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卿书嘴唇蠕动,启启合合几次,到唇边的话说不出来。

林缃绮眼下对自己没有那份心,说了出来她不知要羞恼成什么样子。

不便直说,苻卿书轻揉林缃绮紧蹙的眉头,低声道:“无需烦恼,他把宝押在咱们这边的。”

林缃绮怔神着,苻卿书揉完眉心,又爱恋地去摩挲滑腻的脸颊,摸过脸颊又抚上脖颈,林缃绮猛一下发觉,气得一把拔开苻卿书快往衣领里的探的手,怒道:“宗主能不能别老是动手动脚?”

苻卿书看着自己的拔开的色爪,有些赧然羞涩,又有些气急败坏。

想摸却不得摸让人着实心焦口渴,看着林缃绮圆瞪的大眼流露出来的羞嗔怨恼风情,不只爪子,心口也痒将起来。

强压下要把人按倒狠狠揉-躏的迫切心情,拂了拂衣袖,留下一句“教坊司那边我会妥为安排”的话,苻卿书面无表情走了。

离去的人步履沉稳,长腿笔直有力,肩背挺拔,似是对方才之事毫不在意,又似是做那些事与喝水吃饭一般再平常不过。

林缃绮羞恼更甚,隐隐又些悲苦怨怜。

他是公开来还是暗地里来?半夜里私会男子给顾含章知道了,不知怎生轻鄙自己?林缃绮有些纠结烦躁,思绪浮沉间又想到特赦之事,不知紫绮能否顺利离开牢笼,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本文独家发表晋.江原创网

夜深了,越想脑子里越乱,林缃绮不睡了,起身披衣,头发也不挽,拿起梳子随意梳了梳出了房间。

外面疏影淡月,看到荼蘼架旁高挑秀逸的身影时林缃绮怔住了。

“相爷何时来的?怎么不喊我一声。”自己若不是无眠突然起意走出房,他是不是就站一整晚?

“我在心里跟自己说,你一定会出来的。”顾含章秀美的面庞露出春风般的笑容,黑白分明的凤眸像璀璨的宝石般熠熠生辉。

静夜里似有哔哔声响起,草木因他的开怀而冒出嫩芽,绚丽的花儿在枝头蓬蓬勃勃恣意怒放,整个暗夜随着他的笑容绽放变得明亮灿烂起来。

林缃绮心口有些酸涩有些甜蜜,俏皮一笑,瞟了顾含章宽大的衣袖一眼,问道:“相爷带笛子了吗?”

“带了。”顾含章浅笑着从袖袋里摸出白玉笛。“听听我新谱的曲子《有所思》。”

——思佳人,魂飞肠断几回望,春风不识曲意冷,任容色悴损。寂寥似鹭江水,逐水赶波无歇时,玉颜不见梦空随,何时得见……

一曲毕,顾含章倾身向前,轻问道:“喜欢吗?”

秀致的容颜离得很近,在林缃绮的迷朦的视野中清晰起来,洁白的面容,入鬓的长眉,黑白分明的凤眸,还有红润如桃花般的鲜嫩嘴唇,脉脉含笑的一切那样生动。

林缃绮怔怔看着,夜风拂过带起一绺发丝迷了眼睛,脑中因这突如其来的羁绊清醒了些,林缃绮抹开发丝,笑道:“意惆情萦,相爷谱的这新曲真好听,若给姑娘家听到了,恐怕踩相府门槛的媒人更多了。”

“是么?”顾含章定定看着林缃绮,低叹了口气,纤长的手指在玉笛上来回摩挲着。

没有摸到自己,但是,肌肤却异样的灼热,林缃绮呛了一下,呼吸不能,差点溺毙在他悲伤慑心的神色中。

顾含章盯着林缃绮看了许久收回目光,低低地缓缓道:“夜了,你歇息吧。”

不是自己多想,成含章真的对自己有不能言说的心事,林缃绮思忖着,天明后梳洗了忙去向顾老夫人请辞。——本文独家发表晋.江原创网

顾老夫人的委托任务是要派来的女子能诱得顾含章近身,林缃绮显然已经做到了,顾老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盼的是留下林缃绮给年已二十的儿子做媳妇,三仙庵的住持那句母仪天下的断语让她微有芥蒂,却还未能打消念头。

顾老老夫人装起病,让林缃绮帮她打点万素映认亲事仪。

万素映一直在相府住着,相关事仪给她打点亦可,林缃绮想推托,提点了万素映几次便放弃了。万素映给万东海宠得像小姑娘,世俗杂事一毫不懂。

面上是认回亲生女人不是认干女儿,禀祖宗合生辰八字等事都不用,只安排送谢礼到万府,十五那日相府宴客,认回女儿这样的喜事不逊小登科,那一日极是铺张的,酒水席面还有王公夫人的座席等事不少,林缃绮感念顾老夫人的喜爱,竭力安排打点着。

苏蔓当年投河自尽未遂伤了身,身体极弱,林缃绮十三岁便开始管理打点家事,虽说林家人口简单,然一理通便百窍明,安排起相府的宴席半分不乱,几日时间便得到下人的交口称赞。

“鱼娘样貌好性情好才智好,跟你又投机,章儿,你紧着些来。”顾老夫人见顾含章几日下来鲜少进内堂,似是将林缃绮丢开了,这晚忍不住唠叨起顾含章。

顾含章静静坐着,半晌道:“除了处事为人,娘,我们了解到她什么?面貌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她什么也不肯同我们说,依孩儿看,明日让她回去罢。”

“章儿,你要放弃了?”顾老夫人惊叫。

顾含章摇头,轻声道:“娘,时机未到。”

“什么时候才时机到?”

什么时候才时机到,自是林缃绮报仇雪恨之后,只是不能说,母亲半生坎坷,只想平安度日,若是知林缃绮是西宁人,杜威是她的仇人,母亲的态度定会整个变了。——

——本章节完

27杏花著雨春来急

明日便是十五了,林缃绮不想在相府的宴席上露面,顾老夫人那里不肯放行,她去找顾含章。

“你想走便走想留便留。”顾含章微微笑,轻声道:“相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来去随你。”

上一次是悄悄走的,连面别都没有,原来还真不要面别的好,回头看着安静地依着八角亭柱的那个如山涧清泉的出尘身影,林缃绮离去的脚步有些沉重。

苻卿书和窈娘都没在阆寰阁里,主事的是身为护法的季坚。

苻卿书不在,林缃绮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季坚没给林缃绮派任务,林缃绮无所事事,更加牵挂着特赦的事。

特赦能成功使紫绮脱去乐籍,却未必能脱离杜威的魔掌,不知苻卿书有没有安排好,林缃绮急得上火,每日议事厅和苻卿书的宿处两头跑,只盼着苻卿书出现在自己面前。

苻卿书一直没有回阆寰阁,十九日下午,他使人传了一张纸条给林缃绮——万事妥当,静候佳音。

这么说便是他在教坊司那边已做了安排,林缃绮略略松了口气,至晚上,心口的弦却繃得更紧,紧张得坐也坐不住。

从弯月朦朦胧胧升起到残月消失,沉暗的夜笼罩了整个阆寰阁,明知此时局势还没发动,林缃绮仍难以自禁地来到阆寰阁的门牌楼下,两眼瞪圆定定地看着一级级越来越小的往山下延伸的台阶。

企盼的目光送去黑夜迎来白天,在林缃绮五指把牌楼柱石掐出深重的血痕时,山下终于出现她奢望了十几个时辰的身影。

苻卿书一身亮丽的绛色锦袍,光鲜的锦缎却没能掩盖他颓败发青的面色,深陷的眼窝使他苍白的脸庞显得异常憔悴。

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似平地突然炸起一道闪电,林缃绮被那道闪电击中,脑子里轰隆隆闷响着,两腿软得站也站不住,心里知自己没眼花,却盼着是眼花,眼前没有苻卿书,她还能继续等下去。

是的,定是自己眼花了,苻卿书回山,怎么也是坐马车不会是从山下步行上山的。

林缃绮轻快地笑了。

“对不起。”低沉短促的三个字敲碎了林缃绮的梦。

怎么可能?他不是说万事妥当吗?

“杜威没有落进万东海的圈套,顾含章怕得罪杜威没请旨特赦?皇帝不准特赦?”

苻卿书默默摇头,万东海安排人引诱杜威买了一块寿山石做寿礼,那寿山石却是空心的,万寿节上又被杜含章安排的朝臣指了出来。

空心寿是在咀咒皇帝不长寿,杜威再嚣张也被打得失措,当时忙跪下请罪,顾含章笑着替他求情又顺势请旨特赦天下。

昭帝不想因一件寿礼治杜威的罪,不治又失为帝尊严,顾含章之举既救了杜威又解了皇帝的难题,皇帝当即应下。

“圣旨下达允了特赦,但是,我们的人没能带走紫绮。”

“为什么?走漏消息给杜威知道杜威早有防备?如果那样,你也有应对之策的吧?”林缃绮迫切地反问,还不愿相信紫绮没能救出来的事实。

“我算漏了一步。”苻卿书扶住林缃绮肩膀,低声道:“我怕你三妹事先知情露了形迹给杜威发觉,于是先前没有知会你三妹,只安排了人在教坊司门口候着,特赦的圣旨下达到教坊司时,安排好的人马上进去接人,但是……但是你三妹死活不肯跟他们走,她……她坚持要见到我证明是我的人接她的才离开教坊司,后来……”

林缃绮木呆呆地接口道:“后来……杜威在特赦圣旨下后也派人去接紫绮了,紫绮被他的人强行带走了,是不是?”

“是。”苻卿书痛苦地点头。

“你当时为什么不去见紫绮?”

“我当时去不了……”他当时在宫中赴宴根本脱不了身。

“我相信你为了顺利接走紫绮,肯定安排了人阻挠杜威传递消息出宫派人接紫绮的,杜威的人肯定过了很久才接到紫绮的,对不对?”

“是。”苻卿书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唇,艰难地道:“巳时初下特赦圣旨,申时初杜威的人接走紫绮的。”

两个时辰,以阆寰阁的人脉,派人上天都山通知她快马疾驰去教坊司接紫绮时间也足够了,林缃绮呆呆地看苻卿书,喃喃问道:“紫绮见到我肯定会跟我走的,你当时自己不能去见她,为何不派人通知我去教坊司接她?”

当时确实能通知缃绮去教坊司接紫绮,可是,他……他不敢拿林缃绮去冒险。

苻卿书嘴唇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

林缃绮眼光直直看他,身体不停哆嗦着,苻卿书眼神飘忽不敢跟她对视,林缃绮颤抖了许久,忽地大声尖叫,拳头雨点似砸向苻卿书:“混蛋!你混蛋!你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去接?紫绮落在杜威手里,比呆在教坊司还不如你明白吗?”

明白,怎么不明白,在教坊司里他能安排人照应,在杜威手里,他什么施为都使不上。

林缃绮不停捶打,即便是粉拳秀腿,她怀着恨怒,力道也不小,血丝从苻卿书唇角缓缓流出,顺着苍白的下巴滴到袍领的云纹银丝绣上。

鲜艳的血滴晕染开,火一样的色泽,触目惊心!

热而毒辣的太阳移至西方,脚下的青灰色地砖热度却没退,甚至更烫了,热气和怒气烤得林缃绮的脸庞一片潮红。——本文独家发表晋.江原创网

“告诉我,你为何不派人通知我去接紫绮?”林缃绮再一次质问,高大的牌楼似也因林缃绮的怒气微微发抖。

“因为……”苻卿书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因为在你心里你的妹妹重于一切,在我心里你的份量却胜过你妹妹百倍,我不能拿你冒险。

但是他说不出来,今日之事错在他,他殚精竭虑,没想到最后却功亏一篑,甚至弄得局面比以前还糟。

他真的没料到,流姝照顾了林紫绮那么久,有流姝证明去接的人是他派去的,林紫绮却连流姝都不相信坚持要见到他本人。

他派的人尊重林紫绮,未能像杜威派去的人那样强行架林紫绮离开教坊司,他让手下强行带林紫绮离开的命令又因被昭帝拉住谈话下达得迟了。

林缃绮死死地盯着苻卿书,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气。

苻卿书还在想着怎么解释陪情时,林缃绮两眼一闭晕倒过去。

苻卿书知林缃绮报仇心切脑子里那根弦繃得太紧,他极力想让那根弦放松下来,不料却使那根弦咔一下繃断了。

苏醒过来后,林缃绮不哭不骂了,只怔呆呆躺着,眼睛睁得很大。

苻卿书默默地坐在床沿,静静地陪着她。

晚膳端进房又撤走,林缃绮一动也不动。

夜深了,窈娘再一次送饭菜进来时,像是无知无觉的林缃绮突然坐了起来,开口道:“窈娘,上次那酒我喝着很好,烦你送一瓶酒给我。”

那酒后劲甚烈,不过,愿意开口说话就好,窈娘看了苻卿书一眼,忙不迭去拿酒来,又加了凤爪酥豆两样下酒菜。

“宗主,缃绮向你赔罪,下午太莽撞了。”林缃绮给苻卿书倒上酒,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广袖轻展举杯致意先干了。

“宗主,缃绮自入阆寰阁,多得你照顾,缃绮在此谢过。”又是满满的一杯干了。

像是找喝酒借口似的,林缃绮敬了一杯又一杯,一瓶酒苻卿书一滴未沾,已给她喝了大半瓶。

苻卿书开始静静陪着,久而便皱起眉,在林缃绮连喝几杯酒后恍然大悟,不由得怒火横生。

“不要喝了。”苻卿书厉喝,夺了林缃绮手里的酒杯狠狠掼到地上,把她自椅上拖起,一双手铁钳似的扣住她肩膀,卡得林缃绮肩胛骨格格轻响。

很痛!林缃绮微微咬唇。

“林缃绮。”苻卿书冷冷叫着,一字一句道:“林缃绮,不想你涉险的是我,你别又把事情尽往自己身上揽,有气冲着我来。”

冲他发?他有什么错?他只不过和她看重的不一样。

他只不过是关心她不想她落进杜威手里。

怒意勃发的他隐着雷霆之威,铁血刚戾掩盖了漠然冷淡,莫名的让人心动。

下午生气失心疯了似的,把他打得流血了,不知伤得重不重。心里负疚再加上酒意上头,林缃绮的脑子有些不清醒,伸了手就去撩苻卿书的衣领。

她要做什么?知她此时不清醒,怕她又是在使诈勾引自己过后又把自己弃如敝履,可是林缃绮的指尖从他喉结上轻轻抚划过时,苻卿书还是打心尖发颤乱了方寸。

白皙的胸膛清瘦却不纤弱,指尖过处,触感紧绷厚实,林缃绮随意乱摸,久久不停。

苻卿书没有阻止那双不规矩的小手,任她摸弄着,只伸手把她垂到脸颊的鬓发撩到耳后,摸捏着她的耳垂上,反复摩挲着,低叫道:“缃绮,你以后别让人这么操心好不好?”

他是真的关心自己,林缃绮看着苻卿书笑了,笑得眼睛都弯了,水意雾气氤氲更显旖旎多情。

苻卿书苍白的面庞在她的注视下渐渐泛红,幽深眸子缓缓泛起欲-望的火焰。

“缃绮,你真好看,教人很想亲你。”

“你的模样也很好看,我也很想亲你。”

林缃绮的手来回摸索,然后,捻住凸起的一个小点。

苻卿书脑门充血,怎么也没料到林缃绮会对他做出这种事,锦袍下的肌肤很快被激动的汗水润湿。

“硬硬呢!”林缃绮低喃,苻卿书微烫的肌肤和气息令得她浑身躁热不安。

她勾住苻卿书的脖子,小声叫道:“宗主……”

胸口给捻得有些儿刺疼有些酥麻,苻卿书低嗯了一声,没有喝一口酒,脑子却醉醺醺的很。

林缃绮晃了晃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苻卿书,像突然发现似叫道:“宗主,你还会脸红啊!”说着,凑过去亲他,嘴唇擦过他的眼睑,啜啜有声,苻卿书僵站着,想回应,又怕林缃绮酒醒过来找自己算帐。

林缃绮胡亲乱咬了半晌,觉得身体一阵阵发痒,蹙眉苦思,闷闷问道:“宗主,你身体痒不痒?”

不痒,而是痛!苻卿书苦笑,扒开林缃绮八爪鱼一样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哑声道:“缃绮,我走了,你快去歇息。”

“我不想你走。”酒醉与情动使林缃绮的脸庞红扑扑的,眸子春波横流,胆气儿粗壮如虎,扒抓得更紧,嘴唇凑到苻卿书耳边,含含混混说道:“宗主,你不是总拿你那物硌人家吗?再用它顶顶。”

苻卿书身子震了一下,嘴唇不自觉翘起,都说酒后吐真言,林缃绮迷糊间不排斥他的亲热,甚至主动求欢,是不是也有些许喜欢自己呢?

这样的想像令苻卿书再也无法压抑体内奔流的热血。

不行,缃绮喝醉了,若是胡来,等她酒醒了定会羞恼交加,让她上床歇息,自己快些离开免得失控。

苻卿书把林缃绮打横抱起,一步一步朝大床走去。

林缃绮身体颤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眯着眼甩甩头,哼了一声,朝苻卿书靠过去咬住他的脖颈。

苻卿书一个趔趄,林缃绮跌落到床上,他也跟着俯趴了上去,