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婧的封地,便在这交州的南海郡。

南海郡是先帝在世时,特意封给柳婧这个亲妹的封地,它虽然各类民族杂立,治下混乱,是出了名的瘴厉之地,可也正因为如此,它虚悬中原之外,便是和帝大笔一挥,划下超过一般公主应得封地的十倍之地给柳婧,中原群臣知道了也不会加以置词。

在和帝想来,岭南虽然是瘴厉之地,可如今天下,疫疾处处,何地不瘴厉?只要他的妹妹安份守已,不与原居民过份冲突,在这地方呆着那是稳如泰山,如果她够强大,便是把封地变成国中之国,也不无不可。

柳婧刚来到交州境内,霍焉刑秀桓之况等人便带着队伍前来迎接了。看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三伯父柳行风兴奋起来。便是柳婧的父亲柳行舟,这时也笑眯眯地看着大女儿,一脸的与有荣焉。

在张景的陪伴下,柳婧策着马来到了众人之中。

在一阵欢呼和见礼声中,霍焉第一次走出,这个眉目俊朗的美男子,深深地凝视了柳婧一会后,说道:“见过公主殿下。”

柳婧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她在众护卫地簇拥下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问道:“现在南越郡况怎么样了?”

霍焉来这里最早,当下认真地回道:“这是百越之地,普遍对中原人又是敬畏又是排斥,我们按照公主你交待的,用大量的中原货物与她们互通有无,相处得还不错。”转眼他又说道:“对了公主,公孙旬来到南越后,执意要跨过海域去看看海外诸地,我争他不过,只好给了他一些人马和金钱,前几天他让人运回了一批海外奇珍,还说是有一个巨大的惊喜要亲见公主你后再告诉。”

第二百六十八章请医完

柳婧闻言灿烂一笑,扬唇说道:“好,我等着他。”这个公孙旬,便是上次发现洛阳金矿的,对地理风水最感兴趣,又极喜欢探险,他说有大惊喜,那就真值得期待了。

这时,柳婧见刑秀瘦了许多,不由挑眉问道:“刑秀,这交州水土如何?可是过得不惯?”

刑秀俊美清艳的脸明显晒黑了,他苦涩地笑了笑,说道:“水土不服,过久了也就服了,主要是这百越之地的习惯,还真是让人过不惯。”

柳婧一怔,她见到刑秀这话一出,霍焉桓之况都是一脸苦笑,不由紧张起来。提了提声,她开口问道:“百越之地有什么习惯?”

刑秀瞟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对于公主殿下来说,倒是用不着忧愁。”

在柳婧不解中,霍焉地一侧叹道:“公主有所不知,这百越一地多是夷人,其中有很多夷人居住在大山深处,只要补充物资时才会出山。这些夷人继承了上古时代的一些陋习,不说打扮怪异语言难懂,最重要的是,他们以女子为尊。”

桓之况在后面说道:“可不正是如此?我们挑的那个假公主胆子小成不了事,我们自己与那些夷人打交道,却一再被人看轻。公主,我们早就等着你回来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奇事?柳婧睁大了眼,她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突然哑然失笑,“也就是说,我出面行事,将比你们更有说服力?”

刑秀闷声闷气地回道:“可不正是如此?”

柳婧又想笑了,就在她要笑不笑中,刑秀又说道:“不过公主殿下你也别得意,这里的女子啊。那可开放得紧,与她们混在一起,公主你没有个几斤几两。还真镇不住人!便说我们这次前来吧,那些个夷人听说是迎接公主你。好说歹说闹着都要把自家族里的美男子送上来。估计现在公主你的后宫已装满了各夷送来的美男子。他们,就请公主好好消受吧!”

于是,这下轮到柳婧瞪大眼变傻了。

就在她傻楞楞时,一侧的柳父笑问道:“这百越之地,还有这样的奇事?”

“这不算奇事。”刑秀闷声闷气地说道:“真正的奇事是,我们出外行事,因一再打着公主的名号。所以那些夷人都以为,我们乃是公主的丈夫。”在一众呆呆怔怔中,霍焉苦笑着补充道:“是丈夫们…他们以为我们都是公主的丈夫。”

六天后,邓九郎正在书房翻看有关西南诸夷的典籍记录。一阵脚步声传来。

却是地五来到他身后,在令得书房中的人都退下后,地五凑近邓九郎,轻声说道:“郎君,大夫请来了。是一个豫州名医,到洛阳附近看望亲戚,给我们的人遇上了。”

“豫州名医?”

“是,听说以前也被举过太医,不过他自己不愿意入宫。便拒了。”

“很好。”邓九郎很满意,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说道:“走吧,带着他一道去见见黎氏阿枝。”

邓九郎过来时,邓母房中一个婢女刚刚退出,也不知她说了什么,黎枝苍白的脸上透着一抹红晕,眸中也一扫清愁。

在邓九郎进去时,她手中拿着一个玉佩左瞧右瞧的。听到邓九郎的脚步声,黎枝笑盈盈地抬起头,一见是他,她的笑容一滞,那拿着玉佩的手,给藏到了身后。

邓九郎也没有在意,他大步走过去,在黎枝对面坐好后,温声问道:“这一日可好些了?”

黎枝是盼着他来的,听他这么问着,一张俊丽的脸红了红,她轻声道:“好些了。”

邓九郎看着这个为自己不顾性命安全的少女,心里还是感动的,他沉吟了一会,又说道:“唐谦那里,你如果不想嫁,我就不勉强你。”

他这话一出,黎枝便羞喜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道:九郎是不是在对我让步了?

虽然上一次她还恨着邓九郎心硬,可在天下女子的心里,一个男人越是心硬,越是不轻易对女人承诺什么,越是对以前的心上人念念不忘,越是有条件寻花问柳却偏偏洁身自好,就越是让人想要接近。因为她们总不免会想到,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如果成了我的丈夫,一定也会对我有始有终!

因此,黎枝的心中,是真的渴望着能嫁给他,与他一生相伴相随。

黎枝在低着头羞喜交加,邓九郎却在沉吟着。

过了一会,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盅,抬头唤道:“阿枝。”

黎枝绞着手,轻轻应道:“恩。”

“你舍命救我,我邓九郎这一生,只怕都报答不了你的恩情。”

黎枝脸更红了,她小声说道:“我不要你还报。”

邓九郎抿了抿唇,轻轻说道:“我很感激你,你对我的好,我明白。”

最后三个字,更似承诺了,黎枝直是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口。

就在她又羞又紧张,心口砰砰跳得难以自抑时,邓九郎轻声说道:“阿枝,为了你的伤,我特意请来了一位豫州名医,”在黎枝迅速抬头,脸上血色迅速消失中,邓九郎继续说道:“他医术高明,救人无数,我想让他看看你的胞宫…阿枝,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过!”

说到这里,他根本不等黎枝同不同意,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喝道:“地五,把成大夫请进来!”

“是!”

于地五的朗应声中,听着外面传来的那不疾不缓的脚步声,黎枝直觉得那每一下脚步声,都重重践踏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想求助,她连忙看向邓母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婢女,可其中一婢虽是转身就跑,又怎么可能来得及?

就在黎枝紧张得手都颤抖起来时,那成大夫走了进来。

看到这陌生的老者,黎枝一张脸雪白雪白,她勉强笑道:“九郎,宫中太医已经给我看过,我不想再看了。”她流着泪求道:“那种感觉太难受,九郎,我不想再被判决一次!”

黎枝哽咽着,宛如带雨梨花的样子不可谓不美,可邓九郎还是温柔地说道:“傻小姑,说不定是不是判决而是喜迅呢?”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那成大夫,深深一礼后说道:“还请大夫给这位小姑诊诊脉!”

看到那大夫提步,黎枝的一颗心越发地向下沉,她颤抖着,直到大夫握住了腕脉,还没有办法让自己停止哆嗦。

那大夫见黎枝抖得不像话,手一抬,也不知她臂间哪里点了一下后,黎枝竟是上肢一僵,不抖了!

这个大夫果然医术高明!

在邓九郎双眼一亮间,黎枝的脸色刷地白得毫无血色。

饶是她极力想躲开,却还是被大夫结结实实地按住了腕脉。

看着大夫微闭着眼时轻时重地探查着,黎枝在心头狂喊着:上天保偌,这人一定要是个庸医才好!求你了,苍天,求你保佑眼前之人是个庸医!

过不了一会,成大夫在黎枝几乎心脏停摆中松开了她的手,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邓母叫道:“擎儿可在里面?”听到说“在”后,她的脚步声在黎枝的望眼欲穿中,迅速地靠近来。

就在这时,那大夫也开口了,只见他抚着花白的长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左手关脉涩而寸脉迟,这位小姑外伤之后血瘀于肝…”他还在絮絮叨叨之际,邓九郎瞟了一眼正待拾阶而上的母亲,声音一提严肃地问道:“敢问您老,她的胞宫可有妨碍?以后孕育子嗣如何?”

正在这时,邓母出现在房门处,闻言她脚步一僵,黎枝也猛地揪紧了胸口处的衣襟!

那大夫也没有发现房中这紧张的气氛,他摇头晃脑地回道:“胞宫?关胞宫什么事?这小姑底子好着呢,不会于子嗣有碍…”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黎枝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而匆匆出现在门口的邓母则转向邓九郎笑道:“九郎,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夫?他医术行不行啊?”

听到有人置疑自己的医术,那成大夫老脸一沉,没好气地说道:“夫人若是不信,也可以给老夫诊诊,看老夫能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时,邓九郎在定定地注视了一会母亲后,微笑道:“母亲要是不信,孩儿就再去请几个大夫来诊诊。”一句话,便彻底让邓母没了声音。

黎枝幽幽醒转时,邓九郎还没有走。

听到她手移动的声音,他缓步来到黎枝榻前,邓九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说道:“阿枝,那李太医诊错了,你的胞宫还好好的。”

在黎枝低下头白着脸一声不吭中,邓九郎轻叹一声,语气也转为温和,“阿枝要是不信,我可以再去请几个大夫来。”

“不用了!”黎枝捂着脸,哽咽地说道:“不用了!”

“阿枝相信就好。”转眼他又微笑道:“幸好阿枝胞宫无碍,还是可以嫁人生子。不然,就是我邓九误了你的终身了!”

他都说出这样的话了,黎枝还能说什么?她捂着脸,都不敢与他对视了。甚至在内心深处,她还想着:他知道我对他撒谎了!他现在一定不信我了!

连胞宫破碎的谎言都能说出,便是她对他的救命之恩,只怕也可能是另有目的吧?黎枝光是想想邓九郎有可能的心思,整个人都绝望得不行!

第二百六十九章百越之地的公主

这时,床榻一晃,却是邓九郎在榻上坐下,只见他看着她,低沉地说道:“不管事实如何,阿枝毕竟对我有恩。阿枝,我愿意认你为义妹,以后你若嫁人,嫁妆我一力承担,便是有夫家敢欺负,我也定然护着你,这样的处理可好?”

他的声音越温柔,黎枝越是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胡乱点了点头。

见她终于同意,邓九郎站了起来。

他看着她,轻声又道:“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说罢,邓九郎衣袖一甩,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听着他大步离去,发现自己的梦真的醒了的黎枝,扑在被子上啕啕大哭起来…

在黎枝大哭时,恍惚听到邓九郎压沉的,含着怒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走吧,该去见见我的母亲大人了!”

邓九郎与邓母见面,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是无人知晓,不过当天,他就见过了黎枝的父母亲人。也不知他跟黎氏一族说了什么话,当下黎氏族长都出马了,在他们主动的,兴高采烈地让黎枝拜了邓九郎这个义兄后,他们几乎是逢人问起便说,他们对这样的处理很高兴,还说,他们是求着黎枝改主意的,还说什么嫁为人妾怎么也比不上为人义妹强。

本来洛阳流言纷纷,很多人都对这事好奇着。可现在黎氏自己也这样说,众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就在邓太后回洛阳的前一天,邓九郎带着所辖的银甲卫出发了,这一次,他将前往西南,也不知再回洛阳,是何年何月!

时间飞逝如电,转眼一年多过去了。

通往交州的官道上,一队由官兵和马车组成的队伍正在烈日下赶着路。

这时,一辆马车掀了开来,一个青年官员拭着汗朝着前方眺望而去。

见他露面。几个年轻护卫策马靠了来,烈日下,他们的脸上泛着油光,一人用手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后,朝着马车中的官员叫道:“大哥,这岭南之地可真是闷热得紧,你也出来骑骑马吧。”

那青年官员摇了摇头,他挥手召来一个护卫,问道:“还有多久可到番禺?”

那护卫的身后,身材瘦小脸孔黧黑的岭南当地人连忙凑上前来笑道:“就快到了。最多二十里便可以入城了。”

向导这话一出。几个青年都长吁了一口气。那青年官员更是高声喝道:“既然如此,大伙也别休息了,咱们抓紧赶路,到了番禺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这话一出。队伍中发出一阵狂呼声。

于是,队伍再次扬起烟尘,继续朝前出发。

果然,走不了二刻钟,一个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

望着那城墙,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欢呼,“要进城啦——”欢呼声中,所有的人都如解了缰绳的马驹儿,开始撒欢着朝城门奔去。

一入城门。便是一阵乐音传来,只见前方的街道上,一个个吹着竹笛,吹着不知名的树叶,或以手撮嘴发出各种古怪鸟鸣的披红着绿的队伍正迤逦而来。那队伍中,一个个扎得高高的竹床被数十人合力举到了半空,而那举在半空中的竹床上,要么有童子翻滚,要么是少女高歌,要么是涂着油彩的老汉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曲。

而在街道的两旁,一个个脸上涂着红红绿绿,牙齿不知糊上了什么东西,变得乌黑的少年少女,正裸着上身载歌载舞而来。

众中原人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一个青年护卫瞪大了双眼时,身边传来一阵娇笑声,他一回头,便看到一个额头上涂了黄色颜料,裸着上身的少女舞蹈着向他挨了过来。见到青年回头,少女冲着他直笑,一边笑,少女那鸽子般挺立的*,一边向青年的身上蹭来。

青年哪曾见过这种情景?连忙倒退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已是脸白如土,而在青年的身后,一个中年儒生已是目瞪口呆地叫道:“这,这,这光天化日之下,实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见他一副恨不得脱下自个衣裳帮少女披上的模样,一众脚踝上系着铃铛,颈上戴着花环,光裸着上身的少女们格格欢笑起来。

她们的欢笑声,清脆而愉悦,远远地传了开来。

而她们越是笑得欢,众中原人的脸色便越是涨得通红,就在一个个生得俊俏点的青壮急着避开这些少女地围舞时,那青年官员扯过那向导,抹着额汗问道:“这些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向导显然也很高兴,正扭着腰哼着曲,闻言他乐颠颠地说道:“这些是咱百越人的征山族,嘿嘿,咱们今天运气不错,赶上了征山族向公主殿下进献的大日子。”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的,前方的街道处,传来一阵雄浑有力的鼓声。

那“咚咚——咚”的鼓声一出,人群中便暴发出一阵欢呼声。在这如雷般的欢呼声中,无数行人转过身,朝着那鼓声方向奔跑而去。

看着这一幕,那向导也乐癫了,他朝着那青年官员大声叫道:“哥儿,公主殿下开宴了,咱们快点赶去还能吃顿好的。”说到这里,他脚步一提便想朝前跑去。

早在这向导叫出‘公主殿下’四字时,那青年官员便是双眼一亮,见状,他马上下令道:“大伙一起去。”

“好嘞——”于向导地欢呼声中,众中原人朝着前方赶去。

才过了一条街道,那青年官员便赫然发现,眼前这一条一眼看不到边的街道上,竟是摆满了酒席,一个个打扮古怪说不出是哪族的异族人,正就着这流水席吃得欢。

那向导看着摆到了街道尽头的酒席,猛吞了几下口水,迫不及待地朝前一指,向那青年官员叫道:“前方再走八百步便是公主殿下的别庄,公主殿下最喜欢外来客,你们都是贵人,可以直接到庄子里就餐,小人我就在这里嚼一顿了。”话音没落,他已猫一样的窜入了人群中,挤入一个酒席的空位里。

众中原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那青年官员断然下令,“走,我们也去凑这份热闹!”

于是,众人继续朝前走去。

果不其然,走了七百步后,一个极具洛阳特色的庄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看着这庄子,一个青年护卫惊叫道:“搞了半天,这公主殿下还是咱中原的公主?”

那青年官员闻言一晒,笑道:“当然是咱们自己的公主,这交州之地现在可是姓刘呢。”说到这时,他衣袍一掀,大步朝着庄子里面走去。

一入庄子,便是一个巨大的庭院,此时庭院里也摆满了酒席,坐着一个个大吃大喝的百越人。众中原人知道对方也是被教化过的中原人后,心下大定,步履稳稳的继续朝前走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一个大堂中。

一入大堂,众人便抬头看去,然后,他们齐刷刷呆住了。

只见偌大的殿堂中,丝竹弦乐声声而来,一个个榻几上,端坐着打扮各异,看起来却个个身份不凡的各族贵客。

这不是他们呆住的理由,令得众人看得呆了的,是那个高倨在殿堂,*半坐在一块方型玉石下,高抬着下巴,含着傲慢笑容的少女。

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少女,她面容精绝,美得雍容而又奢华——这是典型洛阳权贵的美,所以,也不能让他们吃惊。

真正让众人侧目的是,眼前这个美得精绝的少女,她那如云的乌发外围,织成了一条条的小辫子,那辫子夹在乌发间盘旋而上,极具异族风情的高挽而起,少女的额心,用朱砂涂了点艳红,乌漆漆的双眸顾盼生辉,樱唇一点红得勾魂,美好修长的身段上,穿着一袭由七彩羽衣编织而成的汉服。

…这是典型的异族打扮。

可如此艳得张扬,明艳到了极致,仿佛这天地间的最美的动物,毫不吝啬的向大自然展示她最艳丽的青春的打扮,配在这个婉约的,有着中原式的娴雅,贵族式的奢华精绝的少女身上,竟是美得灼目,美得能刺伤人的双眼。

更何况,下巴微抬的少女,那挂在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傲慢,如此视天下苍生如蝼蚁的不可一世,却那眼神底,又有一种让人心底透着清凉的沉静?

这世间,竟真有人能把那极致的沉静温雅和放纵迷艳完美的结合成一体,让人光是看了一眼,便心魂飘荡无法自已?

一时之间,那青年官员发现自己的心砰砰地急跳起来。

他竟是不受控制地想道:这就是世间传说的绝色美人吧?

见到青年官员双眼发直,呆呆怔怔地不知动作,那中年儒生走上前来,他低声斥道:“真是乱七八糟!”

中年儒生的话,令得青年官员清醒过来,他顺着儒生的双眼看去。

这一看,他赫然发现,原来如他一样,痴迷于眼前这公主之美的,不知有多少。在那公主的身前,一个个做异族打扮,光着精壮的上身,在额头上涂画着各种符号和色彩的百越青年,竟围着那公主,或步或扭胯相送,跳着激烈的传达爱意的舞蹈。

让那儒生不忿的,应该是那公主不但不矜持以对,反而傲慢的,笑吟吟地相对,她那奢华高贵又迷艳的脸上,乌眸荡漾着笑,樱唇含着骄狂,仿佛她就是那穷奢极欲的女王,正享受着天下美男子们的崇拜仰慕。

也难怪那中年儒生说她‘乱七八糟’了!

第二百七十章百越女王

可是,这一幕下的公主,真的很美,很美很美!

就在青年官员时而看得呆了,时而心中郁郁时,那中年儒生突然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是荒唐之至!荒淫之极!”

青年官员一惊,再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他骇然发现,在大殿的两侧,于纱幔相隔间,正好整以暇地坐着十几个或品茗或饮酒或弹琴着的美男子。

…这是真正的美男子!

是那种气度高华,身材俊伟,面目英美,举手投足间,世家子弟的风范俨然在目的美男子!

还是各具风情,各有特色,个个走在洛阳街上,都能让女子疯狂尖叫的顶尖人才!

这公主的帐中,竟收罗了这么多入幕之宾!

于是,青年官员那一脸的爱慕痴迷,在这一刻,渐渐变成了鄙夷!可那鄙夷,在对上公主那明媚的风情万种的面容身段时,又变回了痴怔。他在这两种情绪中变来变去,那眼神还真是复杂得紧。

就在这个时侯,他的身后传来同伴的嘀咕声,“咦,这公主好似有点眼熟,那边那个纱幔后的郎君,看起来也有点面善,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

同伴的惊呼,并没有引起青年官员的注意,因为这个时候,一个当地人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一双小眼睛朝着青年官员和几个青年护卫打量了一会后,开口道:“你们是哪个地方献来的汉人?”

众中原人还没有回答,那中年人又傲慢地说道:“百越诸族朝见公主殿下时,都献上了本族的美男子,你们几个,是哪族献上来的?”

他眼睛瞅着青年官员。

几乎是他的话音一落,以青年官员为首的众中原人,都是呆了呆,过了一会,站在青年官员后的一个斯文俊秀点的护卫。黑着一张脸低喝道:“你说什么?你这人简直瞎了狗眼!你看清楚我们大人的模样!看清了你再说话!”

那本地人傲慢地瞟了那护卫一眼,说道:“你的长相也只是勉强,得意个什么劲?”

众中原人:“…”

在面面相觑中,那护卫气得脸色发青,他怒道:“我得意?呃,谁说我得意?”嚷到这里,他也不知怎么说话了,便转向青年官员,气着低叫道:“大哥,你快说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那青年官员抬头看了一眼美得迷艳的公主。看了一眼围在她身边载歌载舞。不断展现自己雄性魅力的各族‘美男’,嘴角一压后,转向那本地人淡淡说道:“我们来自洛阳。”

他觉得,‘洛阳’两字。应是足够有威力了。

哪曾知道,那本地人瞟了他一眼后,不耐烦地说道:“什么路阳水阳的?进了我百越地,是人是马都得趴着!”转眼他认真打量了几个青年后,不屑地说道:“就凭你们这姿色,根本连公主身边也挤不进去,还敢嚣张?老实侯着去!”说罢,他在众中原人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

就在众青年气得倒呛时,一个个本地人端着一种不知名的浆液站了起来。轮番向着高台上的公主殿下走去。

而这些人每走出一个,便跟着几个手下,走着走着,他们经过众洛阳来客时,都会把他们朝后一挤。于是,众中原人越挤越出,越挤越出,竟是转眼间,便被排斥在殿堂之外!

一青年正要发火,一眼对上这满殿的戏谑冷漠眼神,不知怎么的,冲到咽中的斥喝便给咽了下去。而那中年儒生,则是一脸慎重地朝着神色复杂的青年官员告诫道:“大人,这百越之人向来不服管教,前来时你家长者便交待过,一切小心,万不可与本地人发生冲撞,不然,把小命折在这等化外之地,可没个说理去。这话大人可还记得?”

说到这里,那中年儒生招来匆匆用过餐后,屁颠屁颠朝这边跑来的当地人向导,指着殿堂中间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向导朝前方看了一眼,快活地说道:“啊,那就是咱们的公主殿下。”见到众中原人脸色不好,他眼珠了一转明白过来了,马上叫道:“各位大人,咱百越一地可与中原不同,这里的夷外百族,大多是女子称王。”

“什么?”几人同时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