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元璟突然大叫了一声,随即俯身趴在地上,呕出了一口血。

……

他从太庙里走出来时,神情已经恢复常态,除了面色稍稍苍白,脚步带了些迟滞之外,宗正与礼部官员并没看出什么别的异常之处。

……

太庙告祭顺利结束,次日,便是摄政王的大婚之典。

原本按照宗正司和礼部的安排,迎亲时,由宗室使者代替他去往卢家,但段元琛没有点头,亲自带着官员、太监、侍卫等随从,会同仪仗抵达了卢家。卢嵩领了全家上下在大门口跪接。使者高声宣读过诏书后,双鱼身着礼服,头戴凤冠霞帔,被几天前就已经来了的安姑姑和另位宫中选出的喜娘扶了出来,在中堂跪受金册宝印。

吉时一到,她就要上轿,被段元琛接走,和他一道去王府了。

段元琛无疑是喜欢自己的,她也同样倾慕于这个男子。

从他们认识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不算短的一段日子,但两个人真正靠近相处的机会,其实却是那么的少。

这半个月来,这一刻越逼近,除了欢喜、羞涩和期待,双鱼也变得越紧张忐忑,甚至有时还会带了些惶恐。

但是到了这一刻,当他从舅父手中接过自己的手,紧紧握住时,此前所有的思虑都消失了。

她披着霞帔,看不到他的脸,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手心摩着她肌肤时,带来微微的粗粝感,意外地叫她感到安心。

她只感到了深深的不舍,舍不得离开舅父。

她下跪,再三地向他辞行,透过霞帔的下端,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说了一句:“过去那边,往后要好好侍奉夫君……”

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双鱼也觉察到了他话里的浓重不舍,自己鼻头忍不住也就酸了,膝行几步到了舅父脚前,伸手紧紧地握住了舅父的手。

卢嵩眼睛里也微微含了湿润,脸上露出笑容,道:“傻孩子,吉时快到,赶紧随王爷上轿去吧。嫁的近,往后又不是没见面的机会了。”

安姑姑笑容满面地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在礼官的颂声和喧嚣的鼓乐中,双鱼一步步地走出了卢家的大门。

……

王府里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红色烫金双喜字,悬挂了彩绸,甬道上也铺着红毡。一番繁琐的礼仪过后,最后,双鱼终于被送入了洞房。

她坐在铺叠着大红喜被的喜床边上,静静地等了片刻,随即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接着,安姑姑便领着房里的侍女太监,次第退了出去。

喜房里变得静悄悄的。

双鱼感觉到面上一阵微风拂过,闭了闭眼睛,盖在她头上的那块霞帔已经被取下了。

她慢慢抬起眼睛,正对上了段元琛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他神采奕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带着亮光,眼神也和平时望着她时有些不一样。

双鱼被他这样看了片刻,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很久以前,她初入宫时,安姑姑曾教她看过的那本让人见了耳热心跳的册子上的画面,原本就泛着红晕的面颊更露娇羞。

“我……先去把头发拆了……”

她有些心慌气短,悄悄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注视,从床沿边上站起来,略带了些慌张,刚迈步,要往梳妆镜去时,脚被委地的华美裙幅绊住,膝打了个弯,整个人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下一刻,身后便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把住了她的腰,接着,轻轻一个旋转带了一下,她就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两人距离一下就靠的这么近了,甚至到了肌肤相贴的地步。双鱼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于他身体的热度,呼吸近的就在自己耳旁。

她的心跳的飞快,臀略动了一动,就觉他手臂一沉,自己又被牢牢压坐回了他的腿上。

“别乱动……我来帮你……”

段元琛的头微微凑过去些,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大抵是无心的,他的唇带着灼人的热气,仿佛不经意地轻轻擦过她的玉凉耳垂,颈子后的整片肌肤,立刻便敏感地应了刺激,起了一粒一粒的细小疙瘩。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双鱼咬了咬唇,坐他腿上,果然一动也不敢动了。

段元琛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他忍住想要立刻就将她抱在怀里百般怜爱的念头,抬手慢慢地帮她拆去凤冠,放在一边。

他帮她拔下了最后一根发簪。她的一头青丝失了依托,无力地跌垂下来,凌乱蜷覆在身上那件由十二位绣娘花了三个月时间才织绣出了重重繁复章纹的华美大礼服上。红底,金丝,青丝如瀑,半段雪白无暇的纤柔颈子,慌张又含了无限娇羞的纯情眼神,在辉煌烛火的映照下,迸出了奇异而刺目的美感。

段元琛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手指沿着她乌黑滑凉的秀发,慢慢一路抚触到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擦过柔软皮肤,最后停留在她润滢的红唇唇角上。

“小鱼……”

他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唤她。

双鱼的眼睫轻颤了下,慢慢地抬起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他凝视着她,脸慢慢地朝她压了过来,在她娇羞地闭上眼睛时,两人四唇碰到了一起。

刚开始,他仿佛有些不敢用力,只带了些试探般,轻轻摩荡她柔软的唇瓣,很快,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火热,一个发力,便将她压在了床上。

她仰面卧他身下,秀发散于猩红的衾被上,睫毛微颤,吐气如兰,段元琛热血鼓荡,情难自禁,紧紧抱住她,深深地吻她。

……

“还疼吗?”

段元琛怜爱地帮她抚平沾了湿汗的长发,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问。

尽管一开始,他也非常克制,动作极尽温柔了,但刚进她身子时,依旧还是令她疼痛难当,当时她一双玉臂死死缠着他脖颈,全身绷的笔直,连脚趾头都勾了起来。这会儿静了下来,段元琛销魂之余,又有些后悔起方才到了后来,自己仿佛有些没轻没重了。

双鱼把一张小脸埋在他的颈侧,像只温驯的小鹿,一动也不动。直到他将她的脸轻轻抬起来,才睁开眼睛,含羞带娇地摇了摇头,双颊粉红,眼波流转。

段元琛初尝和女子欢好的销魂滋味,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见她玉体半遮娇态毕露的不胜可怜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想要她了。只是想到她初经人事,恐怕是经不起再一次欢好,强行按捺下念头,扯过被衾将她身体盖了起来,抱住,和她面对面地侧卧在一起。

“小鱼,这几个月,我每天都有想你。有时候听大臣们说着事,他们说着说着,我就会走神……”段元琛道。

双鱼嗯了一声。

“你有想我吗?”

双鱼咬了咬唇,没有作声。

“那就是没有想了?”段元琛叹了口气。

双鱼急忙摇头。

“你也有想我?”

“嗯……”她终于轻声道,“我也经常想你。”

段元琛笑了,和她彼此凝视着。慢慢地,两张脸越靠越近,最后额头相抵,四唇再次贴在了一起。

第49章

“……去御膳房,叫立马做上回福慧郡主吃过的雪花酥皮饼,皮薄些,松子核桃多些,枣泥少放,不要撒芝麻,皇上说郡主不爱吃芝麻。动作麻利些,郡主等着吃呢!”

昭德殿的一间抱厦外,六福吩咐完小太监,小太监一声“得了,师傅您放心,记住了”,转身便匆匆跑了。

六福打发完徒弟,呵了呵手,搓了两下,抬头看了眼乌沉沉的天,嘴里嘀咕了一声:“这天,眼瞅着就是要下雪了……”正要转身进去,不经意转头瞥了一眼,竟见摄政王妃远远地来了,一愣,脸上随即露出笑容。

这一年来,自从摄政王离京,除了节次,王妃在宫里也不大走动了,难得见她露面。

六福赶紧一溜烟地跑了过去相迎,到了跟前高高兴兴地躬身道:“好些时候没给王妃问安了。这么冷的天儿,王妃是亲自来看郡主的吧?皇上方才也说了,怕王妃不放心,等郡主吃了糕,就让奴婢送她回王府的。”

双鱼笑道:“我是怕福慧淘气到了皇上,反正也无事,便过来看看,顺便接她回。”

时光荏苒,不觉到了裕泰八年,小皇帝东祺如今已经快十七岁了,双鱼的女儿福慧郡主也六岁了,小时起便如一个雪团儿人,极其可爱,东祺对她宠爱无比,福慧一张小嘴也整天“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地叫个没完。这一年来,双鱼虽不大入宫,但福慧却三天两头地被东祺接进宫。昨天福慧也被接了过去,却没象平常那样当天就回,晚上宫里打发人来,说郡主乏了睡在了宫里,因天也有些晚了,皇上怕送她回来吵她睡觉,就留她在宫里过夜,怕七皇婶担心,派人来跟她说一声。

这一年来,段元琛不在京城,双鱼虽渐渐有些习惯了,只把对他的思念埋在心底,但女儿不在身边过夜,还是头一遭,一会儿想着丈夫,一会儿想着女儿,昨晚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今天起来后,等到了午后,便坐车进了宫。

“皇上刚在批奏折,批着批着,郡主说也要看,皇上就跟她一块儿,正看着呢——”

六福陪她轻声说着话,很快便入了殿内。

今年冬天冷的快,十一月初,许是天将要下雪的缘故,风吹过来,竟也带了些腊月的寒气。

殿内已经燃了火龙。双鱼行至御书房门口,果然,一眼便瞧见东祺坐在御案后,怀里坐着福慧,他一手抱着福慧,一手执笔,飞快写着什么,嘴里还一边和福慧低声说着话。

“皇上,七王妃来了。”

东祺吩咐过太监,但凡摄政王夫妇入宫,一律不用事先通报,所以方才也没耽搁,到了这,六福才轻声通报了一句。

“娘!”

福慧抬头看到双鱼,高兴地叫了她一声,立刻一骨碌地从东祺膝上爬了下来,朝双鱼跑了过来。

双鱼接住女儿。抬眼见东祺也搁下了笔,见到自己,仿佛一愣,随即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自己走了过来。

“方才原本想叫六福先通报一声的……”

东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停了下来,望着她:“我跟他们说过,只要是您和七皇叔来,无论什么时候,都无须通报。”

他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挺拔少年,目光明亮,个子只比段元琛矮小半个头,站的近些,说话时双鱼也要略微仰头看他了。

“娘,方才我帮皇帝哥哥批奏章了。皇帝哥哥还夸我聪明,说以后遇到不能决定的事,就都来问我!”

福慧捉住母亲的手晃着,仰脸高兴地道,声音甜蜜,软软的能化了人心。

双鱼笑了,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抬头望向东祺,带了些歉意地道:“皇上,福慧实在会闹,我是知道的,怕扰到你了。”

东祺道:“未曾。我实在是巴不得妹妹一直能留下才好。只是怕七婶你舍不得,方才正预备等她吃了糕,就送她回去了。”

双鱼笑道:“皇上有心了。”望了眼案上堆着的一叠奏折,又道:“皇上恐怕正忙,要么我还是先带福慧走吧。”

“我还没吃糕呢!”福慧一听,翘了翘嘴,摇头。

“是啊,已经吩咐下去做了,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妹妹愿意吃一口。七婶再坐坐,等妹妹吃了再走也不迟。”东祺注视着双鱼,恳切地说道。

双鱼踌躇了下,点头笑道:“也好。”

福慧高兴自不必说,东祺也露出欣喜之色,亲自拿了个坐垫铺在椅上,恭敬地请双鱼坐下,自己坐到了侧旁,笑着朝福慧招了招手,福慧蹦到了他跟前,被他抱坐到了膝上。

“福慧!”双鱼叫了声女儿,摇了摇头。

“没关系。”东祺笑道,“妹妹又不重。”

双鱼见他似乎有意错开她的话,只好作罢。

“七婶,七皇叔月中应该就能回京了。这次北方战事能这么利落结束,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大好事,全仰仗七皇叔。”

说了几句闲话后,东祺说道。

去年北方再起战事,荣恩在一场督战中,不慎被淬毒流箭伤中,伤势沉重,病况危急。段元琛得知消息,心急如焚,立刻送了最好的太医火速赶往庭州。当时朝政稳定,朝局平衡,东祺也渐渐能够自己独立决断政务了,加上有内阁辅助,段元琛将朝事交待了后,自己随后也日夜兼程地赶了过去。所幸后来,荣恩将军的伤势有所稳定,但需要静养。彼时战事正吃紧,段元琛便留在庭州亲自督战。

养精蓄锐十八年后,突厥卷土重来。对这一场战事,突厥志在必得。双方断断续续,打打停停,战事一直持续到了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段元琛收服了屡败于他手的罗禄部,与契苾部向来有纷争的罗禄部退出了战事,结盟分裂。段元琛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打一场能够彻底改变局面的大战,调集了二十万人马,朝契苾部发动了一场大决战。契苾猝不及防,节节败退,段元琛亲率精锐骑兵追击深入突厥境内,最后一直打到了契苾位于独乐河畔的牙帐,生擒可汗家人。契苾随后送来降书求和。这场持续了一年多的战事,至此才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照先前庭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段元琛最快,应该这个月中能回京了。

提及夫君,双鱼心里满满都是骄傲和爱意,眼中不自觉地露出了温柔笑意,道:“皇上言重了,何来仰仗之说,不过是尽到人臣的本分罢了。”

东祺怔怔望着她的笑容,似乎出起了神。忽然听到坐自己膝上的福慧冲她道:“娘,方才你不在时,有个官儿来了,拿来了好多美人姐姐的画像,催皇帝哥哥娶亲呢!”

去年时,随着东祺渐渐成年,朝里大臣便开始关注他立后的事,后来北方出了战事,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随着战事平定,这会儿朝堂里大臣们最操心的,又转回到了立后上头。

双鱼听女儿这么说,一笑,道:“你皇帝哥哥已经是大人了,自然要娶亲了。”

“嗯,不要——”福慧摇头,“皇帝哥哥娶亲了,会不会酒抱美人,不找我玩了。”

双鱼失笑,东祺一张俊美脸庞仿佛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低头哄福慧道:“妹妹放心,不会的。”

双鱼早就知道了,此次宗正司遴选出来的,都是朝中一些或有名望,或具备德声,又处闲散职位的大臣之女。知道皇帝立后一事,摄政王夫妇必会上心,那些夫人们这几个月里,已经陆陆续续地领着自家女儿来拜望过她了,所以哪家女儿如何,她心里大致也有个数了。

毕竟是看他长大的,作为长辈,难免也关心他的所想,双鱼笑过,便问:“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东祺抬头道:“没有!还是等七皇叔回来再商议吧!”

双鱼听他语气竟有些冷淡,似乎对此不感兴趣,甚至带了些不快的样子。

这么多年,双鱼还是头一回遇到东祺对自己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微微一怔,话题顿时断了,气氛一下也有些尴尬起来。

这时雪花酥皮饼做好,宫人盛在食盒里,恰好送了过来。六福净了手,伺候福慧在一旁吃了起来。

“六福公公,你也吃啊——”福慧掰了一块递给站一旁的六福。

“哎哟,小祖宗真是心善,抬举奴婢了,奴婢不吃,您吃,慢点,慢点,别噎着了……”

那边两人低声说着话,东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看了眼双鱼,道:“七婶,您也吃吧?”

双鱼摇了摇头,笑道:“我肚子不饿。皇上去吃吧。”

“我也不饿。不想吃。”东祺冲她一笑,露出一副雪白的整齐牙齿。

这久违了的表情,倒露出些他小时候的样子。

“七婶……”

东祺笑完,望着双鱼,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上有事?”双鱼问。

“七婶,最近大半年里,你好像不大入宫,对我也冷淡了不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恼了?”

他问道。问完便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双鱼一愣。

东祺渐大,明年就十七岁,日益威重,双鱼更是觉到了他身上不自觉日益显露出来的帝王之气,所以日常见面时,难免就不再像从前那样亲近,也各位保持了些距离。忽然听他竟开口这么问自己,迟疑了下,道:“皇上千万不要多想,我怎会恼你?只是你已长大,于礼节处,自然与从前小的时候有所区别了。”

“但在朕……我的心里,七婶一直都是从前的七婶。我希望七婶以后在我这里,不用像别人那样,有那么多的顾忌。”

双鱼脸上露出微笑,轻轻拍了拍他横在几上握拳的手背,点头道:“好。”

那边福慧吃了两块点心,也就饱了,六福将她抱了回来,双鱼起身便告辞出宫。

东祺也没再留了,只是抱着福慧,一直送她母女二人到了宫门口,双鱼再三请他止步,东祺才停了下来。

他目送双鱼带着福慧上了马车,在随从的护持下渐渐远离了宫门,最后消失在视线尽头,半晌,依旧立在那里。

“皇上,风又起了些,该回了。”

如今已经皇帝跟前红人的六福见马车已经看不到了,悄悄望了他一眼,在旁小心地提醒。

东祺仿佛回过了神,哦了声,这才转身往里而去。

第50章

双鱼带着福慧回到王府,到了傍晚,母女二人用了晚饭,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天上开始飘雪,起先还很小,越下越大,到了后来,犹如棉絮在半空中被扯碎了,地上很快就积了一层积雪。

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福慧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落雪,但依然十分兴奋,她也不怕冷,一会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踩出自己的一个个小脚印,一会儿又下人陪自己一起堆雪人。双鱼怕她冻了,最后将她抱回屋里,她还推窗趴那望着外头。双鱼哄她去睡,她忽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了头道;“娘,父王这会儿要是在路上,会不会被雪挡住,他就回不了家了?”

双鱼一愣,随即将她抱了起来,微笑道;“父王不怕雪,他想早些见到你,就算下再大的雪,也会很快回家的。”

“娘,我也想父王。”

双鱼过去,抱起女儿道:“上回父王来了信,娘不是念给你听了?还记得父王怎么说的吗?”

“记得。父王说,让我在家好好听娘的话,等他回来。”

“是啊!”双鱼笑,“那娘现在带你去睡觉了,好不好?”

“好。”福慧想了下,点头。

双鱼终于哄女儿入睡后,交待了声值夜侍女,自己也回了近旁的卧房。到了半夜,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轻微咔嚓一声,似是竹枝被积雪压断,再也睡不着了,披衣起身,重新点亮了烛火,到隔壁屋子先去看了下女儿,见她安然眠于大被,回来从抽屉的一只髹漆匣里取出段元琛之前陆续写来的几封信,一封一封地展开,慢慢地又读了一遍。

“缄素双鱼远,题红片叶秋。”

“几欲作笺无可寄,双鱼犹自等归潮。”

父母当年为她取双鱼为名,或许也是苦于常年分离两地,只能遥寄信筏,权作相思吧!

双鱼将信放回匣里,最后来到窗前,推开窗户,迎面一阵寒气扑来。她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