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嗤笑道:“如今民风可不比从前了,人家姑娘据说还是清白之身呢,再说人家江湖人士跟一般人不一样。”

“…哎哎,听说胡老爷跟张少爷有一腿,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你听谁说的?”

“我七表侄女的丈夫的干弟弟的妹子就在胡府当差…”

这些人有的听得津津有味,有的怀疑胡侃侃因为受了重大的刺激脑子不正常。至于别人的反应,胡侃侃没心思了解,她只要热闹就够了。她现在没能力做一只猛兽,但可以做一只癞蛤蟆——即便咬不了对方也要恶心恶心他们。

胡侃侃在这厢煽情而卖力的自导自演,那厢的叶天秋在听到那句“姐姐为苦命的妹妹撑起一片天'时,身上一阵恶寒,哭笑不得。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计,她又不能丢下她不管,只好无奈地站在一旁为她撑着“保护伞”。听了一会儿,她不得不佩服胡侃侃的侃功,那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慌水准,那种收放自如的演戏功夫,让一般人望尘莫及。

胡侃侃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传到了张家众人的耳朵里,张老夫人一听到前孙子媳妇竟然不知羞耻地在府门前说书败坏张家的名声时,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她先是骂胡侃侃不成体统胡家不会教养女儿,接着又骂儿媳妇没眼光害得张家丢脸丢份,这门亲事当初可是她做主订下的。张夫人是有苦说不出,只得忍气吞声陪着小心,心里却把胡侃侃骂了个遍。

张府很快就采取了行动,当胡侃侃讲到第七回时,一大帮婆子媳妇浩浩荡荡地受命前来赶人了。胡侃侃见势不妙立即抛出节目预告:“当里个当,第八回预告:张府心虚来砸场,下人如狼似虎驱前主。可怜可悲的美少女,你的路在何方?欲知详情如何,且看这帮虎狼!”

“哗——”胡侃侃说得正起劲,这帮婆子媳妇们很有礼貌地挤进了人群,然后很有礼貌的要请胡侃侃进府谈谈。

胡侃侃不予理会:“把我的嫁妆拿来,其他一切免谈。”

人越聚越多,张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最后连官府也给惊动了。人家来的理由很充分:交通堵塞。双方吵吵嚷嚷,谁也不肯让步,就在这时,一个特殊人物的出现了。来人正是故事中出现频率颇高的与各个人物纠葛很深的张景修。

他方才正忙着招待贵客,送客出门时才得知此事。他胸中怒涛翻涌,为了维持风度他不得强按怒火。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女人的脸皮为什么那么厚?出了这种事,她不自杀以谢张胡两家也就罢了,反而到处招摇。

张景修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拱手对面前的权无染说道:“家门不幸,让权公子见笑,改日我再备酒菜好好招待公子。”

权无染抱拳回话,饶有兴致地问道:“在府门大闹的可是胡七小姐?”

张景修一脸尴尬:“是她。”

权无染故意无视张景修不欲多说的表情,故作惊诧道:“哦,胡大人不是为了家族清誉将她饿死了吗?”

张景修脸立即否认,并解释说当初岳父大人是为了让她反省。

“张大哥。”两人正说着话,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又娇又软的呼唤。张景修回头一看,此人正是进府做客的胡六小姐胡兰榆,她长得娇小俏丽,端庄优雅中带着天真,时不时睁着一双纯洁无邪的眼睛看着张景修,充分的满足了他的大男人尊严,她这一点最招张景修喜欢。

胡兰榆她看见有客人男客在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羞涩地低下头,然后朝权无染微微一福。

张景修对胡兰榆笑笑:“权家与张家是世交,权公子不是外人,你不必拘束。”

胡兰榆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又蹙着柳眉担忧地说道:“张大哥,我去劝劝七妹。”

张景修稍一沉吟,便制止了胡兰榆。他早已领教过胡侃侃的胡搅蛮缠,就怕胡兰榆不是她的对手。

胡兰榆见张景修如此替自己着想,心中一阵感动,她的眼中微微泛着水光,语气坚决地说道:“七妹就是骂我也应该的,她一定认为是我抢走了你,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她骂什么我都甘愿承受,我只求她别再诋毁张家,别再破坏大哥的名声。”张景修听罢,心中不禁一动,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她是如此的深明大义。

胡兰榆带着丫头画眉和百灵迈着优雅的碎步前去劝退胡侃侃。

胡侃侃此时刚好被捕快给请到了张府二门外,她正百无聊赖呢,这不正好来了个磨牙的。而且还是胡兰榆,胡小六。她可没忘记当初自己饿得半死时,这个女人还在门外劝她早死早托生。喵的,她一向是个记仇的人,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胡兰榆为了维持高端大气的淑女形象,自然不会撕破脸皮跟胡侃侃对骂。还好,她有两个帮手,画眉和百灵可是得了她的内家真传,奚落起人那叫一个气贯长虹:“七小姐,奴婢还以为您一定会憔悴不堪、无颜出门呢?没想到却是这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看您这样,我们小姐也就放心了。七小姐,您虽然以前行止有差,白玉微瑕,可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呀。奴婢相信,这世上还是有不在乎您的过去的男人的。”

画眉和百灵一唱一和:“是啊,奴婢相信一定会有人要七小姐的。”

她们说的很委婉,不过全部围绕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故意踩着对方的痛脚。这关乎着贞洁和名声,若是一般女人肯定受不了。可是对胡侃侃这朵奇葩根本没用。

对方话音一落,她就叉着腰,高昂着脑瓜,她大概是嫌自己个子太矮,特地站在椅子上回骂对方:“…还有人要我?你以为我像你们吗?你们是摆出来卖的,我可不是。还嫌我肮脏,暗示自己纯洁?我振聋发聩地告诉你,这世上没有真纯的人,因为你的出生就是不纯洁的,想想你爹娘是用怎么法子把你造出来的吧!真纯的人压根就不肯出生,因为他早羞死在娘胎里了!”

胡兰榆没想到她会骂得这么直白,小脸涨得通红。她委屈地朝张景修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副大度隐忍的贤惠模样。

胡侃侃一看她那小样儿就暴躁,她提高嗓门尽量让张景修接收到自己的骂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让我新婚当天遇到白如玉。自从没有了他,老娘的生命里全是奇迹。张景修那个破烂货,你高兴就拿去吧。你们俩真应了那句话‘渣男贱女,生死不离;j□j配狗,天长地久。我诚恳地恭祝你们两家‘犯荣娼盛’。”

“你、你太过分了!你骂我也就算了,怎能连张大哥也骂!”胡兰榆气得两眼一黑,十分准确地倒在了丫头的身上。

张景修极力维持着最后一点风度,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送到胡家。我相信岳父大人会好好管教她!”其实他十分想亲自管教她,但为了张家的名声着想,他只能把这个黑锅往外推。

张景修一声令下,张府的家丁护院立即围了上来。胡侃侃夺门而出,边跑边喊:“张家要灭口了,我的好姐姐,快帮帮你苦命的妹妹!”

一个白色身影从屋顶上应声而落,那是叶天秋。

紧接着,胡侃侃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闹完了吗?”

第九章夫不如新,妻不如旧

不远处,一身黑衣的卓世清目不斜视地朝他们信步走来,他先是朝权无染微微颔首算是招呼。至于张景修,他仿佛没看过这个人似的,根本不予理会。

胡侃侃一看到他,像小鹰看到肥兔子似的猛扑上去,虚手抓了一把,然后得意洋洋地转身看着张景修,趾高气扬地说道:“古人说得好啊,夫不如新,妻不如旧。啧啧,我今日才算彻底感觉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没接话。张景修的脸黑得喷了墨水似的,眼中放射出愤恨的光芒,他自然知道是谁在岳父家截走了胡侃侃。在他看来,他可以抛弃胡侃侃,但她绝不能再找别人!

张景修盯着卓世清,忍着怒气问道:“卓门主,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吗?”

卓世清微微蹙了蹙眉,他本来想解释这个误会,但当他与胡侃侃四目相交时,他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恳求和…威胁,他不禁觉得好笑,他遂问道:“那你觉得呢?”

张景修的胸脯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他看了看权无染,似乎在寻求同盟,权无染脸上的表情并无变化,更看不出他的立场所在。

张景修毕竟不敢得罪卓世清,语气不自觉地略略一缓:“卓门主,前次蒙你和权公子出手相救,我想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了吧。不知卓门主对‘朋友妻不可戏’这话如何看?”

“呵呵。”卓世清还没开口,胡侃侃倒先冷笑起来。她示威性地往卓世清身旁靠了靠,直率而热烈地注视着他。卓世清有些不能直视她的目光,他略一侧头,用嘲讽的口吻说道:“江湖上能得卓某认可的朋友极为有限,在下不记得有张姓朋友。”

张景修当众被他奚落,顿时血涌上脸,为了给自已找台阶下,他只好连连干笑。

权无染眸光微闪,他正要说句话把场面圆过去,不想胡侃侃立即逮住时机再给张景修一记打击:“哟,张公子,我胡侃侃的相公可是极为有限,我可不记得有姓张的,除非你肯当我的通房小相公。”

张景修气血上翻,他上次被白如玉打伤并未痊愈,这次再三被人奚落打击,忍受不住,突然“哇”地一声喁出一口鲜血。

权无染一脸关切地扶着张景修:“张公子,你怎么了?”卓世清和叶天秋也有些发怔。胡侃侃张大眼睛,噔噔跑过去几步,认真地盯着地上的那摊血看。

张景修看着胡侃侃的举动,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他毕竟是她的未婚夫,女人一般长情,往往都是嘴里说得狠…

张景修正在进行着美好的脑补大业,就听胡侃侃惊讶地喊道:“天哪,你的血竟然是红的!——我以为你这么黑心烂肺的人,血应该是黑的才对!”张景修气得两眼发黑,差点再吐一口。

权无染脸色一沉,正容说道:“胡姑娘,你这话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胡侃侃斜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呵,你说我不厚道?换作是你,你会对一个曾经劝你去死的人厚道吗?”

权无染被她噎得一时无言。张景修已经无心再和他们纠缠,说得越多,他的脸丢得越大。他冷着脸故作大气地说道:“我张家绝不会贪她的一点嫁妆,家母早就打算原物退回,留在家里也不吉利。既然她有脸登门索要,我让人送去便可。何苦劳驾两位大侠。”

他对着胡侃侃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段!”

胡侃侃傲娇地挺起胸膛:“你没想到的多了,我就是那挖掘不尽的宝藏,可惜你这个傻叉早出局了。”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得出奇,张景修派管家出面与胡侃侃交涉,胡侃侃看着嫁妆清单,不好搬的笨重物件她全都折算好银两,换上银票揣怀里,现银当然要拿走,其他的首饰之类的全部打包带走。叶天秋经过胡侃侃的允许也在现场监督,令她失望的是,她没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一个时辰后,张府终于送走了这尊瘟神。张家众人就差放鞭炮欢送了,胡侃侃一走,张老夫人气也不喘了,头也不痛了。胡兰榆也悠悠醒转,少不了又是一番委婉的哭诉,这自然不消细说。

胡侃侃出了气得了钱,心中万分高兴,一路上看谁都顺眼。

一直沉默观战的叶天秋突然开口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啊,打算?”胡侃侃神采飞扬,侃侃而谈:“我呀,打算买房置地,当个大地主,雇一帮武艺高强的护院,没事上街逛逛,骂骂人,打抱下不平,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叶天秋听着她的话,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不过,她倒没有不识趣地打断她的遐想。也许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明白自己想得有多天真。

胡侃侃想了想,把一张百两银票大方的往卓世清手里一塞:“这些日子没少麻烦你,呃…还有上次的事,非常抱歉,我给你点补偿。”

卓世清的身子一僵,脸上像结了寒霜似的,冷然不语。

胡侃侃得意忘形,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别客气,大侠也要吃饭的,拿着吧。”

叶天秋不耐烦地打断胡侃侃的话:“别让了,钱多了就给我,我从不拒绝任何人的钱。”

胡侃侃一听她不拒绝,临时改变下一个计划,不让她了。她迅速把银票揣起来:“卓大侠真是义薄云天、两袖清风。好了好了再多说就俗了。走走,我请客,咱们好好吃一顿。”

两人这次倒没异议,三人找了家很上档次的酒楼,挑了靠窗的位置点了几个菜。三个人中,除了胡侃侃,其他两人都是惜墨如金的主,这个气氛只能有她来活跃。胡侃侃正要举杯发表几句感言,就见一身蓝衣的权无染翩然而至,他来得可真是及时。

权无染从容自若地落座在胡侃侃对面,笑容明亮纯净,胡侃侃只是觉得他多管闲事,并不算太讨厌。

胡侃侃听着他不紧不慢地和卓世清说话,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权公子是吧?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权无染停了下来,轻轻转着手里的酒杯,剑眉微挑,轻轻一笑:“胡七小姐真是健忘,当初在下荣幸被你选中…”

“啊——”胡侃侃惊叫出声,她想起来了。那个看着不禁折腾的白面书生就是他!她想起来了,提醒卓世清动手的人也是他!小样儿,装得倒挺像的。这种场面实在不怎么美好,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多嘴问这句了。有些人不认出来比认出来要多,比如说债主,再比如眼前这位。

接下来的时间,胡侃侃难得安静下来。她低着头吃菜,现在只有食物才能抚慰她受创的自尊心。

权无染跟卓世清说了一会儿话,大多都是他在说,对方在听。没多久,他就觉得无趣,便将目光停留在胡侃侃身上。他笑着举杯:“胡姑娘,我敬你一杯。”

胡侃侃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她是谁?她可是裸男躺在前而面不改色地淡定人物,怎能会被这点小事给窘住。她落落大方的跟对方碰了一杯:“干杯。”

权无染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先敬你?”

胡侃侃一本正经地问道:“因为我美?”

权无染笑而不答,他生得仪表不俗,神韵清朗,举止潇洒娴雅,相较于卓世清的刚硬和桀骜不驯,他更别有一番风流倜傥,再加上他有良好的家世,他这类人很是招女孩子喜欢。他生平所见美女不知凡几,因此,当他听到这句带着肯定意思的反问时,眼角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还好没有嘲讽的含义。否则,胡侃侃绝对要找他算帐。

权无染看了看卓世清摇摇头,道:“不全是,还因为你是第一个让卓门主恳求以身相许的女子?哦,忘了说了,你的那段书说得极为精彩…这杯酒难道不该敬吗?”

卓世清对两人怒目而视。饶是胡侃侃脸皮再厚,当着真人的面说谎话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摆摆手,示意权无染不要多提:“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出来混都不容易,多多体谅。来来,干杯。”说罢,为了讨好卓世清,她飞快地夹了一肉放到他碗里,“那个,说书的嘴,唱戏的腿,是世上最虚夸的,别介意别多想。”

饭毕,权无染寒暄过后笑着告辞。胡侃侃本以为卓世清会带着她回苍龙岭,哪知,叶天秋却说她的借用日期还没到,要胡侃侃跟她住在客栈等人。

卓世清想了想,淡淡说道:“也好,我也想见见那个人。”

叶天秋柳眉一横,语气不善:“卓大侠,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

卓世清:“我觉得没有。”

胡侃侃插问一句:“那人是谁?男的女的?”可惜没人理她。

叶天秋霍地站起身,冷声道:“我的忍耐有限的,别逼我跟你动手!”

卓世清仍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我一般不跟女人动手,除非她是我的仇人。”

两人你看我,我瞪你。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紧张。

胡侃侃赶紧劝架:“行了别吵了,叶女侠,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是舍不得离开我吗?你再生气我会以为你是吃醋了。”

“闭嘴!”

“住口!”

胡侃侃快被两人折磨疯了。第一天,他们在一个小客栈投宿,那床板嘎吱嘎吱直响,她甚至能听到隔壁小夫妻夜战的声音,胡侃侃睡得极不舒服,半夜还掉下了床;第二天,他们换了一个大点的客栈,但那里有跳蚤,胡侃侃抓挠了半夜;第三天,她终于睡个好觉。可谁知到了半夜,她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她吓出一身冷汗,迷迷糊糊睁眼一看,一个黑影立在自己床前,她顾不上看清楚是男是女,就扯开嗓门大喊:“采花贼,采花贼——”

全客栈的人都被她的尖叫声吵醒,叶天秋和卓世清还算够朋友,在第一时间赶来救人。他们的动作快,那个“采花贼”的动作更快,胡侃侃一眨眼的功夫,那人跳窗逃跑了。两人追捕无果。

胡侃侃吓得心脏扑扑直跳,她拉着卓世清大诉苦水:“有人觊觎我的美色,以后可怎么办?”

卓世清说道:“她是女人。”

这时,丰满妖艳的老板娘和她丈夫也提着灯笼打着呵欠过来询问情况,老板娘一听说是贼人是个女人,“哦”了一声扭腰离去,临去时小声嘀咕一声:“我就说嘛,要真有采花贼怎么会略过我,去找她!”胡侃侃对着老板娘的背影怒目而视,她决定用客栈的窗帘擦靴子。

此事消停后,胡侃侃回房借着灯光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枕头下面多了一张纸条:“我已无力护你,万不可离开苍龙岭。”她吓得手一抖,纸条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胡侃侃呆呆地坐在床沿,她心中疑云丛生,一连串的问题盘旋在她的脑海里。这是什么意思?纸条又是谁留给她的?叶天秋要等的人就是她吗?她跟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第十章做一天钟,撞一天卓世清

胡侃侃因为心中有事没睡好,第二天精神恹恹的。卓世清一大早接到师门急信,赶回苍龙岭了。叶天秋继续“借用”她。

叶天秋约了人在客栈见面,胡侃侃见缝插针的享受生活,点了半瓶酒,几个小菜,靠窗一坐,小酌看街景。

叶天秋今日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很有兴致跟胡侃侃闲谈。

“你有没有想过,你让人误会你和卓世清的关系,固然替你挡下一部分麻烦,可是你们将来若是不成,你该如何自处?即便你想嫁人,又有谁肯要你?”

胡侃侃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她甚至还纠正了叶天秋话中的错误:“哎,麻烦你别用‘有人要’来说女人好吗?只有想卖的人才在乎别人要不要。”

叶天秋盯着胡侃侃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没说话。胡侃侃有心拉近两人的关系,顺便回答她的问题:“至于怎么办?我呢就是做一天钟,撞一天卓世清。等哪天不想撞了,就抽身离开。就这么简单,别想得太复杂。”

做一天钟,撞一天卓世清,亏她想得出来。她实在不知该接什么话。

叶天秋沉默半晌,幽幽说道:“你知道卓世清今日去做什么吗?”

“不知道,是上青楼吗?”

“噗。”叶天秋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胡侃侃险些看呆了,这笑真的如春花初绽,明丽动人啊。

她正色道:“你真的该多笑笑。特别是在跟男人打架的时候,笑一笑让对方分神然后趁他愣要他命。”

“哼,我还不至于要用这种下作手段。”叶天秋极快的收敛笑容,继续独自神游天外。

胡侃侃好心还落了埋怨,心里十分不舒坦,她托腮望窗外,没多久,她找到了一件趣事:街心走来了一位十年少见的美男子。这个人美到什么程度?胡侃侃无法用语言形容,总之他长得跟画中人似的。行走在街上就像杂草中的灵芝,鸡群中的仙鹤,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卓然超群。初见之下除了惊叹还是惊叹,不夸张地说他可以让她无怨无悔地白掏出十两银子给他。

胡侃侃一向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自然也包括人。她很快就发现,原来有品味的人不止她一个,楼上伸出了无数个脑袋,街上也涌出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无动于衷的女人除了叶天秋别无二人。叶天秋要等的人还没来,她不禁有些焦躁,只得一杯一杯的喝酒解闷。

可惜偏偏有人破坏这普天同乐的美好时刻,听见隔壁窗口传来一声愤怒而绝望的怒吼:“聂胜琼,你还我师妹!”

“嗖、嗖、嗖”数声轻响,几枚银亮的暗器破空而过,分别刺向聂胜琼的眉心和心窝。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人已经客栈的窗口一跃而下,挥舞着雪亮大刀劈向聂胜琼。

聂胜琼的武功也不错,身边还有两个小厮帮忙,三人堪堪避过暗器,接着便和大刀汉子缠斗在一起,此时的街上乱得像一锅粥似的,人们互相推搡踩踏,四散奔走逃命。

胡侃侃拍着心口惊叹:“江湖真危险。”叹完,她接着趴在窗口继续观看。那大刀汉子在聂胜琼两个小厮的夹攻下节节败退,二十招后,大刀汉子含恨带伤逃离。让人惊奇的是这主仆三人事后像没事人似的,继续上楼吃饭,看样子这种事经历得太多以至于麻木了。

叶天秋看了看日头,一把揪回胡侃侃:“走,我们下楼。”胡侃侃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跟着她走。

胡侃侃下楼找伙计结完帐,刚要把荷包往袖子里揣,这时,突然有个人横穿过来,把荷包撞掉在地上。接着一大波人像潮水一样向她这边涌上来。胡侃侃担心自己的银子,无奈根本弯不下腰去捡,好容易等到人流渐少,她正要去捡,荷包却又被一个神情激动的男子一脚踏上,他高声质问:“到底是谁的?是谁的?”

胡侃侃以为他问的是荷包,连忙大声回答:“我的我的。”

“啊噗。”

“哈哈。”

大堂里爆发出一阵哄笑。胡侃侃暗骂,这句话有那么可笑吗?

胡侃侃只觉得有人在冷冷地、毛骨悚然地盯着自己看。不用说,就是那个发问的青衣男子。

只见他头发散乱,双眼赤红,眼里冒出狠毒冷厉的光芒。

他的嘴里发出一声低低地冷笑,然后迅速转过脸去,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扬起手掌狠掴。

“啪啪”几声过去,那妇人的脸上已有了几处清晰的痕迹。

人群中议论蜂起。

有不知情的叹道:“这个妇人真可怜。怎么就没人管?”

有知情的接道:“管?怎么客?他们是夫妻,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官府也没法管。”

“这男人为什么打他婆娘啊?”

“听人说是他婆娘偷汉子。”

“哦——”听到这句,众人脸上的同情便变成了鄙夷,有的还说打得好。

“你说不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不说老子打死你!”

那妇人像是哑巴一样,任凭男人怎么逼问,就是闭口不言。那男人越打越狠,胡侃侃实在看不下去,高喝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