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喝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欧阳蓝原本便在凤渊和慕容七的双重压制下毫无还手之力,此刻更是急红了眼睛,大叫道:“风姐,别这样——”

他一时情急,唤出了从前的称呼,风间花却不为所动,对墨竹道:“叫你的人都退开!”又转头吩咐梅望亭:“梅老,带公子进山。”

墨竹定定的望着风间花的脸,幽幽的目光中有种叫人看不明白的深意,他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包括欧阳蓝在内的一群人只得放下武器,散开包围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

梅望亭打头,慕容七和凤渊随后,风间花则挟持着墨竹走在最后,小半个时辰之后,五人置身于一片树林中。

江南的树生的并不特别高大,但枝叶茂盛浓密,细雨依然下个不停,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烟雾蒙蒙,来时的路,远处的山,都看不见了。

风间花这才抽回剑,剑尖已然在墨竹的颈侧划开一道血口,他也不去擦拭,任凭鲜血缓缓流下,染红了青衫。

自始至终,那双清湛的眼睛始终没有落在风间花以外的人身上。

"风儿,你真的要离开吗?”

风间花没有看他,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冷淡:“道不同不相为谋。墨长老,看在你这双腿是为了救我而废的份上,今日我便不再为难你。从今往后,我是雍和军首领,你是雍和军叛徒,往日种种一笔勾销,生死各有天命。”

他看着她的背影,久久,终是一笑,道:“好。”

手指转动轮椅,转头离去,再无留恋。

墨竹走后,四人找了一处山洞暂作休整。

慕容七一边生火烤着衣服,一边看着站在洞口的风间花,那个地方并不避雨,也不挡风,山风吹动那一袭浸了雨水的红衣,沉重的贴在身上,看起来就很不舒服。

看美人受累,她实在于心不忍。忍不住道:“我去叫风姐姐进来吧。”

“慢着。”她还没站起来,就没梅望亭按住了。须发斑白的老者轻叹一声道:“让楼主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慕容七也不傻,凑近过去悄悄问道:“楼主和墨长老,从前的交情应当很不错吧?”

梅望亭怔了怔,缓缓摇头:“岂止是不错…楼主自小失怙,跟随墨竹长大,对她来说,墨竹亦师亦友,楼主原本一片孺慕之心,少女之情…”

话未说完,风间花已转身走进洞中,淡淡的打断了他:“梅老,若是准备的差不多,我们就该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蛮喜欢风间花和墨竹这一对的~

第十四章 回风(一)

季澈捻起地上湿润的泥土嗅了嗅,还残留着淡淡的硫磺气息。环顾四周,雨水已经将所有的痕迹洗刷干净,苍翠的山林环绕,根本不知道之前在此打斗的人去了哪里。

“这是雍和军的火弩。”郭子宸看着手里一只沾满了泥土的小铁箭,“看来是内讧,没有惊动郡卫军。”

他转头看向季澈:“这么算起来,慕容姑娘走得不算快,才这么几天我们就快追上她了。少主,你看…”

“继续往北。”季澈很快就做了决定。

从这一路的蛛丝马迹来看,慕容七一行人虽然有些迂回,方向却一直在往北。他的直觉告诉他,她的目的地就算和慕容久不一样,也不会差得太多。

——朔北第一雄关,紫霞关。

而此时此刻,逍遥法外的慕容姑娘正从火上取下烤得外酥里嫩的山鸡,撕了一条腿朝身后扔过去。

“快点吃,吃完就走。”

凤渊很文雅的咬了一口,赞道:“好吃。”

“我只会这个,是阿澈教我的。小时候我们三个人在外面玩,生火做饭的都是他。”慕容七一边大嚼一边说道,“说起来阿澈真的很能干,看起来那么凶狠土匪一样的家伙,下厨起来比姑娘家还麻利,做的饭菜可好吃呢。”

她说着,忍不住叹气:“虽然他经常婆婆妈妈的,但其实对我还不错,这次是我把话说重了,希望他不会太计较。”

凤渊定定的看着她:“季少帮主他对你很重要?”

“是呀。”慕容七不假思索的点头,“对我和小久来说,他就像是,像是…对了,是娘亲一样的存在吧…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总之,他就像家人一样,虽然最近几年是疏远了一些,我有点不太能明白他的想法了…

“你喜欢他吗?会嫁给他吗?”

这个问题太过于跳跃,以至于慕容七被一口肉噎了噎,一边咳一边抬头看他:“你疯了?”

“怎么?”

“兄弟如手足,你见过和手脚成亲的吗?”

他看着她,笑起来:“这样我便放心了。”

…你放什么心啊!

慕容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用油纸将剩下的烤山鸡包起来,站起身踩灭了火堆。

“别吃了,风姐姐和梅长老走了快半天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说罢当先一步走出山洞,一天前,他们被逼入山中后,风间花便建议兵分两路,一来可以分散对方注意力,二来也能减小目标,行动更为方便。

当时的情形根本不容慕容七拒绝,而且凤渊的箭伤也因为动武而崩裂,她看着梅长老替他重新包扎伤口,只好硬生生的把“这件事与我无关”这句话咽了回去。

风间花和梅望亭布置妥当,打算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先行引开墨竹及其部下,替慕容七和凤渊争取时间。

“一个月后,我们在紫霞关汇合,关外有爷爷留下的一支精锐骑兵,公子必须亲自和我去见他们的首领。”风间花的手指沿着地图一路往北,最后停在群山之间的险峻关隘之上。

“这么远?”慕容七吃了一惊。

“原本是要去离此地不远的回风渡,与那里的兄弟们联络,但我们的行踪已被墨竹发现,便只好改变计划,免得墨竹捷足先登,守株待兔。回风渡的雍和军统领,等我们回来之后再去见面也不迟。”

风间花处事冷静,思虑周详,虽是女子,却有大将之风,当时情况紧急,慕容七骑虎难下,自然是依计行事。事到如今,她却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就跟凤渊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呢?这人身上,明明集合了她讨厌的所有特质——狡猾,无耻,口蜜腹剑,脸皮比城墙厚,心思比海底深。

为什么偏偏就甩不掉他?看来兰若那些大和尚说的是对的,一定是她平时没有好好积善缘,才会被这样的家伙缠上…

按照风间花事先安排好的路线,两人又走了五天,终于到达了原先的目的地——回风渡。

这里,是巨泽名将风子越的故乡。回风,"风"回,以如此隐晦的方式,来纪念这位与国同亡的名将。

这里,还留着雍和军旧部最忠心的一股力量。

此时此刻,慕容七正坐在回风渡口的小酒馆里,一口一口喝着冰镇梅子酒。江南的梅雨已经过去,日头火辣辣的照下来,随便走几步便是一身汗。这一路,为了混淆视听,慕容七又穿回了女装,一身巨泽姑娘最常穿的蓝印花布衣,包着头巾,略微易容改变容貌,活脱脱一个江南少女。

而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同样打扮,却脸色蜡黄面有病容,且身材高大的…女子。

此刻正是正午,日光盛极,街道两边的人家却都敞开着大门,门前支着竹竿衣架,搁着木板,上面晾着各式各样的衣物、棉褛、布匹、书籍,甚至还有腌肉。

“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一路上为了躲避郡卫军和墨竹的双重搜查,实在有些劳心费力,但难得险中偷闲,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今天是六月初六,巨泽的传统中叫做‘晒经节’,梅雨过后,家中事物都要拿出来晾晒,既为了去除湿气,也有趋吉避凶的意思,祈祷从海上吹来的风不要带来水患。”

近在眼前的杏眸流光溢彩,让那张蜡黄的病容平添了几许魅色,慕容七低声道:“你还病着呢,别东张西望的,姐、姐!”

她特意将“姐姐”两字加重了语气,凤渊颇为委屈道:“嫣然,我可不可以不要再扮女人了?”

“你要是恢复男装,我们很快会被发现的,世子殿下!”慕容七咬牙道。

“发现就发现,又不是打不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月时间不短,一路打杀过去,我可吃不消。”慕容七说着放下手,“你听明白了没有?”

这回,凤渊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今晚有祭典,我们可以趁机混出城去。过了回风渡就是从前巨泽腹地,墨竹势力大为减弱,先甩掉他再说。”

“那就这么办。”慕容七点点头,“还有些时间,姐姐要不要先沐浴休息?”

“不如我们姐妹一起?”

“去死吧!”

“晒经节”的祭典和别处祭典比起来并无特别,一入夜,街上便满是各种用来祭祀河神和风神的歌舞仪式。

两人都已除下了伪装,换上了夜行衣,早早的躲进了一批准备出城的马车里。

透过马车窗户的缝隙,看着火光下涌动的人群,慕容七不由道:“我小时候也参加过这样的祭典,很多的僧侣在巨石垒成的寺庙前大声的诵经,祈求雪山之神不要降罪人间。我娘说,人力再如何强大,在自然之力面前都是渺小的,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更加豁达,更加谦卑…”

“雪山?”身边的凤渊疑惑道,“嫣然难道不是在宫中长大的吗?”

慕容七这才发现一时说溜了嘴,急忙轻咳一声:“也就溜出去过那么一两次…”

凤渊也没有再多问,沉默片刻,道: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晒经节的祭典。很可笑是不是?这是我的国家,我出生的地方,我却第一次看清它的样貌,还是在逃亡的路上…”平素温柔多情的声音一下子变的低沉,多出几分寂寥。

慕容七忍不住转过头,却只看到他眼底一片深深浅浅的光芒,那是不远处虔诚的人们点燃的灯火。

“父王是个很神经质的人,总是担心有人会抢他的王位,为此他甚至不惜派人去刺杀自己的亲姐姐。母妃出生高贵,聪明睿智,因此我出生以后,父王便颇多忌惮,直到大酉的军队打到洛涔,我都没有出过皇宫。”他继续说着,声音仿佛是从幽深的湖底传来,“后来去了辽阳京,周围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那些世家贵族子弟因我是质子而处处欺辱,若不是临行前母妃再三叮嘱,我一时忍不下这口气,说不定便活不到今天…”

慕容七眨了眨眼,突然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和小久一同入京,人生地不熟,虽然地位尊贵,但异样的眼神,嘲讽的话语,哪一样没有领教过?

她也有过忍不下去的时候,可是她有哥哥,还有阿澈。

而他呢?

除了一句嘱咐一丝希望,什么都没有。

不由自主的,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微温柔软的触感,让陷入回忆中的凤渊蓦然一震,回过头,看进一双清澈的眼睛里。

“可你还是活下来啦,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当成上天的试炼,像练武功那样,只要克服了最难捱的关口,就能学会新的本领。”

“嫣然…”他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突然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低声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不,也许比喜欢更多…”

慕容七急忙抽回手,怒道:“我就不该同情你!”

可是他却顺势用力,将她带进了怀里。

“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叹息轻拂过耳畔,“我每次说的都是真话,可你每次当成玩笑,你是不愿,还是不敢?”

“什么…什么不敢?”

“你不愿相信我,这是我咎由自取,无话可说。但你想一想,我可曾真正伤害过你?你却连一个重新相信我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埋首于她的秀发中,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低喃,慕容七却第一次从那撒娇似的尾音中听出了无奈和挫败,这让她惊讶和不安。

在她心里他从来不是好人,早早就被剔除在可结交的范围之内。

这种认知至今未变,变的是她的态度。她最近经常会觉得,这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甚至某些时候,还有点可怜。

就比如,现在。

“这个…你先起来说话。”她有些僵硬,粗鲁的推了推他,凤渊轻笑起来:“不要紧,我给你时间,多久都行。不过和离这件事,除非我死,否则休想我会答应。”

他松开了她,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让她的一个“滚”字卡在了喉咙里。

耳边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不远处香烟缭绕灯火通明,只要一转身,就能踏入这喧嚣的尘世祭典,可是那一刻,幽微的黑暗笼罩在这个狭窄的地方,谁都不开口,谁都不离开。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在星期六~

·你们是更喜欢凤宫主呢还是季少帮主呢?

第十四章 回风(二)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无数银甲士兵突然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祭典的人群冲散,他们手持刀剑闯进店铺和百姓家门,撞倒了门口晾晒用的架子,物品散落一地,被皮靴肆意踩踏。

惊叫声中夹杂着咒骂声,这里是风将军的故乡,又是边境之地,百姓也比别处的更有血性一些。

眼看着那些士兵从各处屋子里绑了十几个人出来,推推搡搡的押到了广场上。几十支火把将不大的广场照得雪亮,祭典虽然被打扰,百姓却不曾离去,三五成群的从朝着包围圈内张望,神色间隐隐透着几分紧张几分愤怒,却不见恐惧害怕。

慕容七和凤渊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从马车里溜了下来,随手拾起一件散落在地的衣物披在身上,挤进了人群。

被绑的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被士兵驱赶着强行跪下。慕容七心中一动,想起在清涟镇初见梅长老一行人时的情景——雍和军的习惯是隐于市井,莫非这些人是…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依稀熟悉的女声,正高声喊道:“商统领,你的人现在在我手上,若不想他们有事,我劝你还是尽快现身为好。”

望着人群中慢慢走出的红衣女子,慕容七大为意外:“怎么是她…”

这个人,正是在京城中有过数面之缘的禁卫军十三营副统领梁珊!

她压低声音对凤渊道:“这银甲是大酉骁骑营的标志装束,看来雍和军已经惊动了京城,你们惹下大麻烦了。”

凤渊却轻笑一声:“从禁卫军到骁骑营,这位珊姑娘倒是高升了。”

虽然在笑,眼中却冷了下来。他们不久前才从风间花口中听闻,雍和军回风渡分部的统领正是姓商,手下收编带领的几乎都是从前风家军的余部,战力强,也最为忠心。梁珊口中的“商统领”,显然正是此人。

既然骁骑营能一下子搜出了这么多人,梁珊又敢如此叫阵,想必隐藏在回风渡的雍和军已经全数暴露了。

而泄露消息的人,除了墨竹,再不可能有别人。

——雍和军的女首领和她曾经最信任的那个人,如今显然已势成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梁珊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出现,冷笑一声,从俘虏中拉出一个流浪汉,高声道:“商统领既然喜欢躲躲藏藏,我只好先送件礼物给你!”

说罢手中刀一挥,抹上流浪汉的脖子,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一方青砖。

她将手中死人推开,无视周围愤怒惊恐的眼神,继续道:“你若还不出来,我就继续杀,看看是你的耐心好,还是你手下兄弟的命长!”

说罢又拉出一个年轻女子,将苗刀架上她的脖子。那女子却一扬眉毛,大叫道:“商大哥,你千万别出来,带着大家快走…”

话音未落,刀光闪动,那半句尚未说出口的话,随着她倒下的身子就此消散。

“姓商的,等这些人死光了,我就屠城,你到底出不出来?”

周围响起低低的喧哗,梁珊走了一圈,这一次拖出了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看就要手起刀落。慕容七终于忍不住低叫一声“混蛋”咬牙就要冲上前去。

可是肩头才动,就被凤渊用力按住:“别去。”

“你瞎了吗?”她回头瞪他,“这些人用命来支持你,你居然置之不理?”

凤渊沉声道:“救下这十几人又能如何?梁珊既然能这样有恃无恐,一定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有人来投,这时候出去,就等于送死。”顿了顿,又道,“若我是商统领,一定会趁这段时间将余下的雍和军转移,这样才能保存实力,将伤损降到最低。贸然现身不过是逞一时之勇,英雄不是那样当的。”

他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凝,眼底却又好像有火焰在燃烧。她怔怔的望着他:“所以,你认为让那些人牺牲…是值得的?”

她艰难的问出,却没等到他的回答,因为在那一刹那间,已有一个沙哑的声音阻止了梁珊的刀势:“商飞蓬在此,只要你敢砍下这一刀,我定让你们一个也无法活着离开回风渡,说到做到!”

慕容七循声望去,夜色下,一个略显单薄却十分挺拔的身影正独自立于不远处的屋顶,衣袂微拂,手持一柄长刀,衬着身后一轮残月,竟有一种叫人胆寒的气势。

“飞蓬?”

耳边的低喃带不可置信的诧意,慕容七转头看了凤渊一眼:“你认识他?”

“是…”他惊诧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个身影,一时陷入回忆:“我还记得,当我还是巨泽皇子的时候曾有一个伴读,是母妃贴身女官的长子,名字就叫飞蓬…”

飞蓬飞絮,是芳姑的一双儿女,飞蓬只比他大一岁,国破城灭之时,也不过是六岁的幼儿,跟随芳姑留在母妃身边。两年后,飞絮出生,再过了五年,芳姑去世,飞絮为鸿水帮帮主季芒收养,改名季慈。

他的儿时玩伴,才是季慈真正的哥哥。

儿时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他只记得飞蓬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偏偏又倔强如牛,若非他的有意护持,大约早就被那些老学究们打断了腿。后来他去大酉为质,再无飞蓬的消息,他曾经以为,这个名字已经随着它的主人一起在战乱中消失了。

而今,眼前这个人,这个带领着雍和军最精锐队伍的统领——他说自己叫做飞蓬。

往事隐约,故地旧人,一时间,他竟有些说不清的怯意。

梁珊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将手中的少年推开,苗刀斜指商飞蓬,朗声道:“你,到前面来,我就把这些人放了,我也说到做到!”

商飞蓬也不废话,从屋顶一跃而下,一步一步走到离开梁珊十步远的地方,冷声道:“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