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个多月的日子里,对他们明家的人她已经一让再让,一忍再忍,若不是为了当初的誓言,她会毁了整个紫玉山庄。

那是昕大哥送给她的胭脂,是他送给她唯一的礼物,也是这么多年来她得到的最珍贵最珍惜的东西,而这个丫头竟然毁了它,她竟然敢毁了它,她毁了它,她就要毁了她。

“你……你……”景璇瞠大了双目,难以置信地望着美仁,双手用力地想掰开美仁的那只右手,可是原本身体就很虚弱的她力量哪里及得上美仁,全身的血液全数涌向脸上,胀得她开始发慌,只能以指甲不停地去挖美仁的手,希望她能松开。

手背及手腕上的疼痛如何及的上瞬间的愤怒,愤怒让她的手劲越来越大,渐渐地,她的双目变得殷红起来,艳红似血。

景璇挣扎着,惊恐地看着美仁露着杀气的双目,狂戾而暴怒,除了那种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杀气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了。美仁变得好可怕,就像邪魔一样,浑身上下都散着魔气,让她越见心越寒,她无法呼吸了,她就要死在美仁的手中了,可是二哥……两行清泪不知不觉中顺着她的粉颊盈盈滑落。她不甘心啊,究竟是为了什么眼前的人要杀她……她没力气了,两支手渐渐地停止了抠挖,缓缓地垂下。

端着晚膳的侍书与奉剑在见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吓得将手中的盘子都打翻了,连忙奔了过去,去拉那位疯狂的少公子。

“少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少公子,您松手啊!”

“少公子,你松手啊!您这样会掐死四小姐的。”

奉剑极度慌张地看着似失去了理智的美仁,咬了咬牙,抬起右手,“叭”的一声,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右颊之上。

这一巴掌也将狂戾愤怒中的美仁打醒了,死掐着景璇脖子的右手也松了,她怔怔地望着狠扇了她一记耳光的奉剑,殷红的眸子渐渐地褪了色。

奉剑红唇微启,惊愕地看着美仁双眸中的奇异变化,直觉浑身一凉,怯懦地回避,不敢再看向美仁,与侍书扶着四小姐坐在那秋千上,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在,只是昏了过去。

美仁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的三人,若不是奉剑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或许景璇已经死在她的手中了。深深地闭了闭眼,吐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她别过脸,又望见了地上碎了的胭脂,心中好难过。她撕了袖摆,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碎了的胭脂捡起,还有摔裂的胭脂木盒,包进了布内,收在了怀中。

面对侍书与奉剑,她突然觉得难以启口:“那个……”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现在竟然可以为了一盒胭脂而草菅人命,虽然她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估计已经当她很噬血。

奉剑望着盯着她的美仁,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奴婢们这就送四小姐回房。请少公子放心,奴婢们绝对不会多嘴的。少公子的晚膳奴婢会重新给少公子准备一份,奴婢告退。”

“嗯。”美仁尴尬地轻应。

侍书与奉剑欠了欠身,扶起景璇便离开了。

美仁望着那空荡荡的秋千,不停地在眼前摆荡,痴愣了许久,直到天完全黑了,侍书她们重新端着晚膳过来,她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屋中,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

侍书与奉剑明显地与她生疏了许多,再无平日里的说说笑笑,只是说了一句四小姐已经睡下了,便勿忙地带上了门离开了。

呵呵,她是鬼吗?让人见了吓得就想逃。

坐在桌前,美仁有种寝食难安的烦燥感,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已经完全弄不明白了。

这时,门“嘭”的一声被人大力地推开了。

初夏的季节还不见闷热,伴着夜风,倒是一阵凉爽。美仁抬起头望向空空毫无一人的门扉之处,眉头微蹙,于是便轻唤了一声:“侍书?奉剑?”

久久未得应声,美仁当下便起疑,站起身,很小心地步出屋外,在门廊前吊着两盏灯的映照下,苑内仍是空无一人。

第十二章 噬骨疑心(上)

全身都处于戒备之状,美仁四下张望。

“侍书?!”美仁惊愕地见着侍书倚在门左侧的墙边,应是被人给点了睡穴,正当想为她解开穴道,刹时间,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这周遭的气息不对,有人,还是一个武功定在她之上的人。这气息,她好像从未在明家感受过。

收回了手,美仁迅速地站起身,四下张望着,对着夜空大喝一声:“是谁?”

倏地,只见一个身影从眼前飞过,美仁来不及看清,那身影便失了踪影。美仁追了几步,突然身后飞来一件暗器,那暗器来之迅猛,直向她的面庞逼来,她无法避开,直觉反应以手遮住她的脸面。

“嘶”的一声,那暗器刬开了她的袖口,划破了她的左手腕,隐隐地开始渗出血。美仁吃痛,伤她的竟是一片树叶,这人手下留情了,否则她的左手便废了。暗啐一声,撕了那破了的袖口,迅速地包住伤口。

看来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前两日好不容易解了嗜心花毒,今日却遭人暗算。

对着夜空,她轻笑出声,镇定道:“阁下可以现身了,究竟所谓何事,还请赐教。”

周遭的气流又开始变化,美仁追寻那气息方想转身,却迟了一步,穴道被那人以一粒石子给封住了。

“阁下就这么见不得人吗?”美仁冷笑一声。

蓦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的后方响起,她的耳朵微动,那人应是在屋顶之上。背对着屋子,她就无法看清是何许人,这也正是那人的目的。

“从今夜起,伺候景升的事全由你来做,不论是他的药还是他的食膳,你要一一亲自试尝。”

“慢,我为何要听你的?为何要去伺候他?你究竟是何人?我——”美仁的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断了去。

“三日之后,他若再醒不过来,你就等着陪葬。去吧,给我好生地伺候他。”

“哼,不可能。”美仁啐了一口,当下便运功移穴换位。

“拭目以待吧!小子,给我记住,好生地给我伺候他。”那人沙哑着声音,说完,便以石击解了美仁的穴道,又道:“哦,对了,那片树叶是在噬骨水里浸泡过的。小子,但愿三日之后见到的不是你的尸体。”

美仁能够动弹便猛地转身,那屋顶上空无一人。拆开渗着血的衣布,左手腕被那片树叶所伤之处,火辣辣的灼痛,细看之下还有些红肿。

那叶子上有噬骨水……

美仁连忙奔进屋里,找出自己随身所带的解毒药粉,刚欲撒上,孰知,那药瓶被东西给击碎了,继而屋外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不想你的左手就这么废了,就别乱敷药,想拿到解药,你最好期待他能醒来,否则你就等着陪葬。”

这个莫明其妙的人究竟是谁?除了凭他的声音之外,连他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捕追不到。究竟是何人?为何这样护着明景升,还要她去伺候他?

“我跟你有仇吗?是他叫你来的吗?既然他能叫你来,还要装死做什么?!”美仁怒吼。

卑鄙,太卑鄙了。要是不想三日之后毒发化成一副白骨,她就要去求上天保佑他早日醒来。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去伺候他?

屋外再无了动静,美仁气得浑身发抖,发疯地将整个桌子推翻了,桌上的茶壶茶盅碎的满地都是。

她走到门外,凝视着倚在墙边的侍书一眼,攥紧着拳头,便急匆匆地奔往水竹苑。

立在景升的卧房之外,美仁咬了咬牙,深吸了几口气,方抬起右手轻扣门扉。

“是你?”开门的是明飞,似乎对美仁的到来有些意外,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美仁吱唔了半天,方艰难地开了口:“我……是来看看……来看看他病情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小人,你这个小人,走走走!我家少主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明飞冷嗤,“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望着门前紧闭的雕花木门,美仁真恨不能一脚踹飞了它。忍,她能忍的,抬手又二度敲门。门又开了,这次不是明飞,怔怔地望着开门的景承,美仁竟不知要怎么开口。

景承寒着一张俊脸,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又是这一句。

“承哥哥……我……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去看看景升哥哥吧!”狠攥着拳头,美仁低声哀求。为何在明家,求人让她觉得这么难?而且还是装作求人……

景承不答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垂下头,美仁默默地盯着门槛,一言不发,与景承对立了很久。

半晌,景承面部表情松了松,望着她,方道:“算了,进来吧。”

长舒一口气,美仁迈进了卧房,明飞一见着她就赌气地别过脸。守在床侧的还有一名小丫头,是景璇的贴身婢女怀冬。自那件事后,因侍主不当,知秋便被罚去杂役房做最粗重的活,景璇则将自己的贴身婢女怀冬留了下来,只留司棋在身边侍候着。

立在床前,美仁望着床上一脸苍白的景升,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眼下,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醒过而且叫人来逼她的,难道又是她多想了?咬了咬唇,她低声问道:“承哥哥,景升哥哥他……三天来真的都未曾没醒过吗?”

“你还好意思问的出口?”明飞一听就火大,恨不能冲上来将美仁狠揍一顿。

那就是真的不曾醒过,不是他指使的,那么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蓦地,美仁急道:“承哥哥,我想留下来照顾景升哥哥。”

景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你还嫌你不够添乱的,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是的,那日她的确欠考虑了些,以为景升深得明经堂的宠爱,最多骂他两句打他两下而已,没想事情会闹成这样,现下反过来她还得求他们,真是应了那句偷鸡不成倒失一把米。

这时,丫环典琴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了,美仁扫了一眼,未待景承作出反应,便连忙抢着上前,端起那碗药,道:“我来吧,你们都忙了一天,都挺累的。”背过身子,挡住了那三人的视线,迅速地以手中早已备好的银针试了药,药中没毒,她才放心地坐在床沿,示意一脸惊愕的怀冬过来扶起景升。

明飞出言反对,美仁便道:“要说我的不是,先等景升哥哥喝完药再说。”说罢,执起汤勺,递至唇边轻吹了几口,喂向景升的口中。这碗药几乎是用灌的,虽然景升还在昏迷当中,勉强还能咽下这些药。喂他喝完药之后,美仁细心地为他擦净嘴角溢出的药汁,轻轻地将他的身体放平。

景承惊诧地凝视着美仁熟练地做着这些事,虽疑惑但也放了心。眼下,爹与鱼三叔在外,明家在京城的生意全要他一人担着,虽有明叔与明飞在,每天仍是弄得他头昏沉沉的,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账册,他的太阳穴就开始抽痛,他真的太怀念万花楼里那些个又温柔又体贴的姑娘们。如今,这小子能放下身段照顾二哥,他也省心了。算了,算了,男的就男的吧,只要二哥喜欢就好,说不定这小子一来,二哥真能奇迹般的醒了呢。于是,他对明飞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去休息了,留美仁在这就行了。

明飞万般不情愿,却扭不过景承,念念叨叨地出了屋。

待景承离开之后,美仁顺便花言巧语地打发了怀冬与典琴,毕竟景璇那也需要人照顾。当屋子里只剩下她与景升,她第一件事便是将门栓给栓上了,这个是景升教她的。

“从认识你以来,几乎我都被你给踩在头上,就连昏迷不醒,还有人敢为你打抱不平,你真是厉害。”美仁狠瞪了一眼昏迷之中的景升,便在整个屋子里翻找那个噬骨水的解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美仁便放弃了,别说噬骨水,就连她的南海珍珠和那块玉佩,甚至金银珠宝一样都未曾发现,最多摸着了几两碎银。低咒了几声,又望了望床上的景升,美仁思量着要不要搜他的身。想想还是算了,指望能在他身上搜到那东西,似乎不太可能。

坐在床边,美仁凝视着面色苍白仍在昏迷之中的景升,十分气恼,怒道:“解药到底在哪?你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那人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偏偏选中我?就因为我害你受罚?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本来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事事都喜欢斤斤计较,你为何总要与我过不去?你不招惹我不就行了吗?你不招惹不就不会躺在这里像个死人一样?明景升,我告诉你,你死我都不会死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解药!”

说着美仁便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个遍,包括整张床,她也仔仔细细地翻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气得美仁一拳狠捶在景升的枕边,无奈他还是紧闭双眼。

忿忿不平地下了床,美仁往外屋走去,打算一走了之,想想又忍着折回了头。折腾了半天,美仁沮丧地坐回他的身旁,指着他的鼻子怨道:“一个大男人,只不过被打了几棍,淋了一点雨,就跟个病西施一样,半死不活的。真不知道你是中邪了还是鬼上身?”

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若是她受了那几棍也不至于像他这种样子。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她蹙起眉头,执起他的手,探了探他的脉象。

半晌,美仁方颤着松开了手,难以置信地望着景升。

为何会这样?为何他全身的脉象都乱为一团,好端端地他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内伤?难怪一直昏迷不醒。以他的武功,不可能有人这么轻易地能伤他这么重,自那晚之后,伤他的也就是明经堂,难道是被明经堂那几棍打的?怎么可能?若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经堂想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所谓虎毒不食子,何况他是明经堂特别器重的儿子,不可能的。

美仁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在屋子里来回地不停乱走。若是再这么任由下去,他真的是必死无疑,他若死了,她岂不是要成了一堆白骨,真的要陪葬了。还有那些个庸医,不知是怎么看病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粒雪莲丹,塞进了他的口中,这千金难求的雪莲丹可以护住他的心脉。

将他扶起,美仁喃喃低语:“就算你真的成鬼了,我也会下地府找你追回这颗雪莲丹的钱。”双掌抚上他的背心,两股真气缓缓带出,输进他的体内。许久之后,美仁又探了一下他的脉象,较之前稍平稳一些,她也放心了许多。

不知是无聊,还是怎么的,她对着景升一个人自言自语:

“哎,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你只不过救了我一次命,我却要还你这么多。当年,我伺候我娘也最多是熬几碗药,你可真是比我娘还要金贵。你究竟是得罪了何人?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被你爹给打的,若真是这样,你妹妹应该死在你前头。”

“你真是个小人,珍珠、玉佩都藏的滴水不漏。那个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会这么在乎你生死?他很卑鄙,比我还要卑鄙,不过最卑鄙的就是你,半死不活的还能指使人。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不多计较,等你身子好了之后,我再慢慢和你算账。那,我在你身上可是下了血本了,今晚你好好的睡一觉,明日天一亮,你就乖乖的给我睁开眼来,听到没有?”美仁趁机揪了一下景升的耳朵,也就这种时候她才能欺负他了,只要他一醒来,那张毒嘴,又会说些令人生厌的话。

这一夜,美仁没有糊涂的再倒在他身旁睡下,而是选择趴在床沿,守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十三章 噬骨疑心(中)

天朦朦亮,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美仁,随后就是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她看了床上的景升一眼,失望地咬起了唇,他还是没有醒来。

理了理衣衫,打开门,便见着景承拉着脸色惨白的景璇立在门外,景璇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见着美仁,便惊恐地躲在了景承的身后,三夫人深皱着眉头同样盯着美仁,奉剑始终垂着头立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有几名下人则是一脸的莫明其妙。

“景璇,你冷静一些。”景承轻拍了几下景璇不停在颤抖的手。

“三哥,就是他,昨天就是他要掐死我的,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魔。你竟然还让他照顾二哥,你是想二哥真的死在他手上吗?”景璇不敢看美仁,唯有躲在景承的身后恐慌地拉着他的衣袖说了好多,蓦地,她又拉着三夫人的胳膊,颤着声道:“三娘,把他赶出去,好不好?景璇真的好害怕。不,我进去要看二哥,二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美仁很惊愕地看着眼前惊吓过度的景璇,昨日她莫明的发狂,竟让景璇如此惧怕她,当下给景璇让了一条道,景璇闭着眼不敢看美仁,急忙奔进了屋内。三夫人摇了摇头未多说什么,也进了屋。

景承似有疑惑地也看着她,只道了一句“过会再说”也跟进了屋内。

大夫来了之后,给众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再服几贴药,不出三日,景升一定能醒过来。

不出三日,说的真是个屁话,她要的是两日之内他得醒来。不过,美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还好,总算昨夜她没白费力气。

依在外屋的门上,望了一眼缠着纱布的左手,昨夜她看过伤口,什么药都不能上,只能以清水清洗,周边的肉都红肿异常,为了他忙前忙后的,动不动就碰到伤口,血渗不止。

还有两天,他要再醒不过来,她的左手便会废了,接着全身溃烂,再下去,就是一具白骨了。

自嘲的一笑,在抬眸之际,她正好撞见景承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她立刻换了一副姿态,佯装很乖的垂下了头。

景承道:“景璇的事,奉剑和我说了。”

美仁瞪大了双眸死盯着景承的一双靴子,在心中冷笑,说什么不会说出去,都是骗人的,她是白痴才应该相信这些人。看来这明家她要待不下去了,或许拿到解药她便可以走了,她要向悦姨说声抱歉了,悦姨对她的期望过高了。

“景璇这几日身子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恍惚,加上二哥的事,对你芥蒂很深,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景承又道。

“嗯?”听见景承的话,美仁惊愕地抬起面庞,正好望见他身后刚走出来的奉剑,却见奉剑在触碰到她眼神的那一刹,急忙瞥向别处。

原来,是她小人了,她错怪奉剑了……

低着头,美仁咬了咬唇,苦笑一声,道:“在景升哥哥没醒来之前,我想,还是由我来照顾他吧。”

景承轻应,这小子只照顾了一晚,二哥的病便有了起色,他也放心了,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临行前对美仁说了一句很意外的话:“若是景璇不愿休息,吵着闹着非要守在二哥身边,你就打昏了她,让下人送她回房,有什么事,我替你担待。嗯嗯,总之,只要二哥能醒过来就好。”

说着,眼神还很怪异地扫视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七分鄙夷三分无奈,连拍了几下美仁的肩头,他不知怪异地笑着什么,迈出了屋子。

眼下,只剩下美仁与奉剑,奉剑匆忙地看了她一眼,垂着头低声说了句:“少公子,奴婢先去忙了。”说完,欠了欠身,便急匆匆地夺门而出。

卡在喉间想说的一句“谢谢”却始终说不出口,美仁从未与人真心诚意地有道过歉或是道声谢,或许这就是她的本质吧。

接下来的情形,也正如美仁所料,景璇就跟母鸡护小鸡一样,基本上她是别想接近景升,这样也好,省得她总是守在床边,看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不过,景升的药和膳食她还是会亲自查看,既然那人说了,她就不得不防。

到了上灯时分,她便由不得景璇,依照景承的吩咐,直接点了她的睡穴,安排人送她回房。

平平安安的又过了两天两夜,连着三个夜晚,美仁为他耗了不少真气,也奉献了三颗珍贵的雪莲丹。依那大夫的“金言”,说是景升应该快要醒了,但是到目前他的双眸仍是瞌得死紧。

今夜已是那个莫明其妙的人所定的最后期限了,虽然他的面色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不似前几日那样惨白,明家的人都很欣慰,但美仁无法开心得起来。若是今晚他再不醒过来,过了今夜,明日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左手开始溃烂,直至全身一块块的肉烂掉,到最终变成一具白骨。

她不想这样,她还不想死,她不想象娘那样,正当风华月貌之际,却要落得那种悲惨下场。

面对床上一动不动的景升,异常焦虑的她忍不住地抓住他的双肩死命地摇晃起来,大声吼着:“明景升,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耗了多少真气,浪费了多少精力,还有我的三颗千金难求的雪莲丹。我不管明日还是后日你能不能醒,我只要你今夜即刻就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没用的,他的睫毛都不曾动一下,美仁沮丧地松了手。

面对眼前俊朗的面容,她第一次感到无奈,深深地闭起了眼,再度睁开之后,红唇方启:“今夜是最后的期限了,你是想看着我变成白骨吗?你也是在报复我,是吗?对,我承认,是我存心报复你,因为我要一雪那日的耻辱,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所以明经堂他给了我这个报复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女儿家,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家,不是什么十三四岁的少年。即便是我从小在声色浮华的勾栏院里长大,并非就可以接受……可以接受你那样的轻薄!你那样抱着我,算什么?!当时我怎么知道你是自己服药还是被人下药?你是我的二哥,我应该叫你一声二哥的,试问一个妹妹被自己的亲哥哥那样亲密地抱着,还有那种举动谁能够接受,这是乱伦!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算以后不嫁人,也不是可以任凭你摸来摸去的……”美仁说到最后,不只是声音在颤抖了,就连全身都在发抖。

许久,她才觉察到手背上已被自己慌乱的泪水打湿了,她竟然无缘无故地落泪了。迅速地以手拭干了眼泪,再度看了一眼景升,她咬着牙,恶狠狠地道:“好,你不醒,可以。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也不必再妄想了,但我告诉你,不是你拉我陪葬,而是我拉你陪葬。”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胭脂盒,这个胭脂盒是在昕大哥送她的那个摔碎之后,她跑遍了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胭脂,无奈之下,买了一个最相似的替代品。

她打开胭脂盒,以手指蘸了一些胭脂膏,便在景升的脸颊上开始涂抹起来,一边抹着一边哽咽着声音,忿恨地说着:“明景升,我要你下辈子当女人,要你夜夜睡青楼,要你在我开的倚笑楼里做姑娘,夜夜接客,夜夜受尽折磨。我心狠吗,都是被你逼的。呜呜呜……你这个混蛋,枉我费了那么多神,你居然还敢这样对我。我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女人,呜呜呜……做女人……”

以手指用力地在他的唇上抹着胭脂膏,望着他艳红欲滴地红唇,美仁狰狞地怪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