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邓母死了

无数个念头,无数种愤怒,一时夹杂而来,邓母挥舞着手,想把这些黑暗,这些血云,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通通都赶走,可她的手挥来挥去,却不但没有挣脱,反而被人紧紧抱住。气血上涌中,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隐隐约约听到柳婧在惊慌的大叫道:“快,快去叫太医,快啊——”那声嘶叫,是如此凄厉惶惑,令得邓母隐隐想道:这个孩子,还是真的心疼我。

这时刻,邓母有太多的话要说,她聪明了一世,思维最是缜密,在双手挥舞中,她隐约感觉到了这事不对,她想提醒柳婧,想说些什么出来。可她明明张着嘴,明明在发音,可耳边的声音一个接一个,既遥远又吵闹,她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安静!安静!让我说!”邓母艰难地张着嘴,昏蒙中,她似是抓住了柳婧的手臂,她想安抚她,便唤了一声,“柳婧…”

这是她最后的力气,几乎是一喊出柳婧的名字,邓母的眼前便是一阵天眩地暗,再然后,她的双手两侧用力地一抓,身子向后一倒,陷入了永恒的黑暗里…

“老夫人!老夫人!”“母亲,母亲!呜呜…”无数个声音四起,无数人在奔跑着,就在四面而来的脚步声包围住在这里时,邓母突然张嘴嘶叫了一声‘柳婧’,再向后一倒,永远也没能睁开眼来!

这个变故,太可怕太突然,明明就在前一阵子。邓母还恢复得蛮好,明明所有人都在准备,待九郎与和乐公主成亲后,就让邓母与他们一起到交州走走。

明明什么都是好的。明明刚才还那么快乐,可这么一会,邓母却在嘶叫一声柳婧的名字后,向后倒去。再也无法睁开眼!

听闻这个噩耗时,邓太后正在宫中与众臣议事,于是,在消息传来时,邓太后身子猛然一晃,虚白着脸瘫在了榻几上,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中,这个铁腕太后,哽咽着说道:“快。快去邓府…”

当邓太后的车驾赶到邓府时。一切都迟了。她能看到的,是躺在榻上,被白布蒙着。永远不能动了的母亲!

邓太后双脚一软,她踉跄着扑过去。把那白布拿下来看了一眼后,嚎啕大哭道:“母亲…”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身后的群臣,终于忍不住上前,想让她保重身子时,邓太后突然站了起来。

她沉着一张脸,一字一句地问道:“母亲明明大有康复,今早上太医诊脉,还说脉像平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邓太后这般喝令时,整个堂中再无半点声音出来。而不一会功夫,刚才与邓母一起游园的婢仆们,便齐刷刷跪在了邓太后面前。

就在邓太后转向她们,再次发出质问时,齐刷刷的,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柳婧…

听着这些人把刚才的情形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邓太后身子猛然一晃,她腾地转头,杀气腾腾地瞪了伏在地上痛哭的柳婧一眼后,邓太后一字一句地喝道:“把那几个嚼舌根的人,通通查到,一个不剩地拿了!立刻打入大牢!”

“是。太后息怒。”

“把柳氏——打入大牢!”邓太后这几个字一出,齐刷刷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这些不敢置信的目光,邓太后一个也没有看到,她只是双眼血红,充满恨意地瞪着柳婧,她只是盯着她,咬牙切齿地喝道:“怎么?朕的话,也没有人听了吗?”

“不敢——”

一阵脚步声急急响起,转眼间,柳婧便被人从地上提起,便被人反剪双手推了出去。而当她终于清醒过来时,柳婧发现自己已被锁在大牢了。

这一次的大牢,与以往完全不同,这是真正的刑狱大牢,空气中,无处不充斥着血腥味,屎尿的臭味,入目所见,都是一个个失魂落魄,可慌乱得大哭不已的人…

这一次,真不同了!

柳婧向后一退,慢慢跪倒在干草堆上,她瞪着地面,想道:交州的事,正常情况下,十年八载也传不回洛阳。我那消息,怎么会与我本人同时抵达洛阳?

她又想道:谁在陷害我?

几乎是刚刚想到这里,柳婧转念又想到刚才邓太后看她时,那眼中不容置疑的杀机和恨意,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抱紧了双膝。

她想,这一次,是真不一样了。

母亲过逝和柳婧被拿入狱,是同时传到邓九郎耳中的。

彼时,他正在张罗婚礼的事!

陡然知道这个消息,他身子一僵,手中的东西,砰砰砰全部摔落在地。

打了一个寒颤后,邓九郎迅速地转过身来,他忍着泪意暴然喝道:“快,快回洛阳——”

连东西也顾不得要了,邓九郎便翻身上马,与众人急急赶赴洛阳。

冲回邓府,看到母亲的尸身,邓九郎便是伏地大哭。

不过,不管是邓九郎还是邓太后,或者是邓府的所有人,在邓母这病重的一年多里,心里做过无数次她会过逝的准备。这个把月的好转,对他们虽是意外之喜,可他们的内心深处,并不敢相信邓母是真的好转了。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此刻,邓九郎便是伤心欲绝,却还能勉强清醒。

这一清醒,他便想到了入了狱的柳婧,想到了姐姐对母亲深厚的感情,想到了姐姐对仇敌的那狠辣手段!

于是,便是夜深了,他也顾不得了,孝服一穿,眼泪一抹,便急急入了宫去。

夜深了。

纵使心中最悲痛,国事不能不管,邓太后忍着悲痛,处理了一些紧要奏章后,把毛笔一放,哑声问道:“几更了?”

“回太后的话,二更天了。”一个妇人毕恭毕敬地应了,她走到太后身侧,看着脸上还有泪痕,一袭孝服衬得整个人瘦弱不堪的邓太后,低声说道:“太后,夫人虽然是被柳氏气死,可柳氏毕竟是府中就要娶的新媳妇,这般拿入大牢,并不妥当吧?”

“不妥?有什么好不妥的?”邓太后闻言冷笑起来,她咬着牙关,眼中带着无比的恨意,嘶哑地说道:“这个贱人,她累死了朕的母亲,朕恨不得把她剥皮革草!”

邓太后不是旁人,她说恨不得剥皮革草,那就完全有可能把它实施,一时之间,一殿之人都打了个寒颤,齐刷刷低下头来。

那妇人看了邓太后一眼,知道她是在迁怒,可话回来,当朝太后在迁怒,谁敢多嘴?再说,邓母是因为听了有关柳婧那些不堪的流言而活活气死的,这也是事实。

就在那妇人暗暗寻思时,邓太后站了起来,她喘息未定的在殿中转动起来。

转了一个圈,邓太后沉声说道:“走,去看看那个贱妇!”

“是!”

黑暗中的牢狱里,依然是嘶喊声叫冤声哭闹声不绝于耳,特别是邓太后走来时,两侧的铁牢中,直是伸出了无数双手,每个人都声嘶力竭地朝她叫着,拼命地乞求着她回头看一眼,停下脚步说一声什么。

邓太后沉着一张脸,理也不理的大步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四周终于安静些了后,她看到了缩在黑暗角落里的柳婧。

邓太后手一举,示意众人略略退后些,自己则停步走向铁门外。

眼光淬了毒似地瞪了柳婧一会,邓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喝道:“柳氏!”

她这喝声一出,坐在角落里,也不知想些什么,似是丢了魂魄的柳婧腾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柳婧便看到邓太后那双眼,那双眼如此阴寒地瞪着她,那模样,直恨不得马上就把她碎尸万段!

只是一眼,柳婧便明白了:邓太后不想放过自己了!

垂着眸,柳婧哑声问道:“九郎呢?”

听她提到邓九郎,邓太后终于有表情了。她一脸厌恶至极地盯着柳婧,徐徐说道:“怎么?又想拿我那弟弟胁迫我让步?”

对上黑暗中,柳婧那双乌漆漆望来的大眼,邓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柳氏,这个天下间,你是唯一一个,让朕厌恶到这个地步,还能活在世上的人!”

柳婧:“…”

她微微垂眸,过了一会,柳婧低声说道:“太后要恨,我无话可说。”顿了顿,她低声说道:“请允许我与九郎见上一面。”

她这话一出,邓太后冷笑起来。

听到她的冷笑声,柳婧不知怎么的打了一个哆嗦,她抱着肩膀向后退出一步,朝着邓太后徐徐说道:“太后你信不信,我喜欢母亲,万万不敢让她…”几乎是刚说到这里,邓太后便呸了一声,厉喝道:“闭嘴!不许你叫母亲!”

一句话喝得柳婧住了嘴后,邓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凭你这荡妇,也凭叫我的母亲做母亲?”

柳婧垂下眸,徐徐说道:“我不是荡妇。”

邓太后又冷笑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柳婧,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柳氏。”

邓太后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柳氏,当初你得了疫疾,本就应该死去。为何还要苟存于世?还在继续盅惑九郎?”

在柳婧沉默看来时,邓太后又沉声说道:“我真后悔,那时就不应该顾念九郎,就应该直接杀了你!”

第三百三十二章牢狱

你一直想杀了我。柳婧暗暗想道:你顾念的,也一直不是九郎,你只是想得到我的财富再让我死罢了。

想着想着,柳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抬起头来看着邓太后。

看了一眼双眼淬着毒,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的邓太后,柳婧突然说道:“太后,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打算真让九郎娶我?”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一出,邓太后便是一顿。

看到邓太后僵住,柳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张着嘴看着邓太后,低低地说道:“你本不想九郎娶我,却又故意做出让步…难道这次母亲听到的流言…”

不等她说完,邓太后便厌恶地喝叫道:“闭嘴!你这贱妇自己行为不端,气死母亲,如今还想赖在我的身上?”见到柳婧还在盯着自己,邓太后一脸恶心地说道:“那事与我无干!”

她的意思就是说,这次流言的事虽是与她无干,可柳婧之前所说的呢?柳婧之前所说的,她没有反驳,也就是说,她真是准备在柳婧与邓九郎成婚前后动手,她原来就决定再置柳婧于死地?

是了,是了,她要把自己弄死的话,只怕在自己与九郎成婚后再出手,更符合利益…

自己那么多把柄,又是她的地盘上,当朝太后要弄死个什么人,那还不是举手之劳?她这次唯一的难处不过是,不想再让任何人怀疑事情是她做的罢了。

寻思到这里,柳婧慢慢退后两步。

见她退到暗处,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特别明亮有神。邓太后暗暗恨道:真是个天性凉薄之人,我母亲对她如此之好,她也就一开始流了泪,现在浑然没事人一样。

这人就是这样。一不喜欢那个人,那人就连走路说话都是丑恶的。

邓太后仇恨地瞪了柳婧一会,沉声说道:“柳氏,朕想在母亲的陵墓旁。给你留一个位置,可好?”

这是杀了她陪葬?

最多的内疚,不安,自责,静思,这时都已过去。柳婧沉下心来,她看着邓太后,轻轻说道:“那九郎那里,太后娘娘准备如何解释?”

见她再度用自己的弟弟来压自己。邓太后是哧地一笑。只见她衣袖一拂。带着众人转身就走。

见到狱中再次转为黑暗,柳婧低下头急速地寻思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转眼间,一个太监尖声尖气地声音传来。“和乐公主?”

柳婧抬起头来。

见她抬头,那三十来岁,白白胖胖的太监笑了起来,一边笑,他一边细声细气地说道:“和乐公主,咱家奉太后之令,给您送东西来了。”

声音一落,他退后几步,然后,一个狱卒上前,哐当一声,那狱卒把牢门打了开来。

那太监踱着方步入了牢中,随着他朝后说了一句什么,两个小太监端着托盆进来了,而当他们把托盆朝着柳婧前面一放时,柳婧瞳仁一缩,迅速站了起来。

放在托盘里的,却是三样物事,分别是一根白绫,一把匕首,还有一盅酒!

邓太后竟想再在就赐死于她?

难道她的估计都错了?

见柳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两个托盘上的物事,瞳仁微缩,呈剑拔弩张之势,那中年太监走了过来,他慢悠悠地说道:“和乐公主,这三样是太后赐给你的,一杯鹤顶红,一把短刀,还有三尺白绫,公主殿下选哪个啊?”

这太监说话很慢,随着他慢条斯理又阴阳怪气地说来,一股说不出的寒风在监牢中嗖嗖刮响。

柳婧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那太监,冷冷说道:“我乃先帝亲封的公主,怎么,我这样的身份,太后也准备不经审判便直接弄死?”她淡淡续道:“看来太后觉得邓氏一族丢的人还不够,想再添一把火了。”

那太监闻言,抬头看向柳婧。

他实是不知柳婧的自信从何而来。

或者说,她凭什么这么镇定?死到了临头,还在口出恶言?

耸拉着眼皮,那太监暗暗蹙了蹙眉,想道:不过还真给这妇人猜中了,太后便是要她死,也不可能这般草率的处置了。

想是这样想,他自不会表现出来。尖着嗓子发出一声冷哼后,发现自己没有把柳婧骇住的中年太监,负着手踱起步来。

他在宫中服侍多年,习惯了走路轻手轻脚,习惯了腰背微佝,这般佝着背轻手轻脚地踱步的太监,在这阴暗的牢中,还真给人一种别样的阴森森的感觉。

那太监踱了一圈,见柳婧垂着眸神态冷静,到真有那些该死的儒生风范,不由尖笑出声。他声音尖细地说道:“依咱家说来,和乐公主,你也别想了,别多说了。咱家告诉你,今趟,你是还有一线生机!”

在柳婧迅速抬头看来时,这太监继续尖声尖气地说道:“不过,那张生机可不在九郎身上。九郎啊,太后一直防着他呢,他入不了这宫,进不了这地方的。”

见到柳婧抿起了唇,眼中终于如他所想的那样闪过一抹慌乱,这太监有点满意了,于是,他敞开了正题,“和乐公主,你就不想知道那一线生机在什么地方吗?”

柳婧看向他,终于轻声问道:“敢闻其详!”

“你那一线生机在哪里,你会想不到?和乐公主不妨多想一想。反正,夜还长着呢,咱家还有的时候等公主上路!”

柳婧脸色微白,她向后退出一步后,慢慢地草堆上坐好,坐得端正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柳婧直想了良久,才摇头道:“我想不出。”

“怎么会想不出?”那太监没好气地说道:“和乐公主还有什么可以抵命的东西没有拿出来,对吗?”

给他这一提醒,柳婧明白了,她猛然抬头,看着那太监,柳婧说道:“太后想要金矿?”

太监眯着眼笑着看着她,却不说话。这人也是奇怪,明明笑着,却楞是笑出一种让人毛骨耸然地刻骨寒冷来。

柳婧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她低声说道:“太后想要我两座金矿和所有的财产?”

“和乐公主还不算太愚嘛。”

这太监阴阳怪气的话,柳婧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公公的意思是,如果我同意把我那些财产金矿都献给太后,便能免去一死?”

那太监阴阳怪气地尖声道:“不错。这是你唯一的生机。和乐公主,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这一次,太后娘娘是铁了心的要你的性命的!”

他这话确实是事实,听闻之后,柳婧沉默起来。

见到柳婧沉吟,那太监继续说道:“不是咱家说你,和乐公主,就凭你做的那些事,就凭你的那名声,真要嫁给了九郎,那邓氏一族百年清名,都会毁了。光说这一点,你说太后想不想要你的命?”

柳婧冷笑起来。

见她虚白着脸冷笑,那太监继续说道:“九郎呢,无论文才武韬,都是一时之杰,别说是邓氏一族,便是天下间,能与其相比的英才也是不多。这样一个胞弟,太后是疼爱得不能再疼爱的,她还指望着这个弟弟帮她把控住兵权呢。可就是这么一个英杰,楞是被和乐公主你缠上了。这璧如便说,一锅上好的粥里,被掉进了一粒老鼠屎…”

听到这里,柳婧抬起头来。

那太监还在说着,“一直以来,太后都想拿下你,可就是碍着九郎的面,她投鼠忌器的,而这一次呢,太后和九郎的母亲因你而死,和乐公主,你有没有想过,九郎便是对你最喜欢,这个时候也是恨你的?”

柳婧的脸终于白得不成样。

看到她终于被击倒,那太监笑了,他继续尖着嗓音说道:“所以柳氏,你这次是万死之罪。唯一的生机,就在你那些财产上。如果你自动送给太后,并自责过错自愿退去婚约,向天下人表明与九郎再无干系,然后消声匿迹,太后也许能给你一条生路。”

这一次,他的话音落下后,柳婧却闭上双眼。

只听黑暗中,她低低地说道:“只怕我真那样做了,最后的下场,也是死路一条吧?”

说到这里,柳婧慢慢站了起来。

只见她睁开双眼,在定定看了那太监一会后,柳婧徐徐说道:“还请公公转告太后,左右是死,柳婧便在这里等着太后下令处死。”

她瞟了一眼那三样物事,又说道:“我和乐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拥有封地封臣,还请公公转告太后,太后一世清名,不能因一时之气,毁在和乐身上。你告诉她,我和乐做过的坏事多着呢,让她仔细寻几样可以向世人宣布的,光明正大的定和乐的罪,光明正大的处死和乐吧!”

说到这里,柳婧向后退去,她步履雍容地退到角落处,再缓缓在草堆上跪坐下,再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一时之间,她竟把那太监晾在当场了!

那太监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端着这三样东西来,并不是取柳婧的性命的,而是骇她一骇,让她服软的。她现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又对自家置之不理了,一时之间,那太监竟有点进退两难。

站在原地一会,那太监咬了咬牙,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手一挥,示意小太监们端起托盘,转眼间,他们的脚步声,便从牢门口消失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局面

邓九郎来到了宫门外。

望着黑暗中静静伫立,如同远古巨兽一样的宫城,邓九郎手一挥,示意众人停步后,他转向地五哑声问道:“你刚才说事情调查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母亲怎么会被气死?”

地五策马再上前两步,直挨到邓九郎,才低声说道:“是府中举行宴会,有人混了进来,那些人在老夫人和和乐公主过来时,故意当做不知,在那里说着和乐公主在交州的事。”他把那几个女子的原话说了一遍后,又道:“当场,老夫人便气血攻心,她在倒地是,还叫着柳婧的名字。”

邓九郎脸色十分难看,他低声问道:“那几个人呢,谁派来的?”

“人已抓起来了,不过还不知幕后主使是谁。”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转眼间,地十一策马来到两人身后,向着邓九郎禀道:“郎君,还有一事,服侍老夫人的两个婢女招认说,昨天晚上和今晨,老夫人出现了两次短暂的呼吸停止现象。”

他这话一出,邓九郎轻轻吐出一口气,脸色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好转:如其让他相信母亲是被柳婧生生气死,现在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明显要好一点。至少,从这消息中表明,母亲是表面上看起来出现康复,其实质并不是如此。

见邓九郎回过神来,地十一继续说道:“今晨时,和乐公主听闻此事后,让人请来太医诊治,来的是钱太医。”

邓九郎打断了他,“钱太医?”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钱太医年已七十,是个马上就要致仕的,听人说,他经常会犯糊涂。

“是,正是钱太医,据老夫人身边的婢女说,他也就在老夫人的手腕上随便摸了摸。便说老夫人无碍…”

邓九郎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喝道:“派人去抓了钱太医!”

“是。”

邓九郎转头看着黑暗中那巍然屹立的宫城,喝道:“走,我们入宫!”

黑暗中的洛阳宫,巨大而阴森,邓九郎的令牌一举,金吾卫们便让他入了宫。

可他和地五等人进入御道,只听得高大的宫门‘兹兹’一关,无数个脚步声传来。转眼间,百数个金吾卫,手持长戟,森森地把邓九郎等人围了一个结实!

这?

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情况,邓九郎脸色一变,而地五则压低声音在后面急声说道:“郎君。不好了,太后看来是恨入了骨了!”

就在地五说话时,众金吾卫还在上前。上前,就在百来柄长戟森森地抵上了众人的要害时,一个喝声传来,“你们速速抛去兵器!”

众银甲卫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转头对上邓九郎,见他在黑暗中,薄唇微抿,脸上毫无表情,一个个又看向地五。

地五点了点头,于是啪啪啪。一直有权利带兵器入宫的银甲卫们,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利器。

接着,又是一个金吾卫站了出来。他沉声喝道:“把他们给绑了!”

转眼,众银甲卫通通被反剪双手绑了起来。

见到没有人敢动邓九郎,那个金吾卫沉喝道:“太后有令,九郎也一起绑了!”

“是!”

转眼间,邓九郎也被五花大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