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安王刚刚事发,甚至还没处置,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择齐王殿下,甚至强硬的直接册封皇后,没有一丝犹豫。

皇五子根本还没来得及站出来。

她不仅是算错了皇帝,也小看了齐王,齐王到底还有什么优势呢?

任大姑娘为此焦虑的睡不着,她相信,任何事情都是有端倪的,皇帝册封太子也必然慎重,不可能随意就册太子,她于齐王处定然是漏算了什么。

莫非…

她的双眼间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光芒来。

任大姑娘天明之后就急匆匆的请了五皇子萧景慎来,她说:“江苏巡抚方鸿与的案子,可有消息了?”

五皇子萧景慎昨日得知封后的圣意,也有些心神不宁,可这会儿看到任大姑娘原本清亮的眼中布满血丝,眼下一圈青黑,就连那样的大事也抛在脑后了,不由道:“你这是怎么了?唉,到底身子要紧,你往日里身子就不十分好,如何这样劳神呢。”

任大姑娘自来思虑重,极耗心血,身子一直便不大好,这会儿叫萧景慎一说,她也只是笑了笑:“我并不要紧,你知道,天气热了,我就不是很睡得足的,今年还比旧年强些呢,每日里差不多能睡两个更次了,这也只是偶然有一晚睡不好罢了,不必担心。”

萧景慎眼露柔情,还想劝她两句,任大姑娘却又催问:“有消息吗?”

“消息并不十分确凿。”萧景慎也就只得说正事儿:“只据江南那边查到点儿苗头,或许与海匪有关。”

“原来是这样。”这话印证了任大姑娘的猜想,她轻声说:“我们都没有想到,原来齐王的本事比我们以为的大多了。”

“嗯?”萧景慎一向十分钦佩任大姑娘的智慧,不仅是谋略,于人心的揣测尤其精妙,此时听任大姑娘说:“看来,齐王殿下在江南被海匪劫掠,便是安王殿下一手安排的了,我们忽略了一点,当时,齐王跟前的侍卫首领程安澜是被关起来预备送回帝都问罪的,程家得到风声,甚至都把他除族了,可后来,他不仅无罪,还救齐王有功,你想,在那个时候,谁有那个胆子把他放出来?必然只有皇上的旨意了!”

“嗯。”萧景慎点头,听任大姑娘抽丝剥茧。

任大姑娘继续道:“江南局势到底如何,皇上在帝都哪里知道的清楚,程安澜既然是侍卫首领,齐王被劫掠时不在跟前,那就是死罪,可皇上却把他放出来,这必然是皇上对程安澜当时去了哪里一清二楚,是以知道并不是程安澜自己擅离职守,是有齐王,甚至是皇上亲自授意的!这意味着,当时齐王殿下去江南,根本不是什么采买东西,他是带着皇上的密旨出去办事的!”

任大姑娘情绪有点亢奋,眼睛晶亮无比:“我们虽然注意到了程安澜是个人才,但却认为要在十年后才初成气候,并不是这十年内值得过分看重的人,而当时江南事故,我们又只注意了安王殿下的应对,以为齐王只是去江南采买东西的,以致于没有注意到程安澜这个破绽,是我思虑不周了。”

萧景慎一脸心疼,握住她的手道:“快别这样说,这些事情,千头万绪,涉及又广,你一个人,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呢,如今既然已经明白了,也就是了。”

任大姑娘叹口气:“可惜已经落后了一步了。”

她若是早想到齐王殿下去江南是负有密旨的,定然就能想到皇上其实已经疑心了安王,而更信任齐王了,否则不会让他带着密旨去江南查海匪之事,那她也就定然不会轻视齐王,只视安王为夺嫡大敌了。

还有那个程安澜,已经不是十年后才值得注意的人物了,既然在那样的密旨里都有他,可见不仅是齐王,连皇上也是极为信重的!

不过任大姑娘当然没想到不仅是她现在已经看见了程安澜,程安澜却也看见了她。

按照程安澜的意思,韩元蝶在三日回门后,就要正式接管程家的家务,程老太太都意外:“如今你已经承了爵,你媳妇自然是该当家的。只是她到底还小些,也没经过事,这么一下子接过去,一时间哪里理的清呢,只怕这会儿连人都还没认齐全呢,还是先跟着她三婶娘学习两年,看的明白了再管才好。”

韩元蝶没说话,有程安澜在,她才不理会那么多呢,程安澜道:“她有不知道怎么办的,就去问三婶娘是一样的,难道三婶娘不管家了,就不跟她说不成?”

程三太太有心说上两句,可一边不想得罪长房,一边又舍不得这管家的事儿,两边左右为难,竟然也就不说话了,只等着老太太说话。

谁管家老太太其实不在乎,不管是谁,总要孝敬她的,而且韩元蝶进门儿就送个大大的玉观音给她,老太太对韩元蝶的看法,已经从小姑娘能懂什么事变成了姑娘虽然小,倒也明白。

不管老太太这点儿顾虑是有的,到底韩元蝶才十四岁,还像个孩子,自然没有理过家的,程家虽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可从主子到奴才,几百人是有的,天天都有事儿,也不是个容易简单的差使。

老太太踌躇道:“或许先管着一两样,待熟些了,再都交给她罢。”

程安澜见状,便道:“这么着说,也有道理,那就这样办,祖父祖母这院子,三叔父三婶娘院子划出来,还是三婶娘理着,一应分例,我打发人算出来每月一总儿交给三婶娘使就是了,其他的地方叫圆圆学着管,这样便是其他地方乱着,祖父祖母这里自然还跟原本一样,就不怕了。”

这话一说,众人都无语了,尤其是程三太太,完全没料到程安澜会有这样一个说法,这样说来,那就是每个月干巴巴两处院子的月例银子,东西分例完全照着公中的来,一点儿活动余地都没有了。

家里的进项一点儿没有在手里,那这管家还管个什么呢?反是得罪长房,实在划不来。

程三太太忙笑道:“瞧大侄儿说的,好好的一家子,哪里有分开的,澜哥儿媳妇进了门,正经是要管着这家的才是,我倒正好清闲歇着呢,也叫我受用些日子。”

程老太太见程三太太也这样说了,也就不多说,只是道:“澜哥儿媳妇有什么不明白的,多问问你婶娘才是。”

韩元蝶这才起身应了,又笑道:“家里的事儿,三婶娘自然是一向料理的清楚的,各种事情都是有例子在的,我就是不知道,问问老太太和三婶娘就是了,还有一条,如今大爷承爵了,老太太就是老封君了,这供奉自然也该不一样,越是要手里活动些才好,不然老太太要使点儿什么,现找咱们要,也不像样,若是一时又正好咱们不在家呢?老太太委屈,也是我们不孝了,是以我跟大爷商议了,老太太院子里月例银子要再加些才是。”

那意思是老太太以前是伯夫人,如今是伯夫人的祖母了,从夫人变成了老封君,便是不缺银子,儿孙也该知道孝顺,这确实也是各世家的成例,只是在程家,老太太以前虽然也是夫人,但因本来就辈分最高,拿的月例银子和其他分例也最多,就没有再特地往上加了。

可谁嫌银子多,谁不喜欢人家尊重自己呢?韩元蝶这话程老太太就听的喜欢,顿时觉得韩元蝶年纪虽小,想的却十分周到,不像老三媳妇,就想不到这些,程安澜袭爵也有两三个月了,老三媳妇当着家,哪里想的这么周到来?

程三太太的脸色有点不大自在起来,其实就是一个月多几十两银子的事儿,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个,这才不过半日,她已经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议论老太太喜欢新进门儿的夫人,说是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人周全呢。

“太太。”程三太太跟前的丫鬟桂枝儿慌慌张张的进来回道:“夫人吩咐李大娘把仓库的钥匙交出来,要换个人管呢。”

李大娘自然是程三太太的人,而且还是心腹,不然怎么做得到那个位子上去,程三太太道:“李大娘是怎么得罪夫人的,我不是吩咐了要小心伺候吗?”

“哪有得罪呀!”桂枝儿道:“我问的清楚了,说是夫人去了库房,叫李大娘打开来看,李大娘也是小心伺候着的,一个多的字儿没有就打开来了,夫人看了一圈,回头便说要交钥匙来。”

程三太太顿时便立了起来,就是再想着要哄着长房的心,此时也不由的恼了:“这也欺人太甚了!哪有这样儿办事的,怎么着我也是她的长辈呢,我要回老太太去!”

程老太太垂目听着程三太太道:“好好儿的,又没做错什么,说换就要换,一点儿缘故都没有,这样理事,怎么服众呢?”

“她能不能服众,你着什么急。”程老太太眼皮都不抬:“她要管家,自然就听她的,我是不理的。”

程三太太道:“这样子毫无章法,这么管家,只怕搞的一家子都乱起来,可怎么了得。”

程老太太道:“我瞧着她倒是个会想的孩子,行事也周全,且再看看吧,真要怎么着再说吧。”

老太太不理,程三太太便只得自己去找韩元蝶理论,老太太跟前一个得脸的丫鬟还小声对老太太说:“三太太这么恼,还不是因着李大娘是三太太的陪房吗?”

程老太太道:“嘴里倒是比澜哥儿媳妇来的,说的花儿似的,只我看她那孝顺的心,倒比不上澜哥儿媳妇一半儿。”

“还是老太太心里明白。”那丫鬟笑,老太太院子里加了月例,底下人谁不得益呢?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韩元蝶正在与乔大娘说话,这乔大娘作为府里几代的家生子儿,又嫁在府里,如今儿子女儿都在程家当差,对这府里的熟悉那是不用说的。

不过叫她讶异的是,韩元蝶对这些底下人竟然也很熟悉,就是熟悉程度或许不如当家人,不如她这样的管事媳妇,可对于一个新进门的媳妇来说,已经算是熟悉的叫人难以理解了。

而且,夫人进门后这样强势,伯爷又肯撑腰,乔大娘真是庆幸自己见机得早,夫人还没进门儿就察觉到风向要变,早早的就埋下了伏笔,如今在这府里,夫人跟前,谁还像自己般得脸呢?

韩元蝶说:“去外头账房请章先生,替我查一查库房的进出明细档子,核一核看,只从李家的管着库房的日子开始罢。”

乔大娘心中凛然,李大娘是三太太的陪房奶姐姐,一家子跟着三太太过来这府里,三太太管家后不久,查出了先前库房里的错儿,李大娘就开始接管库房,管着库房也有四五年了。

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三太太知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乔大娘不清楚,但她心里头有数的,李大娘肯定干净不了。这四五年来,李家娶媳妇嫁闺女,那排场是看见了的,谁心里头没有一笔账呢?

单李大娘大闺女出嫁,家里陪嫁都有两千两银子的东西,李家哪里来这样的家底儿?要说不是仗着在三太太跟前有脸面,得了肥差,这两年发了财,还有什么呢?

可是这事儿,乔大娘有数,大约还有些人也看在眼里,可韩元蝶怎么会清楚的呢?她这样的年纪,又才进门儿没几日,怎么就能这样笃定李大娘在这上头有手脚呢?乔大娘也是管家娘子,当然明白,夫人这样的意思,根本不是猜想,而是确定了。

韩元蝶见乔大娘脸上阴晴不定,心中不知道怎么猜想着呢,她当然不会自己说破是上一世连程三太太都忍不了李大娘太贪得无厌,没有节制了,在她进门儿后的第四年,就开发了李大娘,韩元蝶虽然不管事,却也听大太太幸灾乐祸的说起过,说是前儿老太太过寿才收进来的一个蜜蜡佛手,过两日老太太想起来要拿出来摆一摆,竟然就没有了!

大太太幸灾乐祸的自然是三太太跟前的人出了这样没脸的事,连带着三太太也没脸,可韩元蝶听了两回,自然就记住了。

既然贪得无厌到这个地步儿,那么这都管了四五年的库房里,要说她干干净净的,谁信呢?

是以韩元蝶就拿她来开第一刀,也是给程三太太个警告,少给自己弄鬼。

韩元蝶笑道:“虽然以前大爷不管事,好歹也是大爷不是?且如今是伯爷,终究跟以往又不同,有些人见事明白,又有忠心,就像大娘一样。你且安心,只要你们忠心,心里头明白,便是有些儿小错,我也不是那等不容人的,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话乔大娘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夫人并不是未仆先知,也是有人通风报信的,心里一边想着不知道是谁那等有眼力价,伯爷真是有本事,这府里果然要变天了之类的想头,一边赔笑道:“夫人这话,咱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自伯爷订了亲,我就知道怎么着才是忠心了,不然前儿那事儿也不会想着去回夫人。”

韩元蝶点点头,她虽然知道些事情,到底这府里她还是新人,还得经营才是,这乔大娘当初就知道把事情告诉那边府里,显见得不是三太太的人,便笑道:“说得也是,说起来,我这院子里还没有挑人呢,照着例,该有…”

她想不起来,就要叫人翻档子,乔大娘连忙回道:“夫人这跟前,照着府里的规矩,跟老太太那里是一样的,该有四个管事媳妇,八个一等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另外院子里有四个粗使婆子,四个小丫头子,至于厨房浣洗等,那就是公中的了,不算在各人院子里。”

韩元蝶笑道:“你倒记得清爽,可见是用心的,如今这府里我人也不熟,该挑谁我也不大清楚,我跟前只有四个丫鬟跟了来,倒是你照着例替我选些人来补齐了就是,别的也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性子,我也不好说,只是要忠心好使,这一条你记住了就是,你好生用心去办,办好了我自然明白。”

乔大娘大喜,夫人这意思就是要重用她了,她连忙道:“夫人的意思,我知道了,这样的事儿,说大也不大,自然不好让夫人多费神,只是说小却也不小,都是院子里伺候的,回头淘起气来,却也烦心,我别的也罢了,到底在府里伺候了这么些年,各人秉性倒是知道些,自然替夫人挑好的使。”

韩元蝶轻飘飘的道:“你的小女儿,今年也有十四了吧,我也忘了我在哪里见过一回,倒是个清爽伶俐的模样儿,你就让她到我这里当差罢了,占个一等的缺儿也不为过。”

乔大娘连忙就跪下磕头:“多谢夫人,这丫头能跟着夫人学些见识,是她的福分,有夫人调、教她,自然就出息了。”

“你去吧,先把这个差使办了。”韩元蝶就打发了她。

乔大娘心中明白,夫人虽然新进门儿,万事还不十分清楚,可是有银子,有手段,还有不知道哪些人做眼线,是哄骗不了的,这个差使虽然是个美差,却有些烫手,要是一个不妨,反是要得罪夫人的,她心里警惕,刚往后退,却听韩元蝶的丫鬟在门口笑道:“三太太来了。”

韩元蝶便站了起来,程三太太虽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可面对韩元蝶,不自觉的气势还是低了一头,终究她还是想着要讨好长房的。

她见乔大娘在这里,还多少有点儿不自在,坐下来说:“澜哥儿媳妇这里倒是忙些。”

韩元蝶面对她,总是没有什么兴致,也不大笑的出来,便还是不冷不热的道:“我刚接手,都还不大知道,有事就只得多叫她们进来问一问,也免得办错了,反是不好。”

程三太太道:“澜哥儿媳妇既然还不大知道,怎么这一开头就把管仓库的换了呢?你虽是没当过家,想必亲家太太也教导过,这一家子的事,那也是有定规的,赏功罚过,才是常理,当家管事,也才能长久。这平白的什么事都没有,就换了管事的,叫人怎么心服呢?就是底下人瞧着,也未免心寒呢。”

韩元蝶笑道:“婶娘要什么东西,怎么不来与我说?”

程三太太听着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倒是怔了怔,道:“我不是要什么东西,我只是…”

“既然不要东西,怎么到库房去了呢?”韩元蝶垂着眼睛,拔一拔茶叶沫子,随口道:“还是三婶娘找人看着我呢?耳报神这样快!”

这话说的这样不客气,叫程三太太都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了,在她从小儿到如今经历过的两个家庭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不客气的晚辈,她自忖没有得罪过韩元蝶,每回见韩元蝶都客客气气,没半分冷淡的样子,就是昨儿长房□□,她心里再不愿意,那也没有露出什么来,有不赞同的话都是老太太在说,她答应的可是很爽快的。

回想自己从头到尾都对她不错,为什么这个侄儿媳妇却好似天然的就对她十分警惕防备的样子呢?程三太太想不明白,只能往韩元蝶的娘家方向去想了。

听说这位侄儿媳妇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一家子捧在手上的,又有做王爷王妃的姑父姑母格外疼爱,这样想来,难道这姑娘真是生性骄纵不成?要真是那样,只怕就难伺候了,今后也…

程三太太哪里知道,她其实真是狠狠的得罪过韩元蝶呢。

不过她这会儿却也还是不肯与韩元蝶翻脸,只是道:“澜哥儿媳妇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找人看着,我不过因着那管着库房的李大娘是我的陪房,她的闺女在我跟前伺候,说了一句两句,我听着觉得不妥当,只怕你年轻,没管过事,也不知道轻重,心里急了办坏了事,便来与你说一声罢了。”

韩元蝶心中有点不耐烦,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道:“原来是为了我来的呢,我还以为是为着李大娘,还想着她一个底下人,哪里那么大脸面,能请动主子说话,只是我想着,一个管事媳妇罢了,能有多要紧,值什么轻重,倒能劳动三婶娘了,既然这样说,我倒是放心了,三婶娘说过了,我也就明白了。”

程三太太叫韩元蝶这样顶回来,一时间竟然没有别的好说,再要说下去,无非就是翻脸,而且照着程安澜在家里以前那样的动静,程三太太明白自己是要不了他的强的,更何况,如今程安澜是伯爷,韩元蝶是正经伯夫人,便是拿出个孝字来,真能弹压她的,也就只有老太太了,还轮不到她这个隔房的婶娘。

程三太太思前想后,软硬都无无计可施,只得怏怏的走了,而且韩元蝶现在只动了她的人,府里有点儿根基的几代的老人儿都没有动过,她就更没有办法了。

她跟前的心腹通房丫鬟红娟此时轻声道:“我怎么瞧着夫人这样防备着太太呢?要说夫人这刚进府,就是以前在那家子做姑娘的时候,咱们家太太也没有失了礼数的,三节六时的,也没空着过夫人呀。”

这话说到了程三太太的心坎上了,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不由的觉得,这果然不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了。

另一个心腹通房碧环更是说道:“可不是吗,怎么着太太也是她的长辈,便是伯爷承了爵,夫人也该有礼些,如今这样儿,叫人看着,叫人怎么想呢?这会儿才刚进府呢,脚跟还没站稳就这样,回头时日长了,哪里还有咱们站的地儿!”

程三太太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啊,别人家哪里会有这样的侄儿媳妇,可咱们家又不同,澜哥儿有出息,早早的就袭了爵,她进门儿就是伯夫人,能把谁搁在眼里呢?咱们又是隔房的,如今老太爷老太太还在,还说是一家子,今后分了家,就更是两家人了,且如今她刚进门,澜哥儿正新鲜着呢,哪有不应着她的?且老太太也偏着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也没有她这样的。”碧环道:“我就不服气,要说什么地方为难过她又是一个说法儿,其实又没有,又是长辈,这也实在太目中无人了。昨儿太太还说退一步,指望今后得她照看些,如今我瞧啊,别说分家,就是一家子,只怕也不会照看咱们了。”

这跟前贴心的人一递一句的,只说的程三太太的心冰凉起来,原本那想贴着长房的火热的心肠,都被韩元蝶的防备姿态和跟前人说的话泼了一盆凉水,冷了下来,程三太太道:“这会儿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且看以后罢,谁也没有一直好的。”

程三太太哪里知道,她走出门来和两个通房丫鬟说的话,早一字儿不漏的都叫韩元蝶知道了,程安澜那些兄弟的本事,连安王府里的话都能知道个**不离十,何况自己家,听了这个,韩元蝶笑了笑。

她很知道三房这两个通房丫鬟,都是程三太太娘家陪嫁来的丫鬟,用来笼络老爷,也是为着自己跟前的丫鬟,比外头的抬了姨娘要容易拿捏些,不过这两个丫鬟也有区别,红娟容貌更好些,为人也厚道些,虽是一心为着三太太,可对底下人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个碧环便是嘴头子最来得,牙尖嘴利,向来不饶人的。

看今日这说话就知道两人脾性了。

便是当年韩元蝶也曾吃过些暗亏。

韩元蝶谋划了一下,便去见程老太太说话去了。

“什么,老太太要把红娟抬姨娘了?”程三太太听到这话,不由的就看了端着茶盘站在跟前的碧环。

碧环咬着后槽牙,听来报信儿的小丫鬟说:“嗯,老太太跟三老爷说了。”

可没提也要抬碧环呢。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程三太太都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老太太怎么忽刺巴儿的提起红娟来?”她又看了碧环一眼,突然道:“是不是三老爷去找老太太说的?”

要是那样…碧环拿着茶盘的手都用力的骨节都发白了。

那小丫鬟本来也不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不过是老太太屋里的三等丫鬟,递茶上去的时候,听到一句半句罢了,只道:“到底怎么着的,我也不知道,因三老爷回来,去给老太太请安,我递茶上去的时候听到一句半句的,也不敢一直站在那里听,只得快些出来给三太太说一声儿。”

程三太太叫人拿了两百钱给她,小丫鬟欢天喜地的就走了,留下程三太太和碧环在那里,面面相觑。

两个人立场显然不同,可这个时候,对红娟的想法却是毫无意外的相差不远了。

程三太太想的是:这丫头平日里不如碧环那等掐尖要强,心里头主意倒是来的正,心不小呢!

而碧环想的是:这个贱人!不声不响就压了我一头,倒是会得攀高枝儿。

不论如何,两人十分自然而然的就对红娟起了同仇敌忾的心了。

韩元蝶只出了这一手,也就暂时不管了,如今杨淑妃册封皇后的大典已经快要来了,钦天监看了好日子,就在五月初九,过了之后,大约就是齐王殿下的太子册封了,这才是正经重头戏。

韩元蝶去齐王府串门子,按照正理,韩又荷这会儿还算月子没出来呢,贵妇人坐月子,两三个月是常事,韩又荷这又是生育的密集,看着风光,其实身子也掏空的厉害,多了不少小毛病,越发要多做些时候。

不过这会儿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韩又荷的气色看着还是好的,见韩元蝶来,便笑道:“你成亲这些日子,遇到那样的事,我这里天天有人来,竟没空儿去看你了,你那府里可还好?”

“还好。”韩元蝶坐下来,二哥儿的乳母就把小家伙抱过来给她看,到底还小,睡的说,不管谁来看着,都一径的睡,不给脸面。

韩元蝶也只得在乳母怀里摸了摸他,便罢了,回头对韩又荷道:“姑母也是知道的,程安澜在那府里是个混世魔王,谁敢惹他?既不敢惹他,那多半也不敢惹我,就是上头长辈,正经说来不过只有祖父祖母罢了,老太太心肠虽硬,可有一条,见了银子就软了,实在容易的很。别的那隔房的长辈,谁理他!”

韩又荷笑道:“显见得是长大了,说起来有文有路的,不过就算是隔房的长辈,如今没分家,你也还是小心着些应对,名声这事儿其实不要紧,只要亲祖母那里没事儿,隔房长辈说几句,名声是坏不到哪里去的,关键还是到底在他们家有时日了,事事比你清楚些,万一起了个什么念头,或是叫人一挑唆,你可不就是现成的靶子么?到时候吃了暗亏,小的也还罢了,若是大的,便是事后找补回来,你也吃亏了不是?”

韩又荷最担心的就是这点儿了,她在皇室多年,深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虽然向来是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你在明处,就是要难些呢,可总也不能不防备。”

韩元蝶笑道:“我知道了,我已经防备了。”

提到那位三太太,韩元蝶就觉得腻味儿,自然不想多提,便说起别的事来:“安王府的事,也有这么些天了,也差不多清楚了吧?”

“这事儿你姑父一个字也没说过。”韩又荷道:“他说,要离远些才好。”

安王殿下的事,齐王殿下避嫌是不奇怪的,韩元蝶点点头,韩又荷道:“倒是前儿安王妃给任大姑娘送了一副头面去的事,打发人查了一回,这位大姑娘在前几日给安王妃送了一箱子枣子。”

然后安王妃的娘家就去查枣子了,可见她说了什么话,韩元蝶道:“奇怪了,她怎么知道的?”

齐王府是循着姚家的痕迹才知道安王妃中毒的,可这位任大姑娘怎么知道的,就不清楚了,韩元蝶道:“我觉得,说不准就是她在背后挑唆的。”

这是在姑母的内室,韩元蝶才敢说这样的话,韩又荷也轻轻的点点头,嘴里却说:“别胡说,无凭无据的,怎么好这样说呢。”

既然姑母起了戒心了,韩元蝶就放下了心里头一块大石,上一世姑父都登基了那么久了,这位贤王殿下和贤王妃还没死心,这一世姑父如今还只是太子呢,他们能死心吗?

韩元蝶这种不管事的都觉得不可能,太子这个身份,更是活靶子!

不过这会儿她也不操心了,问:“恒儿呢?蕊儿呢?怎么都不来跟我玩!姑父也不在家吗?”

“王爷带恒儿学骑马去了,母后一早就把蕊儿接进宫去玩了。”韩又荷道:“你留在这里吃饭,晌午他们爷俩总会回来的。”

“姑父眼看就是太子了,国家大事这么多,还有闲教恒儿骑马?”韩元蝶道:“怎么不叫我?”

韩又荷笑出来:“你不是有程将军吗?他教你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