”罪证的那本诗集。

如果那上面居然也印着陈大人地诗,那只能说明以下几点:

一。她猜错了,必须换一个思考方向从头开始。

二,陈大人他们的口才相当了得,能让鞑子皇帝相信,陈大人会在西湖诗会和诗集里出现,完全是“牺牲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英勇打入敌人内部”地忠贞之举。

三,这也是最让她不安的一点。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鞑子皇帝会听信谗言罢免他一向倚重的卢挚,也许根本就是顺水推舟,表面上痛心疾首,暗地里“正合孤意”。因为,卢挚作为皇帝用来打击贪腐的利器,使命已经完成,应该寿终正寝了。

一个汉臣,在短短五年间拉下了他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臣子,其中还有不少是蒙古贵族,这已经给他的朝廷带来了很大的震动,也带来了许多怨声载道和不安定因素。他毕竟是蒙古皇帝,是站在让蒙古人得到最大利益地基础上当政的,不让蒙古人盘剥汉人,他们搞不好会联合起来赶走他,让他的兄弟子侄上台。

所以,到江浙官员联名告黑状的时候,他觉得是时候收手了。反腐倡廉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更不可能把所有地官员一网打尽,给整个官僚机构来个大换血,换了之后就没人贪污受贿了吗?肯定不是,只是换了一批贪官而已。所以,先干掉一批,给剩下的官员一个震慑,让他们收敛点,然后消停几年,安抚安抚人心,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如果这样地话,给卢大人报仇,把杭州这些贪官污吏拉下去有没有可能呢?皇上有没有可能先罢免卢挚,给被念了几年紧箍咒的官员们松一松绑;然后再拉下陷害卢挚的一干奸人,算是给卢挚一个交代,也不枉他为皇上奔走卖命一场?

卢挚的廉访使是鞑子皇帝御口亲封的,尚方宝剑是他钦赐的,到处查贪肃腐是他授意的。没道理卢挚一片忠心,最后被他推出去做替罪羊,以安抚那些蒙古贵族的不满和恐慌情绪吧。

就算卢挚的案子再也无力回天,如果能让这些陷害他的人,如陈大人之流,得到一些报应,卢挚心里多少也会安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