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天!

这是中秋时节!

连续一个多月的晴燥天气,再加上秋天落叶大批量的洒落,这条岔道上,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落叶。这种干燥的树叶枯枝泛黄的茅草灌木,实是一点就着!

于众人齐刷刷倒抽一口气间。只见这么一会功夫,他们的前方左右两侧树林,已是火光处处浓烟滚滚了!

只是一个转眼,那马秀明便急喝起来,“不好,有埋伏!”喝叫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众银甲卫和柳婧,见到他们也是瞪大了眼,惊骇无比。不由想道:不对。这不是他们的人,如果是他们的人,断断不可能用火攻。

要知道,有所谓水火无情,这秋燥之时,林中火一起。那是龙王来了也难以扑灭。这偷袭者二话不说便用火攻,分明是连和乐公主的性命也不放在眼里。

这只是电光火石中,就在马秀明做出这个判断的同时。柳婧突然高声喝道:“趁乱突围——”

众银甲卫清醒过来:不错,确实应该趁乱突围!

于是,他们扯的扯下柳婧,抱的抱着孩子,连被火惊得嘶鸣不已的马也不要了,一个个朝着树林中便窜了进去!

这只是转眼间的事,那个马秀明还在判断形势,这边柳婧已经跳下马车。就在他嘶喝一声急急追去时,突然间,嗖嗖嗖几支火箭射在了他的脚前。竟是不知不觉中,偷袭者已逼到了左近。

就在马秀明急急退后时,他落脚的地方已燃起了火堆。不止是他,众金吾卫赫然发现,偷袭者的人数,竟是不在他们之下。就这么一会功夫,他们的四周,便燃起了无数火焰!

从来坐骑怕火,这火焰一起,人还没有乱,马已翻着蹄子嘶叫着乱逃乱窜起来。于是,这么一会,浓烟四起,火堆处处,马甩了蹄子就乱冲,再加上四周掩杀而来的蒙面人,马秀明哪里还有机会去追杀柳婧了?

当然,受火和浓烟影响的不止是金吾卫们,急急朝着林中冲去的银甲卫们,也乱了套。浓烟和树木,导致他们的视野受阻,马嘶声和惨叫声,也令得他们发出的声音无人听到。柳婧在埋头奔跑,在跑了近半个时辰后,她气喘吁吁地朝左右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只跟了四五个银甲卫了,连那两个仆妇,也不知所踪了!

柳婧心头一紧,一眼看到一个银甲卫手中紧紧搂着的儿子后,又是一松。她急急站定,喘了一阵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都,都跑散了?”

一银甲卫回过头去,喘息着回道:“回公主,是都跑散了。”

柳婧恩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包袱,道:“幸好我下马车时,还提了这个…我们继续走,到了前面的县城,再想办法联系我的人。”

她这话说出后,几个银甲卫却没有吭声,一人看了柳婧一眼,喘着气说道:“刚才那些蒙面人,公主看清面目了没?”

“蒙面人?没,我没有。”

连续奔跑了近半个时辰,这时几人已经没力气了,特别是柳婧,完全是鼓着一股劲跑到这里的,这说了两句话脚步一慢,不知不觉中,她已软手软脚地瘫倒在地。

见她软在地上张着嘴只是喘气,连话也说不出了,众银甲卫也止了步,一个个喘息起来。

就在这时!

一个银甲卫匆匆站起,朝着身后喝道:“谁?谁在后面?给我出来——”

他这喝声一出,柳婧等人都是脸色一白,一个个想道:还是给逮住了?这下完了,完了!

就在他们喉咙发干,一个个挣扎着想跑开时,一眼看到软在地上,根本爬也爬不起的柳婧,只能向她靠来。

这时,树林中传来一阵沉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那脚步声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清悦的笑声,“别慌,是自己人。”

声音一落,一个俊秀的年轻郎君带着几个汉子出现在视野中。

第三百三十六章情绝

柳婧本是跑得双眼发花,这年轻郎君一出,她那像抽风一样的喘息声便是嘎的一止。

见她脸色发紫,那年轻郎君迅速地走了过去,扶起柳婧,他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低沉地说道:“别慌,来,呼气——吸气——”

在他的示意下,柳婧深呼吸了几下,才回过神来。这一回神,她连忙紧紧揪住这年轻郎君的衣袖,喘息着唤道:“顾——原玉,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的我?”

这年轻郎君,面目俊秀,身材高大,瞳仁极深黑,可不正是原玉?柳婧本来是想叫他顾呈的,一想到他现在是扮成原玉模样,也许别有用意,便改了称呼。

见柳婧询问,原玉低沉说道:“我来接应你。”

一听他这话,柳婧双眼睁得老大,她惊喜地叫道:“那些蒙面人是你的人?”

“对,是我的人。”原玉扶着她站起,说道:“我一直关注着洛阳,听闻你出事后,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幸好运气不错,要是晚来一步…”他没有说下去,而柳婧想到他晚来一步的后果,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她揪着原玉的衣袖,低声说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原玉笑了笑,他目光瞟了一眼银甲卫手中的孩子,道:“埋在这条路上的一千金吾卫,只是邓太后布置下的其中一着,这附近,还有她埋下的人手。阿婧,我来带你们绕过她的埋伏。”

说到这里,他放开柳婧,转过身去,在前面带起路来。

对于柳婧来说。此刻出现的顾呈,确实是主心骨。

在几个银甲卫向她看来时,柳婧点了点头,低声道:“他信得过。”说罢,她率先提步,紧紧跟上了原玉。

几个银甲卫见她这么说了,自是也跟了上去。一行人七拐八拐。便进入一条山间小路。进入这小路后,原玉明显悠闲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对柳婧说道:“这条山道一般只有当地人知道,金吾卫应该是搜查不到。”

在柳婧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向后面的树干重重一靠,停了两息,才提步跟上后,原玉朝着那银甲卫手中抱着的孩子看了眼,问道:“这是九郎的?”

柳婧见他看向儿子。不知怎么的有点不好意思,她低头说道:“恩,是九郎的,一岁多了,可乖呢。”做母亲地提起儿子,总会容光焕发。柳婧也是,她微笑着说道:“是真的乖,刚才那么多金吾卫用戟指着我们。他看了就睁着眼瞅着,一点也不怕的,还有,到了现在都没哭呢。”

原玉笑了笑。

这时,柳婧轻声问道:“阿玉,你这几年一直在哪里?我在交州南越有了封地,当时我还派了人打听你的消息,可是一直没有打听到。”

原玉回过头来,他微笑地看着柳婧,轻声道:“我一直在成都。”见柳婧睁大眼看着自己。那美丽的脸上,数年前的温婉内向去了不少,风情中明显添了些野性。变得更加美貌,原玉目光凝了凝,轻轻说道:“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便一直没有去。”

“这怎么叫做添麻烦?”柳婧急急说道:“阿玉你是大才,而且,我那里靠近海边,我前阵子还离开封地跑到海外的岛屿上去玩了呢。”

听她这样一说,原玉有了兴致,当下与她高高兴兴地交谈起来。

本来在柳婧心中,便把顾呈当成亲人,上次疫疾时他不管不顾地救了她,更是让柳婧把她当成了柳父一样的存在。这说起话来,便放松得很,不但有点对亲人的依赖,还挺有点放肆的。

仔仔细细把自己到了交州后的诸般事情跟原玉说了一遍后,柳婧感慨道:“这一次还是我轻忽了,我原以为,只要那些金矿让太后无法得到,她就不会动我。”

她想到与邓太后见面时,她那眼中流露出的厌恶和杀意,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由着邓太后这个态度,她又想到,本来她都与九郎就要成亲的,可这样一来,他们以后…

柳婧都不敢想下去了。

见她说着说着,便打了一个寒颤脸色苍白地站着不动了,原玉回过头来。对上柳婧乌漆漆眼中的泪水,他上前一步,轻轻把她搂在了怀中。

他的怀抱是这么温暖,柳婧仿佛回到了父亲的怀抱一样,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一会,苦笑了一下,才慢慢松开。

原玉温柔地看着她,低声道:“阿婧,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

柳婧摇了摇头,她哑声说道:“我总是对太后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总以为有一天能够…我不哭了,我现在都是有了孩子的母亲,流泪解决不了问题,我不流泪了。”

说到这里,她朝着顾呈一笑,道:“阿呈,我们走快点。”

“好,走快点。拐过那个山头,我安排了人手在那里侯着。”

听到顾呈有安排,柳婧马上想到自己的小命还悬着呢,也顾不得伤春悲秋了。她脚步加快,跟在原玉身后,急急朝前走去。

二个时辰后,众人终于绕过了山头,看到了停在山脚下的马车和马。

望着那马车,累得不成样,头发都散了,衣裳更是好几处都被划破了的柳婧,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加速,众人这时也都有了力气,急急拥了上去后,一个个坐的坐马上的上车,不一会,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邓九郎没有想到,自家姐姐有一天,会安排弓箭手对着自己!

他僵了僵,慢慢抬头,对上邓太后那越发威严,甚至威严得不近人情的脸,邓九郎低哑地说道:“姐姐…”

“别叫朕姐姐!”邓太后冰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一个为了护着杀母仇人,而不惜犯上作乱的弟弟!”

邓九郎连忙说道:“当时另有情况,事情我已调查清了…”

再一次,不等他把话说完,邓太后便打断了他的话头,她喝道:“闭嘴!”

一声厉喝过后,邓太后脸一拉,命令道:“所有人退后,让我与九郎谈一谈。”

一阵朗应声中,再一次,院落中彻底安静下来。

邓太后在榻几上坐下,她双手放在膝头,抬头看着邓九郎,慢慢说道:“九郎,朕可以告诉你,这一次,朕是非要取了她的性命不可!”

在邓九郎腾地抬头中,邓太后厌恶无比地说道:“她算什么东西?竟在朕的天下间铺设情报网?难不成,她还想谋逆不成?”

邓九郎说道:“太后娘娘,你与柳氏打交道这么多次,难道还不明白她的性格?她就是喜欢鼓弄这些,她其实做那么多,就是想站在与我同等的位置罢了。她本来是没有半点野心的…”

第三次,不等他把话说完,邓太后喝道:“闭嘴!”

一句话令得邓九郎再次住了嘴后,邓太后端过几上的酒盅,闭着眼睛,淡淡说道:“阿擎,柳氏这次非死不可!朕已在西南两门外设了埋伏,不管柳氏从哪道门离开洛阳,都会被抓!”

在邓九郎脸色一变中,邓太后徐徐说道:“阿擎,朕要杀了柳氏,你可有话要说?”

邓九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了一会,他突然仰头笑了起来。一边笑,邓九郎一边说道:“原来,你一直没有变过,一直都想杀她…上一次母亲病重,要求你许我与她完婚,你当时之所以答应,不过也只是敷衍吧?”

邓太后耸拉着眼皮,她慢慢品着盅中的酒水,淡淡说道:“你说得不错。”

简单五个字,令得邓九郎无力地捂上了双眼后,邓太后又道:“那个妇人,她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一旦传出去都能令得我邓氏百年清名蒙羞!她的性命,我一定要取走!”

这一次,她的声音落下后,邓九郎笑了起来,他轻笑道:“姐,你何必找这个子借口?如果你担心她令得邓氏百年清名蒙羞,就不会同意我娶她了…你原本是打算我们成了婚后再动手吧?姐,归根结底,你不过是因为她一再忤逆你而生了怒。姐,明明是你对不起她啊。当初先帝过逝前,你对她还观感不错的,仅仅就因为你宣布了她的死亡,仅仅就因为她强迫你向天下人下诏,承认先前是疏忽了,和乐公主其实还没有死…明明只是让你纠正了你犯自己犯的错,怎么就成了柳氏不可饶恕的死罪呢?姐,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刚愎自用的模样?”

邓九郎的声音中不无失望,而他也不愧是最了解邓太后的人。果然,在听到他这么说过后,邓太后雍容的脸上,闪过一抹恼怒,她沉沉地喝道:“闭嘴!闭嘴!”

一连两声喝止,却分明透着她的心虚。邓九郎失望地看着她,想道:我那温柔宽容的姐姐,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他却不知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至高无上,没有任何约束的权力,更能让人膨胀的了。邓太后做为这个帝国当之无愧的君王太久,在不知不觉中,她已把忤逆她违抗她这条‘欺君犯上’的罪,列在了世间诸罪之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除名

连续两声喝令后,邓太后把手中酒盅朝着几上重重一放,喝道:“邓擎!你再信口雌黄,莫以为你是朕的弟弟,朕就不敢杀你!”

她显然对邓九郎的怨气也很重,咬牙切齿地接着骂道:“朕这一生,还真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不成气的世家子!被一个妇人玩弄在手掌心了,她都允许那些南越人往她院子里送男人了,你还不气不恼的!要不是朕设了计,你连与那妇人闹一闹的性子都没有!”

无比失望地看着邓九郎,邓太后继续说道:“邓擎,这些年来,朕为你做的让步也够多了!自从识得那个妇人,你就一而再的违逆于朕,一而再的冥顽不灵。朕要杀她,你就护着她,朕要抄她的封地,你也坏朕的好事。上一次,要不是你从中做崇,刑秀他们早就成功了。邓擎,你一心一意护着那个妇人时,可有想过你姐姐正为国库之事焦头烂额,无法入睡?”

邓太后的喝骂一句接一句,令得邓九郎无法插口。

邓九郎无力地看着邓太后,他只想对她说道:那些钱财,都是柳氏自己赚的,姐姐,什么时候起,你做出剥夺他人财产的命令时,已觉得理所当然了?

可惜,他这话,一直无法说出口。

邓太后这时抬起了眼皮,她定定地看着邓九郎,一字一句地说道:“九郎,这一次,那柳氏非死不可!姐姐在这里最后一次劝你,大丈夫何患无妻?那个妇人,朕不允许你要了!”

几乎是邓太后刚刚说到这里,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她眼一抬。看着出现在院门口的金吾卫,瞟了一眼后,又转向邓九郎,淡淡地说道:“阿擎,对于朕的这个要求,你怎么说?”

邓九郎抬起头来。

他直直地看着邓太后,直视了一会。邓九郎徐徐说道:“太后娘娘其意已决,又何必多问?”

邓太后笑了。

笑着笑着,她脸一沉,雍容地站了起来。

随着她站起,众太监宫女连忙上前,一个个给她披的披上外袍。

于忙碌中,邓太后朝着后面的金吾卫唤道:“进来!”

一阵脚步声响,几个汗水淋漓,脸上还有火灰痕迹的金吾卫一冲而来。他们跑到邓太后面前跪下,沉声说道:“禀太后,我们原来在王家村路上已设好埋伏,也逮到了被银甲卫们护送的和乐公主,可一伙蒙面人冲出,他们用火袭之策搅乱了我方布置。令得和乐公主逃脱!”

几乎是这个金吾卫的声音一落,邓太后的脸色便刷地一沉。她转头盯向邓九郎,怒道:“是你派的人?”

邓九郎也在蹙眉。闻言他摇头说道:“不是我。”

不是他是谁?

邓太后在原地踱起步来。

踱了一会步后,她手一挥命令道:“继续派人,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抓到那妇人!”

“是。”

邓太后目光转向邓九郎,又说道:“邓擎母丧期间,一律不许外出,你们给朕看牢了!”

“是!”

“昨晚上与邓擎一道入宫的所有银甲卫,全部抓入大牢!”

“是!”

命令到这里后,邓太后衣袖一甩,转身离去。

一直走出院落。邓太后还连头也没有回。当走出院门时,邓九郎又听到她的命令声传来,“找到了和乐公主。如她有违抗,可当场击杀!”

听着这道命令,听着那越去越远的脚步声,邓九郎直觉得浑身发冷,他慢慢地坐在了塌上,双手捂着脸,一动不能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来到他身前后,低低唤道:“九郎。”

邓九郎抬起头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官,她是邓太后最信任的身边人之一。

那女官在邓九郎身边坐下,低声又道:“九郎,自古情义难两全,太后现在对那和乐公主恨之入骨,你不能为一个妇人,而与自己的家族,与太后形同陌路。”

却是来敲边鼓的。

邓九郎一笑。

见他又捂上了脸,那女官低声说道:“太后对你,一直寄以厚望,而你也一直没有让她失望过。现在闹到这个地步,太后固然有错,可九郎你的错更大…自古至今,为了一个妇人而民屡次违抗上令的,都没有好下场,九郎你明白么?”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九郎,这一次,那和乐公主是非死不可…其实你也有办法让她不死。”

在邓九郎嗖地抬头,转眼看去时,那女官轻声道:“听说岭南那什么征族,有长生不老药?九郎,你在交州为刺史,手下又拥有重兵,完全可以把它夺过来送给太后,还有那金矿,有所谓怀璧其罪,那金矿是个人能够拥有的东西吗?你也把它拿来献给太后,还有那个善于探矿的公孙旬,太后也想要。”

稳稳地说到这里,那女官看着邓九郎,轻言细语道:“我说实话,便是拿着那些,太后也不一定会饶了和乐公主一命。不过,太后却会允许姓柳的那些人,以及和乐公主的那些属下活着,便是南越那块地方,也会同意交给你儿子。”

女官言道:“九郎,这是太后做出的最后让步了!”

听到这里,邓九郎终于低哑地开了口,他问道:“今番太后几次说到她是最后让步。请问一下,如果我不听从太后地安排,又会如何?”

那女官沉默了一会,轻轻说道:“如果九郎执迷不悟,太后的意思是,将你从邓氏族谱上除名…太后说,你既然想做情种,那就脱去这身邓氏的外衣,一心一意去守着那个妇人吧。以后,天下间不会有邓家九郎,她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弟弟!”

在邓九郎一动不动,那女官低叹道:“九郎,太后实是忍得你太久了。你识得那妇人多久,她就对你不满有多久,你为了一个女人,一再的违抗她的命令,你家族也不顾,父母姐姐也不要,只是想护着那个妇人。太后现在,已是忍无可忍了…”

顿了顿,那女官最后说道:“太后说了,如果三天内你没有表示,就除去你的交州刺史之位和车骑将军之职。”

说到这里,那女官不由想道,这交州刺史之位也就罢了,那车骑将军之职,可不怎么好除,邓九郎麾下的二十万士卒,都是跟着他从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对他极其忠贞。邓九郎便是没有那个将军名号,也可以使唤那些兵卒。要除掉那个职位,除非囚了或杀了邓九郎。

也因为这一点,邓太后更想要的是,自己的弟弟幡然醒悟,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于是轻叹一口气后,那女官站了起来,说道:“九郎,我的话放在这里,你好好想一想…你是为了一个女人不要前程,还是顾及家族和自身荣华,做一个史书上留下青名的真正男儿,都在你一念之间!”

说罢,那女官转身,在几个宫女地簇拥下缓缓离去。

傍晚时,原玉带着柳婧一行人进了一个庄子。

这是位于小镇上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庄子,不过里面布置得相当精致,把柳婧母子安置在阁楼后,原玉便离开了。

而柳婧,也连下几道命令,通过她多年来铺下的情报网,寻找霍焉等人,同时,注意邓太后的一举一动。

邓太后的举动很可怕,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内,便把邓九郎半囚禁了。不过,因为不管是柳婧还是邓九郎,都算是她邓府的人,把罪名放出去对整个邓氏的名声毫无好处,所以她派来追杀柳婧的人,通通都是最忠心于她的人。

总之而言,如今的邓府,还在为邓母的过逝而忙活着,一切的波澜都给遮掩在水面之下。

第四天,柳婧便知道了,在邓太后抓捕她时,也同时派人抓住了霍焉等人,不过邓九郎一回来,便一面让人放了霍焉,一面营救自己。所以,现在的霍焉等人不知逃到哪个地方去了,想来,以霍焉的聪明,只怕她在这里出事的消息,已第一时间飞向了南越。

第八天,邓母出殡,邓九郎送了葬后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下午时,柳婧得知,邓九郎已被邓太后秘密关押起来。

见柳婧站在阁楼上望着洛阳出神,原玉脚步放重,他来到她身后,轻声说道:“阿婧,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柳婧垂下眸来。

她寻思了一会后,转头说道:“我回交州。”

她这个回答,出乎原玉的意料之外,他不解地转过头来。

柳婧轻轻说道:“九郎被邓太后关押,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现在,只有我离开这里,才能解开这个局。”

她永远都是这么理智。

原玉温柔地看着她,低声道:“好。”转眼他又说道:“我送你回南越。”

他这话一出,柳婧纵使心中愁云不散,也向他高兴地说道:“多谢阿呈。”

“不用谢。”顾呈笑得儒雅,他低沉地说道:“如今天大地大,只怕只有你那个南越国,才是世外之地。”这意思,却分明要愿意在南越国呆下去地打算。

当下柳婧一喜,双眼都放光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绝路

本来,按照常理,柳婧在这里得罪了当朝太后,便是她是南越国的国主,邓太后也有权力收回她的封地,并查封她的一切财物。可谁让南越国远在岭南呢?谁让那里的人离中原太远,不知有邓氏,不知有太后,唯知有女王呢?再加上张景他们向来能干,再加上柳婧的情报网四通八达。相信这里的消息,会远比太后的诏令更早抵达交州。只要张景有了防备,那便是朝庭大军压境,南越国也可安然无恙。更何况,邓太后哪来的财力驱动大军?

所以,现在的南越国,必然是安然无恙的。想来,邓太后也是想到了这种种关系,便是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向天下人发布明诏,公布柳婧的罪行,在明面上撤去她的公主身份和封地。

顾呈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他说了送柳婧回交州,便四下布置起来。通过他的人脉和柳婧的情报网,这邓太后布在周围的明线暗线,他们是一个也没有惊动,便无声无息地远离了洛阳,进入了扬州境。

当然,进入扬州境时,已经是二个月后。

这时已然入冬,南方的冬天比北方来得晚一点,虽是入了冬,官道上还有行人,道路两侧的树木,还是落叶纷纷。

坐在另一辆马车上,顾呈举起咿呀呀咧着小嘴直笑的奶娃儿,在他肥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后,笑着转向一侧的柳婧。

见到柳婧眉头深锁,顾呈奇道:“阿婧,怎么啦?”

柳婧转过头来,她看着顾呈,蹙眉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心跳得有点快。”说到这里,她朝前方眺了眺,说道:“阿呈,直到现在,洛阳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知怎么的,我这心反而不踏实了。”

顾呈说道:“别担心。你的人我的人都在保驾护航,这一路应该是安全的。”他又说道:“阿婧,再过二个月,我们就可以回到南越了。”

再过二个月,就可以回到南越?可是,这样离九郎越来越远,又有什么好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