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宵果然快人快语,决策果断,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特殊时期也就不用摆喜酒之类的东西了,只要阿宵宣布一声就行,飞鹰队我会尽快让他们过来,阿宵只管等我的消息便是。”北千无满意的勾唇,看到玉风骨黑掉的脸时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我不同意。”玉风骨冷冷的开口。

那语气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玉风流无奈的敛眉,走过去拉住了玉风骨的手臂,“哥,我们先回去再说。”

玉风骨巍然不动,反手拉住了那只手,“宵儿,你现在就回绝,就算没有飞鹰队又如何?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北千无这小子正在气头上,他们现在来就等于是撞上了枪口,这小子是不气死他急死他算没完了,也许等几日他气消了便什么都好办了,也许他真的另有图谋,现在这些都说不准,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不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宵儿还是故意气他。

说起来这小子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他明知道他对宵儿的感情还故意提出这样的要求,除非他是真的想与他决裂。

“这只是缓兵之计而已。”玉风流压低声音耳语了一句,速度极快,转过头便对北千无笑道,“我哥情绪不稳定,这样下去恐怕不好收场,我就先带他回去了。飞鹰队的事儿就拜托千无了,越快越好,等两日我会请千无过去仔细说说情况,到时我们再详谈。如此便先告辞了。”说着便用力拉着玉风骨出了门。

北千无将两人送出门心情大好的转身回房,在看到依旧一脸震惊站在原地的雁回时轻笑出声,“行了,别一脸傻样站在那儿了。小雁儿方才你也听到了,飞鹰队除了我之外便只有你能调动了,这次必须你亲自回去了,离开这么久你也很记挂堡内的一切罢,正好趁着机会回去看看,路程不必太赶但也太耽误。”

雁回闻言慢慢闭上了张大的嘴巴,眉一直紧皱着,一脸的懊恼,“堡主你…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决定的太过草率了么?而且…而且方才那些事情堡主是不是应该跟我说清楚前因后果,事关锦貥山的未来,就算堡主不关心至少我得关心,这次来灵狼山我就觉得不对劲,堡主不愿说我也就没问,这么大的事…整个锦貥山的将来堡主就这么轻易地压在了一个玉风骨身上,我知道堡主重情重义,但这代价是不是也付出的太大了点儿?现在甚至将飞鹰队也搭上了,我怎么想都觉得受不了…这件事堡主还是好好仔细考虑清楚。”

锦貥山是多少人的心血,他倒好,一下子就给整进去了,真是一点儿也不心疼啊。这个灵狼山不让人省心,灵狼山上的人更不让人省心,哥哥跟妹妹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乱(和谐)伦是多大的事了,别人避之不及,堡主呢,硬是搀和进去了。他怎么觉得那么头疼呢,他到底是跟了个什么样的主子啊,满天下也只这一个了。

北千无走过去将雁回按坐在了椅子上,缓缓开口,“小雁儿不舍得是理所当然的,我也不舍得,可是这是形势所逼,早晚的事儿罢了。小雁儿只看到了其一却没看到其二啊,的确你也是锦貥山的一份子,今日索性就告诉你得了。天兰国吞并白西国是迟早的事,你以为天兰国就只盯上了灵狼山么,同样作为一方霸主,锦貥山怎么可能不被人惦记,更何况锦貥山所处的位置本就与天兰国交界。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天兰国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到了锦貥山,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雁回下意识的摇头,顿了顿猛然反应过来,“那个人…是玉风骨?”

这么多年来与堡主交情最深接触最频繁的人便是他,虽然他之前隐瞒了身份。

“看来小雁儿还不算太笨嘛。”北千无轻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雁回的额头,“这些年我虽然名义上没有答应玉风骨,但是与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同了,因为我默认了他的帮助,还在不知不觉间跟他成了朋友,虽然他有时候很可恶,但是却能让人不自觉的对他掏心掏肺,不然我现在能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么?为了情义二字做什么也都值了,何况本就逃不开与他的牵扯。现在灵狼山与天兰国联合,白西国撑不了多久了,良禽择木而栖,我们也时候放弃那些所谓的忠义寻找一颗新的大树了,不说能飞黄腾达起码没有灭顶之灾。”

雁回闻言沉默了,良久才抬起头,“雁回明白了,堡主放心,我一定会将飞鹰队带回来,我不在的时候堡主要好好照顾自己,晚上不要再踢被子了,就算堡主武功高强也会生病的。”

一直以为他总觉得堡主对锦貥山不够上心,甚至到了一种无所谓的程度,现在他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那一切。

“武功高强怎么会生病呢?你放心罢,你家堡主的身体天下无敌,你只管放心的去罢,路上小心点儿可别被人骗着卖了。”北千无笑的灿烂,一袭红衣一贯的明艳。

雁回第一次觉得那笑容刺眼,刺的心都有些疼,“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张嘴,想关心就关心还故意让人生气,真是…”

北千无闻言一怔,唇角的笑淡了下去,“小雁儿你不是要哭罢?我的肩膀是专给美人用的,可不借给你哟。”

“才没有!”雁回气恼的皱眉,心中一瞬间的难受被气了回去,“我走了,但是在走之前给堡主一个忠告,玉风流那个人堡主最好不要放进心里。”

看着那消失在窗外的身影,北千无唇角的笑意隐去,“不要放进心里么?可是这心已经空了那么久,忍耐总是会有限度的啊,笨蛋。”

居风楼

“小姐…”容寂容止想要跟进去,走到门口却被面色不善的玉风骨关在了门外,砰地一声两人愣在原地,鼻尖与门的距离仅仅一寸而已。

两人相视一眼,心同时沉了下去。

“这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还问你呢?”

一句噎一句变无言了,愣愣的看了对方半晌,容止神色怪异的开了口,“容寂你有没有觉得…少主对小姐的态度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相处的感觉也不一样了,我就是觉得怪,可究竟是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

容寂闻言沉默了,怪,他也发现了。

玉风流还没转身便被身后的人勾住腰抱进了怀里,“生气了?”

“你说呢?若换做是你你不生气么?宵儿,你太胡来了。”玉风骨俯首下颚抵在玉风流肩上,语气懊恼。

“我不是说了那是缓兵之计么?而且他也说了只是不想丢脸要个名分罢了,虽然我不知他究竟有几分真假,但是我也承诺别的,只是定亲而已又不是成亲。战争一触即发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能保证得了以后呢。”说到此处,玉风流的眸子黯淡下去。

玉风骨轻笑,转头在玉风流脸上亲了一下,“反正你就是想耍赖了,我以为我的宵儿一言九鼎呢,没想到居然也会耍这样的小滑头。”

玉风流一怔伸手推开那张贴近的俊脸,无奈的挣扎想要挣脱腰间的禁锢,“我若不耍赖你能答应么?好了别闹了,容寂容止就在外面他们会听到的,快放开。”

又是容寂容止。玉风骨眸色一暗,伸手握住玉风流的肩将人转过来面对他,“宵儿你如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容寂容止?”

啊?玉风流愣了一下,觉得可气又可笑,“你又在说什么?容寂容止又怎么了,你不要什么醋都吃好不好?容寂容止就像我的亲人,在我心里他们跟爹二叔他们是一样的。”

“亲人么。”玉风骨闻言勾唇笑了,下一刻又笑不出来了,“宵儿,那你对我…我原来是你哥哥,你对我就是亲情,那现在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还把我当哥哥?”

玉风流无力的叹了口气,“你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好,这个问题暂时不要你回答,你回答另一个。”玉风骨也不勉强,转而道,“北千无,那小子呢?你喜欢他么?”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玉风流好笑的挑眉,“你是怎么了?难道要将我身边所有的人都问一遍么?”

“我那叫未雨绸缪,排除一切可能因素,严防所有可能为敌的人。”玉风骨得意的扬眸,便又催促,“快说,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你到底喜不喜欢被北千无那小子?”

第三十七回❀❀大将之风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玉风流还是那一句,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人似笑非笑的挑眉。

玉风骨一瞬间有些无力,深吸一口气道,“他长得够妖够美,还是锦貥山的当家人,而且现在人在灵狼山完全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宵儿不要忘了,当初是你扬言要娶他的,若对他没有感觉会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开玩笑么?宵儿不是那么不冷静的人罢。”

那语气中掩不住的酸味让玉风流忍不住勾唇,故意道,“听你这么一说北千无那个人好像挺不错的样子,如果哥同意的话,我喜欢他也是可以的。”

明明在嫉妒,明明说这样的话会让自己生气却还想套她的话,在他眼里她好像很容易就喜欢上别人似的,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呢,他的担心太多余了。

玉风骨闻言倏地眯起眸子,握住玉风流肩膀的手不由得收紧,“宵儿,你在故意惹我生气么?我同意,你明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同意。好了,我也不浪费那份心力来试探你,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北千无那小子就行了,反正我一开口你就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了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对上那双懊恼的凤眸,玉风流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你忘了你才问过我么?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怎样的喜欢才能成为爱情,感情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会有具体的答案。我只能说我对北千无没有任何想法,他这个人的个性还算不错,如此而已。”

“没有任何想法?”玉风骨蹙眉,对这个答案不知是喜是忧,顿了顿道,“那我呢?宵儿对我有想法么?”

“你…你怎么又变相的问这种问题了?”玉风流愕然,挣扎着退开距离,双肩被他牢牢地禁锢着动弹不得。

“回答我,你回答我我就放开,不然…”话未说完意思却再明白不过,玉风骨紧紧地凝视着身前不断后退的人,眸色紧迫带着威胁。

玉风流唇角一抽,万般无奈之下选择暂时妥协,“好好好,对你有想法…有想法行了罢?”

这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还是因为她太纵容他了?

玉风骨闻言眉眼舒展,满意的笑了,“既然宵儿对我那么有想法,我也不能教宵儿失望,所以…现在我任由宵儿处置,宵儿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哦?”说着便放开手,张开双臂一副任人采撷的轻佻模样。

玉风流满头黑线,足下一点已是三丈开外,拉开了安全距离才道,“哥,算我求你了行么?拜托你正经会儿,我们先商量一下具体的对策,你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我,我还等着你的答案呢。”

“是,遵命,宵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定无条件的服从。”玉风骨失望的收回手臂,表情变得正经起来。

“走,去书房继续罢。”玉风流见状不禁莞尔,转身朝外走去。

又过了两天的平静日子,山下的朝廷兵马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山上巡逻紧密,一切都在照着计划进行,说起来山上唯一的震动便是小王爷的再度归来,这两日来议论纷纷的也都是这件事。

接到了邀请,北千无来到了居风楼,一进书房便看到站在桌案前站了三个人,不同的表情却是同样的凝重,见云画魂也在,北千无心中掠过一丝诧异,“这是在讨论什么呢,好像很凝重的样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三人不同程度的转身,唯一玉风流迎了过去,“怎么会是打扰,应该是一起商讨。前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过两日会找你详细说明情况,今日便是来讨论方案的,现在既然与天兰国联盟了,起义也是迟早的事。”

“原来如此。”北千无了然的点头,不由得望向了玉风骨,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灵狼山终于加入天兰国而且还原谅了他,他梦寐以求的事终于达成了。不过嘛,人生总是有那么多意外,比如遇上了他,现在倒是他成了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四人心思各异,但在对待正事上倒也认真,除了彼此抗拒的制约语气与火光四溅的眼神碰撞之外倒也相安无事,四人讨论了一下午终于敲定了最后方案,一切只等雁回带着飞鹰队从锦貥山归来了。

敲定了最后方案,玉风流没有耽搁第二日便召集山寨内所有代表人物在忠义堂议事。

虽然加入天兰国已有好几日了,但除了玉风流几人知道之外旁人还一无所知,甚至是慕殊同与萧厉,所以当玉风流宣布加入天兰国之后自然掀起一阵风浪,各人持着不同意见,最终也就分为两方,一方受够了压迫同意加入新势力壮大灵狼山,一方墨守成规一直揪着玉一殇的信念不放,一时间忠义堂内争论不休喧闹不止,而情绪最激动的人莫过于萧厉了。

慕殊同一直沉默着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既不说话也不发表意见。

听着堂内的喧嚣,等在堂外的玉风骨不禁有些焦急,但更多是信任,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她能圆满的处理一切,甚至不明白这种莫名的信任感是从何处而来。

玉风流最在意的人便是慕殊同了,只要他赞同了就等于堵住了山寨内老一辈人的嘴,但现在他却不说一句话,良久,玉风流终于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喧闹的人群在看到玉风流起身的时候陡然间安静下来,视线纷纷望向了台上,似死在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走到慕殊同身前,玉风流俯身在慕殊同身侧蹲了下来,手扶着他的膝盖,声音低低的,“二叔,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不管是什么。”

慕殊同终于有了反应,抬眸看到蹲在身前的人眸光微微闪动,一丝笑意出现在唇角,如平常一样带着温润,“少主你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不与我们商量二叔不怪你,也能理解你。灵狼山的局势二叔很清楚,因为你爹的关系我一直做不了决定,也不想灵狼山因为叛国而遭到唾骂,忠义二字是我们灵狼山的原则与信仰,是我们一生都在遵循守护的东西,但是现在世不由人,若选择保住那所谓的忠诚虚名就必定要牺牲很多人的性命,甚至死的窝囊,我灵狼山的人不需要窝囊,哪怕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只要我们无愧于心也就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现在我才明白以前我们活的太累,其实没必要有那么多顾虑,我们已经是土匪了还惧怕什么流言蜚语呢?而且我清楚少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灵狼山,为了灵狼山上的兄弟,我只会支持你的决定,因为这天下只有你才会将灵狼山放在第一位。”

她蹲在他身边的样子与小时候一样,望着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带着期待与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她怕他会反对罢?方才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很震惊,震惊到暂时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直至看到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宵儿一直都是宵儿,她如此辛苦为的不就是灵狼山么?既然他当初放手将一切交给她便该一直支持她。一席话说的众人愣住了,也不再争论了,简单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点明了心浮气躁之后一瞬间的荒唐迷途。

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玉风流无声的笑了,“二叔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灵狼山能强大的昌盛下去,初始的豪气干云在爹与三叔,但之后的绵绵守护却在二叔,若没有他灵狼山也不会有今日了罢。

萧厉见状皱了眉,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愚蠢,鲁莽又冲动,果然二哥就是二哥,永远都是他人生路上的指明灯,他迷失心智的时候总能被他拉回来,他真是傻了,居然也跟着激动生气,他怎么忘了宵儿这丫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灵狼山呢!

当玉风流从忠义堂出来的时候,玉风骨迎了上来,身后跟着松了口气之后一脸轻松的容寂容止。

四目相对,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并排朝前走去。

容寂容止一人一边跟了上去。

“小姐你方才的话真是太好了!说的我都热血沸腾的,小姐现在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

“小姐本来就有大将之风,不会拍马屁就别拍了,小心拍到马腿上去。”

“要你管!我乐意!”

“看你这人就说你一下还不乐意了…”

喋喋不休的声音渐渐远去,四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云画魂眸色暗淡的垂下眼帘,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还真像一家人呢。”

“人家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声叹息,云画魂一震蓦地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一身慵懒的斜倚在树干上,见他转身对他挑了挑眉,云画魂原本就心情郁闷,听了方才那话更郁闷了,“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本来就是一家人?”

第三十八回❀❀半点虚假

君一梦诧异的扬眉,下一刻笑了起来,“啊,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如此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过罢。”说着,转身便要走。

“等等。”足下一点,云画魂已经拦在了君一梦身前,“把话说清楚,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的事又是什么?”

君一梦停下脚步,双手环臂,抬眸似笑非笑的望着拦在身前的人,“怎么?云寨主这是打断逼供么?就算是要逼供,对象也不该是我罢?”

云画魂闻言眸色一沉,心中蔓上无边的郁卒,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若是她肯告诉我早便说了还用问你?你不是跟她一起下山去见那什么九皇子么,为什么白枕浓会跟着一起回来?”

“我是一起去的也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云寨主你真的不该问我,既然你知道阿流不会告诉你,你却来问我这不是为难我么?若事后阿流怪我怎么办?我可不想白白的就担上这样的罪名。”君一梦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你!”云画魂气恼的拧眉,涌起的火气被强制的压了下去,“既然你不想告诉我,方才还故意说那样的话,君一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

“我一直都是这么无聊啊,现在成了自由身之后就更无聊了。”君一梦缓缓开口,一派无谓。

看着眼前那张欠揍的脸,云画魂深吸口气转身便走。

那抹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君一梦收回视线,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还不如不知。”

玉风流好不容易赶走了玉风骨准备练功,就听到门外传来吵嚷声,熟悉的声音让她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思忖了片刻终于扬声开口,“容寂容止让云寨主进来罢。”

门外正极力阻拦的两人愣了一下,下一刻呐呐的收了手,满脸懊恼,“云寨主,请罢。”

云画魂微微颔首,看着一坐一右开门的两人一眼举步走了进去,脚步方才跨进去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抬眸望去在垂落的幕帘后看到一抹隐约的身影,这样的状况此刻在云画魂脑中形成了无数可能,脚步不由自主的便停了下来,“阿宵你…你在做什么?我方便进去么?”

这房间他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都有不同的感觉,房间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有她的影子,这样私密的地方更了解一个人,从生活的点滴去观察。

“我正准备练功,进来罢。”幕帘后传来玉风流清灵的声音,得了允许云画魂不再畏畏缩缩,终于走上前去拨开幕帘走了进去,触目便看到玉风流盘膝坐在床边,“原来你真的在练功,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了。”

“没打扰。”玉风流微微勾唇,起身走到桌案边倒了两杯茶,随即伸手指了指放茶的位置,“过来坐。”

“嗯。”云画魂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来端起了茶杯,“阿宵,其实我来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不许编谎言欺骗我,我只想听到最真实的回答。”

一个答案?什么答案?玉风流闻言微微蹙眉,下一刻恍然明白过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于白枕浓的事儿对么?”

云画魂诧异的扬眸,点了点头。

她早就知道他会来了罢,既然知道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他。

玉风流低首喝了口茶,这才道,“白枕浓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知道之后要控制点自己的情绪,这件事我连二叔他们都没说,只有几个人知道,在没宣布之前你也一样要保守秘密。这要求能答应么?”

保守秘密?云画魂倏地眯起眸子,“我答应。”

只有几个人知道,白枕浓与她之间能发生什么事?居然还要保守秘密,她到底在做什么?白枕浓那个人怎么看怎么邪气,她怎么就那么喜欢跟那个人待在一起,还有君一梦口中那所谓的原本就是一家人又是什么意思?

玉风流见状点点头,“既如此我便告诉你,白枕浓他其实…唉,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我只捡最主要的说,你知道就行旁枝末节就不要过问了。白枕浓其实不是白枕浓,他的真实身份是我哥哥玉风骨,你也知道我前几日下山是为了什么罢,我哥哥与我没有血缘关系,而他的身份是天兰国九皇子,也就是我前几日下山去见的人。好了,事情就是这样。”

云画魂震惊的瞠大双眸愣在原地,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你是说…白枕浓是你哥哥易容假扮的,你哥哥的真实身份是天兰国九皇子?这…这怎么可能?你哥哥不是在京都的时候失踪了么?他怎么会…”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玉老寨主会让他与阿宵定下婚约,那时他只说他有他的道理,他看出了他有难言之隐却没想到尽是这样的事实。那时玉老寨主就知道了玉风骨的身份罢,所以才让他来守护阿宵守护灵狼山。

“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么多消息的确难以接受,不过这就是事实,云画魂我相信你才将事情告诉你,我将你当成朋友。”玉风流说的认真,也意有所指。

“朋友?”云画魂闻言一怔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阿宵你忘了我们之间有婚约么?我虽然答应了你要赢得你的心,但我同样没有忘记婚约,到现在在你心里还是只将我当成朋友么?”

玉风流凝眉,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话题又绕到了这里,云画魂我们现在不谈这个好么?不管是你,还是哥哥,在灵狼山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不想谈这些,也没有心思谈这些。”

云画魂倏然眯起眸子,“你说什么?你哥哥?”

玉风流愕然,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糟了,这下还不乱成一锅粥了。

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良久,云画魂低低的笑了出来,“阿宵,我该感叹你的魅力太大了么?居然连你哥哥都喜欢上你了,怪不得你爹会在那样草率的情况下定下你我的婚约,原来除了你与灵狼山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玉老寨主早就知道了罢。”

怪不得之前的白枕浓总对他敌意那么深,原来因为他是玉风骨,真不敢相信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会变成如今的样子,还不顾伦理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玉风流闻言一震,眸色暗了下去,“原来这就是爹定下婚约的原因么?现在看来没有什么用…”

“是没用,因为他根本就没将这婚约放在眼里。”云画魂缓缓开口,顿了顿又道,“但是这个婚约我不会放弃,这是玉老寨主的遗命,我想即便是他玉风骨也不能大逆不道罢?阿宵,我说过终有一日你的心里会有我的存在,你记住这句话,永远记住。好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就不打扰你练功了,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云…”玉风流还想说什么,看着那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将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容寂容止探头看了一眼,见气氛不对又将门关上了。

房内再度安静下来,玉风流伸手抚上眉心,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雁回不辜众望,半个月后带着飞鹰队夜半三更回到了灵狼山,三日后玉风流率领众人在山上秘密召开了作战大会,研究之后各司其事,当日夜里发动进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只等天色暗下来,开完会之后便不见了玉风流的身影,找了很久终于在祠堂屋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味道随风传来,玉风流一怔转头望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原本想享受一下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玉风骨径自躺到了玉风流身侧,触目便是漫天的晚霞,夕阳被山峰遮住了大半,光芒如血,美的令人屏息,“宵儿难道忘了么,小时候我们就经常爬到屋顶看日落,这里的屋顶视野是最好的,但因为是祠堂所以爹不准我们来,我们偷偷来过一次却还是被爹发现了,那次罚我们在祠堂里跪了一夜呢。”

玉风流闻言眸色一暗,记忆已经模糊,他说的一切让她如此陌生,陌生…是啊,因为她不是她。虽然承载了大部分记忆,很多东西却还是缺失了,而缺失的那部分永远也找不回来。

她恍然清醒过来,一直以来他守护的喜欢的都是原来的玉风流,不是她。这一切都不属于她,这么一想好像是她抢走了别人的东西一样,这段时间以来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心里的爱,爱到疯狂,这份爱在继续,只会越来越深,而人却不是原来的人了。她该早点将真相告诉他么?或许她可以隐瞒一辈子,可她不能,对他不公,她也不要不属于她的东西。

爱是纯粹的,容不得半点虚假,爱也自私的,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

“宵儿你在想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关切,玉风流一怔下意识的开口,“我不是…”

第三十九回❀❀白首之誓

话音戛然而止,对上那双温柔的凤眸,剩下的话玉风流突然说不出口了。

就这么告诉她么?原本她想隐瞒一辈子的事,在来到这个世界成为玉风流的那一日她就决定只要在这里一日她便是玉风流,既然占据了这个身体就要替她活下去,至少在她回来之前。可谁曾想还有这样纠缠的爱情掺杂其中,什么感情都可以延续,可以包容,唯有爱情,她不要夺走别人的东西,更不需要虚假的施舍。

她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要说清楚,也许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罢了,再等等。

总不能在开战之前说这样的事,会分心的,不仅是他,恐怕连她自己也不能心安。

“不是什么?”玉风骨缓缓眯起眸子,眸光锐利带着探寻,“宵儿方才在想什么?又要说什么,为什么突然不说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方才她不知在想什么那么入神,眉头紧拧,一脸凝重,这段时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按说她没有什么事儿是他不知道的,若是以前他很快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即便她不愿说,他也能很快的试探出出来,可如今不行了,不管是她的眼睛还是她的心,他都无法猜测,好似蒙上了一层纱,怎么也看不清。

玉风流一怔,敛眉避开了那探寻的目光,“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是么?”玉风骨轻轻勾唇,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宵儿我不希望你有事瞒我,不管是什么事,我想让我们一直信任彼此,没有任何隐瞒。你知道么?在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之前我是怎么过的,我怕你会怪我,我怕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心会离我越来越远,几乎每晚我都会梦见你,你哭着对着我说我骗了你…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真的好累,我不想你跟我一样,我更不想我们之间因为什么问题改变。宵儿,告诉我好么?”

玉风流静静的听着,眉眼无波,“我明白,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原来你真的有事瞒着我。”玉风骨眸色一暗,撑着手臂坐起身来,伸手将身旁的人转过来面对他,“宵儿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这件事与谁有关。”

能让她放进心里的人,他就必须小心提防。

玉风流无奈的勾唇,抬眸望向面前的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呢,我知道我若不告诉你,你是不会放弃的。我告诉你,这件事与你有关,现在满意了么?”

“与我有关?”玉风骨闻言诧异的扬眉,心中不自觉地猜测起来,“你居然在想我的事,我有什么能让你隐瞒的?难道是你对我的心?你终于发现你心里有我了?”

让她那么认真凝重的思考,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到底是什么事?

“行了别闹了。”越说越离谱,玉风流伸手拿开肩上的手重新躺了下去,“你就别猜了,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现在安静的将日落看完,晚上还有一站仗要打呢。”

玉风骨闻言轻轻勾唇也跟着躺了下来,“好,我听宵儿的,就在战前欣赏一下落日美景。”

夕阳一点点落下山峰,最后只剩下了漫天红光,红的艳丽,如血一般,真真应了那一句残阳如血,人之垂暮,那种凄美又壮阔的恢弘是一种震撼,让心不由得为之颤动。

漫天的霞光像是为天空披上了一层轻纱,朦胧而炫目,在天空下的人也被镀上一层光晕,似乎也要融入那片最后的灿烂之中,身旁那道视线太过灼热,玉风流终于忍不住转头,“不是让你看夕阳么,你看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