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我只是同情她,她留在那边怕是性命不保。”

“那也别把她留在集玉居,我看着丁翌人品不错,跟她年貌也相当,你把她赐给丁翌吧。”

“人家心有所属,此时提亲事是强人所难。”

“我不安心,你从来没关心过任一个女孩子。”

“那……我把她送到二弟府里去,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声音细了下去,变成低语昵喃,林缃绮有些羡慕有些为难,能不能留在敦王府完成任务就在这一瞬间。

若是想留在敦王府,她现在就自残弄出伤来,景劭聪仁善,必会让她养好伤再走。

等她养好伤,敦王妃那里已事成,她不用勾引景劭聪,任务也完成了。

林缃绮拔下头上的银簪,犹豫着,心里拉锯得厉害,许久没往手背上划。

做事还是得讲点良心,林缃绮把银簪插回发髻微微笑了。

“来了很久了吗?”温和的声音响起,一袭青衫进入林缃绮的眼帘,景劭聪俊面含笑站在林缃绮面前。“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去我二皇弟府上,我二皇弟府里没有王妃侍宠,你在他那边比在这边更得安宁。”

林缃绮行礼道谢,深吸了口气,低声对景劭聪道:“奴婢有一事提醒王爷,这两日小心着意些。”

林缃绮心中还拿不准景劭聪肯不肯相信她,不料景劭聪却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把她拉到长廊一角,小声道:“你知道什么?都跟我说。”

“奴婢只是猜测。”林缃绮有些为难。

“猜测也只管大胆说。”景劭聪鼓励地看她,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信你。”

他的眼眸纯黑清澈,额头光洁饱满,脸部的线条清俊柔和,不知为何林缃绮心中浮起疼惜的感觉。

即便不是刻意要讨好他和他攀上关系寻求他的帮助,她也不忍这个痴情纯善的男人失去英儿,陪着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养着野男人的孩子。

“王爷,你明日给蜂踅了,头脸青肿,后日皇后娘娘斋戒时找一个人扮成你与王妃一起进佛堂,带了英儿姑娘暂避,安排一人假成英儿姑娘睡到她的床上……”林缃绮小声说着计划,景劭聪眼睛明亮听着。

林缃绮想,敦王妃的计划,不外是让英儿与人有染,让景劭聪跟她有了夫妻之事,虽不知具体行动,然行动时间定是在斋戒那日,只要景劭聪和英儿都没在她圈套中,她的计划便会落空。

景劭聪再适时揭开她已害喜的事实,这王妃即便不休离,也只能去庵寺吃斋度日了。

“王妃害没害喜只是奴婢的猜测,王爷明日先别说开,只是以王妃受惊为名请太医给她诊脉。”

“我懂的。”景劭聪冲林缃绮长揖到地。

林缃绮猜对了,翌日假敦王陪着敦王妃进佛堂红半个时辰后,敦王妃身边的管事姑姑就带了人冲进集玉居要搜查,道王妃心爱的小猫咪不见了。

景劭聪不在,集玉居的人拦不住,那管事姑姑径自带了人冲进里面房间后随即大喊偷人养汉什么的,林缃绮跟着众人进去看热闹,景劭聪安排假冒英儿的那女子得过嘱咐,用被子蒙着脸只作羞窘无地自容之态不让人看到她的头脸,床上一个光裸着的男人则不停求饶,说是英儿勾引的他约他前来的。

“这事得等王爷亲下决断,你们守着,我去请王爷王妃。”那管事姑姑强闯进英儿房中时可没给英儿半分面子,此时满面得意捉奸在床了,却又假装为难。

林缃绮暗笑,这时佛堂那边,敦王妃大约正与那个假王爷浓情吧,敦王妃打的主意想必是最好能与景劭聪做了夫妻之事,若不能,就在众人面前现了欢好情状,让景劭聪有口难言。

这管事姑姑到了佛堂前,定会先请示,得敦王妃示下再相机行事。

林缃绮随着众人一起往佛堂而去。

佛堂那边静悄悄的,敦王妃髻发松散,假冒敦王的那个侍卫却不见了。

林缃绮暗赞,敦王妃真机警,大约是发现有人假冒景劭聪,当机立断让人把假冒之人拖走了。

除了这个意外,后面的事跟林缃绮预想的一般,敦王妃听说英儿偷人,不跪礼了,带了人赶去集玉居,却在集玉居门口遇上景劭聪和英儿。

英儿房中的那个男人被敦王妃当场以诬攀构陷英儿为名命人杖死,景劭聪随即又以敦王妃这日辛苦受惊为由,命太医给她诊脉请安。

景劭聪当天进了一趟皇宫,回府不久,敦王妃娘家来人接她回府,两日后敦王妃在娘家突发急疾身亡。

委托人死了,这宗受托也便取消,阆寰阁传了消息让林缃绮回去。

奴籍身份是无中生有的,不过要出王府却不易,林缃绮去向景劭聪辞别。

她进王府本来想接近景劭聪,请他帮忙救妹妹的,目睹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差点保护不了,对王妃害死心上人的家人无计可施只能忍耐,她也不寄予希望了。

景劭聪要送林缃绮一千两银子道谢,林缃绮笑着拒绝了。

林缃绮走后,英儿羞愧不已道:“王爷,我先前还一直疑忌她,她连谢礼都不收,妾心实难安,不知她是谁家女儿住在哪里,咱们把谢银送到她家也行。”

“我猜到她是从哪来的。”景劭聪微笑道,“她如此机警聪敏,定不是普通人家女子,很可能是阆寰阁的人。”

“那王爷把银子送到阆寰阁去吧。”英儿笑道。

“不妥吧?她帮咱们是私底下,送银子会不会给她惹来麻烦?”景劭聪皱眉。

“有银子收阆寰阁只会更重视她,能有什么麻烦?”英儿摇头,嘟嘴道:“王爷不送我来送。”

林缃绮回到阆寰阁不久,英儿的谢银便到了,她加倍了,送上阆寰阁的是两千两。其时,林缃绮正在议事厅向苻卿书复命,她自然没说自己完成任务过程中反去帮助雇主的对立方,可英儿的谢银一送上来,事情却再明白不过了。

苻卿书原先是半阖着眼斜靠在椅背上的,身上白袍舒展,修长白皙的手搁在墨黑的檀木扶手上,淡定优雅如一泓秋水。敦王府的人奉上白银后,苻卿书的眼睛霎地睁开,林缃绮但觉匹练似的剑光敛着杀气扑面而来,身体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议事厅里有很多人,窈娘和兰薰都在,兰薰妩媚的双眸闪过得色,窈娘眼神与苻卿书微一接触,悄悄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多情无情总关情

这一宗任务本来就不想给林缃绮去做的,临行前也提醒她不可意气行事,想不到她还是因心慈而失了分寸。

苻卿书脑子里巨浪翻腾,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深犹如寒潭,森冷锐利。

林缃绮兀自不解着,却听到一人不满地大声道:“阁主,林姑娘返反了宫规第十条。”

宫规第十条说的什么?林缃绮急切地回想,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英儿若是不遣人送银子上山,林缃绮私下帮她一事便不会给揭穿,苻卿书也没想到林缃绮竟不知最严苛的第十条宫规。

“缃绮,你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兰薰上前一步挽住林缃绮的手臂,急得眼里都滚出泪水来了,“宫规第十条,没有按雇主要求完成任务且反过来帮助雇主的对手的,挑断足筋脚筋剪去舌头逐出阆寰阁。你这次反过来帮敦王爷的爱姬,这不是……”

挑断足筋脚筋剪去舌头逐出阆寰阁!

兰薰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林缃绮眼前一片黑暗,这一刻光明尽灭。

没有刀风血腥,一次道义的选择,就将她的前路切断掉了吗?

林缃绮脑子里一阵混乱,呆呆地看着苻卿书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有这么一条宫规。

敦王妃很可恨,英儿很可怜。

林缃绮想为自己辩白,却无法自控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发现,说出这些并不能改变自己违反宫规的事实。

众人的目光投注在林缃绮身上,窈娘回到大厅只有苻卿书注意到。

“林缃绮没有违反宫规。”苻卿书缓缓开口了,“敦王妃两日前死后,她的委托便取消了,林缃绮滞留敦王府未回,是受了新的任务。

苻卿书顿了顿,扫了众人一眼,接着道:“敦王妃娘家人不满敦王宠爱姬轻正妃,逼敦王处治英儿,敏王为其兄长解忧,委托阆寰阁派人入敦王府助他兄长保爱姬,林缃绮巧妙化解了敦王妃娘家人的发难,任务完成的不错。”

苻卿书在撒谎,兰薰几乎立时断定,然,明知苻卿书在撒谎,她却不敢开口反驳。

兰薰没开口,先前开口那人迟疑了片刻又开口了:“宗主,我们怎么不知道有敏王府委托一事?”

阆寰阁接到的任务一向是公开的,那人的质疑虽有些无礼,却并非不合理。

“敏王府的委托来得突然,还来不及公布。”苻卿书淡淡道,端起身边几上的茶杯悠闲地喝茶。

“这件事我知道,缃绮顺利完成任务,敏王府的尾银应该很快会送到。”窈娘上前一步朗声道。

像是应证般,窈娘话音刚落,外面便进来通报,敏王府派人送来酬劳余款五千两银子。

众人退出大厅了,林缃绮跌坐地上,浑身衣裳给冷汗湿透了。

苻卿书站起来,慢慢的朝林缃绮走去。

修长干净的伸到林缃绮面前,林缃绮搭上那只手想站起来,鼻子一酸,手上使了力,苻卿书没有把她拉起来,却给她拖着跌坐到地板上。

“多谢宗主。”林缃绮虚弱地开口。

苻卿书在她对面坐定,冷冷地道:“下回不可如此莽撞了。”

“是,谢宗主教诲。”林缃绮愧不能当,憋了一会,忍不住开口道:“宗主,咱们接任务不问是非黑白吗?那敦王妃忒可恶,英儿被她害得那么惨,怪可怜的。”

苻卿书没有说话,手腕翻动,林缃绮眼前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儿。

“你看到什么?”

“花。”林缃绮脱口而出。

苻卿书停下动作,几根洁白干净修长的手指竖在林缃绮眼前。

“这是花吗?”

“刚才明明是花。”林缃绮强辩。

“但那是手指,只不过你没看清。”苻卿书声音更冷,“林缃绮,眼见未必是实,耳听也可能是虚,不要给表象蒙痹。”

“不可能的,敦王爷宅心仁厚,不是奸倿小人。”林缃绮喃喃道。

“敦王爷是宅心仁厚,那位英儿却并非可怜之人。”苻卿书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林缃绮。

英儿被敦王妃害得家人皆亡,自己还毁容了,还不可怜?林缃绮觉得苻卿书真冷酷无情。

她心中始则愤怒,后来,却在苻卿书平静无波的目光里冷静下来。

脑子里转了又转,林缃绮啊地一声,粉色霎地红涨。

“想明白了?”苻卿书微微一笑。

“有点明白,不过还有些糊涂。”林缃绮羞涩地道:“英儿毁容后若真不想回敦王府,有的是避开敦王爷的法子,怎会给敦王爷听到她的歌声,可是,她毁容也是真的啊!”

“敦王妃烧她家,她顺水推舟毁容罢,试想,她若没有毁容,敦王爷纵是念旧情,她到底出身卑微,越不过王妃嫡妻之重的,怎能得敦王爷的独宠?”苻卿书冷笑数声,道:“不过是抓住敦王心善的弱点,你爹只有你娘一人,你没见过争宠的手段,还有比这更残忍的自伤的方法。”

她爹将她娘如珠似宝宠着,林缃绮的确不敢想像。

苻卿书似乎不愿在英儿的问题上再深谈,转开话题问道:“你算是完成任务,我安排一下,可以再去看望你三妹一次。”

“我想去看二妹。”林缃绮想看下绿绮的处境,如果可能,帮助她逃离杜府。

只要绿绮不在杜威手里没了顾忌,她就能求苻卿书尽快救紫绮。

“你二妹在杜威那里没受什么罪,用不着你去探望。”苻卿书口气有些恶劣。

是不是绿绮的处境比紫绮更惨?想起杜威阴冷森然的手段,林缃绮不寒而栗。

“求宗主成全,我想去看我二妹。”

“你非要看你二妹吗?”苻卿书笑了笑,笑意却没达到眼底,那双寒眸甚至比先前还冰冷。

林缃绮坚定地点头。

“好,晚上我带你去。记住,绝不可曝露身份。”

杜府守卫森严,深沉空旷的宅院在暗夜里看着就像巨兽,正张开大口准备把到来的人吞噬。

苻卿书挟着林缃绮跃上两人高的院墙时,林缃绮暗暗咋舌,想不到苻卿书温温淡淡,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林缃绮面上戴了面具,身上也换上杜府侍女的衣裙了,她扮的是杜府的一个侍婢,那人被苻卿书安排人迷晕了。

苻卿书带着林缃绮隐到一簇花丛中。

十人一队的侍卫来回不停巡视,静呆了约一柱香时间,一个人影闪闪躲躲朝他们掠过来。

“宗主,换岗时候到了,可以过去了。”

那人手里还端着托盘,盘里是清香四溢的藕汤。

“顺着长廊走,左拐第四间房就是你二妹住的房间。”苻卿书接过托盘交给林缃绮,悄声交待,“注意,只是看看,不要和她说话,不要意气行事,尽快撤回。”

林缃绮拐过长廊,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房间走出来时,心口一窒,呼吸差点停止。

房间里走出来的人正是她生离死别的二妹,绿绮容貌在三姐妹中是最好的,身材也是最好的,匀称高挑,腰肢很细,以前美中不足的是的胸部不是很丰满,现在在夜色里看去,但觉薄薄的衣料快要给饱满的山峰突破,细腰丰乳性-感异常。

这变化是仇人给她带来的,林缃绮心口很疼。

林绿绮婀娜多姿走着,周围不时有侍卫和丫鬟走过,林缃绮找不到机会喊住她。

林绿绮在一处水榭门前停了下来。

“将军,绿绮过来看你了,能进来吗?”她轻敲着门,林缃绮呆呆地看着熟悉的一张脸突然变得妖艳无比,绰约招摇风情万种。

房中寂寂无声,林绿绮轻笑道:“将军,我今日想起我姐姐醉卧芍药的情景,我画了出来,将军要不要看?”

房门霎地拉开了,看到里面走出来的男人,林缃绮抑制着没有怒目圆瞪,只恨得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杜威没有着戎装,不见黑面红底的张扬披风,没有鲜明的铠甲,那份肃杀和冷酷却一如既往。

“还有什么关于你姐姐的没说的,一并说。”杜威抓住林绿绮的手往里拖,粗鲁狂暴。

“那么多年的事,一时说不完,将军,我姐姐曾经喝醉了在自己身上画芍药,我学她的样子画了一朵,将军你看可好看?”林绿绮也没等关房门,缓缓地褪下半掩的上裳。

她以樱红为花蕊,左侧山峰上画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药。

杜威眸色沉暗,底下物事隔着裤子和锦袍高高顶了起来。

林绿绮娇笑着伸手去握住了高-挺的一物,双腿微曲半跪了下去,摩挲着用舌尖在衣袍上勾挑那物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