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没想到韩元蝶这样不给脸,不过,自己好像是没有介绍这位爷的身份?王询想到这里,回过神来了,忙回头道:“我表妹并不知道是世子爷,一时冒犯了,我替我表妹给世子爷赔礼了。”

东安郡王世子萧文梁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恼:“既是不知道,萍水相逢,算什么冒犯,何用赔礼呢。”

说着还拍了拍王询的肩膀,这个动作叫王询筋酥骨软,浑身舒坦,在这之前,这位世子爷何曾有过这样亲热举动,这显然就是表明自己这事儿办的好,让他满意了。

萧文梁笑道:“今日是令祖寿辰,我既来了,还是该去给老人家贺寿才是。”

说着就吩咐跟自己的人,立刻去办一份寿礼送来。

王询大喜。

世子爷这有折节下交的意思,那这事儿是真办的好了!他嘴里推辞着,连说不敢,已经领着萧文梁往前头去了。

王家对这位亮明了身份的世子爷来给老爷子贺寿,那自然是喜出望外,仿佛天下掉下来一只金凤凰似的,自己家这是什么人家,郡王府那是什么人家,这位爷姓萧,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呢。

对于王询能结交到这样身份的人物,还能引了来给家里老爷子贺寿,这样长脸,不仅是一家子脸上放光,就是亲眷中的长辈,也都说王询有出息。

而且这消息还传到后头姑娘们坐的地方,虽说姑娘们矜持,可到底私底下三三两两的密友们迅速的讨论了起来。

王白梅虽然是哥哥吩咐了引韩元蝶走那条路,但她其实也不知道那位爷竟然是一位郡王世子,到了这会儿才知道,想到先前那位被无视的公子竟然是郡王世子,王白梅就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就往韩元蝶的方向看去。

这位孔雀一般骄傲的表姐,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懊悔呢?那可是郡王世子呢!

韩元蝶一脸平淡,她心里想的是,这萧家的人都什么毛病,藏头露尾的,都怕露出姓来,老拿最后一个字当姓用。

毫无疑问,她想到的是萧景瑜。

韩元蝶虽然在王家来的少,关系不亲密,但和王家来往的人家到底也有些是和韩家有来往的,韩元蝶也认得不少,姐姐妹妹的互相称呼,里头有关系好的,有能说几句话的,也有关系不大好的,不太看得惯韩元蝶的。

已经有人议论着的时候看了好几次韩元蝶了,尤其是在看到王白梅也望了韩元蝶一眼之后。

在这个圈子里,最有希望攀上郡王府亲事的姑娘,那当然就是韩元蝶了。在这个绝大部分姑娘在面临议婚的情况时,韩元蝶作为齐王妃侄女这一点超然的身份,其实在很多人心目中都是难免羡慕妒忌恨的。

不过每个人性情不一样,有些人是羡慕,有些人妒忌,有些人就是恨了,这会儿,就有人拉了王白梅问:“你们家面子真大,竟然请得动郡王世子。”

王白梅忙笑道:“那是我哥哥在外头认得的,也是世子爷谦和,听说今日是祖父寿辰,竟亲自来了。”

“你在我们跟前打什么马虎眼儿!”这一边隐隐有领头感觉的是个高个儿的姑娘,叫张琼,也是世家出身,论门第,比以前的韩家还强着些儿,到如今,当然是比不得了,她说:“人家真是特为拜寿来的么?还是有点儿别的缘故?”

王白梅犹豫了一下,又不由的往韩元蝶的方向转了一下头,立刻就笑道:“哪有什么别的缘故,再说了,就是有,世子爷心里头怎么想,我又往哪知道去呢?”

王白梅的这一下犹豫和转头,自然都全落入了张琼眼里,她与身边的一个姑娘交换了一个眼色,便道:“说的也是,这是人家的事,你也不能知道啊。”

王白梅忙笑道:“是呀。”

说着她就走开了。

张琼回头就跟自己交好的姐妹嘀咕起来,过了一会儿,韩元蝶正跟自己挺说的来的喻家大姑娘喻雯聊着出去踏青的事儿,张琼走了过来,笑道:“听说韩家妹妹前几日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韩元蝶两世都跟她没交情,这会儿见她这样问,倒也就很正常的回答:“多谢姐姐想着,已经好了。”

那张琼就坐下来笑道:“听说妹妹是前儿去街上看热闹,马车惊了马,差点儿摔着才吓病的?是不是?我听了也吓的了不得,不过也是妹妹福大,幸而有位军爷救了妹妹呢。”

韩元蝶微微皱眉,那日的事,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传开来是肯定的,但自己坐的邓家的马车,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其实不大,这张琼家里是与邓家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才知道的吧?

知道也就罢了,这会儿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出来,这是什么居心?这会儿在场的姑娘显然都听见了,不由的都看了过来,也有人面露诧异,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了。

韩元蝶笑了笑:“姐姐这话在哪里听说的?”

韩元蝶第一反应其实是否认,反正没凭没据的‘听说’,自己否认了,张琼难道还能把她拉去找程安澜问一问不成,可韩元蝶那句话一说,心中却是一动,一句话就说成了半句话。

张琼便道:“妹妹也不必理哪里听说的了,那有什么要紧的呢?要紧的自然是妹妹都吓病了,可了不得,幸而如今好了,还得多谢那位军爷呢。”

“是啊。”韩元蝶笑,她已经知道张琼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无非就是要她被个男人抱了一下的事情传开来嘛,谁也不知道韩元蝶心里怎么想的,她就是顺水推舟。

韩元蝶答的这样爽快,还叫张琼都不太明显了怔了一下,显然是来的太容易了一点儿,她顺口就说:“既这样,妹妹岂不是要以身相报了?”

韩元蝶也怔了一下,这人是得意过头了吧,把私底下的话都说到台面上来了,张琼自己也立刻反应过来,正要说话补救,韩元蝶已经噗的一声笑出来:“张家姐姐这是话本子看多了吧?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啊!”

旁边的喻大姑娘也是跟着一声笑,喻家大姑娘是个不爱说话的,可她知道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笑出声,这一声笑出来,张琼顿时脸都涨红了。周围的姑娘们也有偷偷笑的,也有不好笑的,当然,也有本来看张琼不顺眼,明目张胆的笑的。

韩元蝶虽然顺水推舟承认了这事儿,可这与张琼的用心又是两码事了,韩元蝶笑着站起来,顺手拉了喻大姑娘一把,笑道:“我们去那边儿坐吧,要不然,跟张家姐姐说话多了,咱们说出话来,也不像样了怎么办呢?”

韩元蝶这一辈子早忘记忍耐这回事了。

第39章

到得摆宴的时候,真是冤家路窄,韩家女眷与张家居然在一张桌子上,韩元蝶又笑了。

她对着张琼笑,把张琼笑的心中发虚,对先前顺嘴那句话后悔的心肝儿都疼了,韩元蝶对着她笑完了,就起身对许夫人说:“祖母,我去寻舅母,我们换张桌子用饭吧。”

许夫人不明所以,因王慧兰是姑奶奶,这会儿还在外头招呼,并没有在这里看着韩元蝶,许夫人只得问一句:“你这是做什么?”

韩元蝶道:“因为我不愿意与张家姐姐坐在一起用饭,古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觉得还是离远些才好。”

张琼气的快哭了,张家夫人十分不明所以,不过韩元蝶都点名张家姐姐了,她就是想要装聋作哑也不行了,只得道:“大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琼儿哪里得罪大姑娘了么?”

韩元蝶笑了笑:“伯母言重了,说得罪还真算不上,就是张家姐姐说了些话,我觉得不能总听,哎,其实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还是叫我跟前的人学一两句罢。”

她就转头叫碧霞:“你先前在我跟前听见了,你回伯母知道。”

碧霞向来比香茹要灵透些,口齿也伶俐,就把先前那口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回,当然,她按照韩元蝶的吩咐,把最后那句话说的比较重要,掩盖掉韩元蝶的意图,不过那事情终究是前因,也就很自然的把前日那场热闹被救的是韩元蝶给说了个清楚。

许夫人有点讶异,不过她淡然惯了,脸上终究是不会露出来的,反是韩元蝶的两位婶娘露出了些表情,不过因婆母没有说话,她们也都没说话。

张家夫人就听的脸色有点儿发青了,不过这样的场合之下,她也不能当着人给女儿没脸,立刻就教女,只得强笑道:“大姑娘也太谨慎了些,这大约只是小女无意中听到下人议论过一句半句,就说出来了,其实并不懂得的。要是真的懂,自然是不会说的,大姑娘不要多想了。今后我自然还会教导她的。”

“是么?”韩元蝶巧笑嫣然,张琼埋着头根本不敢抬起来,许夫人得了张家这句话,才道:“你瞧你舅母那么忙,你就别生事了,且坐下吧。”

张家夫人脸上强笑,心中却是冷笑,以前韩家还比不上自己家呢,也不知道怎么撞了大运,竟叫齐王殿下看上了他们家姑娘,如今生了一子一女,位置稳定,韩家就了不得了起来,连个这样的小姑娘也敢不把自己家放在眼里,揪着一句话不放,就敢当面给没脸。

可是终究是小姑娘,不过是逞一时之快,就把那种想遮都不好遮住的事拿到大庭广众来说,也不想一想,这是有多有脸的事呢?

蠢货!

不过女儿也得好生教一教,说话做事还得有分寸,其实只要把事情揭出来也就足够了,根本用不着后面那一句,那话总是显得急切了些,且也叫人抓住了破绽。

张家夫人心中念头还挺不少的。

韩元蝶此时已经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她看了张家夫人一眼,就叫了碧霞过来吩咐:“我昨儿请母亲帮我预备的一份儿谢礼,搁在桌子上,那是给邓五少奶奶的谢礼,我病着这些日子,她天天打发人来瞧我,如今我好了,也该去说一声,道个谢,早起忙着过来,我就忘了吩咐这事儿,可巧这会儿见到张家伯母,不由的就想到了邓家,才想到那事儿,你亲自回去拿了东西,去见邓五少奶奶,替我送上东西,磕个头去,你可明白?”

碧霞还没明白,张家夫人已经一怔了。

韩元蝶又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明白也不要紧,总之你见了邓五少奶奶,你就原原本本把这话回她,要不然,家里还有人,我做什么巴巴儿的打发你去呢?”

这话就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张家夫人是真的明白过来了,登时连冷汗都出来了,知道糟糕。

世家大部分庞大,绵延千百年,各种姻亲关系,自然造就了许多的亲戚,哪家都有,什么姓都有,可韩元蝶却说看到张家就想到邓家,这很显然是从张琼说的韩元蝶被男人救下的事情说了。

当时,韩元蝶可是坐着邓家的马车,她把这件事说与沈繁繁,那自然就是暗示这件事和邓家那与张家有亲戚关系的那一房有关了。

邓家二房,其第四子为庶子,他的媳妇就是张家夫人的次女。

而此事的关键就是,那件事到底是不是那一房的人干的,张家夫人心中没底,她怕的是万一真是,又因此被查出来,那就给女儿惹了麻烦了。

更何况就是不是二房干的,叫沈繁繁说上几句,说她胡乱说话,说不准会惹的齐王妃和宫中的淑妃娘娘不满,那也一样会让女儿受委屈啊。

可是就是她心中这样明白,她也没办法拦着韩元蝶不让说呀,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给自己跟前贴身伺候的管事妈妈使个眼色,让她去给女儿通风报信,做个准备,她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韩元蝶笑盈盈的样子,这下子在张家夫人眼里,居然就有一点儿高深莫测的模样了。

其实也就不过韩元蝶到底活了二十多年,又在程家那样复杂的环境的环境里生活了那么些年,学到的一点儿话藏玄机的皮毛罢了,但由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说出来,就显得十分有手腕了。

沈繁繁听了碧霞的话,还是有点惊讶的,韩元蝶非常了解沈繁繁,知道她聪明,举一反三是肯定做得到的,是以沈繁繁听碧霞那么一五一十的复述了韩元蝶的话,就问道:“张家那人,是说了你们姑娘什么事吗?”

她这样一问,碧霞倒是终于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忙笑道:“是先前在园子里的时候,张四姑娘问我们家姑娘可好了,说听说姑娘是在外头看热闹,马车惊了马,被吓病的,还说了些不像是姑娘该说的话,我们姑娘还很生气呢。”

“你细细的说与我听听。”沈繁繁觉得有点儿不对头,见碧霞说的不明不白的,便再三追问。

碧霞记性倒是好,就把园子里张四姑娘与韩元蝶的对话大概学着说了一回,沈繁繁果然发现了问题,问道:“你们姑娘说是啊?”

“嗯。”

沈繁繁微微皱皱眉,又想了一想,才慢吞吞的打发碧霞走了。她又想了老半天,都打发人预备车子了,可最终还是没有出门。

韩元蝶虽然很了解沈繁繁,可她了解的终究是当年作为她的继母的沈繁繁,和现在的沈繁繁身份不同,是以,第二日沈繁繁亲自上门来找她,韩元蝶还很惊讶。

韩元蝶说:“找我做什么。”

她们坐在韩元蝶的闺房里,煮了茶端上来,沈繁繁才慢条斯理的说:“昨儿你叫丫鬟跟我说的话,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你来跟我说什么呀。”韩元蝶觉得沈繁繁肯定是明白的,所以才奇怪既然明白了为什么来找她。

沈繁繁都哭笑不得,她见过这么多姑娘,就没见过韩元蝶这样任性妄为,胆大包天,还这样不害羞的,就算是面对闺蜜,那也没有这样不害羞的吧?沈繁繁都服气了,对韩元蝶说:“我想来想去,还是得问你一声,哪有这样草率的。”

韩元蝶怔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啊对!沈繁繁现在不是她的继母,她是不敢、不能也不应该替自己做主的,自己现在是有母亲的,是以她就算明白了,怎么也要上门来问一声啊。

这才叫分寸。

韩元蝶说:“我还没跟我娘说呢。”

沈繁繁觉得自己简直猜到了,她说:“其实你再想一想也好,他虽救了你,也用不着你真的以身相许的。”

韩元蝶笑了笑,没说话。

沈繁繁看到,韩元蝶精致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几乎像是恍惚的微笑,虽然这是一张少女的娇嫩的面孔,可这微笑并不像是一个少女,仿佛带着许多前尘往事似的。

但是她的眉眼在发光,沈繁繁觉得,这看起来有点违和,仿佛是看透世情的归宿与天真懵懂的爱恋混在了一起,中间本该跨越的无数时光缩成了一束,就握在了她的手中,沈繁繁不太明白了。

她所明白的韩元蝶,是大胆任性,天真而妄为的,她似乎比同龄人更天真而不谙世事一些,她觉得韩元蝶在乎的事情不多,想要的也不多,很潇洒,很豁达,也很知足。

沈繁繁停了一下,还是说:“不过,你们也真是有缘分。”

沈繁繁当然也记得当初韩元蝶这个小小的姑娘,就叫程安澜从家里偷出来去看热闹,还是自己打发人去韩家报的信儿呢。

韩元蝶与程安澜的缘分,远比自己与程家有来往来的早。

韩元蝶又笑了,缘分这个东西,说起来还真是奇妙,几乎天下的事,都可以归到缘分上头,就比如她与沈繁繁,同样也是两世的缘分,从继母到闺蜜,今世,沈繁繁居然是她最能坦然说话的人。

所以,她与沈繁繁说:“他是不一样的,他是有担当的,而且,他会对我好。”

这话简直叫沈繁繁吃惊,十三岁的小姑娘,憧憬的不是情爱,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她只是不知道,这是韩元蝶用了两辈子的时间才确定的事情,而且,这是她现在最确定的事情。

韩元蝶回来这么多年,周遭的一切都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都有了变化,反而是程安澜成了她最能确定的一件事了。

尤其是她在病倒的那几日,各种繁复而杂乱的梦里见过的许多她或许见到过但没留意的场面,还有一些她并没有见过的场面。

韩元蝶想,女人的一生,能有一个毫无疑问,一心一意的对她好的男人已经非常幸运了,而能不问任何理由就答应她的要求,这意味着这个男人能为她承担一切可能有的后果,这样自然就更难得了。

而最难得的是,自己能够如此确信,这是韩元蝶花了两辈子才做到的事。

从上一辈子的十八岁,到如今,已经很长久,很长久了。

过了一会儿,沈繁繁说:“那你喜欢他吗?”

韩元蝶反而怔了怔,她仿佛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似的,还认真的思考了一回,过一会儿才说:“至少我没有不喜欢他。”

“那就行!”沈繁繁还是那样,说话虽慢,结论却很果决,她说:“我去与伯母说一说,探一探你们家的意思,若是你们家也情愿,我就去替你办这件事。”

她是嫁了人的女子,她也见的太多,深谙世情,她知道,女人的一生,真能得一个一心待她好的良人,是难得的福气,圆圆既然自己选了,又没有不喜欢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沈繁繁不知道韩元蝶为什么这么笃定,又为什么这么想,但她倒也知道程安澜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觉得韩元蝶或许真没看错。

这一回,程安澜救了韩元蝶,倒还真是一个契机呢。

韩元蝶却想,这一世因沈家、邓家都与韩家没有亲戚关系,沈繁繁又不知不觉让韩元蝶给缠上了,有时候也就叫王慧兰一声伯母,平白矮了一辈,倒是有趣儿。

不过当面,沈繁繁还是不会叫的,她到底比王慧兰还小不了很多。

第40章

沈繁繁是最会做人的人,她与许夫人、王慧兰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压根儿不提这是韩元蝶自己的主意,她只是说:“前儿圆圆是跟我出去出事的,不仅闹出那样的事来,圆圆还吓病了,我知道了好几日都睡不好,也幸而后来圆圆好了,我才放下一点儿心,却没想到,却出了昨儿那事,越发觉得不好了。”

许夫人没什么表情,王慧兰便道:“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呢,快别往心里去了,这也是圆圆笨了些,人家一说,她就应了。”

王慧兰昨儿是后来才知道这事的,心里颇有点不自在,却也只觉得是张家姑娘没教养,而自己家圆圆,那就是天真淳朴,半点儿不会撒谎。

笨是笨了点儿,却是好孩子。

大约这做娘的,都有天然的毫无自觉的护短的本能。

沈繁繁又道:“我想着,这事儿昨日叫张四姑娘在姑娘们跟前一说,那该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虽说这是当时事急从权,算不得什么,只是终究不大好听。后来我想了一想,这位程将军年纪虽说比圆圆略大了些,但也还没有定亲,且程家家世门第,也都是配得过的。我还特地打听了一回,听说这位程将军英武,齐王殿下十分赏识,前程也是看好的。或许把这桩意外变一件好事,倒也算是天作之合的美谈了。”

沈繁繁说的慢,中间王慧兰好几次都差点儿说话打断了,好容易等到沈繁繁说的差不多了,她还谨慎的多等了一下,见沈繁繁望着自己了,才终于开口道:“五少奶奶这话自是一心为圆圆作想的。”

王慧兰看了看许夫人,见婆母没有说话的意思,才接着说:“只是一则圆圆还小,说实话我们家都还没想这些事呢,二则,事起仓促,我们家也不认得程家的人,不知道情形,这样的事情,只怕还得从长计较才好。”

沈繁繁何等灵透之人,知道王慧兰以为自己是替程家探口风来了,忙说:“这事儿其实是我自个儿的一点儿想头,是想着这位程将军不管论人才还是门第都配得上圆圆,才把这点儿想头与夫人和大奶奶提一提,实在是冒昧。且我的意思,若是大奶奶觉得这样可行,我再去与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说一说,也自然也不提大奶奶也情愿这个意思。”

沈繁繁说:“我只是想着,若是成了,确也是一件好事。”

王慧兰这才明白过来,这其实是沈繁繁的一个建议,并不是程家的意思,当然她愿意去当说客,显然是为了韩元蝶作想不假,但也确实太仓促了,这样大的事情,总要一家子商议了才好,而且也要问一问圆圆自己是不是情愿。

正在这个时候,许夫人说:“五少奶奶这样替圆圆想着,自然是疼圆圆的,那就劳烦五少奶奶,去那家子说一说,看看人家的意思。”

王慧兰吃了一惊,忍不住就叫了一声:“母亲?这…”

事关圆圆的终身大事,就是作为祖母也不该这样毫不商议就下决定吧,这也未免太…

许夫人道:“五少奶奶先前是问过圆圆的吧?”

沈繁繁笑了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王慧兰简直不明白。

许夫人道:“五少奶奶既然已经打听过了,那程将军自然是好的,且圆圆也情愿,那就再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王慧兰一直是很敬重婆母的,不过这会儿还是不由的说了一句:“还是要与大爷商量才好。”

韩松林一直很疼爱韩元蝶,就是后来有了儿子,也没有忽略过女儿,否则也不会把韩元蝶养成这样的性子,这会儿女儿的终身大事这样要紧,三言两语就说过去了,也实在太不慎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