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气,怕是比将整个新兴作坊白送给不相干的人,还要难以下咽。

莫大老爷一边想着,心里一边冷笑,老三啊老三,看你平日牛气哄哄的,想不到也有今日吧。

“我特意过来找你,你怎么倒不说话了”莫三老爷转了几圈后,瞧着莫大老爷竟还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一怒,“你当这事跟你没关系,那新兴作坊若真交到老2手里,到时候十五丫头可就更是如虎添翼了,东庄那片桑园你到底想不想留下?”

莫大老爷正了正脸色:“你当我心里不着急,可我本来就沾不着你们这些事,该断的路我也早给断了,该出的主意,我也都给你出了。是老三你做得不够啊,这都多长时间了,可你瞧那丫头的云裳阁,不仅没关门,还另外开了一家分号,你还让我说什么”

莫三老爷一噎,随后更是怒了:“我说过,韩四道那小子鬼心眼多着呢,前几日他就跟我说了,要辞了这差事,你说怎么办吧。”

“你辞了他没?”莫大老爷一诧,忙问。

莫三老爷愤愤地往椅子上一坐,拿起自个那杯茶,喝了大半杯后才重重地将杯子放下道:“还没有,就这般将他放了,叫我如何甘心。如今店里的买卖也不好,人心涣散,不说赚银子了,日日都在往里赔,这全是他搅出来的事再说他在我这管了那么多年事,我这人啊事啊,几乎是没有他不清楚的。要真放他出去,以我如今的情况,不管他是去帮别人,还是自己单干,怕是马上就将矛头对准我。”

莫大老爷一愣,沉吟一会,然后点头:“这倒还是,留着不放心,放出去更是不放心,这小子竟成烫手山芋了,想必他是早防着你,早有谋算。”

莫三老爷不甘地问:“你说这些做什么,还不给我想个法子”

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早将他磨得心烦意乱,加上银子流水样地往外送,眼下莫三老爷虽看着是一脸的不甘和愤怒,其实心里已是全没了主意。

“主意嘛,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法子…”莫大老爷想了想,就让莫三老爷凑过来,然后对他低语了一番。莫三老爷听完后,琢磨了一会,就不放心地问了几句。莫大老爷低声道:“这可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不然这小子留着总是祸害。”

莫三老爷迟疑了一会,目中露出狠色。于是两人又接着商议了一会,争执了数次后,总算谈妥,随后莫三老爷才告辞离去。

不出五日,新兴作坊果真被莫长青给收了回来,并且用的是自己的银子,并未动用公中一分钱,这就等于,莫长青有绝对支配这家作坊的权力,无需向族中任何人交待。此消息一在族里传开,大家愣了一阵后,立马就有无数人想方设法地求人在三老太爷跟前说好话。三老太爷的举动,令明眼人也都瞧了出来,莫三老爷能重新握回作坊的机率很小,而三老太爷年纪又大了,不可能亲力亲为,因此眼下是人人都有机会叼上肥肉。却不想,就在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的时候,三老太爷竟一锤子定音,将新兴作坊整个交给莫二老爷去打理,并令族里的人,无论谁都不许在这上头动脑筋打主意。

意外的是,三老太爷做出这样的决定后,莫三老爷竟丝毫反对也没有,竟就这么默默认了。

而莫二老爷这边,比起莫璃忽然送到过来的那一成干股,更让他激动的是从莫璃手里拿到的那几样已失传的织染技艺。因此过了头先的震惊后,他便马上着手,一股脑地扎进作坊内,再不管族里的纠葛纷扰。

一场风波,表面上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三老太爷这边,拿到莫璃送来的那份原样照抄下来的东西,一个人坐在书房内看了许久,然后轻轻一叹。作坊已重新整合,该清理的人也都清理出去,眼下是轮到桑园那边了,那丫头是个极谨慎的主,余下的那半本手札,定不会像这次这般轻易拿出来。

莫三老爷因自顾不暇,所以前段时间,联合几大家绸缎庄打压云裳阁的事,在持续一段时间后,因不见什么成效,便不了了之了。于是这恶性竞争一过,云裳阁的生意在贾黑的打理下,又慢慢恢复了火红。

于是,这一转眼,初秋就滑了过去,莫六斤过世已整整一年。莫璃祭拜完父亲,沉寂了几日,直到那天上街,闻到满街都飘着月饼的香味后,她才惊觉,原来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快到了。

只是这香甜的,代表团圆的味道,如今闻起来,却是令她倍觉心酸。

中秋一过,就差不多到丝绸大展的日子。照往年的规矩,永州这边,在中秋的前一夜,永州各大绸缎商都会包下几桌上好的酒席,将平日里生意上常有往来,却因买卖的原因,赶不及回家团圆的客商都请来好好招待一番,给他们解解思乡之愁,以便来年继续打交道。

于是八月十四那日,莫璃也收到了望月楼的请柬。

“东家,这一趟你还是去露一露脸比较好。”贾黑看着莫璃手里的请柬,“这次的中秋宴,请的人可不少,而且个个都有来头,如今东家跟他们也能平起平坐。而且听说每次这宴上都会说到锦绣榜的排名,东家这一过去,大家看在眼里,到时评比的时候,多少能重视一些。”

莫璃想了想,便道:“晚上…”

贾黑想了想便道:“总归这宴席的时间很长,也不是每个人都从头坐到末的,该谈到的正事差不多戌时之前就说完了。戌时过后,基本都是那些个富商们叫上余户自行行乐的时间,到时东家离席就行,也不算多晚。”

“我记得,望月楼实在十九孔桥区那吧,好像好靠着几家乐坊春院。”

贾黑呵呵一笑:“没错,毕竟都是些大老爷们,每年的中秋宴都喜欢选这些地方。不过东家放心,那望月楼是个正经的酒楼,跟那些乐坊春院不一样。”

莫璃沉吟一会,便道:“行吧,今晚你随我去那走一趟。”

贾黑点头:“行,那我就先去忙了,同福街那我还得过去看一看。”

贾黑走后,莫璃看了一下时间,便打算回后院跟朱氏说一下今晚自己要出去的事,只是刚一出去,就瞧着阿圣从前面走过,她即叫住他:“今晚你可有闲?”

“有事?”

“晚上要去一趟望月楼,明儿就是中秋了,赶车的老赵中午就跟我告了假,说是下午回家看他娘去,得中秋过后才得回来。”

阿圣立马一笑:“嗯,我送你。”

天色暗下后,莫璃特意换了一身不是很素净的衣裙,便领着红豆要出门去,却刚走出房门,就瞧着莫雪跑过来。

“姐姐晚上还要出去?”

“嗯,出去一会就回来,先生明儿也给你们放了假?”

“嗯,我也想出去,姐姐不能带着我一块么?”

“姐姐不是出去玩的,你在家陪陪奶奶和娘,姐姐很快就回来。”

“那我今晚去凤儿那玩可不可以?”

“凤儿姐姐?”莫璃愣了一愣,才想起是莫大老爷家的闺女,比莫雪大两岁,只不过这两丫头平日可少有走在一块,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你们什么时候玩到一块了?”

“前两个月就玩到一块了呀,凤儿姐姐跟书院里的潇潇很好,我是在潇潇家里见到凤儿姐姐的,然后就玩到一块了。”莫雪说到这,就瞅着莫璃道,“我早就想跟姐姐说了,可是姐姐总是忙得很。”

被莫雪这一声软软的控诉,莫璃心里立马生出浓浓的愧疚,她确实很长时间没跟以前那般关心自个的妹妹了。也难为小丫头越来越懂事,平日里尽量不过来扰她。以前这丫头可是极粘着她,不过一年,这看着似乎就长大了,连闺蜜也有了,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却一点都不知道。

“是说好了的?”

“嗯。”

莫璃这才注意莫雪也换了一声新衣,便问:“你这就过去,跟奶奶和娘都说了吗?有谁跟着你一块去?就四妞吗?”

莫雪笑眯眯地点头:“都说了,嗯,凤儿就请了我跟四妞呀。”

莫璃摸了摸她梳的圆圆的包子头笑道:“好吧,我去跟奶奶和娘说一声,一会你就跟姐姐同坐一辆车,正好也顺路,姐姐送你。”

“好呀”

贾黑因有另外几家掌柜的邀请,又因莫璃要送莫雪一趟,于是就提前过去了。夜幕降下后,街上却更加热闹起来,明儿就是中秋了,街道店铺两旁都挂上各色灯笼,迷绚的灯火将整条街照得如火龙一般。莫雪一出去,两眼立马发亮,将上车前就拉了拉莫璃的袖子道:“姐姐去年给我买的那盏蔷薇花的影灯还在哦。”

“哦,你还收着啊。”

“嗯。”莫雪开心的点头,正好这会阿圣给她们掀开车帘,她似想起什么,就歪了歪脑袋,朝阿圣道了一句,“那盏灯,你给修好后,为什么送到我姐姐那边了?”

“嗯?”阿圣瞅着莫雪,想了想,就道,“因为那盏灯,本来就是要送给…”

“雪儿,该上车了”莫璃一听阿圣对着莫雪,竟还跟往常对她一般直白,心头一跳,赶紧就出声打断他的话,然后拉着莫雪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给推了上去。莫雪糊里糊涂地被轰上车后,不解地扭过头瞅着莫璃道:“姐姐很着急吗?”

“是,赶时间,你快进去坐好”

“哦。”莫雪点头,也就忘了刚刚要问的事,只是进车厢前,却忽然又转回脑袋对阿圣道了一句,“那你一会赶车快一些哦,我姐姐很赶时间的。”

莫璃:“…”

红豆将四妞也扶上车后,瞧着眼前这架势,便赶紧道了一句:“姑娘,我先上去看看二姑娘。”

莫璃吁了口气,将上车前,还是看了阿圣一眼,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生气了?”阿圣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

“你——”街道两边的灯火,将他双眼映得异常明亮,此一刻莫璃本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口,又道不出来。生气什么?一刹那,她似乎也有些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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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涅盘 第206章

第206章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后,莫璃才忽然回过神,垂下眼道了一句:“没有的事。”

阿圣眨了眨眼,就呵呵一笑地伸出手,放置她跟前:“上车吧。”

莫璃略一迟疑,然后才抬手扶着他的手臂上了车。

她的袖子从他手臂上滑下的时候,夜风拂过,将一缕幽香送到他面前,阿圣面上的笑容愈加愉悦了,弯腰将地上的小凳拿起放好后,便跳上马车,扬鞭往望月楼方向赶去。

不多会,便到了莫大老爷的府邸,莫雪下车时,门口那已有几个丫鬟仆妇站在门口那等着了,门前亦停了几辆马车,此时还有两位小姑娘从其中一辆马车里出来。其中一位瞧着莫雪后,即往这过来笑着打了句招呼。

原来真是小姑娘们趁着中秋佳节将近而办的聚会啊,莫璃笑了笑,就对莫雪道:“你们这猜灯谜的小宴是要玩到什么时候?戌时姐姐再来接你?”

“唔,不知道呢。”莫雪想了想,就询问地看向一旁的那两小伙伴,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一旁一位穿着很是得体的仆妇立即上前道:“十五姑娘放心,一会府里都有备车送回去的,总归也没几条街的路。若是雪儿姑娘愿意这这留宿一晚的话,凤儿姑娘想必更是开心。我们太太也说了,亲戚间就该多走动走动,而且还难得雪儿姑娘能跟凤儿姑娘玩得这般好。”

莫璃看了那仆妇一眼,认得她是莫大老爷嫡妻陈氏身边的一位老妈子,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然后交代了四妞几句,令她好好跟着莫雪。

“姐姐,我回去给你带花灯啊。”莫雪进去前,又回头朝莫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既然是有猜灯谜的游戏,那定是有彩头可赢的,花灯自是少不了。

“二姑娘难得这么开心呢。”马车重新驶开后,红豆便放下车帘,收回脑袋,对莫璃笑了一句。

“嗯,最近忙得都顾不上她…”莫璃略有些复杂地道了一句,刚刚瞧着莫雪迫不及待地随那几位小姑娘往里去的时候,她心里欣慰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十九孔桥区,最不缺的就是热闹。

马车才刚刚走到那条街,就听到嘈嘈切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再进去一断后,更有或清雅或浓艳的香风飘然而至。

红豆是第一次在晚上的时间来这个地方,还未到明月楼的时候,就忍不住好奇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随后一阵阵咋舌。

“姑娘,这个地方好热闹你瞧那楼上,竟都挂满了琉璃灯盏,那样的一盏灯得十几两银子吧,就是咱街上最大的那家酒楼也没这般气派,姑娘,你帮我瞧瞧,那匾上写的是什么字?”

莫璃往那看了一眼,便道:“那是芙蓉馆。”

“芙蓉馆?”红豆没回头,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怎么没有加酒楼两个字?”

莫璃淡淡一笑,瞧着红豆这般好奇的模样,干脆就往那挪了一挪,并让她将窗帘拉得大一下,然后指着那一家一家灯火辉煌的楼宇道:“那是红袖招,那是霓裳轩,那是仙乐坊…”

红豆点头叹道:“这些名儿真好听,比咱那条街上的酒楼的名字都好听呢。”

莫璃瞧着她这愣愣的模样,便伸出一指在她脑袋上轻轻点了点道:“傻丫头,这些都不是酒楼,是销金窟,名儿当然要取得香艳一些来吸引人了。”

红豆一愣,正要转头问,却这会,忽然瞧着前面娇声笑语,拉拉扯扯的一幕。她这才猛的想起平日里偶尔听店里的伙计一脸羡艳地吹嘘着,九孔桥区那的那些姐儿如何如何好。

回过味后,她拉着窗帘的手一僵,好一会才浑身不自在地道:“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地方,那,那姑娘,望月楼是不是…”

“望月楼是正经的酒楼。”莫璃呵呵一笑,就在红豆要将窗帘放下的时候,她又挑起,往前一看,随后道,“哦,这就到了,还正好在长春院旁边。”

“长春院?”红豆一怔,“那不是李跃儿…”

“嗯,下车吧。”

扶着红豆的手下了车后,莫璃抬眼,略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便对阿圣道:“你将车停好后,也一块进去。”

才说着,贾黑就从里跑了出来,一脸笑着凑到莫璃跟前:“东家可算来了,里头都快开席了呢,整个二楼大厅都被包下了,快快进去吧,那些个老爷子们刚刚正说到今年新出的那些匹料。”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莫璃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了一句。

“我一直就在二楼窗户附近溜达着呢,远远瞧着咱店里的马车,可不赶紧下来。”

莫璃虽贾黑上去后,便瞧着望月楼二楼大厅内果真坐满了人,且里头有大半是她不认识的。不过这大厅内,也不全是男人,边上拨弄丝竹的,旁边上菜斟酒的,几乎都是些妙龄女子,所以她这一进来,也不显得多突兀了,更因此时好几位大东家争执上了,所以倒没多少人注意她进来。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莫璃在走向自己座位的时候,从那几位有争执的东家旁边经过,正好那个时候,一位酒楼的侍女也正捧着菜走到那附近。

“笑话,我家的锦缎会比你家的差,去年的锦绣榜我可是排在你们几位上头呢。”

“去年是去年,今年可就说不准了,你要不服,咱就在这打个赌如何。”

“是我不服还是你不服,赌就赌,来来来”

却这会,不等对方接话,就听到咣当的一声,同时还有惊呼和呵斥声突地响起。

莫璃看着自己身上那一大片污渍,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红豆愣怔过后,也不管旁边那有些慌了神的侍女,连忙拿出手绢要帮莫璃擦拭,贾黑则气得立马喊望月楼的掌柜过来。

“咦,这不是莫大东家。”有人认出莫璃。

“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唉呀,这可怎么办”平日里常有往来的掌柜也跟着起身上前关心两句,只是他们都是大老爷们,对着一位娇滴滴的姑娘说这话,多少还是有几分尴尬。

“嗯?那位姑娘是什么人?”不认识的人开始往两边询问,眼中不掩惊艳。

知道的人立马接过话:“你不知道,你刚刚说的那十八名士缎,就是这姑娘给一手抬起来的。”

询问的人一脸讶异:“是她怎么这么年轻,还未出阁?”

旁的人跟着点头:“可不是,虽说女人当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这莫东家也算是件新闻了。”

亦有人啧啧赞叹:“长得挺不错的,不比那些芙蓉馆长春院里那些个姐儿差。”

另一人笑道:“啧啧…你满脑子就想着那事,人家莫东家可不是什么独门独户,她那姓的可是永州莫家的莫。”

被这一提醒,就有人想起来,问一句:“莫姓啊,咦,说来,今儿怎么没瞧着那莫三老爷?过来了吗?”

旁边几位下意识地找了找:“好像是没有,可能一会才过来吧,年年都少不得他的。不过丝行的丁主事怎么还不见过来,还想跟他打听一下丝绸大展的事,也不是那些摊位划出来了没。”

好些个远道而来的客商不解:“丁主事?你说的可是说丝行的主事?那不是姓莫的?”

“哦,你有两年没过来这边了,怕是没听说,永州丝行的主事,前年就换了人,如今这一位叫丁向南。”

“丁家啊,丁家在永州没见什么名声啊,怎么把莫家给挤下去了?”

“谁知道,没准丁家是谁给推上去的,不过莫家这两年确实明显有些不行了。”

就在大家伙窃窃私语的时候,望月楼的掌柜总算是赶了过来,朝莫璃好一通赔罪,然后就满脸陪下笑地道:“姑娘要不介意的话,请移步到后面客房那先歇歇,我给姑娘找件能换的衣裳过来?”

自是不能顶着这一身留在这里了,莫璃只得跟贾黑交待了几句,又跟前来跟她打招呼的那几位熟识的掌柜略略客气了几句,就领着红豆转身下楼去了。

望月楼的后院是顺着永州的的曲河建的,原本这地方离曲河还是有段距离,颇有点可惜。不过后来这里的主人砸了大把的银子,愣是挖出一条支流,将曲河的水引到望月楼这边,圈出一弯占地数亩的碧波湖。而且挖这碧波湖的时候,望月楼的主人又特意跟旁边的长春院通上,如此,两家前面虽各不相干,但其后院却是相通的。如此细巧的心思,真是摸透了那些客人的小心思,再加上如此大的手笔,所以这望月楼刚起来没多久,就在九孔桥区这穷奢极侈的地方声名鹊起。

就是因望月楼的后面跟长春院相通,所以望月楼的掌柜刚刚情急之下,才请莫璃到后面。他这毕竟是酒楼,不是成衣店,哪可能随时随地就拿出一套姑娘穿的衣衫。而酒楼里那些侍女穿的衣裳,自是不能拿来给二楼的客人换,今日包下二楼的这些客人都是什么样的身份,作为望月楼的掌柜那可能不清楚。

“莫东家,您且在这歇着,我这就让人给莫东家送一套新衣裳过来,还请姑娘莫怪。”亲自将莫璃领到一间畔湖而建的厢房前,那望月楼的曹掌柜才又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句。

莫璃没有进厢房,而是站在前面的栏杆前,看着不远处的湖面道:“望月楼这后面,是跟旁边的长春院通着的吧?”

那曹掌柜一愣,只是马上就是一笑:“没想莫东家对望月楼还有几分了解。”

既然望月楼跟长春院是相通的,照望月楼这么好的生意,这后面自然是有长春院的姐儿在这住在。所以这新的衣裳,是从哪取来,自然是不言而喻。

莫璃淡淡一笑,那曹掌柜摸不清眼前这姑娘是不是介意,于是便试探地问了一句:“莫东家是等片刻,还是…”

莫璃收回目光:“麻烦掌柜了,我等片刻无妨。”

“姑娘,你刚刚说这里跟长春院是通着的?”那曹掌柜离开后,红豆即诧异地问了一句。

“嗯,今晚的月色真不错啊。”莫璃抬起脸,看着顶头的玉盘,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了一句。

“姑娘要不先进去,我再给姑娘擦擦。”只是红豆的话刚落,就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响。两人皆是一惊,这声音似乎是从旁边的厢房那出来的,望月楼的后院,考虑到客人的需要,基本上每各个厢房之间虽离得不远,但都被竹林或是花架给隔出单独的空间。

莫璃跟红豆才对视一眼,接着又听到那里传出咣当咣当的打砸声,然后才听到一个男声传了过来:“李跃儿呢,上个月就说好的,怎么这会了还不见将人送来,你们当本少爷是冤大头来着”

“李跃儿姑娘刚刚正招待贵客,这马上就过来了,公子先…”

“本少爷都等一个时辰了,你马上给我…不然…别以为我不敢…”

“公子公子,这里可不是能闹事的地方…”

“什么贵客,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少爷我这一次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