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吧,是自己活下来,还是选择他一个临死之人。”

安莲不想死。

可是让她杀人,她做不到。她的右手是那一把沉甸甸的手枪,左边是那个男人的布包。血染的布包里面,还有一个已经冰冷的包子。

是谁给他的,他对说对不起,他嘴角凝固的幸福笑容是因为谁?

安莲退后,却被森哥抓住了手。

“相信我,死亡,很简单。”

他帮着她举起了手,“就那么一下,很简单。”

最后关头,安莲收回了手,她摇头,“不行…我做不到…”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额头上已经被顶上了一柄乌黑的手枪,抬头,对上的是森哥冷然残忍的笑容,“ 想要他活?那就是你自己死吗?”

大约,真的是绝望了吧。安莲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预期而来的黑暗,反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伴随着还有耳边一声枪响。

“走吧…”血腥的风中带来一声微微的叹息,安莲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

睁开眼睛,她不敢看身后那个仍然还掉在屋内的男人,她只是闭上眼睛,任由那灼热的泪水慢慢的滴落在男人的胸膛。

“我会做噩梦的,你不会做噩梦吗?”

邹焰抱着她,稳稳的朝前一步一步的走去。

“我会。”

好久之后,安莲才知道是邹焰回答了她。

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会做噩梦。可是相比于做噩梦,我更怕我连做噩梦的机会都没有。我害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的机会了。”

邹焰抱着安莲回了屋,他去外面热了水,帮安莲擦掉脸上的血迹。

“如果选择,谁都不会选择这么一条路。可是,有时候,我们没有选择。”

“可是…”安莲还是摇头,“这不能成为…不能成为借口。”

邹焰笑了笑,捏了一把安莲的脸蛋,“所以,我从来没有找借口。久了,已经习惯了,什么借口不借口的,都不再重要了。我…我只想活下去。”

我是一个混蛋。

我是一个杀人犯。

可是,我仍然想活下去。

那晚上,安莲很久睡不着。纵然是经历过了激烈的情事,她依然睡不着。

邹焰亲了她的一口,然后把她反身抱在怀中,大大的手抚着她温暖的肚子,轻轻的揉了揉。

“你好暖和。”

不,安莲才不是暖和的,她从小就体寒。真正暖和的是邹焰。

这也是安莲矛盾的地方,为什么这个男人拥有这么矛盾的眼神。一面那么纯真,一面却那么残酷。

“你…想过过去的生活吗?”

其实,安莲想问的是——你想过外面的生活吗?人生,或许真的没有选择,可是我们可以创造一种选择,不是吗?

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封闭的村里,做着祸害人的事情。

久了,身后都没有声音了。

安莲以为他都已经睡着了。

就像平时一样。

可是男人却回答了。

“走不掉的…我走不掉的。”

安莲动了动,挣扎了一下,却被邹焰抱得更紧。

“你见过那种至纯的白吗?很白很白,像雪一样。他总是告诉我,雪很白,雪很干净,我就像雪。可是来这里之后,我才发现雪不是干净的,它看着是雪白的,里面却是黑的。或许,一开始,我就分不清黑白了。”

☆、第69章 莲花008

莲花008

那晚上,邹焰抱着安莲说了很多的话。安莲模模糊糊的听得并不清楚,她只隐隐的记得邹焰说了一句。

“错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可是,在安莲认为,邹焰不是一直在错吗?

从那天后,邹焰又开始每天回来了。似乎前段时间,那个经常在外面跑的人不是他一般。

那个警察的尸体被扔下了悬崖,邹焰告诉她,那是他来这里后的十五个人,其中大部分是卧底,但是也有误杀的。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还笑着说了一句。

“或许,那地方也会是我的坟墓。”

安莲没有笑,只是看着邹焰久久的不说话。

邹焰习以为常,亲了亲她的额头,问她,“明天,你就来这里一年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安莲反应了一秒,这才开口:“是不是我说要什么,你都会答应?”

邹焰迟疑半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安莲没有其他的要求,她让邹焰给她做了一碗面。

“你要吃什么面?”

安莲捧着汉语大词典坐在床上看邹焰忙碌,“你会做什么面?”想了想,安莲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觉得什么好吃,就做什么面吧。”

邹焰笑嘻嘻,很快的端了一碗面上来。

一碗鱼汤面。

安莲嗅了嗅,然后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很好。”安莲真心实意的夸奖,“这面我以前吃过类似的味道,湖北那边的…你老家是湖北的?”

邹焰一顿,随即在安莲面前坐了下来,脸冷淡下来的时候声音也冰冷了, “你试探我?”

安莲吸了一口面条,“那又怎么样?怎么,准备杀了我吗?就像那两个人一样…”

邹焰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了起来,“小米椒,你知道我不会动手的…”

“哦,是吗?”安莲继续的吃那碗面,她其实不太喜欢吃面,尤其是现在这碗面在她的口中简直味同嚼蜡。

“那你准备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邹焰这下终于变了脸色,脸上的笑容不减,他一掌撑在木桌上,大力一挥,那面就连汤带水的散落了一地。

嘭——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响起,安莲没有动,她的肩膀被邹焰抓得紧紧的,男人愤怒的目光快要把她灼烧了一般。

“你是要一心求死吗?我让你在家呆着,你一定要跑去给我救那个男的!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是及时赶到,你以为他森哥会放过你吗?”

“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不在乎?”邹焰冷笑一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你就这么想死?”

安莲木然的点点头。

邹焰抓着她的肩膀开始用力,那沙哑的声音似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你没死过,你不会知道,那种感觉!好…你要死,我让你死!”

邹焰拉扯着安莲的头发,一路往门外的水缸走去。

“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邹焰邪气一笑,“你不是想死吗?我今天成全你!”

说完,还不待安莲反应过来,邹焰压着她的脑袋直接往水缸里去。

咳咳——被窒息的感觉让安莲剧烈的挣扎起来,水从口鼻中进入,她咳嗽了几声,然后难受的抓紧了邹焰的手。

“现在知道难受了吗?还求死吗?我让你明白,作为人,给了你生存的权利,你就有义务好好的活着!”

邹焰松开安莲的时候,她满脸的水,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珠。她疯了一般的捶打着邹焰,“你这个疯子!”

邹焰任由她捶打,只是抱着她。

安莲哭着踢打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又是骂又是打,可是男人只是抱着她,帮她轻轻的擦了擦那脸上的泪水。

可是,擦不干净。

不断有源源不断的眼泪掉了下来,安莲真是恨死这个男人了。

最后,她无力的软□体,任由男人抱着,一直到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邹焰。”

听到声音,安莲从邹焰的怀中撑起身体来,是森哥来了。

邹焰把她拉到身后,对上森哥,“这么晚了,森哥过来干什么?”

森哥没有答话,只是目光钉在安莲的身上,面色冷得出奇,“最近风声太紧,邹焰,我不想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

邹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安莲的屁股。

“我们老爷们说话,你先进去。”

安莲怎么不知道邹焰是在给她解围,顿时想往屋内走,可是森哥却没有绕过她。

“邹焰,看来你不明白我说话的,这个女人留不得。”

这算是撕破脸皮了,邹焰脸上的笑意也完全没有了。他握着安莲的手,紧紧的抓着,“森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现在不是警察了。”

“不是警察,还想过去救人?”

“那个叛徒已经死了。”邹焰淡淡的一句,对上森哥阴鸷的眼,掏出了烟点燃了吸了一口才说道:“这女人是我的,我想养着。”

“那么,你是想卫违抗我的命令了吗?”

“工作上,你是我老大。但是,这是我的私事。”

“可是,在这村里,没有公事,更没有私事…”

嘭——

安莲一直都知道邹焰的身手不错,怎么说在外面也能混个什么武打冠军,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森哥的身手更加不错。

邹焰被他一脚踢到了角落,正朝她走过来的时候,邹焰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挡住了森哥的手。

“你让开!”

“我呸!老子是个男人,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

“那,你是要我来硬的吗?”

邹焰吐了一口血,冷然的说道:“你不是已经来硬的吗?”

看得出来,森哥是下了狠手的。这也是安莲正视了一个毒枭的狠毒。邹焰的身体很灵活,可是架不住森哥出手又快又狠。

“邹焰,你有种,我再问你一遍,留她还是留你?”

这个时候的邹焰在森哥的手中,好像是一只被扒皮的兔子一般,脸上身上都是血,但是他仍然是笑,“咳咳…她是我养的…我生她也要生。”

森哥冷笑了一声,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那我只能让你死了。”

邹焰口中吐出的血越来越多,安莲刚开始还能躲着,但是很快的,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躲在原地。

在森哥拿起地上的石头的时候,她飞扑了出去,咬在森哥的手上。

森哥大约是没有想到她会出来,愣了愣,随即一脚把她踢开。

“找死!”

森哥举起石头,正要砸向安莲,却被一个声音阻止了。

“你干什么!”

是小恩。

那天,安莲和邹焰都捡回了一条命。

小恩不喜欢安莲,但是她心疼邹焰。带走了森哥,安莲去扶地上的邹焰,却冷不防的被他抓住了手。

“小米椒…咳咳…”他一说话,嘴唇边就开始溢出鲜血来。

“我的老家,是…”

说完,邹焰就晕倒了,留下安莲愣在原地,半晌才是抱起他,艰难的往屋内拖去。

邹焰被森哥打得在床上养了半个月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后森哥不再来找她的麻烦。

安莲喂邹焰喝汤的时候,还忍不住把这个疑问问出了声。

邹焰嫌弃的看了一眼那汤汤水水,摇摇头,摸着包成木乃伊的脑袋,“他是在试探我。”

安莲不懂,邹焰也不想解释。

“以前的事情,你不要问了。你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邹焰是警方线人这个事实,让安莲接受了好久。

那天的被窝中,安莲咬着邹焰的耳朵,轻轻的说:“我以为你是警察?”

邹焰嘿嘿一笑,“想考,没考上来着。”

“怎么做了这个?”安莲继续咬他的耳朵。

邹焰继续嘿嘿的笑,好久才说道:“误打误撞算吗?”

安莲不再说话,邹焰身上有伤,坦白只在那晚上的寥寥几句。醒来后,安莲还是对邹焰不冷不热,她怕转变太快森哥会怀疑。

事实上,森哥早已经怀疑了。

邹焰说,森哥一直怀疑这边有卧底,正在进行大清洗。不得不说,安莲又是这个敏感时刻被邹焰带进来的,所以邹焰肯定是要受怀疑的。

“那这次他打消了怀疑吗?”

邹焰摇头,“你以为他是那么简单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