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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正殿,我对着殿上斜倚的女子盈盈下拜,口中呼道:“奴婢参见庄嫔娘娘。”

“免礼,起吧。”庄嫔轻柔的声音传过来,让人如沐春风。

“谢娘娘。”我起身,抬起眼,正视着座上美女的俏脸,明媚如花的青春年纪,却漾着淡淡的愁思。

我轻轻欠身,上前一步说:“庄嫔娘娘,奴婢奉我家娘娘旨意,给您送些小点心来。”

“娘娘真是细心,梓璃记得要替本嫔谢谢淑华娘娘。”庄嫔笑着,让身边的丫鬟过来,接过我手中的食盒。

物是人非事事休(7)

“是,奴婢谨记。”我瞄瞄周围站着的一干众人,低头说道,“娘娘说,有些体己话要奴婢传达给您,这里人这么多,奴婢实在不好说明。”

“你们没听见梓璃姑娘的话吗?还不快出去。”庄嫔点点头,挥手让她们出去,片刻时候,房内只剩下我们二人。

“语庄……你还好么?”我突然开口,眼中蓄满了泪水,瞅向眼前的庄嫔。

确实,她就是语庄。

自从看见小姐已经为妃,我就开始怀疑,流云是否将所有与我有关联的女人都纳入他的后宫。

有一次我无意间问起,香缳告诉我,宫中有一位名叫“柳名庄”的宫娥与她差不多时候封的位分,如今已经升为庄嫔了。她描述的外貌和气质与语庄颇为相像,我就开始猜测了。听说她也被赐居景明宫,我早想去见见她。

所以这一次,我脸好了以后,第一个去拜访的后宫妃子就是她。

如今我总算知道了,这个庄嫔就是语庄。

“姐姐,是你吗?一片姐姐?”语庄惊了一跳,随后直直冲过来,惊讶得拉着我的手,急急地问着。

“是,我是一片。庄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你的眼睛好了?”我也有满腹的疑问,拉着她的手,眼中的热泪不断滚下来。

“姐姐……”语庄鼻头一酸,眼泪扑哧扑哧地滚下脸颊,伏在我的肩头呜呜哭着,“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呢……你走了,庄儿怎么办啊……”

“庄儿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轻轻搂着她,眼泪禁不住滑下脸颊,我还以为此生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姐姐……姐姐……”庄儿抱着我哭了半晌,才缓缓抬起肿的像桃子般的泪眼,抽抽鼻子问我,“你方才问我什么?”

“嗯,庄儿,我问你,”我伸出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仿佛害怕她下一秒就飞了似的,“你不是失忆了吗,什么时候好的?还有眼睛,怎么治好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8)

“嗯,庄儿,我问你,”我伸出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仿佛害怕她下一秒就飞了似的,“你不是失忆了吗,什么时候好的?还有眼睛,怎么治好的?”

“姐姐,自从七小姐进宫以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你,当时我猜想你随着小姐进宫当丫鬟去了。后来,有一次我正在碧堂洗衣服,突然有人从后面勒住我的脖子,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后来我感觉好像睡了很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了皇上。他把你代替小姐进宫的过程都告诉了我,也告诉了我,我被墨擎竹迫害,失忆和失明的事。是皇上让人将我治好的,他说姐姐你不在了,他会代替你照顾你的亲人,包括我和七小姐。那位新封的淑华娘娘,虽然我未曾见过七小姐,但我猜想就是她了。”语庄急急说着,努力精简地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庄儿,你猜得没错,她就是七小姐。”我点点头,对语庄说。

“姐姐,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怎么就不去找皇上呢?”语庄睁大了眼,歪着头问我。

我听了她的话,低下头久久不语,心中五味陈杂。

真的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痴情,即使我已经离开,他还是帮助我照顾我的亲人,一心等我回来。

语庄仿佛猜出了什么,小手掩着吃惊地说:“姐姐,你我姐妹十几载,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你不愿去找他,是否,你已经爱上了别人?”

“是。”我低着头,咬唇承认。

“难道,再无转机?”语庄以为我不中意流云,仍然不断地劝说着,“姐姐,皇上虽有三千妃嫔,却一心只想着你一个,你若是跟了他,他绝不会对你不好的!”

“我知道。”我幽幽叹了口气,皱着眉说,“只是,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当初我被流云关入顺天府,被一位男子救出,我们住在一个山洞里,日久生情,我就……以身相许了。”

“天哪!”语庄怎么也接受不了我已非完璧的事实,眼儿直愣愣地瞪着我,“姐姐,这不似你往日的性子,你不知道他的底细,怎么会贸然以身相许呢?”

物是人非事事休(9)

“天哪!”语庄怎么也接受不了我已非完璧的事实,眼儿直愣愣地瞪着我,“姐姐,这不似你往日的性子,你不知道他的底细,怎么会贸然以身相许呢?”

“这不是一两句话能道尽的,我且长话短说吧。”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着,心中已经有一个计划,正慢慢浮出水面,“后来他被沧浪国士兵捉走,我也被人强行抢入宫中。我听说这次沧浪国造访中原,他是保护沧浪太子的侍卫之一,所以我就去求皇上让我能够在沧浪国造访期间随侍他左右。谁知他一日酒醉,将现在的我认做了以前的我,所以我就……一夜承幸。”

“什么?!”语庄听到最后四字,身子一软险些跌在地上,抬起朦胧泪眼瞅着我,口中喃喃,“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我事先服了药,假作了落红,庄儿,你且精神些。”我扶着她,忧心地看着她惨白的小脸。

语庄听了我的话,总算放心了些,颤抖着声音说:“姐姐,现在怎么办呢?皇上没有赐你位分吗?”

“他曾问我想要哪个宫,我却婉拒了。”我淡淡答着,“原本我不愿再涉身于后宫争斗,但是前日里淑妃来找香缳麻烦,想来她也常常来你这儿作乱。”

语庄听到“淑妃”二字,神色一变,点头答着:“确实常常来作乱,总是借机打我的丫鬟婢子。”

“唉……”我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忧郁的神情,“即使我找到了我所要的人,能够顺利出宫,我也放不下你们。不如趁着我还在宫里的时候,替你们多排除些祸害,来日你们无论谁攀上中宫之位都可相互扶持。”

“姐姐莫不是有些什么计划了?”语庄机灵的眼儿一闪,期待地问。

“是,不过这事儿需要妹妹你配合。”我点点头,回答。

“姐姐且道是什么事儿?”语庄凑过耳朵来,我在她耳中细细说了我的计划,只见她的眼儿越瞪越大,之后兴奋地微笑起来,拼命点着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10)

“母后,儿臣早说了,您该出来走走,赏赏景儿。您老说不用,可你看看今儿这天儿多好,这湖面一闪一闪的,多漂亮啊。”语庄搀着以为两鬓微霜的中年妇人,走在皇宫西南侧的沁弯湖畔。

“是不错,是不错。”那位中年妇人打扮素雅,简单的衣饰上却又象征华贵的绣金双祥云花纹,突出她身份的不凡。她长得很精致,虽然两鬓微霜,却人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娇俏可人。只见她轻拍着语庄的手,乐呵呵地和她一道走着。

她就是当今圣母皇太后寿太后,盛平皇帝的亲生母亲。但是她素来喜欢清静,不愿意管理后宫杂务,后宫中又未立中宫,所以一切的事情她都交予先皇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圣母皇太后云太后,淑妃的姑姑去打理。

听说她不喜欢与后宫妃子交往,却意外地特别喜欢语庄,将她当女儿看待,甚至特别恩准语庄在她面前以皇后之礼自称“儿臣”。这次计划又特别需要她的参与,所以我就找语庄帮忙,借机将我引荐给太后。

“诶,庄儿,这个丫头是谁?往日里没见过她。”寿太后指着搀着语庄的我,关切地问道。

“母后,这是淑华娘娘身边的丫鬟梓璃,儿臣特别喜欢她,就常常借来带在身边。”语庄轻松地笑着,调皮地眨眨眼。

“奴婢梓璃,参见太后娘娘。”我闻言,忙上前福身见礼。

“起吧,起吧,既然是庄儿喜爱的人儿,哀家自然另眼相待。”寿太后宽厚地摆摆手,让我起来,她伸手拔下头上价值不菲的金钏子,递了过来,“这个赏你了。”

“谢娘娘赏。”我俯身谢过,接下金钏子时,我的手状似不经意地碰到太后的手,悄悄在上面抹了点什么。转眼间,我又退回去搀着庄儿的手。

快走到碧瑶台了,太后有些乏了,想到台上去歇歇,我们便往碧瑶台里的小亭子走去。

我状似不经意往四周,果然发现周围的草从里很隐蔽地伏着一个人影。

物是人非事事休(11)

我轻轻咳了声,草丛中的人影一动,随后,一条青绿粗长的蛇爬了出来,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去,突然“啊”地一声尖叫响起,我连忙抬起头往前看。

那条绿蛇精准地咬住了太后的小腿,而且牙齿越收越紧。

丫鬟们都逃得远远的,语庄扶着太后,吓得不知所措。

情急之下,我劈手一阵掌风震开了青蛇。那蛇吃了我这一掌,蜿蜒爬着钻进沁弯湖里去了,我心知一会它会回去,所以放下心来。

放蛇的是以前我宫里的太监小路子,这事情自然是我吩咐他做的。这是条无毒的蛇,早先就被训练过,它的食物上每次都掺上一定量的特殊香粉,长此以往,它就养成了以香粉味道辨识事物的习惯。

我方才在接过金钏子的时候在太后手上抹了些许这种香粉,随后就暗自擦上解香。

这次它被饿了十几天,被小路子用麻袋装来,一放开袋口,他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来寻找食物。因为太后身上有香粉的味道,他就误把太后当作食物了。

“庄嫔娘娘请让开些。”我对语庄说道,扶着太后原地坐下来,撩开太后的裤腿,看见上面有一个鲜红的血印子,还不断冒出血来。

“太后娘娘,方才奴婢尚未看清蛇的样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毒,所以如今必须快点将周边的血吸出,奴婢失敬了。”我说着,将唇附上太后的伤口,用力吸一口血,吐在旁边,又俯下身去吸第二口。我能感觉到太后一直盯着我,我知道,我的目的快要达到了。

如此连续好几次,我才停下动作,唇畔还挂着血珠,扭头对身后呆愣的宫婢们喊:“还不快去请太医!”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忙着去请太医,将太后扶起来,掺到亭子里坐着。

竟有宫女随身带着茶水,立刻奉上一盏来让我漱口。

我漱尽口,擦干净嘴角的血,整理好松散的发鬓,随着众人跪下请罪。

物是人非事事休(12)

我漱尽口,擦干净嘴角的血,整理好松散的发鬓,随着众人跪下请罪。

“奴婢惶恐,抢救太后娘娘不及时,请娘娘赐罪。”我们对着已经坐下的太后齐声说着,头埋的低低地。

“起来吧,没有你们的过错,是哀家自己不小心罢了。”寿太后摆摆手,让众人起来。她不愧是经历过后宫风雨洗礼的人儿,凡事能做到处变不惊。方才她才吃了一吓,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说话了。

“谢娘娘不怪。”我随着众人齐齐起来,站到一边。

太医转眼间就到了,先是惶恐地行礼,随后爬起身来为太后请脉,又观察了一下她的伤口。得知我已经将毒血吸出,太医总算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地说:“太后不必忧心,您已经没事了。”

“你等等,”太后刚整理好衣服,听出太医有告退的意思,突然叫住了他,“梓璃丫头,你出来。”

“奴婢在。”我走出队列,向太后微微俯身。

“过来坐下。”太后威严地说着,眼中却隐隐约约透露出关切。

“是,谢娘娘。”我轻轻俯身,走至桌边,挨着凳子轻轻坐下。

“吴尚岚,就是这丫头替哀家吸出毒血的,你给她看看,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太后说着,将手附在我的手上,用安慰的眼神看着我。

我抬起头,对着太后绽出一个微笑,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我看到她的眼中竟闪现出一丝丝的……慈爱。

“是。”吴太医细细为我诊过脉,才笃定地说,“梓璃姑娘没有将毒血咽下去,所以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你下去吧。”太后说着,遣走了吴太医。

“梓璃丫头,你方才替哀家吸毒血时,一点不怕吗?”太后握着我的手,关心地问着。

“怕自然是怕的,只是梓璃不知为何就有胆量上来抢救,想来是娘娘福泽庇佑,使梓璃心怀勇气。”我轻轻地低下头,掩下眼中忽闪的光芒,轻轻回答。

第12卷

物是人非事事休(13)

“怕自然是怕的,只是梓璃不知为何就有胆量上来抢救,想来是娘娘福泽庇佑,使梓璃心怀勇气。”我轻轻地低下头,掩下眼中忽闪的光芒,轻轻回答。

“好丫头……真是个好丫头……往后,你常来慈章宫坐坐吧。”太后轻拍着我的手,眼中泪光再也承载不住,“啪啪”掉落在衣襟上。

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是至少我赢得她喜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止这次计划,往后我若是横行后宫更是多了一座靠山。

“是,谢娘娘赏识。”我点点头,应下太后的话。

*

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正在为香缳梳头,突然有丫鬟过来召我去寿太后那边。

匆忙整理了一下妆容就过去了,随着宫婢走入气势恢弘的慈章宫,看见寿太后正坐在正位上,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忙盈盈下拜,俯身轻轻甩帕,鹂音如珠点玉盘:“奴婢梓璃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唉呀,快起来。”太后慈爱地笑着,站起身走过来将我扶起,笑盈盈地看着我。

看着她笑,我就只好也笑,微愣地说:“太后娘娘,您找奴婢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两三天没见,怪想念的。”太后拉着我走上凤榻,要我坐在她身边。

“奴婢不敢,奴婢地位低微,没有资格坐在娘娘身边。”我忙福身告罪,惶恐地说。

“诶……有什么不敢的。”太后说着,拉着我坐下了。

我只好轻轻坐在旁边的香榻上,不敢靠近那华丽的凤位。

“梓璃丫头,上回的事儿哀家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便派人叫了你来,你看看哀家宫里哪样你喜欢的,尽管拿去。”太后说着,向我一一指着她宫内那些价值不菲的摆设。

“奴婢身处宫中,要了这些值钱物也没有什么用,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偷走了。倒不如没有,一身轻松,也免得自个儿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防着。奴婢叩谢娘娘恩典,只是奴婢不需要这些,谢娘娘美意。”我说着,推托了她的谢意。

物是人非事事休(14)

我说着,推托了她的谢意。

“唉,算了,哀家最早知道你不会要。”太后叹了口气,抬起头对我说,“就是不收哀家的礼物,你也陪哀家说说话吧。哀家一个老人儿,成天也没个说话作伴的,冷清的很。”

“是,梓璃遵旨,谢娘娘如此赏识梓璃。”我笑着,点点头。

“你这孩子总是如此多礼,却也体贴人心,讨人喜欢。”太后笑着说道,“若是你能当哀家的儿媳,也算是一件美事。”

“奴婢身份地位,不敢妄想。”我慌忙说着,做势要跪下。

“唉呀,唉呀,看看你,哀家也不过随便说说,瞧瞧把你急得。起来,起来。”太后将我扶起,拉过我的手,美丽而淡定的秋瞳轻轻睨着我:“璃儿,你给哀家讲讲你的身世吧。”

“既然太后娘娘想听,那奴婢就说说,娘娘不要嫌厌烦才好。”我说,微笑着开始讲,“奴婢本是一个孤儿,被一户大户人家收养,到了及笄年纪,奴婢的老爷夫人就放了奴婢出来,加了一户买肉的好人家。只可惜奴婢的未婚夫有疾,大婚当天,尚未圆房他就突然暴毙了,奴婢也就成了寡妇……”

半个月后——

“庄儿,你说宫中有人犯禁,可是真话?”太后坐在慈章宫正席上,锐利的眼直盯着语庄。

语庄硬着头皮,硬是不移开视线,用力点头:“回母后,儿臣查处有宫人顶着儿臣的名义,去御药房领了安胎药,证据确凿。”

“那把你的丫鬟们都召集起来,让那给药的御医便是一下,不久能查出犯禁者了吗。”太后揭开宫人奉上的茶盏,轻啜饮一口,淡淡地说。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那日月黑风高,给药的御医也没有看清楚那宫人的相貌,只知道是个宫女。”语庄低着头,谨慎地回答着。

“岂有此理,不管如何,先召集你宫里所有的宫娥再说。”太后搁下杯子,用帕子轻轻抹唇,方道。

玉枕纱橱凉初透(1)

今日,我正好也在寿太后这里,正打算走的时候,语庄就来了,这时候我走不了,也就只好留下。

近日母后皇太后略染风寒,连日来卧床不起,中宫尚虚,寿太后就暂时接手管理后宫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