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蝶依然抿着嘴不说话,只紧紧的拉着祖母的手,这是第一次,她不愿意亲近慈爱的外祖母。

南安寺大殿供的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另有些小佛堂,韩元蝶如今是深信虚空之中自有神灵,挨着大小神佛的跪拜,十分虔诚。

求每一个菩萨保佑母亲康复。

在回去的马车上,许夫人嘱咐她:“今日你八姨母也来烧香的事,你不要与你娘说。”

韩元蝶点点头,说:“我知道。”

她娘病成这样,她当然不会去刺激母亲,而且母亲是一定会好的!虽然现在和她所知道的不一样,但现在既然有神佛保佑,母亲定然会好起来的!

许夫人当然不知道,看她仿佛懵懵懂懂并不担心的样子,想着她还这样小,不由摸摸她的头,又叹口气。

回到家里,韩元蝶就去看母亲,母亲衰弱的几乎已经坐不起来了,看到女儿进来,也是不由的露出笑容来,只是不让她亲近。

韩元蝶知道,母亲是怕她小孩子染上了毛病。

母亲声音很弱的问她出去怎么样,看到些什么,韩元蝶这些日子来一直沉默寡言,因为她还实在不太会像一个孩子一般的说话,此时母亲问了,也只是把南安寺大概说了一下,又说了烧了几柱香之类。

庞三嫂在一边听着,便赔笑补充道:“老太太和舅奶奶们也都去了呢。”

王慧兰只是嗯了一声,也没有多问。

韩元蝶心中又是一突,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在母亲房里不能多呆,母亲怕她染病,一会儿就吩咐带她回去,韩元蝶乖乖的跟着庞三嫂回去,看着不言不语的,心里却有无数的念头转来转去。

祖母对母亲的态度,对外祖母一家的态度,今日所见外祖母的行动言语,甚至还有母亲的态度,都跟她的记忆大相径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祖家一直不很得意,韩元蝶是知道的,外祖卸了差使后,舅舅们都没多大的出息,大舅舅做了几年河南的官,也很快就要不做了,一家子靠着有限的祖产的出息过日子,比起自己娘家是差了不少。

自己在娘家的时候,常给外祖家的表姐表妹们带东西去,出嫁后,因手里活络,更是常看顾着外祖家。

但是外祖母那样的慈爱,几位舅母也对她疼爱有加,母亲去世后,常接了她回外祖家住,虽说吃用上不如娘家,可是在外祖家最自在,没有管束,外祖母成日里都说,我们圆圆最聪慧懂事,我们圆圆最孝顺,家里的姐妹都比不过圆圆。什么事都纵着她,不管闯了什么祸,对她也没有一句责骂。

对比祖母的冷淡刻板,在王家没有人拘着她管着她,她当然愿意亲近外祖母,亲近舅家,总愿意去王家。

可是今日所见,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当然无知无觉,但对现在的韩元蝶来说,又是疑惑又是震惊又是难过。

完全颠覆了一切过往的认知。

为什么外祖母会做这样的事?而维护母亲的,却反而是祖母呢?

庞三嫂把韩元蝶抱在床上给她换衣服,一边小声道:“大姑娘,您八姨母可喜欢你了,今天跟我说了好几次,大姑娘长的又好,性子又好,又听话。”

韩元蝶坐在床上,小腿还无聊的前后摆,看起来十足是个小孩子,她自己也发觉了,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可是的确有时候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总会无意间做出些小孩子的举动来。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小孩子,她听得出庞三嫂的意思,就打量了她一下。

庞三嫂圆圆的脸,笑的很自然,看起来就像随口闲聊而已,不过对着七岁的小孩子,不管心中有什么打算,也都不会有多少防备才对。

韩元蝶心中盘算了一下,说:“我不喜欢她!”

果然,庞三嫂就笑道:“为什么呀?那可是你的姨母呢。你八姨母说啊,过两天来带你上街玩去,可好不好?你八姨母要给你买糖人呢。”

庞三嫂是王家送来的人,韩元蝶依稀记得,庞三嫂的家里好几个亲戚都在舅舅家伺候,想必就算要换也愿意伺候主家的女主人。这会儿这话,想必是今日在南山,得了外祖母舅母授意,要在韩元蝶身上打开突破口。

小孩子嘛,不会考虑利益,当然最容易投其所好。

而王家想要成事,最大的理由当然就是韩元蝶了。

韩元蝶用小孩子最无理,又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不好!我不去!”

做小孩子真有做小孩子的爽快之处啊!

韩元蝶大声说:“我讨厌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大家可都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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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韩元蝶的声音大的上房的许夫人也能通过某些人依稀听到一句,许夫人听完了不动声色,但伺候在一边的阮嬷嬷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怎么有这样狠心的人家!好歹也是亲闺女。”

许夫人手里端着个茶盅,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天下什么人家都有,只要咱们家不是这样也就罢了。”

这会儿只有许夫人跟前两个贴身大丫鬟在外头屋里做针线等吩咐,别的人都没有,阮嬷嬷才道:“也不知大奶奶是个什么章程,论起来,大奶奶平日里也是很顾念娘家的,尤其信亲家太太的话。这会儿只怕也难说的很。”

当初大奶奶生养大姑娘的时候,放着许家的奶妈子不用,倒是从娘家接了庞三嫂过来做大姑娘的乳娘,阮妈妈在提到那边的时候,就总忍不住拿出来说一说。

许夫人还是那种万事不动容的样子:“大奶奶怎么想的,那是大奶奶的事,就是她愿意,做主的那也是我们家,如今老大还没回来了,越发八字没一撇,你就说起嘴来。”

说到后来,许夫人还加了两个字:“啰嗦!”

阮嬷嬷早习惯了,她是许夫人做姑娘时候的大丫头,又是她的奶姐姐,在许夫人跟前伺候了一辈子了,她性子急,有话忍不住要说,许夫人又是个淡定慢性子,早说过她无数次啰嗦了。

这会儿她笑道:“说起来,大少爷这也快要到了吧。我记得,是二十九动的身。”

阮妈妈叫惯了大少爷,按理成亲后就该改口称呼大爷了,还常改不过来。

许夫人随口道:“想必快了。”

阮妈妈又道:“大爷这样的人才,也不知怎么就偏…”

大奶奶王慧兰从来身子弱,常年用药养着,其实算不得良配,而且家境虽不能说没落的十分厉害,比起韩家还是很差了些,只是容貌着实是俏丽的,性子也算得柔和体贴。

王慧兰是个柔和性子,不仅是顾念娘家,对夫家的长辈也是孝顺恭敬的,对丈夫温柔体贴,便是对下人,也是宽厚的。

所以就是阮妈妈这样心直口快的人,说起大奶奶来,也说不出十分的不好,其实也不过就是心里觉得其实配不上他们家大爷罢了。

许夫人道:“老大那样的犟脾气,他既然情愿,死拦住他有什么意思,便是父母之命,若是落的夫妻不和睦,咱们家又有什么好处?原也没想着要靠孩子们的婚嫁飞黄腾达不是?就是到了如今,无非多些烦事,也不至于怎么着。”

什么事许夫人都总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儿,阮妈妈嘴里不敢说,心里却觉得夫人通透的有些过了头。

许夫人一眼就看出阮妈妈的腹诽,又说:“你也不用在我跟前这样了,其实这事儿哪里用我急,你也不想想,林哥儿媳妇若是有一分肯应这事儿,她亲娘不比我清楚明白?至于绕过她来找我说么?你且瞧着就是了。”

阮妈妈笑道:“是是是,夫人这样一说,我倒是疑惑起来,按理说,这做母亲的,最放不下的,自然是儿女了,大奶奶就大姑娘这一个骨血,平日里也是疼大姑娘疼的心肝儿似的,若是今后真…那姨母做继母自然比外头来个人强些不是?何况那家的八姑娘是姨娘养的,又有弟弟,母子都捏在太太手里,就更把稳了,大奶奶不会想不到吧?”

许夫人道:“这做亲娘的明白闺女会怎么着,这做闺女的自然也知道亲娘是个什么性子不是?林哥儿媳妇虽说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是个柔和性子,倒也是个明白人,心里头清楚着呢,顾念娘家是顾念,只是什么话听得,什么话听不得,该给什么,不该给什么,总是分得出来的。”

阮妈妈听了这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笑着称是。

烧香这才过了两天,王家女眷又上门来看望姑奶奶,那会儿,韩元蝶刚去母亲房里请了安,去了祖母的上房请安用早饭,许夫人又得了信儿,就笑着与韩元蝶说:“你爹爹到城门口了,就快回来了。”

韩元蝶记得,爹爹韩松林这个冬天随部外出赈灾,这眼看要过年了,自然也该回来了。不过既然不是爹爹主事,想必不用进宫缴旨,只要上司放人就能回家了。

韩元蝶依然笑眯眯的点头:“爹爹,爹爹!”

她好想爹爹。

韩元蝶与爹爹韩松林感情一直很好,除了偶尔埋怨爹爹耳根子软,听从继母的谗言,让自己最终嫁到了程家之外,韩元蝶向来都是说她爹好的。

爹爹对她好,手面大方,要什么给什么,并不因为她是嫁出去的女儿而只疼继母生的弟弟。

她爹是最好的。

听说爹爹要回来了,韩元蝶不住的跑到门口去张望。

张望到第五次的时候,正巧碰见丫鬟进来报:“大奶奶娘家太太,舅奶奶们并姑娘来看大奶奶了,说是先去瞧瞧大奶奶,再来见夫人,周大娘拦不住,只得陪着去了大奶奶房里了。”

周大娘是二门上专管人来接待的管家娘子,听了这话,韩元蝶还没怎么,先就发现祖母和阮妈妈交换了一个眼色。

心中不由疑惑起来。

她上一世多少年来与外祖一家都很亲近,是比自己正经娘家还要亲近些的,心中对外祖母舅母的观感,自然与许夫人不一样,也自然很难想到外祖母上门来看母亲,有什么古怪。

韩元蝶自母亲早逝后,亲近外祖家,那是她极为亲近的亲人,谁会把自己的亲人往坏的地方想呢,甚至是客观看待也是做不到的,除非有非常明显而且严重的事情,才会叫人心生疑惑。

不过这会儿看到祖母这样的一个动作,她也自然的联想起了两天前才发生的事,心中不由的一突,便道:“我去给外祖母请安!”

说着拔腿就跑。

充分利用着小孩子的便利。

“慢点跑!”许夫人道:“哎你们快跟上去,别叫大姑娘摔了。”

想了想,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得又道:“这孩子!”

许夫人又对阮妈妈道:“人家虽不过来,那是忧心闺女,应该失这个礼的,不好说什么。咱们不主动过去,就是不体贴了,咱们还是过去瞧瞧才好。”

韩元蝶从上房一顿跑到自己住的院子,门口好几个丫鬟站着,院子里也有,有自己家的也有外祖家的,她年纪小,跑这一会儿就累了,站在门口喘气,外祖家的丫鬟玉兰看着笑道:“大姑娘急着来见外祖母的么?倒不枉老太太疼大姑娘呢!”

韩元蝶看着这个丫鬟觉得眼熟,甚至她觉得这个场景也很眼熟,就好像一模一样的场景她见过的一般。

那种感觉很模糊,但韩元蝶却因此觉得很不安,她站着喘了两口气,也没理睬那个丫鬟,连忙就往里跑,进门儿见外祖母、两位舅母都在,还有那天南安寺见到的八姨母,外祖母一身深蓝色,坐在床头边上一个锦凳上,八姨母一身莲青色袄儿,坐在外祖母身边靠后一点的地方,两位舅母都站在一边伺候,母亲不太能坐的样子,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大红蝴蝶穿花的锦被。

韩元蝶呆立在门口,多年前尘封的记忆回来了,她记得这个场面,坐着的人,颜色的分布。

她记得这个场面后面的某一个时刻。

那个时候她被二舅母牵着手带到门外,还没走出正门,听到里面一声尖叫,她回过头去看,穿着深蓝色的外祖母就是这么坐在床边的,身边挡了个莲青色的影子,母亲王慧兰歪倒在床沿上,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大红色上浅色的蝴蝶沾染了点点血迹。

她才七岁,只记得这个场面,前因与后果都不记得了,这个场景或许是因为印象实在太深刻,太可怕,七岁的小姑娘一直记得,甚至一直鲜亮,有时候有亲朋故旧去世,她去吊唁的时候,会想起一点这个场景,有时候遗憾母亲早逝的时候,也会想起这个场景。

对一个孩子的记忆来说,母亲去世的真实冲击,其实就这样一个画面了。

许多伤感,许多遗憾,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情感汹涌而来,韩元蝶站在门口,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倒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自然就打断了正要说的事,王慧兰连忙叫人:“看看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王家二少奶奶连忙走过去,弯腰问她:“圆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来跟舅母出去玩儿,别吵着你母亲。”

说着就要把韩元蝶往外带。

可这一次的韩元蝶终究是长大过的,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她看到的那个场景的前因是什么了,竟怕的有点发起抖来,她顿了一顿,敏捷的一下子就绕开了王二奶奶,扑到母亲床边去。

王慧兰不太敢亲近女儿,反倒离她远一点,连声的问:“圆圆怎么了,怎么了?快别哭了。”

不行,她不能不哭,她不能叫她们说事儿,如果自己不打断,叫她们如以前那样把自己哄出去了,立刻就会说出来的。

韩元蝶仰头,泪眼模糊中看见母亲温柔的面庞,想到那个场面,根本不用刻意,就哭的停不下来。

王慧兰着急的问人:“出什么事了?庞三嫂呢?大姑娘跟前的人呢,怎么一个也不见?”

李太太就把韩元蝶搂进怀里拍,韩元蝶才不要呢,她虽是小孩子,却是长的圆滚滚的,她身子一扭,李太太又没料到她要挣扎,一下子就从她怀里挣了出来,还往旁边移了一段。

倒叫李太太有点儿尴尬的样子了。

说话间,庞三嫂就赶了过来,一边赔笑道:“先前大姑娘在老太太跟前用了早饭,不回屋里去,说是要等大爷,我就回屋里去拿大姑娘的斗篷,也不知道大姑娘到大奶奶这里来了。”

说着赶紧着去把韩元蝶抱起来哄,王慧兰听到她说的话,倒是笑了笑:“大爷要回来了?”

许夫人屋里的丫鬟也都赶了过来,听问就笑回道:“先前就说进了城门了。”

李太太听到,跟儿媳妇交换了一个眼色。

韩元蝶看的清清楚楚,她一边哭一边想,爹爹要回来了,祖母那么讲礼的人,肯定也要过来的,有祖母在,有爹爹在,外祖母就不好说私房话了吧?

一定要坚持到那个时候。

大约是她这个时候哭声小了点,李太太就不顾她了,对王氏说:“姑爷是…”

才说了三个字,韩元蝶急了,声音又放的大了,小孩子嗓门尖利,一嚎起来,顿时压住了李太太的声音。

而且王氏自然着急,女儿毫无缘由的大哭,她哪里还顾得上跟母亲拉家常,再弱也不由的撑起来看,庞三嫂拍着哄了又哄,韩元蝶压根不买账,眼泪没多少,却是拉开了嗓门的嚎。

王慧兰又急又恼,只是问人:“圆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怎么她了?”

一片兵荒马乱中,李太太什么话都没法说了,然后许夫人就到了。

许夫人也从来没见过韩元蝶这样干嚎过,她向来不是个爱哭的孩子,有点不满意哭一下,哄哄就好,而且韩元蝶已经七岁了,不是奶娃娃了,多少能讲点儿道理的,许夫人也不由的问:“圆圆这是怎么了?”

王慧兰道:“进来就开始哭,问她也不说话,就是哭,跟前跟的人也都不知道怎么的。”

不是不焦急的,王慧兰的眼睛都在韩元蝶身上,自然没空听别的。

不过许夫人来了,韩元蝶却是哭的小声了些,然后整个圆身子倾过去,要许夫人抱。

王慧兰忙道:“圆圆不要让祖母抱,你都这么大了。”

韩元蝶不理睬,让许夫人把她抱过去了,一边哭的打着嗝,一边抱住许夫人的脖子。

什么露馅不露馅的,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她伏在许夫人颈边,低声说:“外祖母说…八姨母…”

说的很没头没脑的样子,可相比起韩元蝶,许夫人的经历自然更多,更加洞察世事,又有上回的铺垫,此时眼睛略一扫,就看的一清二楚,她拍拍韩元蝶的背:“祖母知道了,你别哭了,闹的你娘心口疼。”

既然外祖母急匆匆的就要趁祖母没来而与母亲说话的,那想必有些忌惮的,想到这里,韩元蝶果然渐渐的收了哭,本来也不是真的哭的那么厉害,只是还是打嗝。

许夫人把她放到地上,她就挨着许夫人的腿站着,不过还是虎视眈眈的在这里守着,若是外祖母非要提这个来刺激母亲,而祖母阻拦不及,她还是要出来闹的!

许夫人道:“亲家太太忧心闺女,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林哥儿媳妇如今弱些,说话也气短,太医说了,静养最宜,不要扰着了才好,自己也要少说话,说话多了越发头疼。亲家太太不如移步到小花厅坐一坐,我把太医的脉案和方子都与亲家太太瞧一瞧,再叫林哥儿媳妇跟前伺候的人说一说起居,亲家太太才好放心呢。”

她这话音刚落,阮妈妈立刻就吩咐王氏屋里两个陪嫁大丫鬟:“红杏,绿萝,还不快扶着你们家老太太些,小心门槛。”

韩元蝶眼珠子一转,跑过去拉王樱兰的手:“八姨母,我们也去。”

没想到韩元蝶突然这样亲热,王樱兰简直受宠若惊,忙就站了起来,跟着韩元蝶往外走。

李太太当然是不愿意走的,可两个儿媳妇本来就是站着的,许夫人也没来得及坐下,王樱兰一站起来,就成了大家都预备往外走了,两个丫鬟很自然的一扶,她也只得身不由己的站起来。

一行人到小花厅坐下,奉茶上点心的折腾之后,许夫人开始长篇大论的谈王氏的病,几乎是从头谈起,一开始请的哪位太医,诊的什么病症,吃的什么方子,到最近这些日子又是哪位太医,怎么说的,开的什么方子,韩元蝶依在许夫人腿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氏做姑娘的时候身子本来就不十分好,生韩元蝶的时候就有点艰难,足足养了差不多六年才又有了身孕,没想到三个月却掉了,又是个哥儿,越发心中郁结,竟就病了起来,直到如今,病了也有一年多了。

韩元蝶看外祖母的神情,明显是一清二楚的呀,那以前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说呢?

韩元蝶越听越恼,也不想听了,扭头就走。

她倒是没注意到王樱兰见状,迟疑了一下,又叫嫂子伸手推了一下,就跟了出来。

韩元蝶啪啪啪的往外跑,刚跑到院子门口,眼前一亮:“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